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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耸肩,表示无所谓。因为这一耸肩,他终于轻松了不少。 奥托接受了几人的建议,五人翻身上马。 事实上,这是一件非常无意义的事,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要照顾司督的骑术,走路到森林也就是多上那么几分钟的事情;而且两个大男人共骑一匹马,不管是在视觉上还在身体上,都不是件舒服的事。再说,驰迅猴是很机敏的魔兽,没有人能肯定刚才司督这么大的动作还没把它们吓跑。现在还是步行好些,免得动作太大,让那些小东西跑得更快。 也就走了半分钟,所有人在赫塞的建议下,翻下马,把马找了棵树栓上步行。 他们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五人来到情报上记载的驰迅猴聚集地时,别说驰迅猴了,鸟都不见一只。 能说什么?怪司督?怪他使用威力这么大的魔法,以致把任务目标都吓跑了?见鬼了,虽然司督怎么看怎么是个能够相处的人,但他那可以瞬发的禁咒,想起就让人胆战心惊。何况,他这么做是为了救自己。 怪盗贼?得了吧,人家早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几人的视线不时飘向司督,耐着性子,在巨大的林木间小心地潜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找到目标了。 似乎运气来了。巨大的覆灭危机,竟然让附近几个族群的驰迅猴聚集在了一起,放眼望去,树上全是躁动不安的小猴子。 或许根本用不上魔法,只要找个潜行好些的人,小心摸上去,时机选好,动作快点,运气好到极点的话,一张大网就能抓住十几只。前提是只要没让它们发现。 火狐佣兵团的三个成员对视一眼,彼此都发现了对方眼底的庆幸。他们说谎了,驰迅猴并不是好找的。 赫塞小心地凑在司督身边,小声说:“司督,你就别出手了,看我们的就行了。” 司督点头,他也确实没打算加入捕捉驰迅猴的队伍中。难道要他一个禁咒扔过去?见鬼,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能剩下灰就不错了。 赫塞又凑到艾米丽身边,问:“艾米丽,你会撒网吗?我们刚好有三张网,嗯,我的武技不行,多出来的那张网是备用的。”显然,赫塞直到现在还没发现他对艾米丽的称呼已经改变。 艾米丽点头,然后摇头。 “会还是不会啊?”赫塞继续小声问。 “我,”艾米丽咬了咬下唇,看了司督一眼,对赫塞说,“我武技应该还行,撒网,我,我没试过。”话完,脸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赫塞无奈一笑,说:“没关系,你等会帮我捕捉逃到这边的猴子就够了。” 艾米丽接过赫塞递过来的网,又把头低了下去。 赫塞轻轻摇头,蹑手蹑脚地来到史丹和奥托身边,打了个手势,史丹两人点了点头。 “上。”一句轻喝从宽大的灌木叶子间发出,空气随即产生细微的扭曲。那团扭曲的空气迅速朝树上已经揣揣不安的驰迅猴飘去,将五六只猴子笼罩在内。还没等驰迅猴意识到敌人在哪里,也没等它们施展得意技能,又是一团扭曲的空气,这次只将三两只猴子笼罩住。 只有成年男子膝盖高、全身白毛、只有一条黑线从脑后延伸到足有身体两倍的尾巴、号称“白色闪电”的驰迅猴立刻乱成一团,瞬间,幽暗的林间多了无数白影,快得让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其中有几只在这些白影中显得格外显眼。它们正睁着占了脸蛋一半面积的乌黑大眼睛,身体因为适应不了突然袭来的迟钝从枝间落下。 “该死的,快点!”赫塞从灌木丛中猛然站起,目光尽处是两个正在撒开大网的壮硕男子,“别让它们落地!要不我们就白忙活了!” 唰!那姿势堪比专业级的渔夫,将落下的猴子全部笼住。嗯,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 一道白影朝赫塞所在的灌木丛飞来,是个不顾方向乱闯、偏偏来不及改变行进方向的小家伙。 赫塞立刻大喊:“艾米丽!”随即,一张将赫塞头顶十平米空间全部占领的大网突然出现。 望着朝自己落下的网,赫塞扯了扯嘴角:“我是想告诉你让开。那小东西撞上来很痛的……”话未完,那网已经将他完全盖住,“……真的,不骗你。” 第一第九章 艾米丽(下)   任务很容易完成了,但是完成得很狼狈。 除了史丹和奥托因为抓住了几只驰迅猴显得很兴奋,其他两男一女都很狼狈,全被一张大网套住。 最狼狈的还是艾米丽。不止人被网住,小腹也被一只飞来的猴子撞得发疼,她正蹲下身再次用长发盖住了脸蛋,也不知道她是疼痛多些还是愧疚多些。 赫塞三两下把三人身上的网除去,从熟练度看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司督正伸出手想对艾米丽说些什么,可惜很抱歉,他自被老师收留以来,交谈过的女性加起来两手两脚还有多,更别说六年唯一交谈过的女性就那个让他头疼的玛丽,所以,他显得有些措手无策。 赫塞吊了许久的心突然放开了很多,以致他突然产生有种想发笑的感觉。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艾米丽的肩膀,说:“没关系的,第一次大家都差不多。”然后,他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色,看来这还真不是他第一次被网套住。 “谢谢。”艾米丽终于抬起头,死忍着小腹的疼痛,眼眶的泪水在打转,正拼命别让它流下。这时的她,很有让人想抱在怀中呵护疼惜的冲动。 司督的手一时忘了收回,愣愣地看着艾米丽,好久才在赫塞的一声低咳声中回过神。也不知道司督到底是脸皮厚还是表情习惯了单一,竟然能保持依旧平日淡淡的表情转过头去。 “司督,”艾米丽第一次流利地说出司督的名字,积满泪水的漂亮大眼睛里全是哀求,更加让人觉得疼惜。她从怀中抱出一只驰迅猴,那猴子比艾米丽还大几倍的眼睛正在慢慢失去神采,里面有着无限眷恋,与艾米丽的哀求彼此深深相印着。“司督,求求你,帮帮它好吗?” 赫塞的眉头在猛然一跳,正注视着艾米丽的司督不可能发现赫塞的表情变化,试图多抓几只追驰迅猴、追得不亦乐乎的史丹和奥托更不可能知道:果然眼泪是女人无上的法宝啊! 司督一愣,随即知道艾米丽的目的。 一个活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而且是从没接触过美貌女子的男子,最主要的是,这个男子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的善良之辈,你叫他如何拒绝美人的哀求?司督应了一声,接过艾米丽手中的小猴子,逃开艾米丽感激的眼神,一个“圣光重生”洒在小猴子身上。 浪费啊!赫塞在心里狂喊可惜。 小猴子实在命好,骨头竟然没有错位,要不,就算能让它十几倍的重伤大汉恢复过来的“圣光重生”,也只能让它以后尽情享受残疾生活。 “吱。”小猴子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圣光重生”也只能让它的伤势是恢复过来,但所损耗的能量却是没办法。毕竟,“圣光重生”不是十全大补药。 “小家伙,暂时你是没办法回到你的朋友那去了,只能让我先照顾你了。”从司督手中接过小猴子的艾米丽,温柔得像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母亲。轻声安慰小猴子后,艾米丽拿起它的爪子,朝司督招了招,“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哦,记住了……”话没说完,在看到司督和赫塞的神色后,脸颊立刻红得像打上了一层厚厚的腮红,然后,头飞快地低了下去。 司督只是惊愕,至于赫塞,这次不是眉头一跳,而是眉头狂跳,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拿线穿在他的眉间猛一通乱扯:这……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说,”一个大嗓门打断了三人的尴尬,“你们在干吗呢?咦,艾米丽小姐,只是你抓的?厉害啊,我记得我第一次抓驰迅猴的时候,可是一只都没抓住,而且还被一个笨蛋用网套住了。”史丹手上提着一张收好口的大网,里面有三只娇小可爱的猴子正慌张地颤抖着,没有任何反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驰迅猴除了可爱的外表和闪电的速度外,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胆小,它们的胆子小到一旦被大型魔兽侵身,就会被吓得乖乖等死,而且,根本想不起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这一天赋。 “史丹!”赫塞轻喝一声,狠狠地瞪着史丹。 史丹立刻把头别到一边,全当没看到,对奥托说:“你抓住了几只?” 奥托笑着提起手中的网,说:“四只。逃了一只。” “够了够了。”史丹完全无视赫塞的存在,自顾和奥托说,“这次赚头挺大的,估计团长大人不会亏待我们吧?” 奥托不回答,用史丹的招牌耸肩作为答案。 “哼!”赫塞使劲地哼了一声,史丹听大后则得意一笑,那表情根本就是在说“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了,看来也不是很难嘛”。其实,他们都知道,如果这里不是多了一个艾米丽,如果司督一直没显示超强的魔法,得意的绝对轮不到史丹。 这只是一个表演,一个试图让气氛轻松些的表演。 “行了,回去吧。”奥托拍了拍赫塞的肩膀,对艾米丽说,“艾米丽小姐,这只驰迅猴是属于你的,你想怎么处置?要不要我们帮你卖出去?” 艾米丽抬起头,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散尽。看了奥托一小会,她把视线转向司督,问:“我能不能养它?” 这是什么感觉?莫名其妙。除了莫名其妙,似乎有一丝甜甜的,正在心里漫延。很舒服的感觉。司督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点了点头。 与司督截然不同的是,史丹和奥托跟赫塞之前的反应一样,都是眼眉狂跳。至于赫塞,频率少了些,就跳了两次: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尴尬迅速漫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前司督带给赫塞三人的震惊,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 打破沉寂的是艾米丽怀中的小猴子,或许是和同伴的所处的环境不同,没有大网笼着的它小小地“吱”了一声。 “那个,”赫塞咳了两声,说“该回去了。” 于是,五人彼此沉默着往魔兽森林外走去。 来到栓马的地方,四匹马正乖乖地吃着地上的草。火狐佣兵团的威望在南昆城还是很高的,至少臀部印着火狐烙印的马没人敢偷。 马匹的分配是按照赫塞之前的建议。司督、艾米丽和奥托单独一骑,赫塞只能和最壮硕的史丹共骑一匹最高大的马。 安静地走了几分钟,沉寂再次被打破。这次是艾米丽。她问了三个火狐佣兵团一直想问但不敢问的问题。 “那个,司……司督,你为什么放了那帮盗贼,还帮他们治疗伤口呢?” 第一第十章 魔法天才(上)   旅者之家。 老板亨里克看着紧紧跟在一级法师身边的金发美人,满意地笑着。这几天不知怎的,一级法师的“护卫”“商队”在最后一次全体退房后,就再也没有强行将整个旅者之家霸占,搞得胖老板现在都快分辨不出哪个是真正的客人,哪个是一级法师的“护卫”。 不过,现在的生意才叫正常的生意不是?看了一眼零零散散但始终变换着的客人,亨里克心里真的很满足。 前一段时间,一级法师的“护卫”让旅者之家表面上的生意好了很多,然后,多了一些从众的客人。在“护卫”们撤离的时候,一级法师又带了一个美人回来,让整个旅者之家的男性客人立刻猛增。 一级法师?很多特地为了美人而来的客人看见一级法师身上的黑色法师袍,都有想出手挑衅的冲动。可是,美人是美人,却是带刺的美人。胖老板就没见一级法师出过手,前来挑衅一级法师的家伙都被美人一招打翻了。她甚至没让那些家伙能靠近一级法师。 这样才对嘛!胖老板暗暗点头,已经把一级法师身边的美人当成了活动广告:擂台赛?嗯,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吸引人的。胖老板也不笨,利用之前从一级法师的“护卫”身上敲诈来的钱财,大大提高了旅者之家的伙食。如此一来,吸引的客人就更多了。 迟早他们会养成惯性的。亨里克看向一级法师的眼睛里全是感激:好人哪!福星哪! 至于一级法师,他有些后悔了。当然是因为跟在身边的美人。 他有些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收留了这个美女。在情感上一片空白的一级法师,根本不可能果断地拒绝美女的迎合。换成任其他人,心里更多的也怕都是窃喜。 那天在魔兽森林出来的时候,司督没有回答艾米丽的问题,只以微笑对待。 说起来,艾米丽是三人中最没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人,因为她首先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女人。女人,通常都有特殊的权力。 或许认为司督的拒绝回答是因为自己对身份的隐瞒,艾米丽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又泪水汪汪的,抽泣着说出了自己可怜的身世。 艾米丽生长于一个帝国官员之家,从小就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某一天,有一个官位比她父亲更大的人的儿子,看上了貌美的艾米丽。而这个纨绔子弟的肮脏生活早在整个城市出名了,艾米丽怎么肯从?就是她父亲也不肯。 于是,悲剧出现了。 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纨绔子弟恼羞成怒,利用他父亲的身份将艾米丽一家人投入狱中,唯独艾米丽逃了出来。 追击艾米丽的盗贼就是那该死的纨绔子弟召来的。 “所以,他们才不敢把我击伤。”艾米丽满脸泪水,歉意地对司督说,“请原谅我的隐瞒。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我现在很怕被人知道身份。” 天哪,标准的吟游诗人口中的题材,也只有并无多少生活经验的司督才愿意相信了。赫塞三人听着艾米丽说话的时候,可是满脸汗水。 “嗯,司督,”与司督关系最好的赫塞清咳两声,说,“你知道,我们都是佣兵,就算艾米丽小姐过去,我们也只能安排她住在另外的地方。嗯,这对她的安全很不利……”他终于想起称呼“艾米丽小姐”了。 “哦。”司督点了点头,静静看着赫塞。 “嗯,那个,”赫塞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了,“我想,你是不是能够照顾她一段时间呢?等艾米丽小姐找到她的亲戚后,嗯,那就……”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司督想了想,看到艾米丽死死忍住的泪水后,一时冲动便点头了。 于是,这一点头,成了司督后悔的根源。 其他的好说,艾米丽挺会照顾人的,司督的饮食起居都被她照顾得很好。可是,难道艾米丽就不能离自己远点么?就不能不跟着自己去魔法公会么?每次看到瑞恩脸上的了然和玛丽的鄙视不屑,司督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现在司督对赫塞三人也有了些不满,他们把艾米丽送到旅者之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天知道根本找不到——是没去找共同语言的一男一女,吃饭时只能相对而坐是什么感觉! “艾米丽,你先回去吧。”司督转过身,看着艾米丽说着照例的话,“我要工作了。”这是一个好理由,至少温顺的艾米丽接受了。 “好的,您小心。”艾米丽微微低着头——她就没抬起过几次头——然后看着司督,直到司督消失在魔法公会,才转身离去。 司督逃开魔法公会大厅前台玛丽的眼睛,快速走进了藏书楼,走进瑞恩为他准备的工作室后,迅速把门关上,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几时司督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迄今也只有艾米丽能做到。 艳福难消啊!脑中已经不知多少次闪过莫恩老头的感慨了,当时司督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他理解了,理解得很透彻。 甩甩头,在看到宽大的工作台后,他的神情立刻回复。显然,魔法始终还是司督最重要的追求。 现在司督已经能够制作六级魔法卷轴了,这已经是魔导师的领域。可惜,虽然基础极好很扎实,繁杂的魔法阵还是让司督的成功率保持在一半。这个概率已经让瑞恩欣喜若狂了,可司督不满意。说他是钻牛角尖也好,执着也好,他现在只要坐在工作台前,就想着怎么提高成功率。 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司督不停变换着方法、步骤,希望能够提高成功率,可是,不管他如何改变,就是只能成功一半。 制作魔法卷轴的步骤能改变?改变了步骤还能成功?天哪,被其他魔法师知道的话,整个魔法界会立刻轰然炸响! 显然,这种方法也就司督能用。这个世界能把空间的元素直接抽离,并附着保存在魔法阵上,也就司督奇怪的体质做得到。 “又失败了。”司督叹气,把废弃的卷轴扔到右手边,左边则对应地摆着一张制作成功的魔法卷轴。 瑞恩不会介意司督失败的,现在一张六级魔法卷轴已经让魔法公会赚的咧着嘴就合不上,不就一张空白卷轴吗?一个银币就能买一张上好的空白卷轴了,瑞恩才懒得去在乎那小小个一个银币。 司督在乎。可是,就算他再在乎也没用,还没拿过另一张空白卷轴,敲门声响起了。立刻,司督的嘴角往下拉了拉。 “司督,我是瑞恩。”司督知道他是瑞恩,他真的知道。这几天他都快被瑞恩的敲门声折磨怕了。 “嗯,”不开门不行,瑞恩会继续敲下去的。司督无奈地把门打开,说,“只成功了一张。”然后,把制作成功的魔法卷轴交到瑞恩手上。 “辛苦你了。”瑞恩终于能正视司督了,可那也就是因为两人熟悉了的关系,他心里对司督还是畏惧的紧。他摆出最温和的笑容说,“你该去吃饭了。” 我就知道!司督在心里喊了一声,表面却没有任何改变,淡淡应了瑞恩一声。 这怪不得瑞恩。每天中午,艾米丽都会把做好的饭菜送到魔法公会,然后司督就必须接受瑞恩的继续了然,和玛丽的继续鄙视不屑。 其中也有司督的错。刚开始那两天,他还会回去旅者之家吃饭,但艾米丽的“贤淑”让他怯退了,以后就干脆躲在了魔法公会。于是,艾米丽主动找了上来,时间准时的很。以致瑞恩都养成习惯,在估计艾米丽快到的时候,讨好地提醒司督。 现在,司督是回旅者之家吃午饭也不是,不回去吃也不是,只能无奈接受。 瑞恩宝贝般把六级魔法卷轴揣在怀里,司督则来到大厅。结果艾米丽没见着,大厅倒是多了一个人。 一个美女,姿色不在艾米丽之下的美女。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穿着深红的法师袍,袖口上有一条闪闪发光的金边。 第一第十章 魔法天才(下)   高阶魔法师。 那美女看起来也就跟司督年纪相仿,一头酒红长发懒散地披在肩上,略带些妩媚;她的皮肤很白,司督看过去第一眼就想起了牛奶;长长的睫毛下面,是她淡绿的眼眸,隐隐藏着拒人千里的傲然;小巧的鼻子也略显得淡薄的双唇,组合在一起很完美。法师袍下,她的身体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过她的身材很高挑,甚至她可能比司督还高。 与温顺而又有些腻人的艾米丽相比,她更像是一朵白玫瑰,娇美中带些清洌,周身围绕着看不见的刺。 司督也就看了一眼,然后打算转身离去。在接受了艾米丽带来的“折磨”后,他对美貌女子产生了天然的过敏。 艳福难消!那根本就不是司督能消受得起的。况且,她再美与自己何干?倒不如好好准备一下,艾米丽来时该如何躲避玛丽照例的眼神。 可是,艳福还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司督.哈里森?”就在司督转身那一刻,美女开口了。虽然她在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成熟些,但明显她做不到。 嗯,或许她的年纪比看上去的还小。 “你是在叫我?”司督转过身,见美女点头,说,“你怎么称呼?” 确实是个美女。司督再次在心里下了判断,后果就是,他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以致他想走出魔法公会,去体验一下赫塞说的民众生活。 惹来一个莫名其妙的艾米丽已经够了,现在该不会也把她也惹了吧?在一时冲动后招来一个行为举止怪怪的艾米丽后,司督对陌生人的搭讪,尤其是女人有了畏惧心理。或者说,接触过的两个女人,漂亮的艾米丽和还算漂亮的玛丽,都跟司督有些不对路。 没错,是“漂亮”。眼前的女人也很漂亮。 “仙贝儿,仙贝儿.卡梅隆。”美女款款上前,深红的法师袍突然产生了一种飘了起来的错觉。她微笑着看着司督说,“初次见面,你好。” “哦,你好。”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司督的眉头轻轻一跳,思考着自己该做些什么。“你找我有事?”他那该死的毛病又来了,紧紧盯上了眼前自称仙贝儿的大眼睛。 仙贝儿好看的修长眉毛与司督截然相反地微微一皱,随即展颜一笑:“听说你是禁咒法师?” 司督感到莫名其妙,倒不是因为仙贝儿口中的“禁咒法师”,而是她的皱眉。 我得罪她了?很好,司督的思绪被这一打岔,终于停止了他该死的毛病。 “嗯,不是。”司督否定了仙贝儿的问话。 所谓禁咒法师,就是能发禁咒的魔法师。 这个世界有形形色色的人,也就有了形形色色的魔法师。大多魔法师都是规规矩矩地修行冥想,积蓄魔力,一步步地升级。可也有些比较另类的魔法师。他们疯狂地迷恋威力强大的禁咒魔法,以致根本不修习低级魔法,几近狂妄地相信:当魔力值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完全可以用自身从没用过的魔力驱动禁咒。 之所以是“几近狂妄”,是因为自古以来就只有一个可怜蛋成功了。他成功的代价就是禁咒发动那一刻,人也爆成了粉末。 天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有人相信疯狂的禁咒法师理论!但是,这种人就从没断绝过。人偏执起来,还真是疯狂无比。 我是禁咒法师?司督不会这样认为。他只是个除了禁咒,什么魔法都发不出的古怪魔法师。 可是,谁信啊?至少仙贝儿的表情告诉了司督一件事:她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 仙贝儿润红的双唇正在慢慢张开,搭救司督的人出现了。 “哎?你是……仙贝儿.卡梅隆?”那人是瑞恩。他可不是专门来救场的,相反,他是来讨好司督的,曲线救国式地讨好司督。可惜,他讨好的对象今天迟到了。 司督实在非常感激瑞恩,他早就想走人了,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仙贝儿有想继续问下去的冲动。财不露白啊!每次想起莫恩老头说的这四个字,司督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使用魔法。可是,似乎每次都由不得自己。 仙贝儿瞥了司督一眼,微笑着朝瑞恩点头,说:“我是。你是瑞恩.瓦拉主事吧?你好。” 从仙贝儿口中吐出的自己的全名立刻让瑞恩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霍夫曼老师还好吧?” 立刻,本来打算立刻离开的司督停下刚要迈出的脚,竖起了耳朵:霍夫曼老师?阿尔方斯.冯.霍夫曼? 仙贝儿注意到了司督的动作,嘴角翘了起来,说:“爷爷他很好,劳您挂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瑞恩搓了搓手,眼睛转着想着该说什么的时候,这才警醒司督还在旁边,连忙说,“你看,我都忘了。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司督.哈里森,最杰出的魔法师。” 天知道瑞恩只是想拍司督的马匹,但效果却不是一般的差。司督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在叫糟,不安感也强烈好几倍;至于仙贝儿,则是双眼微微一眯,嘴角也翘得更高了。 可怜的瑞恩并不知道自己多日来的苦心可能就要报废了,手引向仙贝儿说:“司督,这位是帝国有名的魔法天才,还没到二十岁就跨入了大魔法师的行列——仙贝儿.卡梅隆。还有,仙贝儿小姐的父母,可是大魔导师阿尔方斯.冯.霍夫曼仅有的两个弟子。” 魔法天才?大魔导师的直系徒孙?司督总算猜出少许那没来由的不安感从哪来的了,看来莫恩还真……财不露白?他有一种预感,今天的事有可能继续发生。 司督这次没盯仙贝儿,转而盯向瑞恩。 瑞恩何其无辜,难道拍马屁有错吗?瑞恩在见到传说中美丽的魔法天才仙贝儿后,平日的观察力早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被一个能使用全系魔法和禁咒的老妖怪盯住是什么感觉?瑞恩会告诉你:很恐怖!恐怖到膀胱立刻传来饱胀、以致就快溢出的感觉! “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司督决定撤退,放过了瑞恩,朝仙贝儿绅士地一笑,“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朝瑞恩一点头,然后,转身,迈出左脚。 左脚停住。 “我想,等你有空的时候,和你探讨一下魔法。我猜,哈里森先生,您,不会介意吧?”从美人口中吐出的“您”,有说不出的味道。 左脚落地,转头,再次微笑:“当然,那是我的荣幸。” 第一第十一章 挑衅(上)   出了魔法公会的司督终于暂时放松了,眼睛不自觉地就想往后看。身后后跟随着一个人的目光,或许是错觉,或许…… 女人?司督的嘴角翘起,在他一贯的表情上,还真看不出这笑到底属于什么性质。不可否认的是,它,依旧高深莫测。比起那见鬼了的盯人盯东西看,这会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等了一会,没见艾米丽,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升起,好像什么地方空了一块。很奇怪的感觉,让司督很不舒服。思索了一阵,得不出个结论,他决定回旅者之家。 艾米丽会在那里的。司督并没发现,他脚下的速度正慢慢增加着。 旅者之家。 眼尖的胖老板亨里克第一个发现了司督,连忙迎上前:“尊贵的客人,您回来了。您的朋友正在等您。” “嗯,谢谢。”司督随口应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朋友?” 胖老板的眼珠子在小小的眼睛里朝旅馆内挪了挪。 朝旅馆大厅看去,蓝色的法师袍极其显眼。是赫塞。跟随赫塞一起的还有史丹,奥托没出现。他们两个跟艾米丽谈得正欢,艾米丽稍稍有些走神,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瞄着。很快,她也发现了司督。 “您回来了。”跟胖老板同一句话,却有些紧张。艾米丽快步来到司督身前,依旧低着头,金发下的漂亮眼睛往上瞄了瞄,“我本想去给您送饭的,瑟曼先生和……” “哎呀,司督,是你回来了。”赫塞又回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朝司督二人招了招手,说,“好久不见啊。艾米丽,我就说嘛,没看见你,司督肯定会回来的。” 没事就好。司督朝艾米丽淡淡“嗯”了一声,对赫塞说:“七天没见。” 立刻,赫塞和史丹的脸色都是一滞。还是赫塞反应快,低咳一声,满脸悲哀地摆手说:“别提了。我没想到那个老狐狸这次竟然没有逃,更没想到,他随便说一句话就让我火光了,一个火球就扔了过去。嗯嗯,发火不好,很不好,害得我被紧闭了好几天。” 史丹也反应过来,瞥了赫塞一眼后,对司督说:“别听他胡扯。团长大人倒是在,但我们都没见着,脚都还没停下就被分派了新任务。” 司督在赫塞一咳后,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怨气,正想着说什么好,赫塞开口说:“那个老狐狸,吸血鬼,用来用去还不是这两招?没半点创意。”然后对司督说,“你看,司督,我对你够朋友了吧?任务一结束就来找你了,要不,见到那个老狐狸,我还真保不准一个火球扔过去!” 史丹呵呵一笑,继续拆赫塞的台:“你就算了吧!团长大人好歹也算是个魔法师,就你,没被团长大人狂扁就算好了。” “切!”赫塞不屑地嗤声,“就他那半吊子的魔法?” “魔法师佣兵团长?很少见啊。”司督想着,随口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他是个鬼的魔法师!”赫塞翻了翻白眼,“也就会初级魔法。如果他也算魔法师,就没有见习魔法师这一称呼了。” 司督明白了,看来火狐佣兵团团长是个会些魔法的剑士,估计他修习魔法,也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攻击更出其不意。 “别站着啊。”史丹经过两句笑谈,似乎也回到了当初三人在一起的感觉,笑着说,“艾米丽的厨艺很不错哦。”看来两个火狐佣兵团成员对艾米丽已经很熟悉了,都省去了敬语。 我知道,我都吃了很久了。想着,司督看向艾米丽。 艾米丽发现司督的目光后脸上一红,连忙说:“赫本先生谬赞了。”得,她对三个人倒是保持一贯的客气。而直到艾米丽说出“赫本”,司督这才知道史丹的姓。 “哪里哪里,艾米丽的厨艺确实很好。”说着,四人围着桌子坐下。这次没人在见识到艾米丽的美貌后,想出手试探一级法师了——史丹胸甲上的红色狐狸显眼得很。 依旧是赫塞说的最多,其次是史丹,司督是问一句应一句,至于艾米丽,半天没见她说一句话,或许是看在司督的面子上,这次赫塞很留情的没拿艾米丽开玩笑。两个火狐佣兵团成员都很精明,没有提那天的事,更没继续问司督为什么放走盗贼。关于艾米丽古怪的身世,他们都好像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这算是司督七天来第一次这么放松,也难得能够在有艾米丽的场合多说几句话。 赫塞确实很照顾艾米丽,至少,他没像以前,跟司督在一起谈论的除了魔法就是魔法。 午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司督站起身,惯性地想往魔法公会走。 “嘿,司督,干吗呢?”赫塞拉住司督,翻着白眼说,“你该不会又想跑去魔法公会吧?” “嗯,我该去工作了。”司督承认了赫塞的问话。 众人的表情又是一滞。都随手就能发禁咒了,还要工作?这跟大魔导师在招待客人时,起身说“我该去洗衣服了”同样让人不可思议。 “我说,你缺那点钱吗?”赫塞不满地说,“要是缺钱你跟我说就是,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难得我们来了,你就不能好好呆着?鬼知道下次那个老狐狸见到我们,又安排什么任务。” “是啊,司督,就算不去,瑞恩他还会说你不成?”史丹也加入劝解行列。 “没错!”赫塞立刻接过话,“瑞恩那家伙敢说你什么,你立刻告诉我。我会让他知道,火狐平日这么照顾他的生意,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说完,他暗暗瞥了史丹一眼,责怪史丹说错了话。 “好。” 众人又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司督答应得这么爽快。天知道司督只是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漂亮的魔法师,漂亮的天才魔法师。 司督偷偷看了一眼艾米丽,她显得很开心,似乎司督能留下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司督小心地送出一口气:一个逼得自己不得不留在魔法公会,一个逼得自己不得不远离魔法公会。女人,很有威力的词语啊! “司督,我跟你说,有两种人你千万别惹,一是小人,”莫恩老头说的话又从脑袋跳了出来,他说到这的时候脸色显得很奇怪,直到顶不住司督全是旺盛求知欲的眼睛,才低咳两声,继续说,“那个,嗯哼,还有一种人,女人,你千万别惹!尤其是漂亮女人,你见到了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否则,后果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司督当时想不明白,莫恩老头说完话怎么满脸往事不堪的模样,现在他懂了。她们天生就拥有全世界最厉害的武器,任何男人都不得不折服。天哪,看到那张漂亮脸蛋你打得下去?你开得了口大骂?行,你是个男子汉,你做得到,可是,等她们的眼泪一下来,再怎么男子汉也变成了狗熊。 温顺古怪的艾米丽,咄咄逼人的仙贝儿,嗯,头很大。司督甩了甩脑袋,抛开无用的想法,加入了气氛融洽的谈话中。 直到月上中天,赫塞和史丹才告辞。司督在和艾米丽说了声“晚安”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照例的“艾米丽,你先回去吧。我要工作了”和“好的,您小心”,司督再次踏入魔法公会。 然后,头又开始大了。因为司督看到一个美人,穿着深红法师袍的美人。 第一第十一章 挑衅(下)   “嗨,那个……仙贝儿,你好。”司督很想装作看不见,可是人家就堵在面前,看不见?骗谁啊? “哈里森先生,你好。”仙贝儿依旧淡淡笑着,依旧举止典雅,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您,该不是忘了我的名字了吧?” 算是吧。仙贝儿的名字很好听,想忘记也难,只是司督在见到仙贝儿的时候,正思考着转身就走,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怎么会呢?”司督不是笨蛋,就算再木讷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该说的。他调整稍许,状态立刻回来了,对以一贯的微笑,说,“只是见到一位美丽的小姐,一时失神而已。” 这话是赫塞教给司督的。他说女人都喜欢听称赞自己的话,还举了很多例子,比如在见到陌生女人时该说什么,怎么回应对方说的但自己并不感兴趣的话题……司督的脑子在学习方面特快,有用没用的知识他都能很快学会,现在说的完全是照搬赫塞“关于说错话时该怎么转移对方视线”的话。一字不漏地照搬过来。 可是,赫塞似乎忘了教司督该怎么让表情配合自己说的话。当然,这也怪司督,当时他可是没半点兴趣听这个,既然司督不喜欢听,赫塞还会继续无聊话题? “您说得很不诚心啊。”仙贝儿淡绿的眼眸停在司督脸上好一会,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如她酒红色的长发般咄咄逼人的话。 司督不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继续淡淡地微微笑着。 有人告诉司督,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但没有人告诉司督,他现在的表现,根本就跟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差不多。换了一个小心眼的人,司督现在的微笑足够对方恨他到死。 有时候,本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是在双方都不经意间变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仙贝儿是怎样的人司督不知道,但她的目的司督很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她有了足够的理由完成她的目的了。 “有一句话叫‘不打不相识’,”仙贝儿继续温和地说着,司督则心脏猛然一跳。果然,仙贝儿直起圆润修长的食指,紧盯着司督说,“我们会称为朋友的,哈里森先生,您说是吗?” 不打不相识?司督并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那见鬼了的不安感正在心里漫延。怎么回答?司督满脑子就这个问题。 仙贝儿并没给司督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讨教一下魔法上的问题,您,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司督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控制住了自己,继续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继续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跟现在的司督相处,是一件非常考验人气度的事,现在就看仙贝儿的气度到底有多大了。 “您答应了?”仙贝儿眯了眯漂亮的大眼睛,根本不给司督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那我们找个地方?我记得每个魔法公会都有测试魔法的地方,那里都有坚固的魔法阵,我们不用担心会破坏周围的环境。” 我有答应吗?司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怎么有人喜欢强拉人做事的?同样是美人,为什么艾米丽就这么顺从,仙贝儿却…… 一阵脚步声传来,司督连忙回头,是大好人瑞恩。总算能找到理由摆脱仙贝儿了,可是,似乎……司督的想法很好,现实却…… “司督,仙贝儿小姐,你们好。”瑞恩的魔法不怎样,办事能力却很强。昨天思考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司督为什么盯着他了,他的结论是:司督并不喜欢被关注。结论是正确的,理由是绝对错误的,他的结论是从司督是千年老妖怪推出来的。至于仙贝儿,这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结合她的年纪,性格应该有些叛逆,多多顺着她的性子拍马屁就行了。所以,瑞恩聪明地称呼她为“仙贝儿小姐”,而不是“卡梅隆小姐”。 “你好,瓦拉主事。”由此可见,仙贝儿也是个妙人儿,同样是两个字,“主事”可比“先生”好听多了。 “早,瑞恩。”司督的问好就随便很多了,而且说话也慢了半拍,想说的推脱之词还没说出口,已经被仙贝儿抢先了。 “瓦拉主事,魔法公会有魔法测试区吗?”仙贝儿直视瑞恩的眼睛,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而不能注意到司督。 “当然。”瑞恩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然后,脸色瞬间煞白,不可置信地看了司督一眼,再看着仙贝儿说,“仙贝儿小姐,你们……该不是想?” 仙贝儿点头,司督……继续高深莫测地微笑。 “不行!”瑞恩大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软下声音说,“仙贝儿小姐,你知道,我们这的魔法阵,根本,根本不能抵抗禁咒级别的魔法啊!”他已经快哭了。 这都什么人哪?一个是大魔导师的直系徒孙、掌心宝贝,魔法界人尽皆知的魔法天才;另一个,天哪,就那碎成粉末的魔晶石,根本就是禁咒级别的人物,嗯,他本来就是老妖怪,两个人要在这讨教魔法?自然女神啊,你干脆把我一个禁咒灭了不还干脆些? 瑞恩可怜兮兮地看着司督,见他还是继续高深莫测的微笑着,心下一冷,只能把哀求的目光投向仙贝儿,眼中那意思,就是“我就求您了,大小姐,您就放过我吧!” 可是,仙贝儿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打断了瑞恩所有的幻想。 “在哪儿?” 既然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既然只要他们开始比试就能把整个魔法公会拆了,既然魔法公会被拆只能怪罪到自己身上,那么…… 小人物生存不容易,一旦把小人物逼急了,那也不是件可以简单视之的事。 “不行!”瑞恩腰一挺,直直盯着仙贝儿,义正词严地说,“南昆城魔法公会是属于魔法公会的,我不能把它用做私人用途!”何其大公无私!何其义正凛然!大厅洒下的阳光在那一瞬间,全部聚集在瑞恩身上,衬托他伟岸的身躯越见高大! “真的不行吗?”仙贝儿的大眼睛又是眯了那么一眯。 英雄立刻跌下云端。 “仙贝儿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实在不能把南昆城毁了啊!”那姿态,直比丧家之犬。 “真的不行?” 第一第十二章 巧合?(上)   冷汗湿背的瑞恩、思考着退路却只能在脸上挂着微笑的司督、咄咄逼人的仙贝儿,三个人就这么彼此对立着,整个魔法公会大厅静了下来,听不到一点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嗨,司督,我好像忘了一件……哎?这不是仙贝儿吗?天哪,你也来了?难道我就这么让你不舍?竟然让你从帝都追到南昆城来了?”那人一出口,就没句正经话。 如果问司督最恨的是什么,他会说正当研究除了结果的时候,被一个该死的家伙打断。这是一件让人很痛恨的事。现在,仙贝儿会知道这是什么滋味的。 美目放过战战兢兢的瑞恩,缓缓移到身后,然后眉毛一挑,嘴角翘起,仙贝儿淡淡地说:“好久不见,赫塞。你说话,嗯,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啊!”说得一点都不客气,纯粹针锋相对。 那滋味,就跟生吞苍蝇没多大区别。尤其知道强行打断自己计划的人是谁后。 仙贝儿的瞳孔慢慢收缩,散发出一种不明物质,或许,这就是高人口中的杀气。 管它是不是见鬼的杀气,大厅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一个是为大难不死,一个是为终于逃脱了对方的紧逼。美人,并不是好相与的。 “赫塞,好久不见。”司督说话慢了一步,瑞恩先开口了。或许,司督还得感谢瑞恩抢先开口,要不,他的形势只能更坏。因为他想说的,和瑞恩说的是同一句话。显然,他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前提是从他口中说出来。 一个在魔法上处于超然地位的人,一句话足够所有人推翻先前对他的印象。 被瑞恩抢了话,又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的司督,只能朝赫塞点了点头。 “瑞恩,你也好久不见了。”赫塞看向瑞恩,一脸随和,完全当自己没听到仙贝儿的话。他继续对瑞恩说,“嗯,既然来了公会,就顺便跟你买点东西。最近有什么好货?说来听听。” 瑞恩意识到赫塞和仙贝儿之间的敌视态度,小心地看了一眼仙贝儿,没反应,这才对赫塞说:“嗯,有些好货,你要什么?”没办法,对比两人的蓝色法师袍袖口,一条金边和三条金边的差别是如此明显。 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啊!今天怎么了?天塌了?还是命运女神抛弃了我? “魔晶石就算了,上次跟你买的还有多,”赫塞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能退货不?我买错了。你知道,我是火系的,天知道那天我吃错了什么,竟然买了一个水系魔晶石。” “如果卖出去的东西没问题,不能退货。你知道的。”瑞恩一谈起生意,而且遇到一个讨价还价的买主,终于摆脱战战兢兢的姿态,对赫塞摇头说。 “那就算了。”赫塞耸肩。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比如,用公款买那颗比蓝宝石还靓丽的魔晶石是为了讨好美人之类的。“你这有没卷轴?这些日子把我搞得够呛的,没卷轴在身边,办事就是差了点。” “有。”瑞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彻底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煞星,兴奋地说,“你要四级的还是五级的?六级的也有。”太狂妄了,他竟然忘了制作卷轴的人也在旁边站着。 “天哪?我没听错?有六级的?”不止赫塞,连仙贝儿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谁制作的?” 狂妄的瑞恩在赫塞的一句话后立刻反应过来,额上又开始冒起了冷汗,极度小心地转过头,看了司督一眼。 还好,司督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一张六级魔法卷轴的报酬已经快有两个金币,他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依旧微笑着,还是那么高深莫测。 瞬间,大厅再次沉寂。 六只眼睛停留在一级法师身上。其中一双是小心翼翼的,一双是不可置信的,一双是惊愕的。在那六只眼睛中,大厅通过魔法阵转移过来的阳光产生了扭曲,使得一级法师身上黑色的法师袍散发出温和却逼人的白光。 “司督,是你……做的?”赫塞眼眉一跳,表情渐渐兴奋起来,不一会挥拳大叫,“我早就该猜到了!该死,我说你怎么每天呆在公会呢!早在瑞恩这个吝啬鬼说有六级魔法卷轴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是你了!就南昆城这小地方,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该死,我怎么就忘了!” 吝啬鬼?瑞恩继续冒汗。 “是你……做的?”仙贝儿在赫塞的大喊声下,恢复了贵族仪态,但还是满脸不可置信。 很了不得吗?才一半的成功率啊。司督心里也很疑惑,但不会表情在脸上,依旧微笑,轻轻点头,一副高人姿态。 “司督,瑞恩那个吝啬鬼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不三倍,你帮我做几张怎样?”赫塞拉过司督,丝毫不顾身边的人,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 还是吝啬鬼?瑞恩额上的汗越来越多了。 “十八个银币。”司督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很干脆地告诉了赫塞。 “十八个银币?”赫塞大喊,“天哪!瑞恩你这个混蛋,难道你们告诉司督,六级魔法卷轴在世面有多么稀少吗?天哪!那可是一百个金币也未必买得到的东西,该死的,瑞恩你这个混蛋!”批判完瑞恩,连忙拉下脸对司督说,“司督,我给你十八个金币一个六级卷轴,你帮我做几个?不,二十八个金币,怎样?” “不,不是的!我……”瑞恩连忙喊冤,结果,没喊成。 “三十八个金币。” 立刻,所有人的眼睛转移到那个美妙的身影上,表情统一:你见鬼了? “嗯?”仙贝儿只是认识到六级魔法卷轴的稀少,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而已。现在,她后悔了,非常后悔,连忙说,“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继续。”不对,什么叫“当我什么都没说”?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该死的!我不是想说这个的……可惜,来不及了。 瑞恩现在有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事,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才懒得理会仙贝儿到底怎么了,在仙贝儿话落下立刻反应过来,满脸哀求地看着司督,用自己最哀痛的语气说:“司督,你知道的,我说过给你增加报酬的,你知道的。”增加到五个金币而已,但瑞恩不会说出来,打死也不会说出来。 瑞恩确实跟司督说过增加报酬的事,但司督认为瑞恩对自己照顾多多,遇到如此好人自己还要索求更多报酬?再说,十八个银币足够司督生活得很好了,而在黑森林法师塔生活了六年的他,根本不怎么在意生活上的享受。所以,他推辞了瑞恩。 天知道那时的瑞恩怎么胆子大了起来,竟然很欢喜地认为自己拿了更多好处,忘了司督“千年老妖怪”的身份。 “得了吧,瑞恩。最多就五个金币,我了解你,很了解你!”赫塞一句话就拆穿了瑞恩的真面目。鄙夷地撇了瑞恩一眼后,他对司督说,“五十个金币!司督,我只能出到这么多了。给我五个六级卷轴,不,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三个也行。” 第一第十二章 巧合?(下)   “我的成功率只有一半。”司督并不想让赫塞失望。 “一半?”赫塞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夸张地说,“你知道大魔导师的成功率是多少吗?也就六成!”显然,这句话的主要对象并不是司督。 仙贝儿眯了眯眼,看着赫塞的背影,再瞄了瞄司督,决定当没听到。这一没听到,也让她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问题解决了,司督答应了赫塞帮忙制作几个六级卷轴,至于报酬,赫塞坚决要求五十个金币一张卷轴。司督见赫塞如此,也就没再推脱。 至于可怜的小人物瑞恩,他逃过了一劫。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司督终于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立刻让仙贝儿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赫塞反应更快,拉过司督,边走边回头对瑞恩说:“瑞恩,跟你借一天司督,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找他帮忙。” 为什么不答应?这下好,连带仙贝儿可能带来的麻烦也一并消除了。很快衡量好局势,瑞恩当下把头点得只见残影。 “那个,仙贝儿小姐,您还有有事吗?”不知不觉间,瑞恩再次对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用上了敬语。 “没事。”仙贝儿淡淡一笑,不胜娇美。 “那,我先告辞了。”说完,瑞恩迅速离去。 “不屑对我出手吗?”仙贝儿转身,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还是,你心虚了?六级魔法卷轴?希望你没骗我……” 出了魔法公会,司督和赫塞朝旅者之家走去。 “赫塞,你找我什么事?”司督再次问。 赫塞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司督,好一会才说:“你真的不知道?” 这小子装傻呢?还是,根本没在意过仙贝儿? 司督直视赫塞,以眼神告诉了赫塞自己的想法。 “是艾米丽要我来找你的。”赫塞躲开司督的眼睛,说,“她本来是要将你的午饭提前送过来,她说找到了亲戚的消息,又怕你饿着,所以……你知道啦,女人,就是这么爱担心。”说着,他耸了耸肩。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司督问。 “她来了。”说着,两人在路口转弯,赫塞指着前面说,“你自己去问她吧。”他的手指尽头,是站在路边不断张望的艾米丽。她的身后有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看那小心的姿态,显然是被艾米丽教训过了又有些不死心的人。 “司督,你没事吧?”一见到司督,艾米丽立刻小步跑过来,满脸关切。 “嗯,没事。”心里有些波动,好不容易按下后,司督朝艾米丽微微一笑,“你不是找到亲戚的消息了吗?”终于,他的微笑不再是高深莫测,而是充满温情。 艾米丽一愣,随即低下头,说:“我看到那个大魔法师了,怕你吃亏,就找赫塞他们了。赫塞说,我不会魔法,去了也没用,就让我在这等消息。”她并没回答司督的问题,不过司督并没多想,反而心里的波动比先前更强烈了。 “谢谢,艾米丽。”司督说,“你亲戚,他们……” “没关系的。”艾米丽抬头展颜一笑,“迟几天去找他们也一样。”这一笑,夺去了所有阳光的光彩。 一时,两人就这么站在路边彼此相视,没有一句话。整个世界就此静下,春天的暖意充满了整个空间,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出黄土地,露出一小截嫩黄的颜色。 破坏气氛的人,在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少。 “嗯哼,”赫塞轻咳一声,凑过来说,“两位,站在这里很碍眼,嗯,很碍眼。”他还嫌不够,重复了一遍后面的三个字。 艾米丽的脸颊红了大半,低下头再也不肯抬起。司督脸上肌肉一抽搐,随即说:“走吧。” “去哪?”赫塞笑呵呵地看着司督,问,“需要我跟着一起去吗?” 司督倒没什么,艾米丽则狠狠瞪了赫塞一眼。 “嗯,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是什么事呢?”赫塞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没多久脸色真的变了,恨恨地说,“该死!我忘了那个老狐狸说今天找我有事了!见鬼了,我怎么会忘了那个老狐狸?行了,你们慢慢聊,我走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脚已经大步跨了出去,还不忘骂着“该死的老狐狸”。 搅局的人一走,两人陷入了微妙的情绪中。 很久,艾米丽说:“司督,陪我走走好吗?” 司督点头,两人开始了无声的闲逛。 这是司督来到南昆城后,第一次毫无目的地行走。说实在的,就南昆城的建筑风格,还真没什么好逛的,一眼望去大多一个样,除了能分出主街和其它街道的区别,走在非主街上还有可能迷路。 如此一来,两人行走的方向就很明显了。整个城市除了防御建筑,就城主府和交易中心最高,两人便不自觉地往最近最高的建筑走去。 走到这里,人群逐渐密集起来。 七层高的建筑主楼有着尖尖的屋顶,直直冲向云霄,在接近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闪闪金光;两座从楼立在主楼旁边,同样是尖尖的屋顶,像个守卫;左右看去,这座建筑几乎占了半条街道,洞开的大门的前,摆着各色马车,占据了门口的全部空间,与暗红的建筑主题互相映衬着。 司督这才醒过神来,问:“这是哪?” 艾米丽朝司督靠近了些,试图躲开拥挤的人群。听司督的问话后,说:“这是交易中心。” “交易中心?”司督微微皱眉,几乎把整个街道都堵住的人让他很不习惯,几乎有转身就走的冲动。好歹想到不能扫了艾米丽的兴致,控制住了自己,说,“做什么用的?” 艾米丽一愣——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个问题时也只能有这个反应——然后“噗嗤”一笑,说:“当然是用来交易的啊。” “我知道。”司督也不自觉地往艾米丽身边靠近,“我是想知道,这里有什么特殊物品交易?”司督想起了莫恩说的“很多魔法物品都流失在民间,摆在某个地方等着交易”,他自动忽略了莫恩后面的话“当然,前提是只要你能给出一个价格。而且通常交易的地方,都是在很秘密的场所,下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就知道了”。 想起魔法,司督立刻忘了汹涌的人群。 “很多。”回答的不是艾米丽,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粗旷,略带些沙哑。 司督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是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精壮男子,年纪大概在二十五上下,与司督一样都是深褐色的头发,人长得很普通但显得很彪悍,身上穿着一套制式胸甲,胸甲上钉着一个徽章,是黑色的狼头。 那个男人正看着艾米丽,右手放在心脏,做了个很绅士的动作,说:“美丽的小姐,我叫戴德……” 可惜,艾米丽丝毫不给他面子,打断他的话问:“我认识你吗?”然后,又往司督身边挤着,几乎挤进司督的怀里,抬头说,“司督,我们走吧。” 司督愣了一阵,正想着答应,那个叫戴德的男人看向司督,先是不屑,随即表情越来越怪异,最后大叫出来:“你是司督?司督.哈里森?” 第一第十三章 戴德(上)   戴德?稍稍一愣后,记忆随之猛冲向司督的脑袋。记忆中,天很高很蓝,白云下有青山环绕,还有一条碧水,围着散开渺渺炊烟的屋村缓缓流动。躺在铺满绿色和点点星花的地上,能闻到略带腥味的青草味道,清新中带着淡淡青涩。 那里叫巨石村。 “你小子真的一点都没变过啊!”司督从回忆中回来,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青年,感受着他的手拍在肩膀的力度,听着他粗旷的声音,“要不还真认不出你!还好,我知道叫司督的人就这么一个人!” “戴德,好久不见了。”司督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心底的兴奋被狠狠压了下去,朝戴德淡淡一笑。 喧闹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如在盛夏般几乎让人窒息。 “是啊,好久不见,”戴德并没发现司督的怪异,反而感叹着说,“十二年了吧?时间过的还真快啊。”他的感叹来得快去得也快,打量着司督啧啧感叹着说,“你小子厉害啊,都成魔法师了?要不要做佣兵?现在我可是小队长了哦,战狼佣兵团听过没有?帝国五大佣兵团哦!你要过来的话,我会照顾你的!绝对没人敢欺负你!”说完,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别试图了解很久没见的人,哪怕之前你们很熟悉。记住,是人都会改变。”莫恩老头曾满脸唏嘘地对司督如此说。 司督的脑中就这么闪过一句话,然后,心态截然不同了,再也没办法以一个正常的遇见故人的心态对待戴德。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感觉,尤其是它跟司督的习性很不符合。 所以,一律以微笑待之。 “队长,不跟我们介绍介绍?”几个跟戴德穿着同款制式胸甲的彪悍青年凑过来,嘻嘻哈哈地说着,眼睛紧紧盯着艾米丽。 虽然那几个青年的目光很不礼貌,但是,大家都知道佣兵的习性,他们才不会在乎美人会不会恼火,他们提倡的是及时行乐,谁知道下次任务是不是掉脑袋的命?所以,有没多少人会跟大多脾气暴躁的佣兵理论。 “这是司督,我小时候的邻居。”戴德一副兄长模样,拍着司督的肩膀介绍着,看向艾米丽时却立刻变得彬彬有礼,“这位美丽的小姐嘛,司督,还不介绍介绍?” “我叫艾米丽。”艾米丽把头垂下,低声说。 口哨声响起,在喧闹的人群并不明显,却有些刺耳。 艾米丽皱了皱眉头,轻轻拉了几下司督的法师袍,小声说:“司督,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司督,艾米丽,我带你们去逛逛。”戴德显然没听到艾米丽的话,拉着司督的手就往里挤,那姿态,好似交易中心是他开的一般。他的同伴也没给司督和艾米丽逃脱的机会,挤了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言语或许不怎么顾忌,但始终跟艾米丽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是帮司督两人挤开一条道路。 交易中心里面的摆设,丝毫不比魔法公会差,甚至奢华好几倍。这里或许是南昆城唯一里外都奢华的地方了。 这里是主楼下面的空间,抬头看去,高高的屋顶设置了与魔法公会大厅同样的魔法阵,将阳光引了下来,很难相信,除了大厅四角硕大的、隐藏在墙根的原形柱子,如此高的建筑竟然没有其他支撑物。 站在交易中心外,高大的窗户会让人误以为主楼有好几层,进来才知道,排列整齐的玻璃窗户,似乎就是为了故意让外面的人产生错觉。 大厅足有五百平米,并不像外面那么纷乱,相对于大厅外面,人显得很少,来来往往都脚步极快,匆忙但不慌乱。 很强烈的落差,让人适应不过来。 或许,这就是建造建议中心的人所追求的目的。 戴德在这似乎很有人缘,不时见路过的人跟他打着招呼。 “怎么里外差别这么大?”艾米丽一直跟在司督身边,进来后就一直扫视着大厅,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外面的都是那些贵人的仆从,”戴德朝来往的穿着华丽的人点了点下巴,脸上多了一丝得意,似乎能进来交易中心的大厅是多体面的事。又朝一个向他打招呼的人点头后,才继续说,“他们来的时候,都是带上一大堆的仆从,好像别人不知道他家有多富有一样。”戴德撇嘴耸肩,神色间有些不屑、有些羡慕、有些向往,“那帮小民,见有生意做,便纷纷兜售东西给外面呆着的仆从,一年下来也能赚上不少钱。” 难怪没见人骚扰艾米丽,毕竟出入都是有地位的人,平日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在同样身份不低的人面前丢了脸面。估计那些仆从也就在这种地方一本正经的。 看来,建造这里的人跟魔法协会有关。踩着脚下流云纹饰的能反射顶光的地板,司督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到了。”穿过一扇两人高、能并排十来个人行走、装饰着金制浮雕的大门,戴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司督的胡思乱想。 很有钱啊!看着前面,这是司督的第一反应。他不大明白金币的妙用,却也知道眼前的传送阵要花费多少魔晶石和魔法师的精力: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司督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后面有我们战狼的专用贵宾室,带你见识见识。”戴德的嘴角翘起,得意地拍了拍司督的后背,眼睛却瞄向了有些震惊的艾米丽。 短短距离就要用传送阵?司督突然对交易中心的主人产生了兴趣,因为由此可知这里的主人极有势力,或许他手上有平日根本见不到的魔法用品,或许还有传说级别的。 司督似乎只能想到魔法,什么事都能跟魔法联系在一起。 站在传送阵上,戴德朝站在一边负责传送的魔法师点了点头。之间那个同样穿着黑色法师袍,袖口有三条金边的魔法师掐了个手印,三个人脚下白光一闪,消失在眼前。 这是小型传送阵,也就能一次性传送三个人,其他人也只能下一次传送了。 交易中心位于左边的从楼,地上直径一米的传送阵上三个人影现出。 第一第十三章 戴德(下)   “哇!”眼睛适应暗下又亮起的光线后,艾米丽立刻小声惊呼出来。 司督正看着脚下繁杂的魔法阵,思考着从没在黑森林法师塔见过的空间魔法,随即便被艾米丽的惊呼拉过神来。 推开的用整块橡木做成的大门,拉开的窗帘中间,是占了整扇墙的玻璃,能清晰地看到城市如棋盘般整齐排列着,而投进的阳光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 右边,墙根正中央是一个火炉,暴露在外的红砖,与屋内整体的暖色调相互映衬,显出一种独特的朴实。火炉上,摆着一个银质烛台,轮廓纤细而优美。墙上,正中央挂着烤漆的剑架,交叉摆着两把纯金手柄的钢剑,被阳光分割成分明的两半,光与暗交接的地方,繁杂的凹刻花纹上,亮起点点金光。 与之相对的,左边墙上没有任何装饰,一片素白。纯橡木的稍比膝盖高些的圆形桌子,和围绕着桌子零散放着的椅子,以及纯银茶具,却透露出一种朴实的异域美感,厚实而不凝重。 脚下是舒适柔软的毛毯,繁杂精细隐隐带着神秘的图案,正在告诉所有人,它是来自远在帝国之外的另一个地方。 整体看去,摆设虽少,却不显得空荡,反而给人感觉多一不可,缺一则少。 “这,”艾米丽不可置信地问,“每个房间都一样吗?” 司督依旧不能分辨脚下的东西有什么价值,根本不知道那张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毛毯,是他在黑市上卖四张六级魔法卷轴的价格。 “差不多。”戴德得意地弯起嘴角,盯着艾米丽的同时,眼角瞄了瞄司督。 “就不怕……”艾米丽思考着一个合适的词语,“不怕不安全吗?” “南昆城的交易中心,在帝国只有银月城的能够相比,就连帝国的交易中心都只能排在它下面,没个十来万金币身家的人还没资格进来。”做了一番爽快的介绍后,戴德才进入正题,“如果这样的实力都怕不安全,那交易中心也不用开下去了。” 南昆城的交易中心之所以能建得这么奢华,正是因为不想被敌国米拉斯王国看低,才在一开始就加了几倍的预算,慢慢也就成了如今的场面。 “来,坐。”戴德走到桌子前,招呼两人坐下后,表演着泡茶技术。算不上娴熟,但也是一板一眼的,丝毫不见差错。 “司督,这些年你过得怎样?”戴德往艾米丽和司督桌前放了一杯红茶,问,“当初,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我还以为大家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了。”言语中,不胜唏嘘。 怎么躲过去的?司督眨了眨眼睛。那时的司督根本就不在村子里,因为他被一个穿着肮脏长袍的古怪老头缠住了。因为老头这一纠缠,司督逃过了一劫。直到好心的他以为老头是饿慌了才对他胡说八道,把老头带回家时却发现家没了,都被一把火烧了。 还有,满地的尸体和红色。 那个老头随后则成了他的老师。 司督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并没回答戴德的问题——他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要报复的话,对象是整整一个国家,整个大陆实力最强的国家——将停顿了一瞬的茶杯继续往嘴巴送。 戴德似乎能理解司督的心情,也没再问司督怎么逃出生天,喝了一口茶,继续问开始的问题:“你这些年过得怎样?” 司督已经不能不回答了,在用眼角看了一眼艾米丽后,说:“还行。我被老师收留了,这些年都在黑森林法师塔里修习。” “所以你成了魔法师了?”戴德将往事抛在一边,拍着司督的肩膀说,“几时带我见见你老师?”俨然他成了司督的兄长。 “老师已经死了。”现在司督说起这件事,心里的悲哀已经淡了很多,能够流利地说出来。 “对不起。”戴德稍稍一愣,向司督道歉说。 “没事。”司督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 “来战狼吧,我会照顾你的。”戴德挺起胸膛,坚定地对司督说,却不经意地扫了艾米丽一眼。 “司督……”还没等司督有任何反应,艾米丽拉了拉司督衣袖,司督转过头看去,艾米丽脸上多了一丝紧张。 司督朝艾米丽笑了笑,对戴德说:“不用了,我现在在魔法公会工作,公会的主事对我很好。” “行。”戴德朝低下头的艾米丽看了看,笑着拍了拍司督的肩膀,说,“反正你小子别有事也不找我就行了,现在我可就你一个亲人了。” 亲人吗?司督点头,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我会的。” 接着,戴德又向司督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关于村庄的毁灭,他只是简单地说“我爸是最早发现王国军队的人,他把我塞进了地窖,告诉我两天后才能出来。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了。还好后来我遇到了团长,要不……” 那些年,帝国和王国之间战争不断,而且战争来的太突然,夹在两国边境的村庄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帝国也没有提醒,以致几乎都遭了灾。司督的老师后来说,毁灭村庄的,王国军队的嫌疑最大,其次就是帝国溃兵。老师并没明说就是王国军队做的。 是王国做的。得到戴德的肯定后,司督暗暗松了一口气。 叙完旧,两人开始聊起了其它的事,很快,话题就引到交易中心。 “我听说,交易中心有很多魔法用品?”司督说起魔法,几乎从来不掩饰眼底的炙热。 戴德细细打量了司督一番,大笑着说:“你想买什么?魔晶石?魔法杖?告诉我就是,我帮你买了。” “嗯,暂时还没决定想买什么。”司督想了想,说,“我想先看看有什么可以买。” “呵呵,司督,不是我说你,这里的魔法用品是很全,但是也很贵,没有一定的金钱保证,他们是不肯拿出来的。”戴德朝司督的黑色法师袍努了努嘴。 “那要多少钱?”司督并不在意戴德的失礼,对艾米丽说,“艾米丽,我还有多少钱?” 因为多了一个艾米丽,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司督干脆把钱都交给了艾米丽保管,反正除了吃住,他也不认为自己有用到金钱的时候。 “刚好二十个金币三个银币。”艾米丽掏出钱袋,问,“你要用吗?” 看着艾米丽丝毫不作伪的姿态,戴德愣了一小会,然后大力拍着司督的肩膀说:“没想到啊,你小子倒成小富翁了?” “够了吗?”司督问。 “买个还算过得去的魔法杖够了。”戴德并不怎么在意司督有多少金钱,他的财产早在司督之上了,只是没想到一直就很木讷的司督竟然能赚来这么多钱而已。 魔法,果然还是有钱人的游戏啊!司督第一次意识到金币是非常重要的,无奈地说:“看来只能下次再来了。”他并不需要“过得去的魔法杖”,那对他的作用很有限。现在,他只对传说级别的魔法用品感兴趣,哪怕只能摸摸,或者看上一眼。 转眼已经到了午饭时候,正当戴德开口请司督和艾米丽用餐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戴德的同伴,他们并没跟着戴德三人进来,在接到佣兵团传来的信息后,才敲响了大门。 “队长,有任务。”五个传着战狼制式胸甲的年轻人,笔直地站在戴德三人面前,这次完全没当艾米丽是多么可人的美人儿。 训练得很好的佣兵,如果不是胸甲上的徽章,他们就像帝国最正统的军人。 戴德在看到同伴的眼光后,向司督和艾米丽告了声罪,问清司督的住址后,说了声“过两天我去找你”,司督两人也知趣地告退了。 ***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座普通的居民住宅,一个身型藏在深色麻布袍下的男子,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后,低声说:“嗯,你现在立刻分出一批人调查戴德,战狼那边应该有他的详细档案。偷还是抢,随你们。还有,你叫下面的人准备好,事情就在这两天,现在别去做多余的事。” “是。”属下应了一声,低头缓缓退出,将门轻轻掩上。 “嘿,那帮老狐狸,”那男子站起身,走前两步,阳光投过窗户投到他脸上,照亮了他英俊的脸庞,也在他浅灰色的瞳孔投下一个深深的阴影,“现在还要讨价还价,就不能干脆些?” *** 帝国历六百五十八年三月二十八日第五次报告:司督.哈里森的身份基本确定……据查,其表现与之前有反复,不能确定其性格…… 第一第十四章 开始(上)   帝国历六百五十八年三月三十日,南昆城某处。 “这几天你可以放开些了,跟司督.哈里森多做些接触。” “上面达成协议了?” “嗯。你知道,那些大人物就是喜欢玩弄手段,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不会放手的……” “你的话,听着有点像怨言啊。而且,你还不算大人物?” “我算吗?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好的。对了,艾米丽她……” “行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说过。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 “戴德的调查进行得怎样?” “属下通过潜伏在战狼的人,得到了……” “我不想知道你们怎么得到资料的,我只想知道结果。至于有功劳的,你只管记下就是。” “是。根据战狼的记载,我们找到了他所在的村庄。那个村庄确实就是司督.哈里森说的‘巨石村’……” “已经被毁了,是吗?已知幸存者有多少个?” “无法统计。由于时间过于久远,证据都已经无法找到。” “那么,能证实司督.哈里森身份的,就只有戴德了?” “是的。” “从今天开始,让所有人员撤离司督.哈里森的视线范围。” “是。那个戴德,要不要我们……” “不用。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你们只需要盯紧戴德就行了。你退下吧。” “是。” …… “你又找我干什么?” “问你些事,关于魔法上的。” “哦,我很乐意为您解答。” “有没有把人的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身体的魔法?” “不清楚,似乎听说过。你知道,那属于暗黑神殿的范围,他们对魔法的保密很重视。对了,你问这个干吗?你该不会以为……” “不能肯定是吗?” “如果……是的,我不能肯定。” “好了,没事了。顺便通知你一声,事情就是这两天的事。” “我的任务很重啊!” *** 莫名其妙,这是司督现在唯一的感觉。 就在他习惯地往魔法公会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人儿,是仙贝儿。或许是身上穿着的深红法师袍过于显眼,没有哪个人敢稍微接近仙贝儿。 然后,事情的发展有些让人转不过脑筋。 “嗨,司督,很巧啊。”仙贝儿的笑容有些牵强,却没了一贯的咄咄逼人,似乎她酒红色的长发都温柔了下来,“去公会吗?” “是的,早上好。”仙贝儿转性了?司督可不会这样认为。 “刚好我也要去,一起吧。”仙贝儿的笑容终于看起来正常了些,越发娇美。 “好的。”司督知道拒绝不了仙贝儿,干脆地点头同意。 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这么容易就缓和的,尤其仙贝儿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司督暗暗提起了戒心。沉默着走了快一半的路时,仙贝儿首先开口了。 “司督,”仙贝儿的视线定在司督脸上——司督宁愿仙贝儿称呼他为“哈里森先生”——说,“听瑞恩说,你在黑森林呆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可以想象,仙贝儿在这两天跟瑞恩的交流多了很多,否则就不是“瑞恩”而是“瓦拉主事”了。 并没什么好隐瞒的,想了想,司督便点头承认了。 “听说,黑森林很多大魔法师?”仙贝儿也是个异常沉迷于魔法的人,说到大魔法师时,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我还听说,那些魔法师都有很深的理论基础?”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至少说中了司督的软肋——他一直为黑森林法师塔的魔法师感到深深折服,专心于魔法研究的他们值得司督敬佩。 终于,两个在前天还针锋相对的人开始有了共同语言,慢慢地开始了魔法上的讨论。 但去魔法公会的路太短了,根本不能让两个沉迷于魔法的人有多大的深入交谈,而且,一个蓝色的身影见到司督和仙贝儿后,立刻小跑了过来。 “呀,仙贝儿,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仙贝儿脸色一寒,狠狠瞪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一眼。 “赫塞,早啊。你怎么也来了?”司督的视线转移到那个蓝色的身影上。 “喏。”赫塞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晃了晃,看了仙贝儿一眼后,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来魔法公会,所以,我也懒得去旅馆找你了。这是三十个金币,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的,但是那个老狐狸最近变得很娘娘腔,说起话就停不下来。”说着,又特地瞄了仙贝儿一眼,“别嫌少啊,就当是订金,你知道,这玩意实在沉得要死,走在路上又响得很,我可不想被人抢了。”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司督听的,倒不如说是特地给仙贝儿听的。仙贝儿的脸色从赫塞开始说话后,就一直没好过。 “赫塞,你知道,我可能没这么快帮你做卷轴。”司督说。 “你昨天已经说过了。”赫塞耸肩,说,“时间倒是无所谓,反正钱先交到你手里,反正你能记着就好。” “好的,我尽快吧。”司督接过赫塞递过来的钱袋,放进法师袍。 赫塞见司督收下钱袋后,故意满足地拍了两下手,对仙贝儿说:“仙贝儿小姐,您是来……” “买魔法卷轴的。”仙贝儿气度再大也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 “哟,大魔导师的直系传人,也有缺魔法卷轴的时候啊?”赫塞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想让人一拳挥过去。他笑嘻嘻地看着仙贝儿,说,“没想到啊,仙贝儿小姐翻白眼,还是一样的迷人啊!” 仙贝儿就快忍不住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沮丧,然后狠狠瞪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对司督说:“司督,我为我的错误向你道歉。” 得,还是“司督”,而且一个美人儿向你道歉,你能怎么着?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司督还是很礼貌地说:“仙贝儿小姐过谦了。” “那,我们等一会再见。”仙贝儿朝司督展颜一笑,在赫塞开口前,说了声“很高兴认识你”便飘然而去。 赫塞不是笨蛋,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也并没打算继续挖苦仙贝儿,做出想说话的姿势,也是为了让仙贝儿早点离开而已。 因为在赫塞的视线里,多了两个人,而一直面向魔法公会的司督和仙贝儿并没发现。 “嗨,艾米丽,你也来了。”赫塞朝那两个人影招了招手,问,“你旁边的是?”那两个身影还远着呢,赫塞似乎根本不在乎对方听不听的到。 司督转过头,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随即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今天的人很齐啊。 第一第十四章 开始(下)   随同艾米丽一起来的,是戴德。 “瑟曼先生,你早。”艾米丽走上前,先向赫塞打了个招呼,才对司督说,“司督,戴德先生找你。” “戴德,你好,我叫赫塞,赫塞.瑟曼,是司督朋友。”赫塞抢在司督前说,并伸出手。 戴德看着赫塞身上的蓝色法师袍,愣了好一会才握上赫塞的手:“你好,我是司督的同乡。” “那我们也是朋友了?”在戴德点头后,赫塞转向艾米丽,眨了眨眼,说,“艾米丽,你怎么还叫我瑟曼先生啊?你不是该跟司督一样,叫我赫塞吗?难道我们的关系就这么……” 艾米丽一怔,站在那不知该怎么回答。 赫塞叹了口气,说:“好了,瑟曼先生就瑟曼先生吧,我无所谓了。” 赫塞这一打岔,四人之间的气氛反而好了些许。 艾米丽随即向司督说了戴德来找她的经过。 司督前脚刚走,戴德后脚就走进了旅者之家。见到艾米丽后,他很兴奋地说要带司督去战狼佣兵团,或许司督看过战狼的驻地后,会很感兴趣的。艾米丽说了司督已经前去魔法公会后,戴德便推迟了带司督去战狼驻地的时间,约艾米丽共游南昆城。 很显然,戴德的小半目标是艾米丽这个美人儿。艾米丽则干脆地把戴德带到了魔法公会。 “可是,戴德,我要工作。”司督显得有些勉强,拒绝了戴德。 “算了吧,我敢打赌瑞恩不会说你什么的。”赫塞说完,朝司督背后招手说,“瑞恩,你说是吗?” 司督一看,那人不是瑞恩还有谁?瑞恩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英俊的脸上带着点憔悴,显然昨天并没睡好。 “当然当然。”瑞恩连声答应,这才跟几人打招呼,“司督,艾米丽小姐,赫塞早啊。这位是?” 又给戴德做了一番介绍,瑞恩在赫塞的一句“昨晚很忙啊”下仓促逃离。 怎么不忙?几乎是被仙贝儿拷问了整晚,虽然晚餐表面上看起来很融洽。天哪,都是不能得罪的人,忠心的瑞恩只能把他认为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司督的身份和具体能力,要么一句“我也不清楚”带过,要么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仙贝儿哪里学来的问话技巧,没几句就变换着花样问相同的问题,要不是瑞恩一直都很小心,还真中套了。其结果就是,瑞恩昨晚睡得很不安稳,仙贝儿的问题在梦中频频出现,虽然不至于被吓醒,却也很让人难受。 否则以他一贯的行为,今天怎么会比司督还晚到达魔法公会? “好了。”赫塞在瑞恩逃离后,耸了耸肩,说,“我们回旅馆去。” “为什么?”司督问。 “嗯,那就去火狐驻地逛逛?”赫塞朝戴德眨了眨眼睛,对司督说,“或许,火狐的驻地也很漂亮哦,你一看就喜欢上也说不定呢。”赫塞的邀请明显带着玩笑成分。 戴德的表情更奇怪了,看怪物般看着司督。 “不去了。”司督想了想,摇头说,“我还是去工作吧,答应你的事先做完再说。” 赫塞没再多说什么,和司督三人聊了几句便告辞了。戴德随后跟上。艾米丽看了司督一会,说了句“中午我再给你送饭过来”也走了。 司督在赫塞三人都离去后,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转身走向魔法公会。 “瑟曼先生,稍等。”戴德大步向前走着,叫住赫塞。 “你可以叫我赫塞。”赫塞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戴德,笑着说,“你有事?戴德。” “嗯,是这样的,”既然赫塞都不在乎了,戴德也没去在意这些小节,想了想说,“是关于司督,赫塞,我很好奇司督怎么这么值得你注意。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我想多了解他些。” “哦,你不知道吗?”赫塞说,“司督现在可是厉害的很,连六级魔法卷轴都能做呢。” “六级魔法卷轴?”戴德呆了一阵,然后用手在身上比划着,“司督不是?” 赫塞知道他在示意司督身上的黑色法师袍,笑了笑,说:“你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所谓的等级就能证明的。” 倒也是,毕竟有一些奇怪的人,对所谓的等级认证很看不起,宁愿隐藏自己的能力也不愿去做什么等级认证。戴德将赫塞的话理解为司督是属于比较怪癖的人,虽然很怀疑司督的能力跟年纪很不相符,但他还是忍住了没问。不是什么话都能问的。 “谢谢。”戴德放过了关于司督的疑问,将话题转移到赫塞身上,“我听说贵团有一个年轻的天才法师,想必就是赫塞你吧?” “哈哈,过奖了。”小小的一记马匹,让赫塞得意了一番,“说到天才魔法师,最有名的还是仙贝儿,远远排不到我呢!” “是吗?”戴德接过话,笑着说,“听说仙贝儿还是个大美人呢,赫塞你一定见过吧?” “什么大美人,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家伙,还没成年呢。”赫塞撇了撇嘴,“不过,那个丫头倒是挺漂亮的,据说跟她母亲当年有得一拼……” “帝国玫瑰?魔法师的骄傲杰奎琳.霍夫曼?” “谁说不是?现在她叫杰奎琳.卡梅隆了,当初她要嫁给卡梅隆的时候,帝国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跟卡梅隆决斗……”说到女人,立刻让两个男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而在赫曼口中的二十岁不到的小家伙,正在魔法公会的一间房屋透过窗户往外观望着。 “艾米丽?很好啊,连你都来了,看来事情会很有趣呢。”少女甩了甩酒红色的长发,捏着一缕在指间轻轻绕着,“要放低身姿跟人说话?我很高傲吗?” 她想起了昨天的一番对话。 “仙贝儿,我要你接近他,并不是要你挑衅他。” “可是,是他先挑衅我的。” “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啊?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抢着要接过任务的。再说,现在我们已经落在别人后面了。” “父亲,你是在怪我吗?我也不想的啊,谁知道是哪个混蛋传出我要和别人订婚……” “仙贝儿,这是淑女该说的话吗?” “好啦,父亲,我错了还不行吗?确实不是我想迟到的嘛。你知道那帮贵族有多麻烦?根本就不让我走啊。” “行了,别跟我来这套。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跟那个司督.哈里森打好关系。记住,放低你的身姿,明天跟他道个歉。就这样了。” “唉,父亲,你别关啊,我还没跟母亲说话……你还真关了?” …… 放低身姿?我已经放得够低了吧? 第一第十五章 老狐狸(上)   人在有了疑惑的时候,通常会想办法解决。戴德也不例外。 他很怀疑司督的能力。在他的印象中,司督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至少在巨石村没被毁灭之前,司督很听他父母的话。这让司督看着有些内向。当然,司督也做过其他事,比如在被欺负时,狠狠地反击欺负他的人。但戴德实在不能相信,那个印象中的司督,在赫塞口中成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六级魔法卷轴代表什么,戴德很清楚,但他很疑惑:如果赫塞说的都是真的,火狐为什么不招揽司督?而且,为什么赫塞要告诉他?不怕自己以同乡的身份,将司督招进敌对的佣兵团吗?他很自信?还是,根本不在乎?如果是自信,他为什么自信?如果是不在乎…… 尤其是,对比起从赫塞口中说出的话,司督身上的黑色法师袍实在很显眼。 万一是真的呢?团长会很高兴多一个能制作高级魔法卷轴的成员,所以戴德不能随手将问题放在一边。 战狼佣兵团位于南昆城的东边,与火狐佣兵团一东一西地对应着。 营地的建设更像是兵营,除了帝国法律禁止的箭楼等大型武器装备,哨岗等防御措施一一具应。走过与整个城市统一色调的浅灰围墙时,能从围墙的厚度感觉到,它根本就是为了战争建立的。 戴德快速穿过偌大的操场,朝整齐的营房走去。 他去的是团长办公室。 “戴德,找团长呢?”门口站岗的佣兵叫住了戴德,“团长刚刚出去了,听说又有一帮盗贼出现了,团长应该在跟城主大人商量怎么应对敌人呢。” “啊?谢谢。”戴德稍稍有些扫兴,南昆城附近出了盗贼,他也得到了消息,现在他没理由因为一个实力未明的司督,而打扰团长。 “不用。”或许是站岗太久,有些无聊,又遇到不需要担心忠诚问题的人,那个佣兵似乎有想继续聊下去的冲动,“我猜,肯定又是那帮王国的杂种假扮的,要不哪来这么狠的盗贼?能将一个二流佣兵团的整整一个分队全灭了?” 戴德很能体谅对方的心情,再说,司督的事想想确实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便跟那个佣兵聊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戴德两人兴奋地聊到武技的时候,站岗佣兵突然停下,挺直身体,大声说:“团长好!” 来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精壮男子,黑色的短发让他线条刚硬的脸部轮廓更显分明,就连身上的制式胸甲,看上去都显得格外坚硬。他朝站岗佣兵点了点头,才对比他矮上半个头的戴德说:“戴德,你找我有事?” “团长早!”戴德也跟那佣兵一样,挺直身体朝那中年男子敬了个礼。 “还早呢?”团长笑了笑,拍着戴德的肩膀说,“进去聊。”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最后面墙上挂着的是南昆城的地图,画的很细致,几乎将整个城市的建筑都描绘了出来;其次就是一张普通样式的办公桌,前后各放着一张木椅;地图对面,则是两张宽大的靠背椅和桌子。没有任何装饰,所有桌椅的棱角都削的笔直,刚劲有力。 “说吧,什么事?”团长在椅子上坐下,见戴德还站着,招呼了声,“坐下说。” 并没多余的废话,戴德一坐下,便将关于他关于司督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团长静默稍许,说:“我最近也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南昆城出了个很了不得的魔法师。但最近团里的委托很多,我只是叫人留意。”说着,他看向戴德,“照你说来,如果真是你说的同乡,可能性并不大。” 戴德点头,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记得司督才刚过二十岁,如果真是他,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好了,如果你想照顾他,就把他收进团吧。”团长挥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站起身走到戴德面前,把手放戴德的肩膀,微笑着说,“这次盗贼团的任务,本来前天就该跟你说了,”稍稍一顿,团长继续说,“我打算交给你来办,你能做到吗?” “是!”这可是大型任务啊!兴奋的戴德哪里还管司督,立刻将司督的事抛到不知什么地方,愣了一阵后便大声喊了出来。 “行了,你下去准备一下,今晚我会宣布对你的任命。”团长用力地拍了拍戴德的肩膀。 当晚,虽然众队长有些不大情愿,戴德还是成功地成为了临时中队队长。戴德知道,只要这次任务完美地完成,他将是战狼佣兵团有史以来第三年轻的中队长。 好歹没兴奋过头忘了司督,也侥幸地希望司督就是团长口中的那个魔法师,第二天一大早,戴德来到了旅者之家。任务他并不担心,战狼的素质不是吹的,而且,中午才是出发的时候,他还能挤出少许时间。 司督和艾米丽都在,他们正打算出门前去魔法公会。 “司督,艾米丽,早啊。”得知前途一片光明后,戴德整个人有种飘起来的感觉,说话时底气也足了很多。 “早。”司督的表情依旧淡然。 “早上好,戴德先生。”艾米丽的态度依旧彬彬有礼。 “司督,我要去完成一个任务,可能要一段时间。”戴德说着,眼睛悄悄飘向了司督身边动人的身影,有些得意地说,“回来后,我就会正式升为中队长了。” “恭喜你,戴德。”司督确实为戴德感到高兴,但他的表情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当然,换成艾米丽或赫塞,就能看出司督说的是真心话。 或许,司督的笑容应该更夸张些。 戴德稍稍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拍着司督的肩膀,哈哈笑着,说:“我已经跟团长说了,回头就让你加入战狼。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司督对戴德的话并没多大反应,只是继续保持脸上的笑容。 兴奋中的戴德这次没发现司督的“冷淡”,在大笑了一阵后,才慢慢停下,边说边转头:“好了,我该走了,你……”眼睛不自觉地飘向艾米丽,然后,发觉了眼角多了一个身影。从旅馆大门洒进来的阳光,将那人笼罩在阴影中,身边却浮现出淡淡金光,仿佛那层金光附着在那人身上。 最后,戴德的动作定格,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好一个英俊潇洒的人物。 他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暖似阳光,懒散地披在肩上;他有贵族特有的白皙皮肤,却丝毫看不出苍白,反而如处*女般温润;挂在嘴角的微笑,会让人忘了他的脸庞,只能注意到他淡灰中染了些许蓝色的眼眸;他穿着一身浅绿的制服,贴身如同为他而生,并没多大装饰的衣服上,折射出来的细密暗纹却证实着它的不凡。 他的出现,几乎夺去了美人儿艾米丽的光彩。 “你好,司督。我是安维尔.德雷希。”他的微笑几近完美,伸出手的动作典雅如最严谨的礼仪范例,“初次见面,我是火狐佣兵团的团长。” 第一第十五章 老狐狸(下)   老狐狸?不得不说司督的心理素质很好,或者说,他的心态属于老古董型,又或者,对方的温和气质以及性别让他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在心里赞叹了对方一番,就回复了平日神态。 “你好。”司督握上了安维尔的手,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说,“初次见面。” 戴德呆在一边,显然很出乎意料。直到身边的同伴拉了拉他的手臂,才让他回过神来。 “队长,该走了,要不时间来不及了。”同伴并不知道戴德因为什么会如此震动,凑在戴德耳边小声说。他并不是不认识安维尔,相反,他熟悉的很。同城对手,加上火狐窜起的太快,短短十几年就爬到了帝国前五的位置,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只是,这个团长非常神秘,很少有人见过,但在别人的描述中也了解了不少。 毕竟,安维尔除了传说背后有很大的后台,还有一个很出名的名号,全帝国有名的名号。 “阁下是戴德吧?”安维尔在司督放开手后,转向戴德,感叹说,“战狼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果然不停凡响!”这番话从他口中出来,丝毫不让人觉得不妥,反而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真心赞赏。 “您谬赞了。”对方的称赞虽然让戴德心里浮现一丝爽快,但他还不至于得意忘形,敬了个礼后,说,“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完,他朝司督深深看了一眼。 “请便。”安维尔稍稍挪了下脚步,随即戴德快速离去。 真的是司督?戴德行进间,脑中纷乱,理不出个具体的头绪:难怪赫塞并不担心,原来是火狐团长亲自出马。可是,司督……甩了甩头,戴德试图将脑中的想法全部扔开,一会要做的事更加重要。再说,现在再去招揽司督,怕是来不及了,毕竟,安维尔…… “帝国第一美男子?”艾米丽发出小声惊呼。惊奇的不止是“帝国第一美男子”称号,还有,几乎听过安维尔名号的女性,都很想问一个问题:“他真的有三十五岁了?” 三十五岁的帝国第一美男子,是一个很神奇、很让女性有探究欲望的问题,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很神秘。但艾米丽还不至于冒失地问出来。 “美丽的小姐,在你面前,我怎敢狂称第一?”安维尔的恭维实在太漂亮了,再配上他温文雅尔的笑容,立刻让艾米丽羞红了脸。 留意到艾米丽的表情后,司督的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也就那么一点,因为脑中,莫恩老头又跳了出来。 “传说中,创世神创造出人类的时候,并没男女的分别。直到有一天,人类的贪婪彻底触怒了创世神,创世神便将造出的人类全部变成男人,然后,降下了最大的惩罚。”莫恩老头在说到这的时候,双手比了一个曲线,“女人,创世神让世间多了女人。当然,这个传说很无稽,但也说明了一件事,别碰女人!当初我就是吃了这个亏啊……” “如果你会为一个女人产生不快时,恭喜你,司督,你喜欢上她了。”莫恩老头还如此说。但那时他的表情根本不是恭喜,而是“你完了”。 “最好的办法,将那个女人按在床上,好的,万事大吉,但你也别想脱身。其次,揍那个让你不爽的人一顿,当然,不是让你揍女人,那是很不绅士的行为,你要揍的是让女人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的人,将他英俊的脸蛋揍成浆糊,然后拍手走人,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最次的办法,直接走人,如果你想当懦夫的话。” 这是莫恩老头唯一打算“教坏”司督的叮嘱。 “怎么才知道自己喜欢上女人了呢?”心血来潮的初哥司督曾问莫恩老头。 “感觉。说不出来,只能你自己去体会。”莫恩老头说这句话时,一派高人模样。 喜欢?司督看向艾米丽,突然笑了出来。 今天,或许所有事情都会改变,所有。 因为司督这一笑,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帝国第一美男子”安维尔转移到司督身上。 “司督,我们能谈谈吗?”安维尔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好的,遵从您的意愿。”司督微微一笑,话里有听不出的意味。 “老板,能否给我们安排个安静点的地方?”安维尔似乎并不在意司督话里的意思,朝司督一点头,便对胖老板亨里克说。 “当,当然。”胖老板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颤乎乎地走上前,做了个依旧滑稽的贵族礼,“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显然他已经认出眼前的俊美男子。 “就安排在大厅吧。”司督对胖老板说,然后看向安维尔,“您不介意吧?” 胖老板的视线在司督和安维尔身上移动着,直到安维尔说了声“您的意愿”,立刻迅速招呼着伙计,将大厅里面离门口稍远的一张桌子抹了又抹,又铺上了不知哪来的格子花布。 “赫塞,你们进来吧。”安维尔朝外头说。 司督并没感觉很突然,依旧淡淡微笑着;艾米丽在刚才小心地观察了司督后,便乖乖站在司督身后,司督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依次进来的是赫塞,然后是史丹和奥托,司督认识的火狐佣兵团成员都来了。他们都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史丹和奥托的胸甲甚至光亮的能将阳光反射过来。 那火红的狐狸剪影尤为显眼。 “司督,早上好。”赫塞首先打招呼,他脸上是司督熟悉的笑容;史丹和奥托随即也跟司督打了声招呼。 “早。”司督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看着眼前三人,始终挂在嘴角的微笑,却让三人的压力慢慢增加着。直到三个人都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司督开口说:“坐。” 简单的一个字,或许并没特殊意义,却让司督看着让人难以捉摸。 司督和安维尔对面坐着,安维尔左侧是赫塞,右侧则是奥托和史丹。显然,许久未见的史丹和奥托有些拘谨。 “艾米丽,你也坐。”司督转过头,对艾米丽微笑着说。 “是。”犹豫了片刻,艾米丽坐在了司督旁边,右手边临近的是赫塞。 直径一米半的木桌,除了司督的左边还空着一个位置,已经堪堪坐满。 显得有些许拥挤。但没人提出异议,也没人试着挪动位置,好让彼此的空间多一些。 “好的,有事您请说。”司督看着安维尔,礼貌地说。 “我想邀请你加入火狐佣兵团。”安维尔直接进入主题,没有一句废话。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张桌子的胖老板,立刻竖起了耳朵。“旅者之家”除了住宿的客人,并不提供早餐,而住宿的客人在这个时候,大多还没起床,所以,这个时候,大厅除了司督他们,只有胖老板和两个伙计。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胖老板的耳朵,让他狠狠地吃了一惊。看向一级法师的眼睛,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胖老板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等着一级法师的回答。 司督没说话,嘴角的微笑不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帝国第一美男子。 空气停止了流动,带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沉闷而又凝重;连声音都消失了,整个空间安静得吓人。 视野无限放大,却又清晰无比,能看清每个人的睫毛在规律地颤抖着,能看清每个人的瞳孔反射出来的影像,比镜子还清楚,忠实地描绘着一切。 一级法师动了,所有的气息再次回归。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小小啜了一口浓郁的红茶。 “嗝”,劣质的陶制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碰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朵回荡着。 一级法师慢慢抬起头,视线一寸寸地飘过正襟危坐的史丹,飘过目不斜视的奥托,飘过温和笑着的安维尔,来到表情木然的赫塞脸上。然后,一级法师的双唇缓缓咧开,唇间飘出一句话:“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赫塞?” 赫塞的表情终于松动,喉结上下滚动着,好久,挤出话来:“对不起,司督……” 第一第十六章 搅局(上)   “对不起,司督。”赫塞停了一小会,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或许,昨天我就应该给你些提示,不是吗?”话完,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少许。 平日跟司督在一起,他身上的黑色法师袍总给人很大的迷惑性,虽然司督并不很喜欢说话,但是,玩笑还是可以开的;然而,一旦意识到司督原本就是一个能瞬发禁咒的人后,随之而来的沉重,怎么也控制不了。 司督看着并不是一个危险人物,大多时候很沉默、彬彬有礼,他的魔法威力却让人恐惧和……绝望。 然后,司督的一句话立刻让空气中的温度迅速下降。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算计好了,是吗?”语气很淡,听不出感情,却几乎让人全身血液冻成冰块。 “司督,你听我说,”赫塞脑门突然冒出冷汗,根本停不下来,“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司督闭上眼睛,好久,缓缓睁开,看向赫塞,慢慢点头:“我们是朋友。” 赫塞很想抹去额上的汗水,湿淋淋的让他很不舒服,但他没这么做。小心地呼出一口长气,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司督又说了一句话。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预想到如今的场景了,是吗?”换了个柔和点的说法,本质没有任何改变。 “是,是的。”赫塞没办法否认,低估或忽略一个人的实力很不智,虽然对方有黑色法师袍做掩护。赫塞苦笑,心情却稳定不少,压力达到顶峰的时候,过去了,就不是什么艰难的事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不应该的话题,却能让赫塞试图寻找机会,将局面稍稍扳回些。藏在身体深处的灵魂,让他不能忍受被人死死压制着,哪怕对方是一个实力不可想象的人。他心底还存在着侥幸,司督是真的在乎两人的友谊,司督并不认为这是背叛。 虽然,司督的性格看着有些反复,时而简单时而深沉;虽然,换成是他,他不能做到,只能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友谊”。 “那四匹马。”司督没说话,奥托接了过来。他与司督的接触,是在场除了安维尔便最少的人,能感受到的,也就是司督威力无匹的魔法。除去这些,司督对他而言只是纸面上的文字。 所以,他很快按下了心里杂乱的不安。 司督点头。 确实,那天赫塞约司督出去,结果却遇上任务,并不应该出现四匹马,应该是三匹马。除非,他们早就把多出来的人算了上去。这本是不该发生的失误,很小的失误,却很难让人注意到。 除却一开始便感觉有些不对劲的人。 一切都计算得很好,赫塞三人的配合也堪称完美,可没有什么是真正完美的,失误往往就在看似完美中不经意产生。 “太多的巧合。”司督慢慢地说,拿起茶杯,小小喝了一口,“我并不愿多想。” “理智的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莫恩老头曾如此对“理智”做总结。 司督没有撒谎,他并不愿意多想,要不,他不会当来来往往、却始终在身边围绕着不上前的“护卫”不存在。他只是不想去理会,他不想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只要别打扰他就成了。 然而,巧合太多,多到司督根本没办法当作看不见。 莫恩老头告诉司督,朋友是必不可少的,莫恩老头还告诉司督,理智,有时是最重要的。 司督的武技不行,但他的眼力很好。 那些围攻艾米丽的“盗贼”,根本没有一个受到致命伤,就连被史丹和奥托打倒在地的三个“盗贼”,也被巧妙地躲开了致命的地方。或许,那帮“盗贼”的武技真的很强,但也就是或许,真正的以死相搏,尤其是团体搏斗,很难不出现死伤。 不用谁告诉司督,稍微看过相关书籍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还有,“盗贼首领”配合得很差,没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考虑着练兵。 所以,司督放过了“盗贼”,并治好了他们的伤。 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赫塞和史丹说过,他们是因为换防才来到南昆城,可是,不止赫塞,连史丹话中都对瑞恩很熟悉;比如,仙贝儿提出跟司督比试魔法时,艾米丽的“亲戚”出现得如此及时,而赫塞来得又是如此迅速…… 或许是巧合,但理智的人不会相信什么巧合。 但司督还是不愿意去多想,虽然,每个晚上躺在床上,脑中浮现莫恩说过的话,他总会不自觉地反省今天自己有没做错什么,然后,不经意间回想到那些“巧合”。 他不在乎赫塞对他有什么目的,只要别触及他的底线。 所以,他还是当赫塞是朋友。因为赫塞一直从未试图探究他的底线。 所以,在还未知道赫塞的目的前,他能安静地等着答案。他相信那天会到来的,赫塞迟早会说出自己的目的。尤其在仙贝儿出现后,这种预感更加强烈了。 “你可以很早就前就邀请我加入佣兵团,为什么?”司督看了一会赫塞,把目光移到一直没说话、静静看着事态发展、试图了解司督真实想法的安维尔,然后再移回赫塞身上。 “你的魔法威力太强大了,”赫塞再也忍不住,快速抹了一把汗水,躲开司督视线,说,“我们需要对你的全面了解。” 赫塞说的是实话,司督听得出来;他也听得出来,赫塞最多只说了一半的实话。 果然,还是因为魔法啊! 嘴角越翘越高,却始终没说话,司督只是这么看着赫塞。在别人眼里,此时的司督,如同正在观赏马戏表演的观众,静静看着舞台上笨拙的小丑扭动着肥胖身躯,做着滑稽的动作,等着小丑来个出人意表的惹人发笑的表演。 现在,所有都只会注意到司督可怕的魔法威力,而忘了他本该是怎样的人。 “司督,我们……”史丹首先顶不住压力,刚开口却被人制止了。 那人是安维尔。他收回挡住史丹后面的话的手,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改变过,看着司督说:“这,对你很重要吗?” “我只是好奇。”司督回应着安维尔的微笑,淡淡地说,“你知道,或许当时你们邀请,我已经加入了。” 或许,司督依旧没有学会说话技巧,只是按照心里的想法将话说出来,但听在众人的耳朵,却多了特殊的意味。 “司督,我来告诉你,好吗?”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仙贝儿小姐,很久没见了。”安维尔似乎丝毫不感觉突然,并没回头,却微笑着说。声音不大,他似乎早已知道来人的靠近,也并不担心对方听不到。 “确实很久没见了,你好,德雷希先生。”一个红色的身影飘然而来,在桌前站定,修长圆润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深红的法师袍,微微下蹲,做了个标准的淑女礼。 第一第十六章 搅局(下)   “我能坐下吗?”仙贝儿甩开额前的头发,指着司督旁边的空位。司督点头,她回以一个微笑,按着法师袍坐在木椅上。随后,她看向安维尔,说,“德雷希先生,您不介意吧?” 说的是坐下还是回答司督的疑问,只有她知道。 安维尔笑着说:“当然。” “司督,你真的想知道?”仙贝儿转过头,看着司督,说,“我和你做个交易,我告诉你答案,你加入我们,行不?” 这句话一说出口,或许,这里除了司督和艾米丽,还有说这句话的仙贝儿,没有人不感到滑稽。 这算是交易吗?果然是不问世事的大小姐,看似很聪明,说话却没半点技术含量。眼前的人是谁?魔法地位超然,表现的像一个老妖怪的人物,如此自以为有分量的交易,他会答应?看来,格莱德选他的宝贝女儿做说客是个很大的错误,就像……艾米丽似乎根本不该出现一样。 司督的具体身份怎样,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但对仙贝儿,他向来是能离多远就多远。 仙贝儿的提议司督会接受?或许吧。 火狐佣兵团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在此时将视线分出少许,放在他们的团长身上,眼底的全是敬佩。 *** “团长,要是仙贝儿突然跑出来怎么办?”火狐佣兵团的驻地,偌大的会议室里,史丹检查着胸甲是连接口,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舒服地靠在榧木大椅的团长。 “我会很感激她。”安维尔左手撑在脸颊,看着右手转动着的纯银酒杯,微笑着说,“仙贝儿是个好姑娘。” “怎么说?”赫塞没了在司督面前一副说起团长就想揍人的模样,约束了很多,虽然语气间并没史丹这么恭敬,但也绝对没有失礼的地方。 “史丹,你说说,仙贝儿是个怎样的人?”安维尔停下运功中的右手,抬头看着史丹。 “魔法天才,阿尔方斯的外孙,”又想了想,史丹接着说,“是个聪明人。” “怎么聪明法?”安维尔转向赫塞。 “学习魔法虽然天分很重要,领悟能力也必不可缺,”赫塞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既然仙贝儿能以不到二十的年纪就成为大魔法师,说明她的领悟能力很好,那么,她不可能是个笨蛋。” “很保守啊,赫塞。”安维尔的视线在赫塞脸上停留了一会,接着说,“奥托,你的看法呢?” “具有典型的贵族子弟特点,高傲、想当然,再加上长期处于父母以及阿尔方斯的保护,见识只停留在书本上,经历并不多。”奥托在安维尔开始问史丹的时候,就开始思考答案,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就算聪明,也只是小聪明。” “很像另一个人。”史丹在听完奥托的话后,脑海立刻浮现另一个美丽的身影。 “艾米丽吗?”赫塞看了史丹一眼,笑着说,“不一样的,艾米丽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说得很对。”安维尔赞赏地点了点头,“我猜,美丽的仙贝儿也会是个很好的帮手,或许,一出现就会帮了我们大忙。” “那我们该怎么做?”史丹问。 “什么都不用做,暂时先冲淡司督.哈里森的戒心就够了。然后……”安维尔说着,看向赫塞。 “然后,等着仙贝儿犯错。”赫塞如安维尔所愿的接过话。 *** 仙贝儿的第一个错误,很顺利地出现了。如安维尔所料,在她说出第五句话,对司督说的第二句话,就出现了。 司督看着仙贝儿,脸上的微笑就实在没改变过,看的仙贝儿莫名其妙。 心里有些发毛。要是单独跟司督在一起,仙贝儿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安维尔也在,可以说仙贝儿的压力有大半来自安维尔。她小心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安维尔,他也是一脸微笑,立刻,仙贝儿心里的压力更大了。 时间在仙贝儿看来,似乎失去了意义,一秒钟跟一年没半点区别,尤其是周围的寂静让她越来越不舒服。 然后,第二个错误出现。 “怎么?”仙贝儿的自尊不容许自己接受如今的形势,她开始寻找着能让自己摆脱的方法,于是,她用起了平时对待父母、对待追求者的姿态——贵族姿态,微眯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司督,说,“这条件不行?” 好歹没失去理智,父亲的斥责还在耳边,仙贝儿还是很快收起了有些傲慢的姿态。 司督依旧微笑着看着仙贝儿,好一会,才在仙贝儿快要忍不住地时候开口了:“说来听听。” 三个火狐佣兵团成员的眼睛,又偷偷瞄向了团长。 *** “要是仙贝儿不犯错怎么办?”史丹问。 “她会犯错的。”安维尔自信地笑着说。 “可是,万一,司督发火了,我们根本控制不了。”史丹显得有些担心,“整个南昆城都会毁灭的,只要他一个禁咒施放出来。” “他不会的。”安维尔的表情依旧很自信,然后看向赫塞。 “司督的性格很深沉,他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既然先前已经说了这么多,赫塞也就不再掩藏,在注意到史丹脸上的不满后,继续说,“或者说,我希望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这种人,很懂得为自己打算……” “就像你?”毕竟司督救过自己,史丹很不满赫塞对司督的评价,最后还是没忍住,没好气地打断了赫塞的话。 “史丹。”安维尔立刻让史丹冷静下来。 “你这样认为也行。”赫塞对史丹一笑,接着说,“司督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我们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又表现了他的仁慈,显然,他很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只是想给我们一个深刻的印象,以让我们对他有所畏惧。这是个很好的保存自己的办法。” “所以,”安维尔接过话,竖起食指,做出了总结,“我们不用担心他做出什么过火的动作,如果他不想被整个蓝海大陆追杀的话。而且,有外人在,仙贝儿不会做失礼的事。” *** 很快,仙贝儿犯下了第三个错误,在她说第七句话的时候。 “那你是答应了?”仙贝儿的兴奋从心底冒了起来,淡绿色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扫过了火狐佣兵团的所有成员,还特地在赫塞和安维尔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可是,正在她想开口的时候,司督浇灭了她的兴奋。 “我答应了吗?”司督始终保持脸上的笑容,心里却多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滑稽,很滑稽。这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就越翘越高。 “你……”仙贝儿刚说出一个字,随即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跟司督单独相处,连忙按下心里的躁动。调整好心情后,她这才说,“那你希望得到什么?” 第四个错误。 心里的滑稽感越来越强烈,让司督低声笑了出来,将心里突然冒出的话说出来:“你能给我什么?”然后,视线内,安维尔温和的笑容出现。 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他不是要招揽我吗?司督立刻警觉起来。从安维尔出现开始,司督就对他异常警惕,赫塞没提起他就要说一句的“老狐狸”,让司督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虽然见到了安维尔本人后,与想象中的形象差别实在过大,却让司督的戒心更重了几分。 被仙贝儿的话牵向一边的思绪立刻回复,然后,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一句话脱口而出:“或许,你给出的条件很吸引人,我答应了也说不定。” 终于,司督说出了第一句有目的的违心话。 随即,火狐佣兵团成员中,所有人的眼眉都是轻轻一跳。仙贝儿则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留意到这一切的司督,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爽快,很淡,却让人有些迷恋,以致司督极力留住那一丝就要消散的感觉。 很快,司督冷静下来。被拉扯的衣袖,让他的灵魂回到了本来的位置,也让他想起了莫恩老头的告诫:理智。 “司督……”很小的一个声音,似乎并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司督转过头,是艾米丽。她的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眸,透过柔软的金发,定格在司督的眼睛,依稀将司督的脸庞印出来。 “司督,跟我来一下,好吗?”艾米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依旧映衬着她让人怜惜。 第一第十七章 迷雾(上)   司督在环顾在座的众人一眼,也不理会他们的意愿,说了声“抱歉”起身走在前头,艾米丽则紧紧跟在司督后面,来到司督的住房。 拉了张椅子坐下,司督右手撑在桌上,五指抵在额头,见艾米丽站着,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 艾米丽犹豫了片刻,这才挨着椅子坐下。低垂着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隐约看见她的双唇细碎地张合着。好久,她说:“司督,对不起,我对你撒谎了。”话落下,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司督没有说话,伸出手示意艾米丽继续,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艾米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司督身上,司督一闭上眼,她就发现了。她的眉毛垂了下来,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脸上浮现出悲容:这算是什么?看不起我吗? 心里的隐隐悲痛,瞬间转化为冲动。艾米丽开口了,第一句话就很有震撼效果。 “我是当今丞相的女儿。”艾米丽的话几近冲动说出来,似乎没了顾忌,后面的也流畅了,“正确地说,我是他的养女。我的全名叫艾米丽.洛佩兹。” 可是,司督对此却全无半点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证明自己有在听,同时示意艾米丽继续。 真看不起我吗?算了…… “在我六岁时,我父母把我卖进了丞相府。”艾米丽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态势,司督的态度给了她不算小的打击。 或许,我本就不该天真的以为,半个月的相处能让双方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毕竟,自己先使用了手段…… 艾米丽的身世在她的平缓的声音下,很快就清楚了。 出生在什么地方,艾米丽已经忘记了,亲生父母长什么模样,她也早记不得了。 当初艾米丽被卖进丞相府,是因为丞相最小的女儿。丞相有三个儿子,在唯一的女儿出生时,最小的儿子都十多岁了,而丞相本人也已经到了四十开外的年纪,所以,唯一的女儿成了整个丞相府的心头肉。 艾米丽是被当成丞相小女儿的侍女培养的。 或许是艾米丽一直表现得很好,也很得丞相府众人的喜欢,丞相也不介意多了这么一个女儿,在他正式成为丞相那年,也就是艾米丽进入丞相府第四年,艾米丽正式成了丞相的养女。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虽然贵为丞相养女,但艾米丽的身份,也不过是在丞相小女儿的侍女身份后面,显现出少许尊贵。 丞相小女儿很不好伺候,但艾米丽做的很好,使得对方只当她是朋友。然而所谓的朋友,也就是身份低一级的朋友。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几乎让艾米丽反应不过来。 “那天,我和小姐在府上闲逛,听到了父亲大人在讨论在魔兽森林出现的禁咒法师,正商议着怎么把那个禁咒法师拉拢过来。”艾米丽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淡淡地说,“小姐很兴奋,说她要去拉拢那个禁咒法师。父亲大人自然不肯答应,小姐一时气不过来,就指着我说‘艾米丽去总行了吧’,父亲大人拗不过小姐,然后,我就过来了。” 艾米丽说完后,头立刻垂了下来,很习惯的动作,怕是在丞相府养成的。 空气中的声音停顿了十几秒,气氛有些压抑。 司督睁开双眼,看着艾米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说:“继续。” 此时,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人并没发觉。很奇怪的,这次胖老板竟然也没来打扰。 继续?果然啊,他还是看不起我…… 艾米丽将身体稍稍坐正,她确认自己对此已经麻木,对司督也不再抱什么信心,只是为了报答丞相,嗯,父亲大人的养育之恩,尽力挽留而已。 接着,艾米丽说了被“盗贼”“追捕”的事情经过。跟司督见到的和猜的相差不大,艾米丽却说了一些司督并不知道的事。 “我见你不肯上前,便小声对他说,”“他”是指“盗贼首领”,“让他给我来一个重击。他没犹豫多久,在我还在劝他的时候,冲过来把我击晕。”艾米丽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上脸颊。她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司督的“圣光重生”,她美丽的容貌将不复存在。 没有那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尤其是本身就天生丽质的女人。 记忆回到艾米丽被“盗贼”袭击,又被司督治好的时候。 艾米丽看向拍马远去“盗贼”们,心里泛起种种滋味。她实在不敢相信,原本只是要“盗贼首领”稍微配合一下,他却真的出了重手。 有种被出卖的感觉,但她不敢表露出来,迅速将头低了下去,她不敢肯定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她始终记着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心情繁杂的她,在司督问她名字的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因为不想被司督发现自己的不妥,所以她干脆装害怕。 直到赫塞问起艾米丽被“盗贼”袭击的经过时,艾米丽才突然悲从中来,真的忍不住了,真的哭了出来。连早就编好的“身世”都变了样,变成吟游诗人的歌唱题材。 那时,她心里隐隐有一种爽快。 之后,问司督为什么放过并治好“盗贼”,一是为了掩饰身份,二是,她真的有些恨那些“盗贼”。那时,她心里存在着侥幸,希望司督能怜惜美人,给“盗贼”一个更强烈的教训。 “显然,你并不打算这么做。”艾米丽第一次在司督面前说了这么多话,有说不出来的舒畅,头也不再低着,朝司督灿烂一笑,里面藏着司督看不见的苦楚。 “嗯?”司督一时反应不过来,看了艾米丽好一会,这才问,“赫塞他们呢?”虽然司督看不出艾米丽笑容里面的苦楚,却突然产生对艾米丽更为强烈的怜惜。 “你应该听说过,火狐有官方背景吧?”艾米丽反问。 司督点了点头,说:“火狐的官方背景应该就是丞相吧?” “是的。”艾米丽点头承认,没将跟赫塞的接触说出来。她有一种感觉,司督是个很重友情的人,没必要在司督面前说一些抵毁赫塞等人的话。 虽然司督的性格一直都表情得很模糊,就像交流时两人中间隔着一层雾一样。 女人的感觉通常都很灵。艾米丽相信这点,也便相信了自己的感觉。 果然,司督没继续问赫塞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我很好奇,迄今为止,我只看到身位丞相一派的你和火狐佣兵团,以及仙贝儿,我猜,应该不止这些人吧?”司督终于正视了自己的能力,开始思考以后该走的路。终于,他也知道情报的重要。 艾米丽朝司督微微一笑,说:“你没猜错呢。” 第一第十七章 迷雾(下)   “嗯?”司督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没再说话。 “司督,你刚才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才来招揽你吗?”隔了许久,“司督”两字再次从艾米丽口中飘出。 司督始终没什么动作,像个雕像保持刚才的姿势。艾米丽知道,这是司督在示意她继续。 “我知道的,除了我们和仙贝儿,至少还有两方势力想招揽你。”艾米丽说,“不算上魔法公会和光明神殿这些半强不强的势力。” “光明神殿?”司督知道瑞恩对他很看好,但是他想不到光明神殿也凑了过来。 “被蓝海大帝剥夺了武装和称‘教皇’的权力,他们肯定整天想着恢复帝国建立前的荣光。”艾米丽往日的温柔不见了,换成一脸精明干练,“你使用了属于光明神殿的‘圣光重生’,以光明神殿的能力和做派,他们肯定会发觉,并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的身份归属到光明神殿。” 司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并不怎么担心。光明神殿在三大神殿中,是出了名的攻击力弱。 艾米丽继续说:“如果你再使用了暗黑系的禁咒,我敢肯定,暗黑神殿也会找上来。” 禁咒?艾米丽只提了“禁咒”?司督心中一动,瞳孔收缩了少许。似乎直到现在,艾米丽是对他的实力推测最为准确的一个人。 “司督,你真的很强。”艾米丽察觉到司督的异状,连忙解释,“赫塞曾向瑞恩打听过你的消息,为了让我保持警惕,他告诉了我,你能使用水火两系魔法的事情。再加上光明系的魔法,我猜测你是全系法师,而且是全系禁咒法师。” 真没想到啊,艾米丽竟然……虽然因为她怪异的“身世”,司督一直都存在着些许戒心,但是,真没想到……她竟隐藏得如此深。 好不容易按下心里的翻涌,司督问:“那些势力呢?他们怎么没出现?还有,为什么安维尔现在才招揽我?” “我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好吗?”司督点头,艾米丽整理好语言后,说,“在你出了魔兽森林之后,所有势力都对你进行了调查。不过,魔兽森林附近,只有两个势力比较大型,一是魔法公会,一是丞相一系的火狐佣兵团。” 艾米丽丝毫没有提及同为帝国五大佣兵团、同在南昆城的战狼。 “你知道,魔法公会的前身是由自然女神殿建立的,现在两者似乎断开了关系,我猜它们肯定还是有联系的。自然女神殿虽然攻击力最强,但它的组织也是最涣散的,所以,它没办法以超过其他势力的能量招揽你。” 艾米丽说,“其他势力则不同。他们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不会放过拉拢你的机会。但是,火狐又靠得最近,所以他们要想办法降低火狐,或者说丞相拉拢你的速度。” 司督在艾米丽停下的时候,点头赞同。 “妥协。”艾米丽看向桌上的杯子,向司督示意并得到同意后,喝了一口水,做出了结论,“他们只能妥协,让大家都处在同一起跑线。”其实,艾米丽还想加上一句“你的身份和性格都很难确定,却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不能不让人加倍小心”,但是,她将这句话吞了下去。 司督心里泛起很奇怪的感觉,尤其知道所谓“起跑线”的目标是自己后。 再加上,对面坐着的是一直都很顺从、很温柔的艾米丽,心里的怪异就更强烈了。 “于是,他们约好了时间,同时对你展开拉拢。就是今天。”艾米丽说着,嘴角翘了起来,似是嘲讽,似是感叹,“很莫名其妙是吗?彼此妥协,得来的却是如此奇怪的结果,但这就是现实。然而,谁会让对方这么容易就得手?背地里的手段,他们就没停下来过。” 艾米丽收回焦距放在远处的眼睛,看向司督,说,“如果我没猜错,那几个势力,都还在途中,被各种问题纠缠着。”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司督看着艾米丽,眼睛就移不开。 “很奇怪我会是这样的人,是吗?”艾米丽灿烂地笑着,“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最后只能被同化。当然,一切都是我猜测的。我相信我猜得就算不对,也差不了多少。” 这才是艾米丽的真实性格吗?她以前都是在装傻?司督抵在脸颊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很有节奏,就像敲打着鼓点。 艾米丽静静坐着,眼帘稍稍垂下,遮住了蓝宝石般的眼眸。此时的她,又回到了顺从温柔的艾米丽。 房间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惊醒。彼此看了一眼,都快速地将目光移开。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在叫司督的名字。仔细一听,司督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声音。 “下去吧。”司督站起身,走到门口,转过头来,问,“艾米丽,你希望我加入火狐佣兵团?” “我遵从您的意愿。”艾米丽一副恭谨模样,从额上垂下的金发再次挡住了她的脸颊,看不清她的表情。 司督没回应艾米丽,转头看向前面,说:“走吧。” 楼下大厅,胖老板亨里克正拦着一个人。那个人的面孔很生,身上的胸甲却非常眼熟,是战狼的制式胸甲。 “我说了,哈里森大人真的有事,你告诉我,我帮你转告行不?”亨里克见那名战狼佣兵团成员已经有些不耐烦,正满脸哀求地说。 “嗯,好吧。”佣兵倒是没做太大动作,示意亨里克放开他的手后,想了想,说,“你就跟司督.哈里森说,嗯,我们团长想请他过去一趟,跟他的一个同乡有关。” “你好,我是司督.哈里森,你找我有事?”司督出现在楼梯,身后跟着艾米丽。他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时间已到了午后,前来吃午饭的不少,占了好几张桌子,那是胖老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常客。 没见到安维尔和奥托,只有赫塞和仙贝儿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不时还把目光投向二楼;史丹则完全没当赫塞和仙贝儿存在,自顾地喝着茶。一见到司督出现,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好,我是战狼佣兵团的。”佣兵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司督他的名字,“能单独谈谈吗?”说着,他的眼睛向四处看了看。 司督微笑着点头,说:“我的房间,行么?” “不用了,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佣兵轻轻摇头,“我就说几句话。” 不是跟安维尔一个目的?司督用眼神制止了赫塞三人的靠近,领着佣兵走到二楼转弯口。 “好的,你有事请说。” “还请你别宣扬出去。”佣兵显得很很郑重,在司督点头答应后才说,“今天戴德出任务了,你知道吗?” “知道。” “他出事了。”佣兵的眼角抽搐着,说,“一个中队,伤亡接近三成。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戴德的责任,但他为了保护战友,被人刺中了要害。送回来的时候,已经……” 第一第十八章 盗贼?(上)   司督和佣兵并没刻意隐藏自己,背向大厅的司督和墙角阻挡了佣兵大半个身体,从楼下看去,只能依稀看到阴暗中的佣兵嘴唇在上下张合着。 作为魔法师的赫塞和仙贝儿没胆量在司督面前使用窃听魔法,只能愣愣地将视线在司督的背影和佣兵的嘴唇移动着;但对因学习武技而让耳力有所增长的史丹来说,司督和佣兵的交谈还是能听个大概。 史丹的心情在听到佣兵的话后,就再也平息不下来。 这个世界有两种很特别的魔法师,一种是诅咒法师,另一种魔法师有个很独特的名字叫命运法师。这两种魔法师,都被归入暗黑法师一类。前者自不必说,听说过暗黑魔法的人都知道,与亡灵法师一样很好辨认;后者,一直都跟传说纠结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他的怪异和不可知。 命运法师最大的特点,跟诅咒很相似,传说中,他们能借助命运之神的能力,以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或好或坏,全凭命运法师一句话。因为他们使用的魔法过于神奇,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他们的存在。 除了偶尔的几本游记中记载过命运法师的存在,确实,没有人见过他们。 史丹极力窃听司督与战狼佣兵交谈的时候,脑中闪过“命运法师”的资料。 戴德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史丹比司督还吃惊,事情过于巧合,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几个小时前他还亲眼见戴德从身边跑过去,甚至两个对手还来不及打招呼。现在,戴德死了?如果命运法师是存在的,史丹首先会怀疑司督也学习了“命运魔法”。 因为,戴德的死亡,对司督最有力。唯一能证明司督身份的人,在还没问情司督真正身份的时候死了,得益的只有司督。而且,时间上实在太巧合了。 安维尔刚开口邀请司督加入火狐,戴德就死了?巧合如同有人在牵引着事情的进行。 “什么时候的事?”司督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连忙问。 “半个小时前。”佣兵似乎得到了什么交待,对司督直言不讳。 “这么快得到消息?”司督的语速越来越快。 “战斗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回来求援了。”佣兵很不愿意提起戴德的事,几乎每说一个字,眼角都得抽搐一次。 “战斗持续了多久?”司督在佣兵话一停下,立刻接上去问。 “半个小时不到。”佣兵喘气越来越快,显然正在压抑怒火,但他没成功,“那帮该死的混蛋,戴德他们刚出现,还没走到聚集地,就中了伏击。我不相信没有……” “内贼是吗?”司督接过话,问,“你们打算怎么做?反击?” 佣兵点头。司督想了一小会,提出自己也要加入。 佣兵在看了司督的黑色法师袍好一会,说:“我很欢迎你的加入,但是我们没精力照顾你。”他的眼睛里面,还有一层意思,是“而且,我也很奇怪,团长怎么会让我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司督丢下一句“我能照顾自己”便朝楼下走去。 这时,佣兵才发现赫塞他们的存在,见他们都把目光放在司督身上,俨然司督就是他们的领袖,一时愣了神。 “司督,你去哪?”仙贝儿首先开口问。 “战狼。”看了仙贝儿一眼,司督抛下两个字,对佣兵说,“我们走。” “你答应我的事呢?”仙贝儿见司督已经紧跟在佣兵后面大跨步走着,侧脸看了一眼赫塞,立刻追了上去。 司督并没心情理会仙贝儿。 很快,两个火狐佣兵团的成员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走出旅馆大门的时候,还多了一个人跟在司督身后,是艾米丽。 “艾米丽,看来你办得不错啊。”仙贝儿凑到艾米丽身边,小声说,“刚才我一直没跟你打招呼呢,你最近的日子过的很舒服嘛!”仙贝儿的视线在艾米丽身上游荡着,里面有挡不住的愤怒。 她将司督“反悔”的原因,全部归到将司督拉走的艾米丽身上:天知道艾米丽在背后说了多少她的坏话!宰相府出来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艾米丽低垂着头,只是默默向前走着,全当没听到仙贝儿的话。 四人中,只有史丹知道为什么艾米丽出现得如此及时。艾米丽刚才肯定躲在一边,以她的耳力,足够听到司督和佣兵的对话。有习武的就史丹跟艾米丽两人,也只有他们才能通过过人的耳力勉强听到司督和佣兵的对话。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一级法师黑色的背影,没有人会去注意史丹的表情。 一黑一蓝一红三阶区分明显的魔法师,其中有三个佩戴着明显的敌对佣兵徽章的佣兵,也有两个平日难得一见的美人,组成了一个怪异的组合,就在众人的瞩目中,急匆匆来到位于南昆城东边的战狼佣兵团驻地。 没有任何阻挠,在佣兵一句“团长邀请他们来的”话语下,站岗佣兵立刻放行。 来到会议室,佣兵让司督他们在门外稍等片刻,推门进去没过半分钟,佣兵已经出来了,说:“各位,我们团长有请。”他的情绪不高,否则路上不会不给隶属对家火狐的赫塞和史丹找茬。 司督丝毫不理会后面的人,直接推门进屋;艾米丽则跟在司督后面,片刻不离;仙贝儿似乎在此时也没了礼节上的观念,紧随在司督身后;赫塞和史丹彼此看了一眼,再看向面无表情的佣兵,这才跟了进去。佣兵并没跟进来,他的级别不够。 里面摆设很简单,一张椭圆形的能坐下十多人的木桌,相对应的椅子,还有墙上一张几乎将半扇墙盖住的帝国地图。圆桌前,有十来个人,正围着一张地图边说便指点着。 其中一个黑色短发男子立刻迎上前,说:“欢迎各位。”扫视了所有人后,他看向司督,伸出手说,“你是哈里森先生吧?我是战狼的团长,希特.马丁。” “你好。”司督握上希特的手,他的掌心粗糙有力,是个剑不离手的人。放开手后,司督直接进入正题,“请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战狼最缺的就是魔法师了。”希特慢慢扫过司督身后的两个魔法师,“你是赫塞.瑟曼?这位小姐,应该是有名的仙贝儿.卡梅隆吧?” 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司督连安维尔和奥托的去向都不理会就匆匆来到战狼驻地,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谢谢两位的帮忙。”希特朝赫塞和仙贝儿点了点头,转向司督,说,“我一直都把戴德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他的武技也是我亲手教的。既然你和戴德是同乡,司督,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说到戴德时,希特就连表面上的微笑都保持不住,双唇狠狠一抿,眼睛的鱼尾纹和额头的皱纹也清晰不少,在那瞬间,让他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像是五十开外。 司督哪里还去理会这些,说声“当然”后,立刻问起了情况。 “乔恩。”希特招来一个跟年轻人,“你对司督说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对司督歉意一笑,“抱歉,现在我还有事要做。”希特转身那一刻,司督突然发觉他一直挺直的脊椎弯了少许,很像是错觉。 第一第十八章 盗贼?(下)   在乔恩的解说下,事情经过很快就清楚了。 戴德本来是该在中午饭后出动的,但是他将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离开驻地跟司督说了几句,回来跟跟团长聊了一会便出发了。 战斗的地点是在司督和赫曼他们去捕捉驰迅猴的那条路,离南昆城不到半个小时的距离。 事情发生得很快,虽然已经有就几个人感觉到不对劲,但谁也想不到盗贼会在这个地方伏击,等一切准备好时已经迟了。 隆起的小山包,将对方的人马全部掩盖了。 “对方有两百多人,足足是我们的两倍。”乔恩说着,眼泪已经沿着脸颊流下,牙关咬得很紧,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好久,他擦去泪水,对司督抱歉一笑,“对不起,我失态了。”接着说,“当时,整个中队一百零二个人,被截成三段。因为我是临时副中队长,所以我跟戴德呆在一起,可是,该死的,我们集聚在一起的人就十来个,他们……那帮该死的混蛋,他们竟然分出四十个人对付我们……该死,该死的,戴德根本不用救我啊!该死的!混蛋……” 看着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哭泣、低声狠狠咒骂的乔恩,司督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而赫塞和仙贝儿两个魔法师,干脆彻底愣在一边,满脸不可置信。 帝国五大佣兵团中战狼排在末尾,是因为它的战力不平衡,多近战而缺少魔法师。但也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战狼的近战实力位列帝国佣兵团第二。 拥有如此近战实力的中队,竟然惨败至此?连队长都阵亡了?换成是其他盗贼,几乎可以肯定人数是战狼的三倍也只有战狼赢的份。 许久,乔恩控制住了自己,再次朝司督抱歉一笑后,说:“一百零二人,我们总共死了二十三人,其中,跟着戴德和我的,十二个死了八个。他们时间控制得很好,给我们造成一定伤亡后就立刻逃离,即使救援来了也追不上。他们……该死的,他们根本就不是盗贼!他们根本不是盗贼……” 设伏、截断对方队伍、一击即走……这是正规军的做法,或者,对方有一个非常高明的首领。 或者,两者兼之。 “好了,孩子。”希特走过来,手放在乔恩的肩膀,轻声说。 “对不起,团长,让您失望了。”乔恩再次抹去泪水,站起身,看着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的希特。 “你是我的骄傲,就像戴德一样。”希特扯动嘴角微笑着拍了拍乔恩的肩膀,转头对司督说,“我们要出发了,你需要什么准备的吗?” 司督摇头。希特又看向其他人,赫塞和仙贝儿都表示不需要什么,史丹和艾米丽则分别跟希特要了一把双手大剑和阔剑。 “好,出发。”终于准备完全,希特大喊一声。 “是!”会议室响起了巨大的声浪,几乎穿透耳膜。 走出会议室时,司督的眼角余光落在艾米丽身上,她的手抓着剑柄紧了又松,正调整着手感。就在此时,史丹走了过来,轻声说:“对不起,司督。” 史丹的道歉,究竟是为之前的“背叛”,还是因为“命运魔法”,司督并不驻地。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他正为自己的过错向司督道歉。 司督感受到了史丹话里的真诚,笑了笑,说:“不用道歉,我们是朋友。” 简单的五个字,让史丹呆立片刻,然后朝司督咧嘴笑着:“对,我们是朋友!” 走在司督前边的赫塞突然身体轻微一颤,迈开的脚在空中停顿了那么一瞬间狠狠踏下,砸起了淡淡的灰尘,沾在他干净的鞋面,盖住了精细的花纹。但后面涌出来的人却让他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黑暗和光明就是那么一个跨步的距离,正午的阳光直直投下,在适应了外面暴烈的阳光时,再回头,门内的空间竟是如此黑暗,以致看不清那几张脸孔。 “我错了?”赫塞抬起头,眯着眼直视灼眼的太阳,从喉咙挤出来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赫塞,别发愣啊!”一只有力的手放在赫塞的肩膀,回过头,史丹轻声呵呵一笑,加大音量说,“走吧,别挡着大家不是?” 看来我真的错了。赫塞的嘴角弯起,回拍着史丹的肩膀,说:“走吧。”眼睛不经意地瞄向那个黑色的身影,心里不自觉地浮现一丝悲哀:本来…… 前面,千来个穿戴整齐的战士笔直地站在广场上,散发着无上的威势,丝毫不畏惧头上烈日,与此时的心情形成的强烈对比却让赫塞越加悲哀。 我真的错了!赫塞轻轻甩头,甩去心里越见沉重的悲哀,笑着对史丹说:“别让他们看低我们火狐!” “当然!”史丹兴奋地应了一声,跨着大步走向司督。 第一第十九章 战狼(上)   弯弯曲曲的黄土路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前方,是黑压压的森林。 “戴德的遗体呢?”司督骑着一匹马,那是希特在赫塞的提醒下特地挑出来的温顺马匹。在他旁边,是紧绷着脸试图保持气势的乔恩。 “被抢走了,就他一个人。”乔恩视线停留在前方那面印着狼头的大旗上,始终不曾改变,说起戴德时,也不再是咬牙切齿,而是冷漠。 这是很不符合战场习俗的举动,俘虏对方统领可以,但是,没有几个人胆敢抢走对方统领遗体,那是赤裸裸的侮辱!这也是那帮“盗贼”最像盗贼的一个举动。 愤怒正从司督体内升起。刚听到戴德阵亡的消息时,他心里更多的是悲哀:从此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亲人了,虽然戴德只是他小时的邻居。现在,他内心有一丝渴望,渴望“盗贼”们试图刺激他的底线,而且,原本捉摸不定的渴望正逐渐扩散。 “不要激怒我!”很细微的声音,几乎只有司督才能听到。 还有一个人听到了,是紧跟在司督身侧的艾米丽。她不会去怎么在乎战狼的动作,她更在乎司督,所以,她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司督身上。 身体没来由地小小颤抖一下,艾米丽小心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司督,他正和乔恩一样,将目光投向那面红底黑色狼头的大旗上。 他并不是不在意与赫塞他们的友谊。瞬间,艾米丽得出了这个结论,也将目光转向战狼大旗。 或许天上的神诋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兴趣,将所有云朵不留一丝地全部移开,展露出蓝得有些刺眼的天空。太阳之神也加入了观战的队伍,毫不吝啬地施展着神力,在风之神的协助下,让那面大旗更加显眼,在一片寂静中发出传至天边的猎猎声。 半个小时前,那面大旗的出现,也是如此让人瞩目,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换旗!”随着希特的一声大喊,三名佣兵走到高台,将挂在旗杆上迎风飘扬的白底黑色狼头拉下,随即展开了手中旗帜。 红与黑的组合,那红如鲜血渲染,正往下慢慢滴着红色液体,刺得人眼睛发疼;那黑如冥将临世,透不过任何光线,吞噬了所有阳光。 “我们的荣耀……”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希特放开嗓子大声喊着,声音回荡在训练场每一个角落,停驻在耳朵就不肯消散。 “由我们守护!”希特的话,换来的是整齐高亢的回话,直直透向天际,要将那天空洞穿。 “出发!” “是!”又是一声整齐的回话,伴随的,是一千只脚同时狠狠剁在地上,动作整齐如一人发出,让大地都为之震动。 战狼疯了!不止出动了两个大队,还换上了“誓不受降”的血旗。 司督不知道这里面的奥妙,但是赫塞他们知道。直到乔恩说出戴德的尸体被抢时,他们才理解战狼的疯狂举动。 如果他们知道战狼已经出动了一个大队搜寻“盗贼”的踪迹,或许他们更能理解战狼心里的愤怒。 帝国不允许有超过五千人编制的私人武力存在,而战狼只有六个大队三千人的编制,几乎所有南昆城本部的力量,都已经出发了。 这就是希特的决心!这就是战狼的决心! 誓不受降! “停下!”大旗方向传来一个声音,所有人在听到时几乎同时停止前进。 “整队!”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队伍井然有序地运动着分割为三个方阵。 “魔法师到这边集合。”一个声音响起,司督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的,朝声音来源处拍马而去。 战狼紧急集中的魔法师很少,只有二十来个,没有红袍法师,大多是蓝袍法师,只有三个穿着黑色法师袍,但袖口上也有三条金边。他们再加上司督三个,也才二十五人。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蓝色法师袍的中年男子,年纪大概在四十上下。他朝翻下马的司督三人走去,说:“你是司督吧?我叫达斯。” 司督朝达斯点了点头,赫塞和仙贝儿凑过来,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找到盗贼了?”赫塞问,瞄了司督一眼。 达斯点头,看了一眼赫塞和仙贝儿的袖口,说:“暂时由我来指挥,两位不介意吧?” 赫塞自然不会反对,仙贝儿转头看了看司督,又瞄了一下达斯袖口的三条金边,这才点头答应。 “好,跟我来。”达斯走在前面,带领着魔法师集团来到第一方阵的后面,边走边说,“已经确定对方至少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没发现魔法师和成建队的弓箭手,一会我们要做的,就是弓箭手射击时施放辅助魔法。如果战况许可,我们会找一个高地单独作战,当然,会有战士保护我们的。” 很合理的安排,而且二十来个人很容易流动,所以司督三人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留在弓箭手的队伍中,直到跟他们正面接触。”达斯说着,魔法师们已经靠近了方阵最前端。 弓箭手并不多,只有百来人。帝国对弓箭手的限制很严格,私人武装规定不能拥有战弓,更不能拥有弩机,战狼的弓箭手们手中的全是特质的猎弓。虽然瞄准更易,但因帝国对弓箭制造的保密,导致猎弓力道很强射程却不见得更远,一个强壮的弓箭手能连续拉开十次已经很不错了。再者,战场上并不特别需要神弓手。 希特打算全歼盗贼团伙!在达斯说到对方兵力时,赫塞便隐约猜到战狼还派出了侦查队伍,而且至少是五十人的队伍,或许更多,但是,他猜不出希特的决心,也不知道希特派出整整一个大队侦查盗贼的踪迹,他猜出来的是,希特打算将盗贼引过来,然后,应该是合围,最后,全歼! 周围的环境并不适合大规模的调兵,此起彼伏的小山包,注定了只能一次性调遣不超过三百人的队伍。 或许该找个更宽阔的地方,而且还要有便于隐藏兵力的小山包。 赫塞如此猜测着,希特也是如此决定的。 以弓箭手和步战剑士组成的第一方阵,在希特的一声令下加快了行进步伐。 一分钟后,前方散起了阵阵灰尘,耳边也传来了马蹄踏在地上的纷乱声。 “加速前进!”视线内,前方一百米是个集团作战的好地方。希特不在乎这点时间,再前进一百五十米,给第二方阵的骑兵留下足够的通道,时间还足够第一方阵组织好队伍。 灰尘越来越大,不止第一方阵,第二方阵的人也能清晰看到。 他们很大胆,也很自信,竟然没派侦查队伍?司督的双眼一眯,看着滚滚烟尘,突然笑出声来,小声说:“很好!”在只有脚步和马蹄声的空间,司督的表现是如此怪异,根本融不进紧张的气氛,却透露出诡异。 听到司督说话的艾米丽,却是双眼瞬间睁大。她知道司督在说什么,也猜出了司督的打算:他正在给自己理由,给自己被对方激怒的理由! 不,是借口!他需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转移发泄目标的借口! “魔法师跟我来。”达斯的声音响起的是如此突兀,几乎划破了整个空间。 战术已经确定,时间刚刚好,魔法师不用再藏在弓箭手与步战剑士中间,不用再阻挡步战剑士的行动,不用在全是铮亮的铠甲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为他们制定的,一座小山包刚好就是预定战场旁边,刚好就在魔法攻击范围之内。 团体作战中,魔法并不需要很高的准确性和初速度,它们需要的是覆盖面积和施放速度。 跟随魔法师们来到小山包的,还有一个中队的剑士。 站在小山包上,前方的盗贼一目了然。 不是普通盗贼!司督双眼再次一眯,盗贼们整齐的行进队伍,连他这个纯粹的门外汉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再次低声说:“很好!” 始终跟随在司督身边的艾米丽听得清楚,她知道现在司督只需要那么一点小小的刺激,盗贼们只要把戴德的尸体显示出来,司督绝对会一个超级魔法扔过去。 或许是禁咒。 不过跟她没关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司督阻挡可能袭来的攻击。而且,她没能力阻止司督。于是,艾米丽往司督靠近了不少,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越靠越近的盗贼。这也让她跟司督之间的组合,更显得怪异。 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思考,为什么一个看似极为普通的一级法师,会有一个能使动阔剑的美人紧紧跟在身边。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前面,调整着肌肉,因为一场战争即将到来。 也没有人会去留意,赫塞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戴在尾指上。阳光下,戒指上赤红纯净的魔晶石散发出魅惑的光芒。 史丹没有跟过来,熟知史丹能力的一个战狼中队长,放弃了两个佣兵团之间的敌视,将史丹邀请到步战队伍中。 接触! 第一第十九章 战狼(下)   盗贼们很狂,完全不顾已经进入弓箭射程,继续兴奋地拍马快速前进。 “前方二百米三次抛射准备!”随着弓箭手里面的指挥官一声大喊,排成一条直线弓箭手们调高了弓的幅度。三秒后,指挥官大喊:“射!” “步兵上前!”箭在空中流星般前进着,步战剑士的指挥官随即下达了命令。 “骑兵加速!”几乎在第一方阵的指挥官下达命令的同时,第二方阵传来一个声音,伴随着的是越来越快的马蹄声,如同强烈的鼓点,带动心脏跟随着越跳越快。 唰!第一批箭到达盗贼们整齐的方阵时,盗贼们配合地将身体刚好送到弓箭范围内,一道白光闪过,带起了几缕鲜红。 铮!盗贼们确实有狂的资格,百来只箭几乎有一半被他们击飞,另外的不是射偏,就是被躲闪开去,中箭的只有十来个。 司督看得清楚,命中要害倒下的盗贼,只有五个! 只有五个?司督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那抹遥远的红色如在眼前绽放,逐渐扩散,慢慢将眼前的事物染成红色。心脏配合地停止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猛烈地跳动着,在耳边发出“嘭嘭嘭”有节奏的声响。 身体开始发热,肌肉紧紧绷着,狂躁的气息霎时将灵魂整个覆盖,不留下一丝缝隙。 当眼前除了那片鲜红,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时候,达斯的声音响起,犹如一声炸雷。 “迟缓术!” 那个声音摧毁了缠绕在司督心头的的躁动,双眼瞬间回复清明。 司督没有看到戴德,他曾经深切期望盗贼们得意地将戴德的尸体展示出来的冲动破灭了,换来的是涌出来的侥幸。 他始终还是不想杀人。 不过,“让我看到他!”这句隐讳希冀却没消失,藏在一个角落静静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战场上,魔法奏效了。 在三波弓箭攻击下损失了二十来个成员的盗贼们,随即接受了魔法师们赠送的礼物——他们的速度正在缓慢减低!而且,在接受馈赠的盗贼停止了那么一段很短的时间,后面反应不过来、也没办法减速的盗贼狠狠撞了上去,小小一个迟缓术,让盗贼损失了十来个战力。 表情越来越兴奋的赫塞,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一团团透明的物质快速产生,飞速向前移动着;而仙贝儿在初时愣了一阵,反射性地跟着魔法师们的节奏扔出“迟缓术”,没几次也镇静下来,手上的动作不再显得机械,而是优美流畅、有节奏地进行着。 这一切,没有司督任何功劳。 包括艾米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不协调。 绕过第一方阵的骑兵,终于和盗贼碰撞在一起!统一的银灰色,渗入斑驳的颜色中,慢慢融合,将那肮脏的颜色冲淡少许,亮丽少许。 随着而来的,是从身体彪出的鲜红液体。 其中有一个身影,司督非常熟悉,是乔恩,那个担任了短短半天副中队长的年轻人。 几近疯狂的狂躁从乔恩身上散发出来,每一次手中大剑挥下去,总会带起鲜血残肢,或掉落地上犒劳大地的恩赐,或给铮亮的胸甲增添一抹艳丽的颜色。 紧跟在乔恩身边的同伴,已经被他的狂躁感染,疯魔上身般不停挥动着手中的剑,所有人都没去在意身上逐渐增多的伤口,只是想着在敌人身上再砍一次。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砍我一剑,我便会还你两剑,你要杀我,我便先杀你两个人,我没关系的!我有赚!我还有赚! 剑起,剑落,不知锻炼多少年的技能,几乎成了本能,快速而连续。 咱们,就来比比,谁比谁疯狂! 留给我们的耻辱,会还给你的!一定! “啊!”史丹的狂喊,淹没在人潮中。他率先奔跑向前,迎上分出对付步战剑士的盗贼。 接近了!头上出现一个细长尖锐的黑影,是将阳光下剑身的影子。 骑马就一定有优势吗?大大咧开的嘴,狰狞而充满嘲讽,一个更快的影子从马肚直直向上奔去,闪电般切断了能接触到的所有东西。 破开!连人带马,整齐破开! 威力无匹的一击,换来的是淋湿全身的血红。 还有,如杀神再生的身影! 火狐佣兵团排名前三的单兵战力,绝对不会是吹出来的! 很好啊,这才是真正的战斗!舔了舔唇边的铁锈味道的液体,史丹的双眼染上了那液体的颜色。 何必在乎别人?让我痛痛快快一次,不是更好?再次将嘴角高高翘起,沉重的大剑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半弧,将那靠近的高高举起武器的人影斜斜劈开。 切开肉体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弓箭手已经换下手上的弓箭,抽出了随身的武器,但还有一个人,正将一把弓拉成一个半圆。 是希特!他不可能上战场,他知道,虽然他信任属下的能力,但他们不会让他上去的。没关系,已经习惯了,而且,还有一种另外的战斗模式,虽然它不能更有效地消除心里的耻辱和愤恨。 需要特地瞄准吗?不用!手上的弓已经陪伴了自己很多年,彼此已经熟悉无比。双眼在战场寻找着目标,看向了满身是血的乔恩。 就是你了。五指轻轻一放,清脆的“嘣”一声响,一抹细长的影子,在眼睛跟上前,带着尖锐的啸声迅速消失。再看时,它已经出现在乔恩后面。 噌!命中目标!胸甲上,露出来的只剩下箭翎。 乔恩不会发现的,正疯狂挥动手中大剑的他,不会发现身后出现了一把锐利的剑;也不会发现那把剑的主人,正兴奋地接近对手时,会有一只箭从身侧射来,轻易地剥夺了他的生命。 下一个目标:骑在最强壮的马匹上的大胡子。 就是你了。心里说着习惯的话语,希特旋转身体,箭瞄向大胡子。 咻!空气被狠狠破开,无奈地配合着奇快无比的箭发出凄厉的哀嚎,朝大胡子高举起剑而露出的肋下奔去。 不会是头颅,不会是脖子,只会是更刁钻的地方,永远让你意想不到! 但大胡子闪开了。在箭来到身前时,他快速地低下头,看到了它,同时身体不可思议地反射性一偏,让过了夺人性命的箭,却还是带出了一彪血红。 不行吗?再来一次,怎样?希特的眼睛微微眯着,伸手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箭,再次搭上弓弦。 然后,拉开! 射! 叮!隔着近百米的距离,希特耳边还是传来了金属相击的声音,无限放大着,压制了所有噪声。 箭被大胡子的大剑打偏,斜斜刺在他只有一层衣料保护的手臂。 他朝希特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一挥,大喊:“撤!” 声音传遍了战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但有人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别让他们跑了!追!”杀得眼红的乔恩,绝对不会放过眼前的敌人! “乔恩,回来!”希特一声大喊,可是,迟了。 而且,愤恨未消的乔恩,不会听从这个命令。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杀人! 第一第二十章 猎物(上)   局势就这么乱了,全乱了!乔恩的冲动打乱了一切! 首先,希特的围攻没有奏效。盗贼很有经验,在战狼分出骑兵对付他们的时候,立刻也分出了一部分骑兵迎上前。显然,希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侦查的也不彻底,并没探查到盗贼们的第一波攻击竟然全是骑兵。 其次,现在希特不得不在乔恩和保守攻略选择。以盗贼伏击戴德的做法,希特不相信对方会如此轻易撤离,或许,前面是一个更大的埋伏;可是,如果不去营救乔恩,血色大旗就白出了。 并没多少犹豫的时间,希特狠狠咬牙,说了声“保持阵型,追”后,留下了第三方阵,命令他们将在场的盗贼全部解决后再跟上。 “可能会有伏击。”赫塞凑到司督身边,悄悄把尾指的戒指取下,没直视司督,只是小声地提醒。 司督看了赫塞好一会,点了点头。 仙贝儿则将双唇张开少许,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转而不屑嗤声,将头转向战场。被血染红大片的土地,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回想到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全身都在轻轻颤抖着。 很明显,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战争,或许,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鲜血。 艾米丽比仙贝儿好了很多,依旧习惯地透过金发观察前面,虽然看得出她有些不舒服,但至少没仙贝儿这般狼狈。 魔法师们跟在追击队伍后面,他们使用的魔力并不多,毕竟,小小的迟缓术还不是很浪费魔力。 走在战场上,司督这才真实感觉到,眼前的一切,真的就是战争。 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告诉自己要镇定,可是,脚下踩到一块滑腻的物体时,脑袋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个猜想:自己踩着的,是身体的哪一个部位?然后,开始不自觉地回忆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手掌,手臂,肩膀,胸部,小腹,大腿…… 最后,总会冒出一个想法:该不是内脏吧?于是,再次回忆着身体里面所有的器官名称,肝,脾,肺…… 当联想到心脏时,感受中身体熟悉的脉动,才会让自己冷静少许:心脏?没跳动了,应该不是…… 司督在表面保持的很好,甚至能给人错觉,为什么他老是踩着碎裂的身体部位前进?没有几个人会喜欢那些血红的物体,每个人都是小心地能避则避,唯独司督,一路直线行走的他,显得格外不同。 他还不是最狼狈的,最狼狈的是仙贝儿和艾米丽,尤其在听到伤员的哀嚎、和盗贼向“解决问题”的战狼佣兵求饶的时候,每一声换来的都是她们的一次颤抖。 或许是司督表现得过于冷漠,反而让人产生一种依靠感,艾米丽往他身边靠近不少,走到交战场地边缘的时候,她的身体几乎挨在司督身上。 呼,终于出来了!司督细小的呼气声,淹没在一片相同动作和声音中。 “司督……”艾米丽轻轻地扯着司督的法师袍。 “嗯?”司督侧过头,看到的是艾米丽表情怪异的脸蛋,似是惊恐,似是畏惧,糅合在她漂亮的脸蛋上,让人产生极度怜惜的感觉。 可是,想到前后差别如此之大的艾米丽后,司督心里刚升起的怜惜,瞬间消失了大半。 也因为这一分心,战场带给司督的不适,反而也跟随着消散不少。 “没,没事。”艾米丽察觉到了司督细微的变化,说着便将目光移到前方。 司督也看向了前方,视线之内,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尤为显眼,是史丹。看来,史丹决定帮忙帮到底。 不知道为什么,司督总感觉史丹显得非常兴奋,虽然他能看到的只是史丹的背影。 魔法师的体质并不能跟剑士相比,就算同是骑马也追不上剑士的速度,所以,魔法师队伍并没被强制要求跟上剑士队伍。 但速度还是尽量快些好。 魔法师队伍中,依旧是司督的骑术最差,再次从侧面证明了“魔法只是有钱人的游戏”这句话的正确性。也只有家中有闲钱的人,才会尽量往真正的贵族生活靠拢,而不能骑马的贵族,还算什么贵族? 距离越拉越远,司督也越来越痛苦,除了步行几乎没有任何运动的他,不得不勉力追上大队的步伐,而马背上的颠簸几乎让他听到骨头间摩擦的声音。 十分钟后,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快看!” 那是一个年轻的魔法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隐约能看到一只箭射向天空。随即,耳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那是希特发出的信号,命令担任侦查和伏击任务的中队实行合围计划。 “团长追上他们了。”达斯兴奋地大声说,“加速前进!” “是!”战狼的魔法师们也都是兴奋地应了一声,拍马的声音纷纷响起。 原本跟随在司督身边的三个人,终于有一个人脱离了司督,是仙贝儿。赫塞知道司督的骑术,艾米丽一直没离开司督三米范围,只有仙贝儿在魔法师们大声应“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见的兴奋,拍马追了上去。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战场上的残酷。 “司督,不用急,我们能赶上的。”赫塞绕到司督右边,与艾米丽一左一右拱卫着司督。 “嗯。”司督艰难地应了一声,却不得不在马臀狠狠一拍,同时再次降低身体,几乎把上半身都趴在了马背上。 司督始终没有忘记那句“让我看到他”,尤其在赫塞在身边如往常提醒他那般说话的时候。 靠近了! 这是一场漂亮的围歼。 先是乔恩少到极点的二十几个人追上了逃窜中的盗贼,并与盗贼纠缠在一起。盗贼们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乔恩身上,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战狼的大部队就在后面,但偏偏这二十来人纠缠不清,又杀之不绝,在注意希特发出的响箭时,一切已经晚了。他们没预料到战狼会这么快追上来。 而前方出现的滚滚灰尘,也让盗贼们开始断绝继续逃窜的念头。这只队伍的出现,显然大大出乎他们意料,谁能想到战狼还有一只队伍埋伏在后面呢?而且,这只队伍的素质是如此的高,以致路上就没发现痕迹。 而希特带领的队伍出现,彻底断绝了盗贼们逃窜的念头。 道路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逃进去?天知道战狼还会不会在里面埋伏了大批弓箭手,专门等着他们上门? 就是这么一犹豫,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接近两个大队的人马,八百多号人就这么围了过来。 “誓不受降!”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个高亢的响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 “誓不受降!”轰一声,八百多人同时大喊,天地为之震动。 “誓不受降!”乔恩瞪着通红的眼睛,将手中剑狠狠劈下,削下了一个硕大的脑袋。 “誓不受降!”连身下的马都跟着踏出整齐有节奏的步伐,快速地将包围圈越围越密。 誓不受降!我说过,你们带来的耻辱,很快就会还给你们的!我说过了! 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一定…… “该死的!”盗贼队伍中,大胡子是如此的显眼,他瞪大着眼睛,疯狂地大喊,“拼了!都跟老子拼了!” “杀!”几乎只有战狼三分之一战力的盗贼,发出了不比战狼逊色的喊声。 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榨出最后一分力气! 司督终于赶到了,他目睹了一场决斗,却让他感到揪心的痛。 “杀!”大胡子将眼睛睁到最大,几乎能让眼珠子滚下来,高高举起的大剑,瞄准一个地方,聚集着全身的力气,然后,狠狠劈下! “杀!”乔恩大喝一声,张大极限的嘴,将声音拖得很长,平平拿起的大剑,看准一个空挡,全部力气集在双手,然后,直直削去! 赌的是谁的胆量更大,赌的是谁的速度更快,赌的是谁比谁,更不要命! 拼了!成败在此一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没有人会预料的到,事情的发生会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不可预测,巧合的如同命运之神的故意捉弄。 大胡子的左臂被希特中伤了,不能双手执剑,这严重影响了手上的力气,也让他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线。然而,为了让身体保持平衡,同时获得更多的支撑以加大手上的力气,他的左手狠狠拉住了缰绳。 这一拉,一切都改变了。 第一第二十章 猎物(下)   座下的马,在大胡子的剑刚开始下降的时候,嘶叫一声,立起了前蹄。 乔恩的剑本来是削向大胡子的小腹,如今,却削向突然抬高的马头。而大胡子的剑,只是在空中稍稍一顿,继续往下劈着。 “乔恩!”希特疯狂地大喊着,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亲手抚养成*人的青年,他无法再忍受亲眼看着另一个,同样是自己抚养成*人的青年命丧眼前。 唰!那彪刺眼的鲜红却已经彪了出来,喷向天空,正极力想把那讨厌的蔚蓝换下,改成鲜艳的红。 “乔恩!”希特凄厉的叫声再次响起,划破了整个空间。 “二首领!”众盗贼纷纷涌向落下马的大胡子,其中一个高大的汉子伸出手,将大胡子揽到马背。 “撤!”大胡子死死按着断去的左臂,试图止住喷洒而出的鲜血,朝战狼侦查大队大喊。 “该死的!”希特仰天狂啸,死死盯着大胡子逃窜的方向,狠狠地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追!给我追!” 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战狼的合围还没完成,而纠缠住盗贼的乔恩他们,因为人少,因为盗贼临近绝望的反击,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大胡子最终还是逃了出去,盗贼在就要绝望之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在损失了绝大部分人的情况,还是有十来个人突围出去。 而那个伏击的大队,也损失了一百多人。 战狼疯狂了,丝毫不体恤马力,只顾着狠狠拍打着马臀,榨干马匹的最后一丝力气。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司督身边,赫塞突然开口说。 拍马前进之余,司督快速地看了赫塞一眼。 “很不好的预感!”赫塞再次重复,而且重重点头,“希特已经被冲昏头脑了。” 埋伏?司督脑中跳出一个词语,然后甩了甩头:对方一个大队的编制,已经被灭到只剩下十来个人了,怎么埋伏?如果是埋伏,有必要经受如此大的损失吗? “他们太狂了。”赫塞似乎知道司督在想什么,给出了一个理由。 很好的理由!司督开始接受赫塞的想法,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花费如此大的损失,就是为了一次伏击? “全歼!”赫塞丝毫不受马匹加速的影响,继续解释说,“他们的目标是战狼,他们也想全歼战狼!” 心头一震,司督不敢置信,盗贼花费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就是为了全歼战狼? “我不能肯定。”赫塞的视线始终放在前方,看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换成是我的话,这样的损失,值得!” 值得?司督还没来得及思索出一个结果,旁边有人赞同赫塞的观点。 “我也认为值得。”是艾米丽,她的声音很小,穿到司督耳朵的时候,已经被风吹散了。 司督不再只是盯着前方,抽空转头看了一眼艾米丽。风直直吹来,将艾米丽的金发吹散,露出了完美的侧脸,上面是一片肃然,几乎看不出她刚才说了一句让司督大为震惊的话。 啪!司督再次狠狠地抽了一记马臀,催促着马匹加快速度。马蹄过处踏起的阵阵灰尘中,有一匹马正在迅速接近。 是仙贝儿,刚才的场面让她再次回忆起战争的残酷,让她再次想起了自己来南昆城的首要任务。让她想不到的是,司督的马越跑越快,几乎让她追不上。 很快,眼前出现的场景,证实了一件事。 赫塞是对的! 再往前一步就是魔兽森林,半弧形的森林外圈,尤其是凸出的两边,证明了这是伏击的好地方。只要一声令下,从魔兽森林跑出来的人,能迅速组成一个半圆。然后,慢慢合拢成一个圆。 那片宽阔的平地是如此平整,却挤满了人。当人数超过两千时,在这个相对与国与国之间的战场、却显得如此狭窄的地段,两千人和三千人基本分辨不出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战狼被包围了!他们陷入了精心策划的谋略中。 事实往往就是如此可笑,十分钟前,穷追不舍的猎人,如今却成了猎物。 随即,包围圈中的一个人让司督眼眉一跳。 史丹!他座下的马已经不见了,现在他正以步战剑士的身份拼命挥舞着手中大剑。 “我去救他!”艾米丽也看到了史丹,抛下一句话后就狠狠拍了一记马臀,朝前飞奔而去。 “艾米丽,不要!”司督伸出手,仿佛看到艾米丽回头灿烂一笑,却没改变方向。 “该死的!”赫塞暗骂一句,朝被包围的严严实实的魔法师们跑去。 很熟悉的场景,似乎在哪见过?脑袋一片空白的司督,突然想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对了,是在“救”艾米丽的时候。那时也跟现在一样,两个剑士在拼命阻挡着对方的进攻,只不过奥托换成是艾米丽而已,而要救的人,则由艾米丽变成了战狼佣兵团。 然后,就该是赫塞呼救了吧?很怪异的,司督脑中闪过如此念头。 于是,司督的眼睛不自觉地飘向赫塞。 赫塞正发挥着无比神威,手上的大中型魔法一个接一个,比上次救艾米丽时,神勇数倍。 正当司督还有心情研究赫塞为什么上次要因此实力时,他看到了一枚色泽鲜艳的魔晶石,在赫塞的尾指散发出红色的光晕。 如朝阳般艳丽无双。 火核精!最顶级的火系魔晶石,指甲大小的一块,能储存两个大魔法师的全部魔力。 “司督,快帮忙啊!”远处传来赫塞的声音,一如往日,“我快顶不住了!” 司督突然很想笑,而且,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很想笑。 “你叫司督是吗?”耳边,很突兀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转过头,是一个佩戴着战狼徽章的低阶魔法师,很年轻,跟司督的年纪差不多。 司督点了点头。 “我刚才赶得太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魔法师先解释了自己这时才出现的原因,问,“你是戴德的同乡?” 司督再次点头。 “看那。”魔法师指着一个地方,司督回头看去,在魔兽森林的边缘,一具毫无动静的躯体正挂在上面,一阵风吹过,那具躯体便左右晃当起来。 戴德! 距离很远,却像在一米外般清晰。 “戴德在那!”魔法师说,“虽然你只是个一级法师,但总能帮上些忙的。对了,你最擅长的是哪系魔法?” “火系。”司督的语气很淡,嘴角却在慢慢翘起。 “那你会火球术吧?”魔法师问。 “火球术?”司督转过头,紧紧盯着魔法师的眼睛,突然笑出声来,“当然。” 第一第二十一章 禁咒?(上)   司督被激怒了?是的,司督被彻底地激怒了。 看到挂在树上晃着的戴德的身体时,抑制不住的愤怒正从司督心里迅速冒起,转眼,便将整个身体占据,不留一丝缝隙。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由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司督心里慢慢累积起来的。 先是赫塞。隐隐察觉到与赫塞之间的友谊存在怪异的司督,虽然极力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可是,他不能真不在意,只是将它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地方。 同时,与赫塞一样,司督也存在着侥幸,希望都是自己的错觉。 而安维尔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司督仅存的侥幸。好在早有准备,司督还能理智地看待赫塞的“背叛”,并没做出过火的举动。 让司督难以接受的是,事情竟然会一件接着一件,根本不给他仔细思考的时间。当艾米丽表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性格时,司督隐然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就像命运之神挥动着手中的魔棒,安排着一个个角色上场,而自己却不能改变什么。 正当司督在不知所措和理智间徘徊的时候,戴德的死讯,无疑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他没办法对拥有朋友身份的赫塞和史丹、以及艾米丽做出什么不该的举动,但现在,他的不快,终于有了转移的目标——戴德的死亡。 或许,和悲伤比起来,司督心里更多的是轻松。 也在那时,他有了想毁灭什么的冲动。 来到战狼驻地后,希特极力隐藏的悲痛,和乔恩毫不掩饰的悲哀,给了司督很大的触动,也让心里的破坏欲望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司督的心,就这么在毁灭和理智间不断摇摆。 目睹乔恩战亡的全过程,无疑又让已对乔恩产生好感的司督,重重偏向了毁灭欲望。偏偏此时,赫塞千不该万不该,让司督回忆起了赫塞、史丹和艾米丽三人联合演出的一场戏,最不该的是,赫塞显露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被欺骗的感觉再次占领司督的心。 毁灭吗?他已经在尽力寻找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不背上负罪感的借口。 而吊在树上的戴德,就是压倒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 命运啊,很讽刺呢!司督看着将战狼和魔法师围得严严实实的盗贼,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在如今的场合显得那么不协调:“看来,我还真不是个引人注目的角色啊。” 司督说的是盗贼们完全没将他和魔法师两个小角色放在眼里,丝毫不认为司督他们两个低阶魔法师有什么威胁。 “所谓的魔法天分,无非就是与元素之间的契合度差异。这与魔晶石的品质高低基本相同。 由此推论,既然魔晶石能够完全容纳空间中的元素,就像魔法师能够通过冥想将魔力存储在体内,那么,是否魔法师能够想魔晶石一样,直接抽取空间中的元素,然后在魔晶石内压缩或提纯,再直接施放出来,魔法师也能做到相同的事? 如此,咒语、手印和魔法阵都不再是必须的。 假若此结论成立,需要条件有:一、庞大的元素通道;二、魔法师体内能迅速进行压缩或提纯元素;三、纯净的体质…… 然则,最重要的条件一,必须通过……” 这是大魔导师阿尔方斯记载在黑森林法师塔石碑上的文字,关于他提出的结论不成立的例证,他没再继续推论,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在这个推论下面,还有阿尔方斯认为“新共鸣理论”成立时,施放魔法的步骤。他是以刻在墙上的火系禁咒“火莲漫天”作为例子。 “首先,必须与元素取得共鸣,这是必须的。‘火莲漫天’虽然并非纯火系禁咒,但与火元素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必须得到游离在空间的火元素的共鸣。 当与元素产生共鸣的时候,下一步是吸纳元素。以自身魔力为吸引,将空间中的元素吸纳到周围。因为‘火莲漫天’并非纯火系元素,还有一个必要的步骤,是排斥空间中的其他元素,这个步骤将决定魔法实施效果。 其次,是将吸纳到周围的元素进行排序。魔法之所以能够造成强大的杀伤力,排序是最重要的,就如同散乱的士兵,永远不能打败同等实力有组织的士兵。‘火莲漫天’的排序,是以若干距离为一个中心,施放后同时爆发的魔法,控制这个距离就是关键。 魔法都有有效攻击距离和范围,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按照最佳效果的排序,将元素组成最合理的攻击阵型。同样以军人为例,不同的阵型,代表着不同的效果,而先辈不断摸索出来的魔法元素阵型,往往都是实用性最强、效果最佳的。 最后,以自身为媒介,将魔法施放出来。” 也正是因为阿尔方斯的这段记载,司督对“火莲漫天”最为熟悉。 不过现在,因为旁边的三级法师的一句“那你会火球术吧”的问话,让司督产生了另一种想法:既然“火莲漫天”几乎完全无法控制,为什么不能设计一个容易控制的魔法? “火球术”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作为最基础的魔法,“火球术”有其他魔法难以媲美的优点:魔力消耗小,易控制,熟练度高的魔法师能够同时发出若干个。 魔力消耗小,换句话来说,同等魔力,能施放的火球更多。 易控制,也就是说,它能像训练最严格的士兵一样,最完美地按照主帅的指挥行动。 而且,既然普通魔法师都能同时施放若干的火球,那么,如果整个空间的火元素都集合起来,能同时产生多少个火球? 那会是专门为司督量身定做的魔法。 “很好,不是么?”司督看着双手,淡淡地说,“我会喜欢小火球的。”嘴角那一抹微笑,看着是如此的高深,以致根本看不出司督的真实想法。 司督抬起头,看向纷乱而又有序的战场,说:“那就开始吧。”然后,他瞄向了天空。 第一第二十一章 禁咒?(下)   空间中,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产生了波动。 赫塞最先发现了空间的怪异,虽然他的等级比不上仙贝儿,但他是火系魔法师,很容易就感受到了自身的魔力开始不受控制,尤其是左手尾指上的戒指开始了震动,似乎能听到它在呻吟。 发生了什么事?战斗中,分心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而且,魔法师队伍,正因为多了赫塞这个生力军,才到现在还能保住自身。 赫塞在最初的疯狂过去后,不再快速地扔大型魔法,而是在魔法师们的帮助下,设了一个魔法阵,将所有魔法师都包容在里面。聚在一起的魔法师几步外,则是熊熊烈火。 因为赫塞这一分心,魔法阵小小地停顿了一下,游荡在周围的盗贼,立刻涌了上来。 “该死的!”达斯暗骂一声,快速地念了一段简短的咒语,凭空出现的一人高的风刃朝击向赫塞的盗贼削去。或许因为盗贼已经被魔法师的攻击弄得有些恐惧,导致一逮住机会就不放过,达斯发出的风刃在击杀了一个小队的盗贼后,再添上一笔战功。 “赫塞,别分心!”达斯大喊,把赫塞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是司督?体内的魔力躁动的越来越厉害,已经隐隐有些无法控制的感觉;尾指的戒指也在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几乎让赫塞想摘下来扔掉。 该死的,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把精力再次放到魔法阵上,赫塞却忍不住地想搜寻司督的位置。他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司督的动作导致了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尽力当作那枚华丽的戒指不存在,才能让自己全力维持魔法阵的继续。如果魔法阵失去了效果,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除死,再无其他。 等级最高的仙贝儿,随即也发现了空气中的躁动。她是风雷两系魔法师,体质决定了她对火元素不敏感,但并不妨碍她利用出色的天赋察觉到这一切。 “高阶魔法?”仙贝儿早已经麻木了眼前的死亡,或者说,她成功地让自己不去注意那成片的鲜红。 “不对!”魔法上的天分,在这时就显现出来了,至少仙贝儿不像赫塞那样一分心就束手束脚,她还能边思考边流畅地将一道雷引到盗贼头顶。她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眯着,自顾地低声说,“比高阶魔法还要大型,禁咒?” 立刻,仙贝儿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手上的准确度也随之降低,让一个盗贼非常好运地躲过了死亡。 “禁咒?”仙贝儿差点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歹生存威胁非常巨大,才让她还能随意地扔着风刃,至于雷系魔法,那是不可能了。“不可能的,这里就我的等级最高,不可能有人能发出禁咒的!”随即,脑中闪过一个身影。 “司督.哈里森?”原本微眯的双眼立刻睁得很圆,脑海冒出一个词语:禁咒法师。 不可能的!就算是禁咒法师,也必须经过至少五个小时的准备,才能把禁咒施放出来。 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仙贝儿慢慢转过头,朝左边看去。在视线即将接触到目标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不希望是他!不希望!” 黑暗即将消失,眼帘慢慢张开一条缝隙,然后…… “该死的!仙贝儿,你发什么呆啊!”赫塞大骂一句,不得不放弃了魔法阵的维持,扔了一个火球,送给扑向那个美丽身影的盗贼,“混蛋!你会把大家都害死的!” 迅速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仙贝儿心里存在着一丝侥幸:应该不是他!我不相信还有人能比我更出色!我不相信! 她放弃了寻找目标。 “所有人往中间靠拢!”仙贝儿高声说着,飞速地念了一句咒语,手上的动作也在飞快地变幻着,最后,立起细长眉毛,“风墙!” 旋即,以靠拢在一起的魔法师为中心,周围升起了一道冲天的龙卷风,严实地把魔法师保护在里面。 “你有病啊!”换来的却是赫塞的破口大骂,“你能支持多久!半分钟?该死的,我真的不想保护你!” 凄厉的风声中,赫塞的骂声还是传到了仙贝儿的耳朵。但是她不在乎,很多时候,人的尊严胜过一切! 尤其在感觉到空气中的元素,正快速地疯狂涌动的时候。 她不想输给任何人! 紧接着,所有魔法师都发现了元素的异常,因为元素的躁动。已经足够让他们体内的魔力跟着不安分起来。 正当围攻魔法师的盗贼兴奋地发现风墙消失,就要冲进去用最激烈的手段解决魔法师时,战场却仿佛经历了时间之神的戏弄,所有人,就连马匹,在同一时间停顿下来。 整齐而又充满诡异! 首先有人反应过来,把目光投向天空,动作停滞了短短几秒,才大叫出来:“看!天上!”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全部能动的眼睛都朝上看去。 那是……什么? 巨大的环!巨大的燃烧中的环!如太阳般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不,不对,它不刺眼,它只是在缓缓转动着,它的颜色是温暖的橘红,没有洒满鲜血的土地那般令人疯狂,只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震惊以及……不安。 环几乎遮住了天空,稳稳地停在不到一百米的半空,透过中间巨大的空洞,能清晰地看到蓝天。 然而,视线投过去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环的边缘,空间正在扭曲着。 就像正午的沙漠中看到的丘陵,在空气中微微扭曲着,还不断变换着圆滑的曲线。 热力!只有炙热,才能让空气产生如此扭曲。 火!那环竟然是用火做成的?魔法?不可能,从没见过这种魔法,从没见过形态如此奇怪,而又庞大无比的魔法!可是,不是火又是什么?那橘红,不是火的颜色,又是什么的颜色?那边缘的扭曲,不是高温的火,又有什么能造成如此效果? “火球!”终于,一个魔法师使用了加强目力的魔法。他夸张地张开嘴巴,能看得到喉咙上那块叫声带的肉粒正在颤抖着,“火球,是火球,无数的火球……” 怎么可能?谁能一次性地放出这么多的火球?而且,还让它们停留在空中?接近一百米的高空?很滑稽,有谁能准确控制接近一百米距离的元素?能让它们不直接掉下来?不可能,太滑稽了,这是全天下最滑稽的事! 可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事实摆在眼前。 “阿尔方斯?”又有一个人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阿尔方斯?他能做到,他当然能做到,要不,他就不会是大魔导师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他来了这里,会连一个发觉的人都没有吗?以他的身份,有必要偷偷摸摸地施展魔法吗? “不对,它在我们头上!”一个凄厉的叫声划破了空间,充满了绝望。那是一个盗贼,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飞快地转着头,瞪圆的眼睛四处搜寻着,寻找着一个出路,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出路。 “它在我们头上!”立刻,战场上,响起了疯狂地叫声。先是零零散散的几声,然后,汇集成一片,覆盖了整个战场。 场面开始失控,所有盗贼,开始冲击着周围的人,疯狂地朝外围挤去。 恐惧瞬间漫延,如夜神降临,将最纯粹的黑暗,狠狠拉开,盖住了所有人的灵魂。 “是他!”史丹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和并肩作战的艾米丽对视一眼,瞬即躲开,各自寻找同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是他!司督!”赫塞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复杂过,没有谁能解读出他的具体感受。他再次肯定地说了一句,“是司督!” “司督……哈里森?”赫塞的声音传到了仙贝儿的耳朵,她先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呼气同时猛然张开眼睛,用无比冰冷的语气说,“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赫塞看了一眼仙贝儿,眼底的淡然与之前的复杂,对比起来竟是如此强烈,让人不敢相信,两个极端的眼神是在瞬间完成的,以致根本不能让人反应过来。 “绝不可能是司督.哈里森!绝不可能!”仙贝儿突然朝赫塞大声喊叫。她不敢相信,她竟从赫塞眼里看到了怜悯。 该死的!他在可怜谁?仙贝儿紧紧盯着赫塞的眼睛,试图从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赫塞收回目光,轻声说:“我也不希望那个人是司督……” 或许,那个没有说出名字的战狼魔法师,会告诉仙贝儿他的感受。 如在风浪中心,几乎不能站立。 “是……”魔法师吞下梗在喉咙的唾沫,看着司督说,“……是你做的?” 司督朝他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这,太不可思议了!”魔法师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没再理会魔法师的感受,司督静静地就这么站着。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直到战场的形势再也控制不了,司督这才有了动作。 “那么,”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司督将双臂稍稍抬起,手掌朝上摊开,看着半空中的环形火海,说,“你就叫‘流星火雨’吧。” 第一第二十二章 大雨(上)   总会有人试图冷静下来的。 “这……是禁咒吗?”将战狼团团围住的盗贼中有一个人的打扮很显眼,与将希特他们引到这、穿的花花绿绿的盗贼不同,他穿着一身标准的铠甲,不属于帝国的任何一个样式。他正愣愣看着天上的那一圈将盗贼笼罩在其中的火环,很快反应过来,大喊,“慌什么?给我集合!集合啊!” 终究还是太迟了,能听到声音并开始压抑心中恐慌集合的就身边的人。 “首领,我们……”那人旁边一个人一边瞄向天空,一边小心地说。 “闭嘴!”被称呼首领的盗贼打断了属下的话,大喊,“给我找出那个施放魔法的人,立刻给我找出来!” “可是……” “别给我可是!”盗贼首领再次大喊,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几分,“就这么几个魔法师,告诉二首领,让他立刻给我去找!” “可是,二首领他……” “闭嘴!”盗贼首领大剑一挥,打飞了一直在“可是”的属下,眼睛在战场身搜寻着,很快,他注意到了司督的与众不同,指着司督大喊,“就是他!给我杀了他!现在!” 战场上的盗贼们,在盗贼首领身边的人大声喝呼下,有了主心骨,心里已经开始慢慢镇定下来。很快,在盗贼首领的手指指引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司督。 所有围攻魔法师的盗贼,立刻脱离了战线。 什么一级法师,什么根本不能给他们伤害,什么背后可能受到攻击,什么都没必要了,当出乎众人意料的事物出现时,尤其这个事物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大的威胁,还管它什么? 首领是对的,只要听首领的指挥就行了! 只要听首领的指挥就行了! 剑在马臀狠狠一刺,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心里的恐惧,全部死死压在最里面,让它们变成动力! 我不想死!那么,只有你死了! “杀!”似是约好一般,冲向司督的盗贼同时发出震天的吼声,划破了战场的沉寂。 司督静静看着盗贼们冲过来,就这么静静看着。 “来吧。”好像过了许久,司督说话了。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笑得是那么的温和,再加上因相貌普通而造成的亲近印象,此时的他,就像是住在隔壁毫无脾气的青年,“莫恩说的对呢,人不能太压抑自己,否则,整个人生都会失去乐趣啊。” 随着司督一句话的落下,天空瞬间一暗。 不是错觉,天空真的在那一瞬间暗下不少,是因为火环,在司督的话落下时,随即稀薄了很多。 环中的火球,开始降落。 如雨般降落。 在天空画出一道道美艳绝伦的线,是橘红色的,像雨,更像是流星坠落。那一个个火球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狠狠砸向地面。 一切,脱离。 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所有人看向坠落下的火球的动作,像是木偶师有意识的表演,缓慢,而又充满戏剧性,惊恐、慌张、绝望,逐渐漫延,却在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声音彻底失去了意义。那一张张拼命张开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却能看到他们的声带都在震动,竭力却毫无意义地震动,好像,再不让它做些运动,它将会失去一切意义。 还能干什么? 能。 盗贼首领在看了一眼头上的火雨后,头转向了一级法师,睁大着全是恐惧的双眼,嘴不停地张合着,发出传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耳朵的声音,手死命挥着,硕大的剑一次次挥向了依旧微笑中的一级法师。 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得救了!杀了他! 杀了他!不止是他,攻到一级法师身边的盗贼也发出了无声的呐喊,眼中除了恐惧,还有疯狂,彻底的疯狂,能将世界上的一切焚毁。 “很抱歉呢。”一级法师开口了,压下所有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一级法师的目光透过重重人群,落在始终没停下双唇运动的盗贼首领身上,落在那张满脸惊恐的脸上,轻声说,“赫塞他们都认为你是个很高明的人,实在很抱歉呢,还没开始让你表演,就让你消失在舞台了。莫恩说得不错,可怕的敌人,千万别留着。” 抱歉呢,既然不能留着你,那只能让你消失了。 第一个火球落下,砸在盗贼首领头上。 “喝啊!”那个声音显得如此突兀,瞬间打破了时间的封锁。盗贼首领手中大剑朝上狠狠一挥,打散了火球,飞溅出火星无数。 “是火球术!”盗贼首领本已睁圆的眼睛,再次张大一分,眼珠子几乎挤出来。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是火球术!”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火球术而已! 可这,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 在他说完的时候,无数火球将头上所有空间覆盖。完全覆盖,再也看不到那片蓝色,除了橘红,就是明黄,还有,鲜艳无比的纯红。 轰! 恐惧已经摧毁大多数人的意志,占领了他们的身体,指挥着他们睁大双眼,看着漫天火红的表演,看着火球在他们头上爆出灿烂无比的火花,一个,两个……先是头发,然后,身上的衣服,再然后,是整个身体,没有例外,都在燃烧着。 “我不想死啊!”一个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沉寂的空间,在火球爆出的闷响声中,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它救了很多人。 至少,它让很多人清醒过来,然后,反抗。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该死的,我真的不想死啊!”相同的声音不断响起,霎时传遍了整个空间,“我不想死!”伴随着的,是越来越多的剑挥向了砸来的火球。 嘣!杂乱无比的剑狠狠砸在火球上,目光所及,除了火球,就是火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该死的火球就是不肯消失?为什么? 心里的又是什么?恐惧?麻木?还是…… 绝望! 无比的绝望! 它什么时候才肯停下啊?为什么它就是不肯停下? 手中的剑挥动间,视线掠过了一个身影,黑色的身影。 他究竟在干什么?他想杀了我们?为什么? “该死的!停下啊!”歇斯底里的喊声,里面全是绝望和哀求,还有根本不需掩饰的无助,“停下啊!我求求你了!” 嘣嘣嘣嘣!无数火球砸下,掐断了那个声音,再也没了任何声息,烤去了那滴还没落到地上的泪水。 “停下啊!我求求你了!”换来的,是更多相同的声音。 “我不服!我不服啊!”以及,疯狂中的盗贼首领疯狂的叫喊。 “首领,够了,真的够了!”一把剑突然从盗贼首领前胸透出,断绝了他下面所有的声音。缓缓回过头,是自己最忠心的下属。 为什么?他眼中全是不甘和愤恨,除此,再无其他。 “让兄弟们活下去吧,我求你了!” 为什么,既然既然背叛我,既然要杀我,为什么你还要流泪?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了,漫天的火球将下面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恨,所有的眼泪,全部掩埋。 “投降!”一个凄厉的喊声响起,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战场上,这四个字,盖过了所有声音,始终回荡着,久久不肯消散。 我们投降…… 第一第二十二章 大雨(下)   司督最终还是放过了盗贼,收回魔法。在他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有几堆灰烬,依稀能看出是人和马的形状,那是攻击司督的盗贼留下的。 单纯的杀戮,并不是一件在感官上能体验到最大愉悦的事。当看到遍地烧成焦碳的躯体或横或竖,但都保持着挣扎的动作,再加上鼻边漂浮着空气中的烧焦味和各种恶臭,绝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忍受的。 至少仙贝儿和艾米丽就不行。 火焰一停下,随之火元素消散,长久的错愕终于有了放松的时刻,然后,注意力从无比的震惊中转移开来,刺鼻的味道立刻往脑直冲,偏偏视线不得不停留在周围,最后,开始疯狂地呕吐。 司督控制得很好,并没让多少战狼佣兵团成员受到魔法的伤害,因此,在两位女士的呕吐声传出来的时候,没一分钟,战场上的味道更可怕了。 或许,只有崇尚鲜血的人,才能稍微转移视线。比如史丹。可就算如此,他的脸色也异常苍白,口中不自觉地喃喃说:“他们是活该的……” 确实,由盗贼抢走戴德的尸体并悬挂出来,以刺激战狼时,就注定他们从最开始就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也正如史丹所说,他们活该如此。 问题在于,想是这样想,真正残酷的景象摆在眼前时,你无法不做出自己的感受。 残忍吗?不对。首先,盗贼是邪恶的一方,他们没权利要求赦免;而且,司督只是在救战狼。 但是,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劲呢?过分?好象是这种感觉,可过分在哪?不用这个级别的魔法,怎么从几千人中救出要救的人? 司督好象一直都没错,可是,真的,怎么就感觉哪里不对?尤其看向围着战狼,或死或伤,或木然或哀嚎的盗贼,为什么就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他们是敌人,始终站在对面的敌人。 清醒过来的人,脑袋再次陷入混乱中,整理不出一个大概。 反倒是赫塞,远比其他人自然的多。或许在他看来,发生在司督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哪怕它再不合理。正如瑞恩所猜测的“司督是千年老妖怪”,又或者火狐团长安维尔怀疑的“某个修为通天的人物,将司督的灵魂驱逐出去,然后霸占了司督的身体”,同样都是虚无缥缈,放在司督身上却正合适。如此解释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赫塞决定当可怕的战场是幻觉,整了整脸上的肌肉,挪出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表情,然后轻咳两声,尽量迈着自然的步伐走向司督。虽然在路过那几堆人和马造成的灰烬时,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下,他还是站在司督对面。 没有直视司督的眼睛,赫塞将视觉焦点放在自己也不知道地方,说:“司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在强势的人面前,永远也别放松自己的姿态。以前已经犯过这个错了,现在还犯,就是真正的蠢货。尤其是自己还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更重要的是,他还让自己再次体会到了他的强势。 司督收回同样不知放在哪里的视线,转移到赫塞有着僵硬表情的脸上,好一会,才缓缓说:“后面的事,应该不用我来做了吧?” 别说其他人,就连司督在见到眼前景象时,也错愕了好久。 后悔?不会。在司督看来,这件事并不值得他后悔。除非,他将要救的人伤害得更严重。 只是有些不能接受。眼前如此大规模的死伤,是自己造成的?司督不喜欢杀人,一点也不喜欢,愤怒之下做出的事情,让他感觉到,抛弃了理智,竟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看来,莫恩是对的,他始终是对的。 至于赫塞的问题,司督无法理解:难道救了这些人,还必须得为所有事情负上责任?显然,他误解了赫塞对他的敬畏。 而赫塞,也误解了司督话里的意思。注意到司督紧盯他的眼睛后,他将司督的话理解不满。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很突然的事。 仙贝儿突然跳了出来,抛开一切贵族仪态,指着司督大声喝骂,一边还不停让泪水在脸上肆无忌惮地曼延:“你这个杀人狂!你是疯子……” “闭嘴!仙贝儿!”赫塞绝不愿意事情变得更糟,在用眼角余光看到很多赞成仙贝儿的表情后,司督刚才的“不满”更显沉重。他干脆的也把贵族教养扔到一边,指着仙贝儿,用最大的声音喊,“你要搞清楚,如果不是司督,刚才你已经死了!他救了你,你明白吗?别总是依仗着你有一个大魔导师外公,做着让你的家族丢脸的事!” 不得不说,赫塞的指责很高明。在向所有战狼成员表露出“你们要对司督有感激之心”后,又当众爆出仙贝儿的真实身份,让大多数不了解仙贝儿的人,随即跟着将思维转移到仙贝儿身上:这就是大魔导师阿尔方斯的外孙女,传说中的“魔法天才”,却跟我们一样,都要靠别人来救。 当心头闪过“救”这个字眼的时候,心情也随之改变,再看向司督时,眼底多了一丝感激,余下的,全是畏惧。 艾米丽于此时,做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啪”一个清脆的声响,是艾米丽的巴掌甩过正要继续怒骂的仙贝儿漂亮脸蛋上。 “你……”本来已经满脸泪水的仙贝儿彻底愣住了,看着艾米丽,说了一个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打得好!”赫塞抢在艾米丽开口前大声赞叹,看向艾米丽的眼睛,却闪过一丝戒备,“如果大魔导师在,他也会给你一个耳光!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贵族?你把贵族的颜面都丢光了!” 赫塞再次发挥了急智,将大魔导师阿尔方斯也拉下水。既然当中说出这番话,就算阿尔方斯再怎么不忿,也得考虑整个贵族的颜面。报复?已经彻底得罪了,就该让对方有所忌惮,不能轻易下手。 司督始终静静看着。在仙贝儿破口大骂时,他的心狠狠震动一下,然后,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迅速曼延。不是愤怒,更多的是爽快,抛开一切后的爽快。或者说,与恼羞成怒后的悖反心理有些相似。 “既然忙已经帮了,”司督的视线掠过正在营造批判气氛的赫塞,掠过依旧还在错愕中的仙贝儿,掠过一直低垂着头的艾米丽,掠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史丹和希特,继续往前,仿佛透过森林,到达的天的尽头,“那就帮到底吧。” 很淡的一句话,却在第一个字说出时,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下来,轻易就传遍了整个空间,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 愕然,无动于衷,莫名其妙……一一在众人脸上上演。没有人知道,这个能发出超强魔法的一级法师到底在说些什么。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赫塞、史丹和艾米丽,他们的表情异常统一:不敢置信。 答案很快出现。 一级法师身体站得笔直,微微张开双臂,微微闭上的眼睛让他看着犹如天底下最具怜悯之心的人。 像是神的使者。 随即,空间中的元素开始快速跳跃着,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级法师身上泛起淡淡白光,将他笼罩在里面。白光逐渐浓郁,没过几秒,一级法师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中。而那白光,始终温和如一,丝毫不觉刺眼。 像是泡在温水中,又像是回到婴儿,躺在母亲的臂弯,听着母亲轻声吟唱。除了温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身体仿佛飘了起来,慢慢浮在空中,轻轻摇晃着;耳边传来隐约的歌声,轻柔,优美,却是那么飘渺,始终感觉不到它是从哪来的。 白茫茫的一片中,总能感觉到有人正用温柔的手触摸肌肤,有些麻,有些痒,却异常舒畅。 圣光重生?依旧是赫塞第一个清醒过来,心里除了震惊,只有震惊:不对,“圣光重生”是个体魔法,这是……光明神殿没人能练成的……圣恩降临?不可能的,那个魔法只在理论上完成了,不可能有人练成的,要不,整个大陆早就是光明神殿的天下了! 可是,这次赫塞也只能在心里狂喊,丝毫不敢说出来。司督的“不满”,他始终记得一清二楚。 在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保持着膜拜的姿势,赫塞心里涌出无尽的羞辱。 就算不是“圣恩降临”,也是差不多的魔法。赫塞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偷偷瞄向仙贝儿,见她也跟自己、跟所有人一样保持着虔诚的膜拜姿势时,他突然笑了:果然不愧为唯一的非攻击系禁咒,光明神殿的典型做派。 如果真是“圣恩降临”那种类似于低级治疗术和精神魔法的结合体,那也就无所谓了。 神使?或许吧。赫塞小心地抬起头,他立刻知道,等众人醒过来的时候,必定会慌乱好一阵子。 因为眼前,一级法师已经消失了。 *** 已是黄昏,如血夕阳洒在这片土地,染上了些许艳红。 帝国南昆城外,一个人走在路上,斜斜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淹没在树林中。 许久,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体,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欣赏着被那抹艳丽染上一层淡红的金发,淡淡地说:“艾米丽,你打算跟着我?” “听从您的意愿。”美人儿微微低下头,让柔软的长发遮住了美丽的容貌。 “那,走吧。” 第一第八章 英雄?(下)   空间中纷乱的元素迅速组合,不再只是干燥的气息,反而鼻端仿佛有一股清香飘过。 草木的气息。清新中带着隐隐芬芳。 众人的惊慌还没被提起来,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头顶的云层渐渐散开,阳光透了过来,先是一缕,然后,大片洒在身上。 从未感觉阳光是如此美妙,从未如此渴望过阳光的照射…… 神的恩赐! 一级法师身上散发出温和的白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朦胧白雾中,看不清面容,那身黑色法师袍,现在看来更像纯洁的白。 圣洁如斯! “圣光重生?”躺在地上的四人身上多了一层温和的白光后,赫塞从恍惚间醒过神来,低声惊呼。看向一级法师的眼睛里面,再次变得无比复杂。 没人注意到赫塞的异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上四人飞速愈合的伤口吸引了。 “呼。”三个盗贼中,最强壮的那人细细呼出一口气,看着一级法师时,眼中不再是戒备和惊恐,只有感激和敬畏。 再一个眨眼的时间,其他三人的伤口都恢复过来,女人脸上的青色淤痕也消散不见。 神使啊!除了赫塞,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陶醉的神情,心里都产生想要膜拜的冲动。 “司督,你真的只是一级法师?”赫塞的话瞬间打破了其他人的幻想。在感受到众多杀人的眼神后,赫塞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紧紧看着一级法师,想从一级法师脸上找出一个证明。 光明神殿的魔法,向来具有很强的诱惑力。赫塞清楚地知道被迷惑的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相反,当他们清醒过来后还会感激自己。 第一个回复过来的是奥托,他的眼睛在眨了几下后便回复神采,看了一眼一级法师后,低头在心里默念:他是司督,他是司督…… 紧接着,史丹也收回了怒视赫塞的眼神,把头微微低下,嘴唇细细动了两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盗贼首领也回复了过来,清咳两声后朝一级法师说:“谢谢。”说完,朝属下大喝一声,“走。” 这一声“走”喊得极是时候,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盗贼们向已经法师整齐地道谢后,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那个女人站起身,神色怪异地看着远去的盗贼,随后站在司督一旁,低垂着头安静不语。 司督随手又帮史丹和奥托恢复了身体的触目惊心的伤口,这才看向那个脸蛋都被垂下的头发遮住的女人。他始终没回答赫塞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司督看那女人的手试图遮挡泄露出来的白皙的肌肤,微微皱了皱眉。赫塞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司督身上,立刻除下法师袍交到女人手上,叫她穿上。 “谢谢。”女人穿法师袍的动作很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贵族风范,与贵族不同的是,她的速度很快,一句“谢谢”说完,也差不多穿好了。她这才把头转向司督,却依旧微微低垂着,用清脆好听的声音说,“魔法师大人,我叫艾米丽。” 司督的眉头再次微微皱起,犹豫稍许后还是说:“我叫司督,司督.哈里森。” 那自称艾米丽的女人似乎并没听出司督话里让她说出全名的暗示,说:“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哈里森大人。” “别叫我大人,叫我司督。”司督对艾米丽的称呼丝毫不感兴趣,淡淡地纠正说。 “好的,如果这是您的意愿。”艾米丽表现得很顺从。 不对,很不对!司督看着艾米丽,心里泛起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理智,保持理智。闭上眼睛回忆着莫恩老头说过的“理智”,直到感觉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他才睁开眼,看向旁边的赫塞。 赫塞刚好开口问艾米丽:“艾米丽小姐,你是怎么被这帮盗贼抓住的?” 或许是赫塞的语气很温柔,或许因为是刚才赫塞递衣的好心举动,艾米丽一直紧绷的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没几秒的时间,抖动得更是厉害,一直小心地捏着法师袍的手放开来,捂上了脸,修长五指的后面传来一阵低泣声。 一帮男人立刻慌了手脚,还是赫塞有经验,细声细语地安慰起艾米丽。好歹让她停止了哭泣,赫塞转过头,责备地看了司督一眼,瞳孔却随之一缩,眼睛连忙避让开去。 他想起了司督刚才威力无匹的魔法。 司督似乎已经能够理解艾米丽刚才的表现了。莫恩老头说过,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她们的戒心很重,一旦对你放开心,却会对你死心塌地。或许,这就是莫恩老头说的不可理喻和戒心很重。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面对强势的人,通常只有两种表现:一是狂妄,这种人很少,而且脑袋多少有点问题,遇到的时候别理就是;另一种,表面恭敬,如果你能给他偌大的好处,他的心里也是恭敬的,如果不能,就会表现为恐惧。恐惧表现出来,则是戒心,或明或暗的戒心。莫恩老头也曾如此说过。 当两种戒心加在一起的时候,艾米丽的表现似乎完全可以理解,隐瞒自己姓氏的做法也能够原谅。 回忆着莫恩老头的话,司督看向还在无声抽泣的艾米丽,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说:“对不起。” 立刻,一直在躲闪着司督并没看过来的目光的史丹和奥托猛地转过头,脸上全是愕然;赫塞也放弃了继续安慰艾米丽,转头死盯着司督;就连艾米丽都在那一瞬间停下了伤心,抬起了头,露出她那漂亮的脸蛋。 “对不起。”司督似乎并没留意到三个男人的怪异,对艾米丽说,“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请原谅。” “是我的错,不关您的事。”艾米丽在震惊过后,连忙低下头小声说。 “没事没事,大家都没错,错的是那帮盗贼。”赫塞哈哈一笑,拍着司督和艾米丽的肩膀说,声音大得像在宣泄,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司督没对赫塞的举动表露出不满,反而微微一笑,本来极其普通的脸散发出无上魅力。 这或许就是莫恩老头说的,强势的人所做的事即使再普通,往往也会被认为与众不同。这就是强势的人所独有的魅力。 赫塞赌对了。 “司督,我们还是朋友吧?”赫塞并没让现在的情况在自己的大笑后迅速冷场,转而严肃地问。 “当然。”司督微笑点头。 赫塞的嘴越咧越开,再次大笑起来。这次的笑显得格外豪放,就连史丹和奥托都被感染,不多时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是朋友!”阳光下,魔兽森林边缘,这句话响起时格外铿锵有力,徘徊在周围许久不肯消散。 艾米丽抬起头,看向大笑的火狐佣兵团成员和依旧淡淡微笑着的司督,嘴角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将她蔚蓝的眼眸和垂在腰间的柔软金发映衬得更加靓丽。 在魔兽森林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却在法师塔里面揪起了灰白的胡子。 “又是哪个人啊?这几天埃勒蒙斯大神降临人世了啊?怎么短短时间内又出现一个能把禁咒当水喝的家伙?而且……见鬼了!我是不是感觉到了光明神殿那帮家伙在使用魔法啊?不可能的,这是自然女神殿的势力范围,那帮家伙不会跑到这里来的。”见扯下几根胡子,他稍稍一愣后使劲地搓着满是皱褶的脸,喃喃说,“清醒!冷静!该死的,只要把这个问题研究透彻,我就出去!我发誓,这次出去,再也不回来了!我发誓!” 第一第八章 英雄?(上)   “阳光很暖和啊!”赫塞眯着眼看向太阳,喃喃说,“赫塞.瑟曼,好好记住吧……”在他头上一米高的地方,一把将阳光反射过来的剑夺去了所有光芒,同时在赫塞英俊的脸上留下一片狭长的阴影,像要把那张英俊的脸分成整齐的两部分。 时间之神将时间停了下来,静静欣赏着眼前的场景。与之相反的是,元素之神却想着加快时间的进行。 风云激变。 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空多了一层厚厚的云朵,遮住了天空,遮住了太阳,仿佛赫塞脸上的那道阴影无限扩大,将目力所及范围全部笼罩。 天色昏暗,似黑夜之神不顾白昼之神的反对,正将一只脚踏进专属白昼之神的空间。 空气中的温度却猛然升高。吸入鼻腔的气体前一息还带着春天的清凉,下一息已经燥热无比,在鼻腔疯狂冲击着,不带一丁点仁慈,要把里面的所有全面摧毁。 凡是能透出气体的地方,都像沸油淋过,包括毛孔,滚烫的让人窒息。汗水似乎早已蒸发,但不是,那只是在一息间发生的。皮肤传来迅速干裂的感觉,血液像在锅里煮着即将沸腾的水,腾腾冒着弥漫蒸汽。一切都不可触摸,一切都不可目视,有的只是感觉。 灵魂就这么跟着快要燃烧起来! 燃烧的中心是一个穿着黑色法师袍的普通年轻人。 他像个漩涡,将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部吸了进去。 疯狂如地狱之犬,不吐出任何一块残渣。 细不可闻的“哧”一声,不知是谁的头发被烧去一根或是哪人身上最后一滴附着在皮肤的汗水被蒸发。 “停手!”盗贼首领大喊,在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荡起了阵阵回音。 悬在史丹头上仅仅几厘米的剑停下,然后撤去;劈向赫塞的剑拼命地往一边偏去,断去几根淡黄如阳光般温暖的头发,和一块天蓝色的衣角。 元素之神并不大愿意才刚出场就此退下,稍稍往后撤了撤,继续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或许,他认为事情还能更有意思些。 “这位魔法师,”盗贼首领的声音软了下来,看向一级法师的眼睛里面透出些许后怕,把剑插在身后的剑鞘,高举双手说,“能否请你先收手?” 一级法师依旧保持着淡淡的表情,视线透过盗贼首领,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看不出焦点。 “都退后!”盗贼首领再次大喊。话落下,所有盗贼都往后退了几步,却没退出攻击范围。盗贼首领显得有些愤怒,大声喝骂,“你们这帮废物!退下啊!” 现在他没任何资格谈判,没有。 众盗贼这才缓缓退到了攻击范围以外。看他们僵硬的姿势,显然早就接受了命令,只是犹豫着一级法师会不会趁机灭口,平日的训练也让他们保持着随时可以反击的姿态。 “咕哝”,赫塞吞下梗在喉咙的唾沫,狠狠地出着气,想吸气时,一口长气却花上了几次才吸上来,断断续续的比抽泣还难看。 他的表情很怪异,眉毛高高吊起,双眼睁得大大的,鼻孔也扩张得很开,嘴角抽搐着,好几次后拼命咧开到最大的程度,“嘿,嘿嘿,呵呵……”古怪的笑声很小,却让每个人都听到了。最后吐出几个字,依旧很小声,依旧让每个人都听到了。 “禁咒的威力……” 所有人神色一变,瞬间换上同一种表情:惊愕,不甘。 禁咒,魔法最顶端的存在,一旦释放,再也无法收回。不止是魔法师们的共识,从没接触过魔法的人,也从吟游诗人对神秘的魔法描述中得知这个共识。 “不,不可能……”愣了一阵后,盗贼首领扭曲的脸上全是不甘,极度不甘,咬得格格响的牙齿间,挤出一句话,“不可能的,禁咒不可能瞬发的,你知道的,你是魔法师,你知道的!” 赫塞终于平静少许,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盗贼首领,嘴咧开一条缝隙,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禁咒……”史丹双唇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一个苦笑。庞大的元素剧变,就连他这个对魔法根本不敢兴趣的人都感受到了,而且,感受非常强烈。 奥托的头小小地扯动几下,机械如木偶,全身的肌肉好像都僵硬成一块钢铁,无法挪动半分,力气并没消失,却连转头都做不到。他使劲地想把眼睛转过去,还是做不到。 “是禁咒。”赫塞终于有了回应,头猛地转过去,像被人强行扭过去一样。他看着一级法师,不止是嘴角,整张脸的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张开的嘴唇变换出各种形状,喉咙却于此时凝结,出不来任何东西。 “都停了吧,我不想杀人。” 一级法师的声音飘渺地比之天边还远,听着极不真切。随着话音落下,元素之神无奈离去,他转身,身后全归他管理的元素瞬间溃散,再也感觉不出来。 如神降旨。 所有人精神一松,那一刻松弛下来的肌肉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只想往地上倒去。 “呃,好。”盗贼首领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久才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向一级法师说,“谢谢。”手一招,众盗贼就要离去,一级法师再次开口:“等等。” 盗贼们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看向一级法师,他正指着被盗贼们抱在怀里的三个受伤的盗贼说:“把他们放下。” 就在众盗贼以为一级法师要出什么手段的时候,一级法师继续说,“把他们放在地上,还有那个女人,放在一起。” 很怪异的要求,刚受到强烈刺激的盗贼们根本反应不过来,都把目光投向首领。首领眼角抽了几下,机械地点了点头。盗贼们立刻按一级法师的要求把同伴和女人放在地上,转身再次离去,还没走出两步,一级法师又开口了:“你们打算把他们扔下?” 机械地回过头,看到一级法师皱起的眉头,立刻让盗贼们的心再次吊起,只能愣愣地停在那,等待一级法师发落。 一级法师没再理会他们,缓缓走到躺在地上的四人面前,将双手平平举起。 他要干什么?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放在一级法师手上。强壮的三个盗贼并没昏厥过去,正控制着身体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咬紧牙关,使劲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一级法师白皙的双手,仿佛那里隐藏着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元素之神再次降临。 第一第七章 救美?(下)   这算什么?司督静静看着赫塞,谈不上接受不接受,只是一时不大明白赫塞的目的。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个世界分为两种人。一是理智的人,一是不理智的人。”莫恩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高深,“当然,并不是说理智的人就没有不理智的时候,只是按当时情况来分类。记住,如果感觉自己被算计的时候最好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接触过的人。这时千万要保持理智,不能让任何情感破坏了你的思维。如果你的智力在对方之上的话,理智的你很容易就发现自己被谁算计,怎么被算计;如果你的智力不如对方,也没关系,至少理智的你能加倍留心观察,以便哪次逮住机会,看破对方的伎俩。所以说,不理智是很不可取的。” 也就是说,很多事情只能看当时的状况去分析?而且不要看不起这种行为,因为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做?司督的思绪一上来,竟在不该发呆的地方发起了呆。 “司督,别愣着啊!”赫塞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司督所有的思绪。朝赫塞看去,他正边发魔法边频频回头,“快帮我!我快顶不住了!” 帮忙?司督的视线转移到战斗场景。 最远处,是那个身材高大与史丹不相上下,身材也很壮硕的盗贼首领。他看到司督的出现,手一招,围攻女人的盗贼立刻分出一个,但也就一个,朝司督方向跑来。 盗贼首领并没把穿着黑色法师袍的司督放在眼里。 现在只有三个人围攻的女子依旧狼狈,挡得了上面的进攻挡不了下面的。司督这才发现,那女子也就二十不到的年纪,面容姣好,精致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很漂亮。远远看去,她脸上已经没了反应,只剩木然。 或许刚被攻击的时候,盗贼的侮辱和耍弄还能让她气愤,但久了,除了最后的不死心让她几近麻木地反击,再也没多余力气用在脸上;或许史丹他们刚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里还会泛起一丝希望,但看史丹两人被压得毫无脾气,已经足够打破她的幻想。 在赫塞这个魔法师出现的时候,或许她的信心和希望会再次点燃,反击也会激烈些,但早已透支的体力,哪还容她做多大的反击?现在?就司督身上显眼的黑色法师袍,一个见习法师能有多大作用?她应该早已经麻木了,心里仅存的,怕也就是最后那一丝接近崩溃的反抗。 反观围攻她的三个盗贼,动作依旧敏捷,身上根本见不到一个伤口,与女人破碎的以致露出片片白皙肌肤的衣服形成了强烈对比。他们并不打算在她身上留下伤痕,只是在戏弄她。 武技相差太大了。即使史丹他们的出现,她依旧只是盗贼耍弄的对象。 另一边的史丹和奥托招架间还算有章法,虽然有些狼狈,却有效地止住了身体伤痕地增多。他们现在打得很保守,只能自保,能不能解救那个女人已经是另一回事。 七个盗贼,七个武艺高强合击娴熟的盗贼,史丹两人能挡到现在也能说是武艺很不错了。至今还没放出斗气,说明史丹和那帮盗贼一样,都是纯武剑士。 或许他们修习了斗气还好些,虽然只有很短时间的爆发力。不可思议,司督竟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再靠近司督些的地方,是一片正在慢慢弱下去的火焰。那应该大多是赫塞本身的魔力造成的,他牵引的空间中的元素应该并不多,否则不会这么快魔法就会失去威力。 “司督,快帮忙啊!”赫塞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司督朝赫塞看去,他的脸上全是汗水,一滴滴凝结在一起,蓝色的法师袍正微微颤抖着,或许,藏在宽大的法师袍后面的身体也在颤抖。 时间也就过了几秒。 帮忙?问题再次回到先前,司督微微皱起眉头:我只能用禁咒,怎么帮忙?在魔兽森林出来后,司督已经确定了自己只能用大型魔法,哪怕稍小点的譬如高阶魔法他都发不出。 环顾周围,右边是一座小山包,左边再远些地方就是大片的森林,那是魔兽森林。脚上除了一条人踩出来的道路,就是野草野花和零零散散几颗大树。 上次是运气好,才在关键时候回复神智,把魔法往其他地方挪了少许,结果还不是差点把自己也搭上去了?现在么?不可能,缺乏魔法阵控制禁咒的爆发范围实在太大,根本就不是容易控制的。再次看了一眼场中的所有人,司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我还要杀了你们不成?那跟没救有什么区别? 司督不想杀人,一点都不想,甚至,哪怕就算单独遇到这伙盗贼,也不愿下手。与信仰无关,司督只是想不出杀他们的理由。他并不怕作为同类的人,他怕的是无法根本理解的其他族类。因为根本无法理解,所以他害怕,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能爆发出生命潜能,面对能交流的人类,他反而下不了手。 再说,真下得手去,万一控制不了怎么办?那就连自己在内都会毁在这里。司督至今还在怀疑上次自己是怎么逃出生天的,那太不可思议了。 “司督,别愣着,快帮忙啊!”赫塞的声音更急了。 低头习惯地看着双手,司督还没想出个结论,耳边传来盗贼首领的大喊声。 “你们这帮废物!”盗贼首领愤怒了,冲上去手一摆将那女人扫飞出去,大骂,“平日让你们玩玩就可以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不会看时间吗?”他一边说着,一边驱马朝史丹两人跑去。一直在耍弄女人的三个盗贼一愣,随即跟了上来。 地上,那个女人的身体滚动两圈后停下,趴着再也不动。 “塞拉,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盗贼首领继续喊,“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竟然连几个人都收拾不了?” 围着史丹二人的盗贼分开,被盗贼首领称为塞拉的男子一脸怯懦,也不攻击史丹了,连忙闪在一边。 盗贼首领和史丹以及奥托直面相对! 第一招。盗贼首领手中的大剑横向一扫,其势直欲裂山,攻击范围将已有警觉聚在一起的史丹和奥托笼罩在内。 镪!两把远比平常粗大两倍的剑碰在一起,爆出一团火花。史丹的剑弹开,那剑去势不减,直追奥托而去。 铿!奥托横剑身侧,左臂撑在剑身,巨力将他的身体连带身下的马匹往右横跨一小步。 威力如斯! 第二招。史丹反攻。剑弹回时在控制停顿那么一瞬间,依旧是横扫,闪电般劈向盗贼首领不设防的腹部。 右脚一拍,跨下纯黑骏马如有灵性,小小挪了一步,险险让过往死里去的剑锋。 第三招。奥托出手。原本撑在剑身的左臂一抓,该单手为双手执剑,大剑一旋,来到头顶,然后,狠狠劈下。 是朝马头而去。盗贼首领有两个选择,一是后退,让那剑锋砍下马头,一是反击。 叮!两剑碰在一起,奥托的剑被弹向一边。 够了! 第四招。史丹看准空挡,在盗贼首领挑开奥托的剑的时候,直直插去,目标,肋下。 盗贼首领不慌不忙,一手执剑,一手拉缰,右脚离蹬,身体往左一偏,手中大剑同时利用身体这一旋转,挥向史丹。 收招,史丹在剑尖追到盗贼首领那一刻,往上一拉改刺为横挡。 腾腾腾,彼此后退三步。 所有攻击,加在一起还没三秒钟。 “再来!”奥托大喝,“你的力气还没史丹的大呢!”两脚往马肚一拍,直跃而去,又是一计横扫,往盗贼首领硕大的脑袋奔去。 “要不是刚才老子打得够累,”史丹上前,同样是横扫,却是奔盗贼首领腹部而去,“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教训老子!” “发什么愣!”盗贼首领驱马小退,大喝,“还不去杀了那两个魔法师!” 众盗贼条件反射地应了声“是”,朝赫塞和司督奔去。 地上,火焰已经很稀薄,只依稀能看到淡黄的火苗。 赫塞全身的魔力已被抽个干净,再也榨不出一丁点。 “司督,”赫塞软软靠在马背上,无神的双眼望向不见一丝云彩的蔚蓝天空,平静的声音透出无限凄凉,“很高兴认识你,我想,这关我们是过不去了。很抱歉,我不该拉你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阳光下,他白皙的脸庞几近透明,隐隐能看到皮肤下面铁青的血管。 “该死的!”史丹惊恐地大叫一声,剑势一缓,回过头看向赫塞。 “史丹!”奥托惊叫出声,眼看着盗贼首领跨下的黑马在小退一步后往右连跳,眼看着他不顾史丹正在回收的剑会否伤害自己,高高举起了剑。 “你们是不错的对手,可惜,这是战场。”盗贼首领冷冷地说。阳光下,因杀人过多而覆盖上一层淡淡黄褐的剑爆出一道闪亮的光芒,照得人不敢直视,也苍白了所有颜色。 第一第七章 救美?(上)   司督的骑术很差。在马跑起来的时候,不仅司督知道,赫塞他们也看到了。史丹和奥托对视一眼,回头说了声“我们先走”便拍马而去。至于赫塞,则留在司督身边指导着骑术。 “身体放低点,不要把马肚夹得太紧……”赫塞一边对司督说着,一边频频看向前方。聚在一起的人影已经依稀可见。 穿着五花八门的十来个男子大声呼啸着,控制着马匹将正中的一个女人包围起来。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从动作看去,他们正在戏耍那女子。 盗贼?应该是的。不管出于什么情况,当看到众多男子欺负一个女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把那些男子归到反面角色。当暂时找不到合适词语的时候,没人会在意对方到底是不是盗贼,先给他们找个身份才是重要的。“盗贼”这个身份似乎很合适。如此一来,因为面对的是盗贼,英雄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见史丹两人冲上来,盗贼们分出一半的人,慢悠悠地挡在前面,那姿态,似乎根本不在乎奥托和史丹。 此时,司督慢慢掌握了一些操控马匹的诀窍,马速却不可能提高,只能说他现在在颠簸的马背上舒服了少许。 “嗯,他们打起来了。”一直关注着前面事态的赫塞说。他想催司督快些,但又明显不可能,神色间有些着急。 司督看了看前方,奥托和史丹已经抽剑和盗贼斗在一起,便对赫塞说:“你先去。” 赫塞顿了一顿,“嗯”了一声,在马臀上狠狠拍了一记。 史丹他们的状况并不算好,二对七在人数上很吃亏。那帮盗贼似乎训练过联手攻击,一波一波的就没断过。奥托还好些,或许盗贼们以为他的威胁比较小,只分出三个人对付他。史丹就比较狼狈了,虽然随身大剑挥舞得很快,盗贼们游走间见缝插针地来那么一两下,也让他应付得有些恼火。 或许,让他们合在一起更容易对付些。司督看着史丹他们,隐隐觉得分开制敌是个错误。盗贼有十五个,若是盗贼聚在一起,一个大型魔法足以解决,现在的情况却是人分成了两边,而每边都有要救的人。 赫塞已经靠近打斗范围,他掏出一块布蒙住马眼,迅速翻下马来。盗贼中身材特别出众、差不多能跟史丹一较高下的大胡子手一挥,四个盗贼脱离了纠缠女子的包围圈,朝赫塞拍马而来。 “火球术!”这时,作为一个非常有经验的佣兵的价值就体现出来,赫塞在魔法范围外停下,等着四个盗贼自动迎上前;作为一个中阶顶级魔法师的威力也体现了出来,话落下,身前凭空出现四个火球,朝刚好来到最佳魔法攻击范围的盗贼疾飞而去。 那四个盗贼也不是泛泛之辈,其中武技比较好的随手一剑打散了迎面而来的火球,其他三人虽打不散火球,却也将火球打偏,同时偏身让了过去。但也因为这火球,四个盗贼的动作停顿了一小会。 一小会就够了。 又是四个火球,依旧精准,逼得那四人不得不再次面对。同时飞出的还有另外四个火球,是朝围攻史丹二人的盗贼而去的。因为背对赫塞,虽然出了最佳的魔法攻击范围,也让那四个盗贼好是狼狈,在同伴的招呼下向两边闪去。 位置空出来了。 “史丹,奥托,过来掩护我!”赫塞大喊,双手开始结印,同时默念咒语。 史丹和奥托对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荡开那四个盗贼反应过来时挥出的剑,手中大剑在空中一旋狠狠拍向马臀马臀,朝赫塞直奔而去。 围向赫塞的四个盗贼身形一顿,明显在考虑应该先挡住两个剑士还是魔法师。 “先杀了魔法师!”见先前围攻史丹两人的同伴已经追上来,盗贼首领大喝一声,“别浪费时间!如果你们连一个魔法师都搞不定,干脆自杀吧!”语速并不快。显然,他很自信,也不打算出手。 形势微妙起来,又有些怪异。 十五个盗贼中,四个依旧围在女人身边,并不担心出现在周围的魔法师,依旧嘻嘻哈哈地你一剑我一刀,与其说是对敌,倒不如说是在练手和戏耍。而盗贼首领则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手下和对方打斗。 史丹和奥托已经脱离围困,他们丝毫不理会后面追上来的七个盗贼,直直奔向赫塞,因为只有两个人,他们的速度比后面惯性地排出阵型的盗贼快了很多。 攻击赫塞的四个盗贼在首领大喝下,条件反射般地在马背上坐直身子,跨下的马也因此一顿。 就在盗贼们停顿的那一瞬间,空气中的元素涌动着挤向赫塞,躁动不安。随着赫塞的口一张一合,元素如军人般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归队,站列,分出,只剩下燥热的火元素停留在前面,等待元帅的号令。 “炽炎阵!”短短一句话从赫塞口中吐出,停留在原地的火元素在听到一声号令后,立刻摆出阵型,占领了赫塞前方十米半径的范围,化出橘红的火树。 中阶魔法的威力立刻显现。 盗贼们跨下的马匹纷纷嘶叫着立起前蹄;而史丹和奥托在赫塞喊出“掩护”时便做好了准备,在火焰从地上冒起的时候便拿布蒙住了马眼。 最为狼狈的是攻击赫塞的四个盗贼,几乎控制不住马匹。 盗贼们想做抵抗已经迟了。 史丹两人已经近身,被攻击的盗贼虽然躲过了夺命一剑,却依旧在身体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首先被攻击的两个盗贼更是被迫拿身体阻挡横扫而来的剑,“锵”一声,却是钢铁相击的声音。剑过处,露出了肮脏的衣服下面的闪亮铠甲。即便有铠甲保护,盗贼依旧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喷出一彪鲜红。 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盗贼那方被废了三人,攻击赫塞的四人只剩下武力顶尖的那个还有攻击力。 史丹和奥托的形势依旧不妙,但因为多了一个中阶顶级法师,已经不再那么狼狈。 彼此刀来剑往间,时不时会飞来几个火球砸进战斗圈中。盗贼们的围攻再也不见效果,节奏被彻底打乱,七个人,竟只与两个人堪堪打成平手。 再狠点!两方的剑士都眼球充血,不时来一个以伤换伤。 没关系,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比流血也比他们晚死。可是,该死的魔法师,那个该死的魔法师!该死的炽炎阵!该死的!不,没关系,魔法总会有时限的,很快,很快就…… “你们废物啊!”盗贼首领大声喊,“平时的训练都还给我了?一帮废物!结阵,结阵!分出三个人对付魔法师的火球!塞拉,听到没有?”他还是不打算上阵,只是大喊。 众盗贼立刻恢复了神智,先前攻击赫塞的武艺最好的盗贼,立刻指挥着同伴,按首领说的,点了三个人挡在前面。 形势大变。 “该死的!”赫塞也大喊,“史丹,奥托,你们平日不是自称合击第一吗?该死的,你们在干吗?小混混打架啊?” 史丹两人早在盗贼首领大喊的时候就清醒过来,好在分开得不远,很快就合在一起,合击也有了效果,却只能让形势更加恶劣。分出阻挡绵绵不绝的火球的三个盗贼任务并不重,依旧能不时空出手攻击史丹两人。 “该死的!”赫塞手中不停,低声骂着,“好好的喊什么喊?本来我已经把自己人都算上了……”他在使用火球术时,还不时地夹杂着看不见的“嗜血术”,但一切都被盗贼首领的一声大喝破坏了。 本来,混乱中,盗贼们是根本不能发现的。如果继续下去,以史丹两人的攻击力,说不定…… 姗姗来迟的司督刚好来到赫塞后面,听到了赫塞的低声喝骂。 第一第六章 赫塞的邀请(下)   “奥托,怎么就你一个人?”没等那人说话,赫塞先开口了。看他那模样,只等对方说错一句就扑上去咬一口。 “他们先走了,说让我一个人等你就成了。”奥托是个三十多岁长相普通的男子,穿着和史丹一样的制式半身甲,闪亮的钢甲说明他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赫塞这模样,回答完赫塞的问题后看向司督,微笑点头,问,“这位是?” “司督.哈里森。”司督礼貌地对奥托一笑。 “你就是司督?呵,最近听赫塞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了。”奥托伸出手,“幸会。” “别转移话题。”赫塞拍开奥托的手,死盯着奥托说,“他们?他们有谁?” “失礼了。”奥托没理会赫塞,对司督抱歉一笑,“我们团长把赫塞宠得太过了。” 司督还没说话,赫塞大吼:“该死的,他宠我?奥托,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根本没有‘他们’?那个老狐狸是不是又只让我们三个人去?” 奥托不说话,继续保持微笑。 “该死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赫塞死攥着拳头,双眼充血。史丹见状,连忙按住赫塞的肩膀,说:“算了,赫塞,先完成任务,回去再跟团长理论。” 赫塞的怒火迅速消散,化成一声长叹:“那个吸血鬼,回去又能怎样?他肯定不在,反正他有的是理由。吸血鬼!老狐狸!”怒火又上来了,不过踩几下地也就平息了,赫塞最后无力地挥手,说,“走吧。” 司督发现,赫塞那句“走吧”一落下,奥托小心地松了口气。 “对了,司督,你会骑马吗?”奥托转头问。看来他已经确定司督会跟着去了,又或者,类似的事情赫塞做过不少,奥托早已习惯。 算会吧,如果以前跟老师同骑也算的话。司督想了想,说:“别骑太快应该行。” “那好,我们走慢些,反正时间也不算很紧。”奥托点头。 城门下,停着四匹马,马臀上都烙有火狐佣兵团的标识。奥托给司督找了匹比较温顺的马,司督翻上去试着溜达了几圈,确定不算太难操控后朝其他人点了点头,四人便朝魔兽森林走去。 这并不是前往法师塔的那条路。魔兽森林的范围已经离南昆城很近了,骑马慢行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两条路比较相似的地方是都很安静,行人几乎见不到。不过,现在走的这条路两旁的小山包似乎比前往法师塔的多,往往走上几步就能见到延绵的小山包。走在路上,总会有压抑的感觉,好像自己是被人看管的犯人。 司督不自觉地就往两旁的小山包瞄了几眼。 “当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时候,最好小心自己的直觉。这是我多次险死还生的经验。”莫恩老头曾慎重地说。 直觉?司督并没发现赫塞三人有何异状,只能安静地继续驱马前行。 走了差不多三刻钟,那种被看管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司督暗暗一笑:看来是我太敏感了。 行至此处,小山包依旧不时能见。 “司督,笑什么呢?”赫塞把头凑过来问。经过这么长时间,他的愤怒似乎已经消失,又像是想通了,被迫接受了安排。 “没什么。”司督朝赫塞一笑,问,“跟我说说你们捕捉驰迅猴的步骤。”他并不想说出刚才的感觉,哪怕已经接受了赫塞的友谊。心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他一时没想到而已。 赫塞挑了挑眉,说:“还不是那样。先寻找它们的聚集点,小心接近,抓住机会后就施放‘迟缓术’,剩下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后面的呢?”司督问。 “一张大网扔过去。”史丹凑过来说,“好运的话,能逮住几只。你知道,那些小东西滑溜得紧。” “好运的话?”司督呵呵一笑,“那不好运呢?” “一个都没有。”赫塞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难道就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司督问。 奥托接上话说:“驰迅猴太娇气了,烧不得、电不得,小火球雷电一类的魔法根本不能用。” “至于风刃,”赫塞说,“如果你想把那些小东西一刀两断,那就用吧。” “那抓它们干吗?”司督有些不解。 “还不是那些贵妇人造的孽。见驰迅猴娇小可爱又没有攻击力,便纷纷出钱购买当宠物来养。偏偏那小东西难抓的要死,而且很容易死亡,价格也就越来越高。你知道那帮贵族有多无聊的了,越是难买的东西她们越是追求,好拿来显摆。说来,这次的最低三只,还不算过分,四个人足够……”赫塞说到这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极其古怪,然后,怒容又上来了,低声骂,“该死的吸血鬼,老狐狸!就四个人!该死的!全世界就他最精打细算!”显然,他又想起了被某人算计的事。 奥托和史丹也不去安慰赫塞了,任其絮絮叨叨地低声骂着,两人全当没听见。骂了半分钟,赫塞才算停了下来。 四人之间的气氛随即变得有些古怪。 赫塞闷头看着马背上的鬃毛;奥托身体坐直如同骄傲的皇家骑士般目不斜视;史丹跟跨下的马进行着友好交流,抚摸着马颈让它舒服些;司督不愿去理会这些事,自得其乐地再马背上研究起之前在法师塔没参透的理论。 彼此的静默保持了三分钟,四人在同一时间把目光放在前方。 呼叫声?司督听得明白,突然改变了方向的逆风将一阵谈话声吹到了耳边,似乎有十来个人在说话。他想起了刚才并不愉快的感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刚才是不是这帮人? 隐约间,风中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听着并不真切。奥托回头看了一眼赫塞和史丹,三人同时点头,神色也瞬间严肃起来。 “司督。”赫塞朝司督看去,司督点了点头。 猛一拉缰绳,拍了一记马臀,四匹马朝前快速奔去。纷乱的马蹄声中,身后留下了四串黄烟,慢慢凝聚成一串,在马蹄声还清晰可闻的时候,随风消散而去。前方,黄烟分成两股,然后再次上演着凝聚,消散…… 第一第六章 赫塞的邀请(上)   这几天,赫塞找司督找得很勤快。开始时史丹还会跟着来,没两次就无奈退下。夹在两个魔法师中间,听着丝毫不感兴趣的魔法知识,对史丹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赫塞并没在第二天就向司督提出入团邀请,团长认为一个二十岁的一级法师过于不可思议,似乎并没招进来的必要。最后还是因为耐不住赫塞的折腾,团长才让赫塞对司督的魔法进行试探,直到证实了司督的具体身份和势力后,才决定是否要将司督招进佣兵团。 可惜,司督似乎并不怎么合作。 关于身世来历,司督不愿多讲,只说了来自帝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至于那个村庄,对不起,司督猜测,要么它已经彻底毁于战火,要么现在已经落入王国手中。 至于魔法,司督在表演了深厚的理论基础后,立刻变得谦逊无比,无论赫塞怎么试探要求,司督都不愿露一手。要不是看司督是个实在人,或许赫塞就要用些下作手段逼他出招了。 一切都来自莫恩老头的教导。 在跟赫塞忘乎所以地讨论了一番魔法后,独自一人时,司督突然想起了莫恩老头说过的话:“有一句格言叫‘财不露白’。”当时,莫恩老头可是说得郑重无比,举了一二三无数个例子证明这句格言的正确性,大体上都是某人因得了某件宝物,沾沾自喜地到处宣扬,最后被人干掉。所以司督想对那四个字印象不深都不行,他现在至今能将莫恩老头的最终结论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做人,凡事要留一手,最好别人对自己的印象都似是而非,这样才能多活些日子。” 怎么留一手司督不知道,所以他干脆只说他认为找不到证据的事。比如自己的身份和“我的魔法很差”。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司督可没说谎,也就没什么负罪感。毕竟在司督看来,赫塞和史丹都是值得交的朋友。 只是苦了司督那些每两更换一批、却依旧死死占据“旅者之家”自称商队的“护卫”们,把帝国边境被毁村庄的资料都找了一遍。天哪,十几年前的被毁村庄啊!谁知道“巨石村”在帝国有多少个啊?该死的,那帮农夫难道就不会取些个性点的名字?难道“巨石”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怎么十来年间光是被毁的“巨石村”就有差不多十个? 一帮昏了头、而且在谣言越传越盛的状况下揣揣不安的“护卫”们,彻底忘了帝国与王国之间要不是隔着几座大山,早就警钟频响,他们也意识不到“巨石”正是来源于这些保护帝国的大山。 司督的时间就在魔法协会和旅者之家之间过去了,单调得很。直到这天赫塞拉住司督,神秘兮兮地说:“司督,你这样的生活态度可不行,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 司督很疑惑地问:“为什么?” “你看,”赫塞指着司督说,“你每天在魔法公会工作六个小时,除了午饭偶尔在公会解决,其它午饭和晚饭时间,就只跟我一个人讨论魔法。” “史丹不也经常来找我吗?”司督插嘴说。 “拜托,他来这几乎都是因为我在好不?”赫塞一脸“你是大木头”的表情,“你除了魔法,还有什么?我问你,南昆城你在走过多少个地方?你说得出地名的又有几个?” 司督摇头,并不认为赫塞说的有多可怕。 “唉,怎么跟你说呢?”赫塞夸张地摸上额头,悲痛地说,“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太单调了吗?” 司督继续摇头。 “天哪,你!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摇头了?”赫塞比先前还要夸张地叫了起来,“换成是我,早就自杀了!不行,你今天无论如何要跟我出去。”说着,他拉着司督就往外走。 刚巧,史丹走了进来,一看到赫塞便说:“就知道你在这。哎?”他的目光移到被赫塞强拉向外的司督,吃惊地说,“赫塞,你该不是想带司督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吧?” “我也是为了他好。像他这模样,不闷出病才叫奇怪。”赫塞甩了甩手,对史丹说,“正好,我发现一个好地方,本想着先去总部找你,现在也省得我走来走去。” “很抱歉。”史丹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坏消息。” “坏消息?”赫塞看了看表情依旧平淡的司督,皱眉说,“还两个?” “两个。”史丹肯定地点头。 “说!”赫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你和我的休假……取消了。”史丹指了指赫塞和自己,用手在脖子做了个切的动作,“二,今天,我们有任务。所以,团长大人非常好心地帮司督保住了贞操。” 赫塞的嘴动了好久,吐出三个字:“该死的!” “嗯嗯,团长大人还说,”史丹特地加重了“大人”两个字,摆出一幅奸诈的模样,学着某人的语气说,“这次未完的休假补到下次。” “每次都来这套!”史丹的表演把赫塞的怒火成功地全部转移到某人身上,“下次休假,我的假期就不是半个月,而是两个月了!”看来,怨气挺重的。 “对了,”司督这才插嘴,“我现在该去魔法公会了。” 瑞恩会喜欢司督的工作态度的。现在司督的魔法卷轴等级已经上升到恐怖的五级,除了给司督带来巨额报酬外,也让魔法公会终于有了比较大的转头:天知道现在市面出售的四级以上魔法卷轴多么稀少,而且还是五级魔法卷轴! 可赫塞不是瑞恩。 “管他呢!”赫塞再次拉过司督的手,“司督,你也去,就当散心。” 史丹没意见,看他那模样也跟赫塞一样,彻底无视司督身上的黑色法师袍,转而认同司督的魔法理论,认为司督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他从没见过司督施展过魔法。 见史丹耸肩表示对赫塞的赌气毫无能力,司督还真不知该怎么拒绝赫塞。 工作?瑞恩说了,他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去,完全自由。其它的?嗯,似乎并没其它理由。没其他理由?难道自己的生活真的这么单调? 最后,司督点头答应了赫塞。 “直接去城门会合,就等你一个人了。”史丹对赫塞说。 往城门的路上,史丹说明了任务:去魔兽森林捕捉驰迅猴,数目三只以上,越多越好。 “就这任务?”赫塞瞪大着眼睛,突然骂出来,“这么简单的任务找我干吗?有没搞错?” 史丹耸肩,再次学着某人的语气说:“团里的魔法师就赫塞的等级最高,你也知道,驰迅猴那小东西虽然很可爱,速度却不是假的。我需要一个能快速施放‘迟缓术’的魔法师,所以,只能选赫塞了。” 史丹指着自己的鼻子继续说,“至于你,没办法,史丹,谁叫你是赫塞最好的朋友?”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别看赫塞平时表现得很有贵族风度,发起火来,还真只有你才能控制得了。”显然,史丹就一替罪羔羊。 “如果你再学那个混蛋说话,我发誓,我会宰了你的!”赫塞恶狠狠地瞪着史丹。史丹挑挑眉,无奈地耸肩,立刻让赫塞找不到可以发泄的目标,只能恨恨地说,“难怪他要我们去城门会合。该死的,该死的老狐狸!”想掉头回火狐佣兵团总部已经来不及了,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说不上多少句话便到了。 城门下面,有一个佩戴着火狐佣兵团徽章的人正在左右张望着,看到三人,立刻迎了上来。 第一第五章 旅者之家(下)   “那是我的荣幸。”司督微微一笑,伸手邀请两人坐下,“我叫司督。初次见面,你们好。”一副贵族做派,这是司督养成的另一个习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和接触,他发现如此做派最容易获得他人好感。除了早对他有成见的玛丽。 三人就这么坐在一起聊起来。 史丹是个很善谈的人,天南地北无所不容,说的都是他的经历。如果不去计较他的大嗓门,他说的故事可以编成吟游诗人吟唱的题材了。 从史丹口中,司督得知两人是火狐佣兵团的成员,前几天刚从帝国分部调到南昆城总部。这几天,他们的任务就是放假。因两人交好,便结伴同游南昆城。说着,两人都称赞起“旅者之家”的食物。一时,一直把经历放在司督身上的众“护卫”脸色更显怪异。 相对于史丹,与赫塞谈话对司督更有吸引力。或许是两人都是魔法师,多了魔法这个共同话题,再加上赫塞的口才确实不错,也很善于倾听,没多久话题便转移到魔法,不大说话的司督也放开是喉咙。 “我曾设想,我们现在能使用的魔法,是否都可以从根源上找起。”司督已经被提起了谈兴,多年的独自修行研究,今天终于找到了可以尽情一谈的长期对象,显得很兴奋。 “你看,这是‘火莲漫天’。我试图将它拆分,发现从根源来说,它是源自小火球。”说着,他用手指沾了些水,在桌上点着。不一会,桌上多了密密麻麻的水滴,“小火球是凝聚火元素而成的,‘火莲漫天’则多了一个完全抽离排斥其它元素的过程。我猜测,元素在不同平面,分布也不同,这样就造成了火元素凝聚时不均匀,离魔法效力中心的距离也不一样,也就造成了火元素呈一个形态分布。” 他嫌讲得不够清晰,在桌上用水画了一片花瓣,指着最厚的地方说,“这是火元素最集中的地方,”然后,指着花瓣尖说,“这是最稀薄的地方,又或者,只有一边最稀薄的地方。” 司督没发现,他说到“火莲漫天”的时候,“护卫”们都是眼睛一亮。 “怎么说?”赫塞被司督吊起了兴头,往司督又凑近了些,“还有,‘火莲漫天’的边缘,‘花瓣’显得越大,你怎么解释?” “很简单。”司督自信一笑,说,“之所以我认为它可能只有一边最稀薄的地方,是因为朝向魔效中心的另一边是引燃点。我猜测,引燃点都是连在一起的,甚至处在同一个平面。至于越到外围花瓣越大,完全可以认为非火元素离魔效中心越远,抽离排斥得就越不彻底。就像一张没燃烧完全的纸,边缘未烧完的地方,留下的痕迹越明显,其他地方则全成了灰烬。‘花瓣’也是,越到周围越稀薄。” 这些想法都是司督从那篇“新共鸣理论”启发得出来的。 “好见解!”赫塞右拳打在左掌,大声赞叹。 “可是,”自司督和赫塞谈论起魔法,便很无聊的史丹插嘴,“你们走题了吧?我记得你们一开始说的是魔法原理,怎么变成魔法效果了?” “其实有很大关系的。”赫塞朝司督眨了眨眼睛,止住司督的话,一本正经地对史丹说,“就像你习武一样,知道最终效果,逆推回招式原理是不是比较简单?” 史丹快速地连续眨了几下眼:“从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那不就是了。”赫塞喝了一口茶,说,“我不在跟司督谈论魔法理论吗?”原理和理论,意思有些共通的两个词语在赫塞口中变成了同一回事。 “司督,我们继续。你从小火球和‘火莲漫天’的异同,得出了什么结论?”解决了史丹的提问,赫塞立刻兴奋地看向司督。 “嗯?”司督从刚才赫塞的眨眼中回过神来,说,“我的结论是,如果将低级魔法稍加改变,同时加大威力,完全可以进化为禁咒。”然后,他的兴趣又浓了起来,根据“稍加改变”和“进化”做了详细的解释,把赫塞说得一愣一愣的,眼底的佩服也越见浓郁。史丹则死忍着不打哈欠。 赫塞的眼神无疑给司督打了一针兴奋剂,让他说着就停不下来。眼看天暗下,月上来,史丹不得不做了一件坏人兴致的事,打断两人的谈话,指着外面示意赫塞该回去了。 司督和赫塞这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很有意思的一个小伙子。”走在街上,史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是闷了点,而且,似乎只对魔法感兴趣。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赫塞问。 “嗯?没。”史丹瞥了赫塞一眼,说,“跟你们在一起够无聊的。一开始我还想找他玩玩呢,像他这样实在的人,现在可是找不到了。” “实在人?”赫塞笑嘻嘻地看着史丹,“你是在骂我呢?还是在说你自己?” “得了。”史丹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就你实在?心眼多着呢。” “嘿,那你不是个实在人?”赫塞故意细细打量着史丹,说,“就你这模样,第一感觉肯定是直肠子的人,难道大家都错了?” “是我错了成不?”史丹举手投向,嘟囔着说,“每次跟你说话,都会说到我身上,就没见我说赢过你。” “好,你最实在了!”赫塞拍着史丹宽阔的肩膀,大笑起来,“就你最实在了!” “捉弄你给我能让你很有成就感?”史丹猛翻白眼,决定转移话题,“这南昆城还真够无聊的,还是帝都好啊。” “没错。”赫塞放过史丹,点头赞同,“如果不是三年一度的换防,我还真不愿意过来。” “是舍不得你那几个小情人吧?”史丹挑了挑眉,揶揄道。 “你就知道?”赫塞得意一笑,说,“现在嘛,算了。我对司督可是感兴趣得很,以他的学识,竟然只是一级法师?我还真以为他是那个老家伙返老还童了。” “说不定哦。”史丹笑着点头,“或许还真让你猜对了。” “嘿,真是哪个老家伙返老还童就好了。以前想找那些老家伙也找不到,闭门羹都吃怕了。”赫塞一脸往事不堪的模样,“难得遇到一个心也跟着返老还童的老家伙,或许聊着聊着,我这穿了快十年的法师袍就变成红色的了。”放开扯着的法师袍,赫塞突然高声说,“高阶法师,大魔法师,天哪,那我就是排在仙贝儿后面的‘天才魔法师’了!二十五岁的大魔法师,多美好的世界啊!” “行了,口水都流下来了。”史丹使劲拍着赫塞的肩膀,把他的幻想全部打散了。见清醒过来的赫塞一副吃人的模样,史丹慢悠悠地说,“别忘了,司督只是个一级法师,法师袍还是刚领的。” “去!别跟我炫耀你的观察力。”赫塞不屑地说,“别忘了,刚才说司督是老家伙回春的可是你。” “是我说的?我怎么记得是你说的?”史丹撇嘴耸肩,无所谓地说,“那你刚才干吗不拉他入团?不是就能随时见面了吗?” “啊?”赫塞一脸愕然,嘴角抽*动了几下,有气无力地说,“刚才说得太兴奋了,忘了。”随即,愁容一扫而光,充满中气地说,“明天,明天我一定拉他入团!”那作态,跟对一个刚在大街上见到的美女跪地大喊“我一定要娶你”一个样,让史丹拉了拉不存在的衣领,挡住那不存在的突然掠过身体的阴风。 就在赫塞和史丹一路打闹着往火狐佣兵团总部走的时候,一个阴影从巷子跃出,朝两人相反的方向快速消失。 暗行者! *** 帝国历六百五十八年三月十四日第四次报告:目标一身份基本确定……经察,已有他方势力对目标展开拉拢,现大致确定该势力为……请速决。 第三百零三号报告:已有势力对司督.哈里森展开拉拢,建议立刻展开行动。另,建议使用…… 同时,魔法公会。换下华服穿上蓝色法师袍的瑞恩,在桌上扑开一张纸,恭敬地写:“尊敬的会长大人:属下经过多日来的观察,已经确定司督.哈里森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根据属下推断,司督.哈里森并不喜欢被束缚。” 写到这,瑞恩想起了司督的“下马威”,狠狠打了个冷颤,好久才提笔继续写,“不过,据属下观察,司督.哈里森对魔法公会较有归属感……所以,属下认为,如果拉拢司督.哈里森,只需使用人情攻势……最后,祝会长大人顺心如意。您忠心的下属:瑞恩.瓦拉。” *** 离南昆城两日马程的银月城,一个身穿深红法师袍的美貌女子走进装修豪华的房间,关门挡住了外面的追求者。坐在宽大的橡木椅上,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后,手一晃,凭空而来的火焰立刻吞噬了纸张,瞬即化为灰烬。 “司督.哈里森?禁咒法师?呵……” 第一第五章 旅者之家(上)   “旅者之家”的老板亨里克这两天心情好的不行,本来就油光闪闪的脸红润了不少,张嘴笑着就合不上了。谁叫他的生意一年来第一次如此好呢?现在别说上等房,柴房都空不出来。最主要的是,那些顾客大方的很,出手就没见过铜币,而且,绝不回价。 这日子舒坦啊!亨里克经常这么想。 “客人,您回来了?”一见出现在门口的穿着黑色法师袍的青年,亨里克立刻迎上前,态度恭敬的不得了。 这可是福星啊,住进来才三天,旅馆就住满了,得伺候好了,让他多留些日子。如此思量的亨里克在一级法师的伙食上下了不少功夫,每天一个样,保证吃不腻。 “嗯。”那人是司督。他淡淡应了一声,找了张空桌坐下。菜不用点,一会老板会自己送上来。 魔法等级认证第二天,司督从魔法公会主事瑞恩那里找到了一个工作:专门为魔法公会抄录魔法卷轴。工作不算辛苦,就是闷了点。不过,这对曾单独在法师塔呆了六年的司督来说算不上什么苦事。再说,抄录卷轴的时候不时要翻阅资料,魔法公会大量的书籍让他的见识又涨了不少。 不得不感谢他那贫穷的老师。自接触魔法第二年,老师便带着他接了一些抄录魔法卷轴的工作,三年多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卷轴抄录的整个流程。现在的工作从某方面来说,更像是在复习和实验。法师塔得到的大量知识,也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 瑞恩没亏待司督。一级魔法卷轴三个银币,二级魔法卷轴六个银币,如此,卷轴每升一个等级,酬劳便增加一倍。当然,主要是瑞恩也不敢亏待司督,也希望通过合作让司督对魔法协会产生认同感,以让后面的合作能更顺利的进行。还有,前提是:魔法公会不能吃亏。 工作第一天,司督出了一些小差错,报废了一张上好的空白卷轴。不过,在第二张的时候,司督已经把感觉找了回来,速度也在飞快上升。毕竟,以前是他画魔法阵,老师灌输魔力,总是少了些成就感。全部都靠自己的时候,时间便仿佛回到了法师塔的岁月——独自一人,无人打扰,全神贯注,速度立刻从每天一张到现在的每天三张。 一级魔法卷轴两张,二级和三级卷轴各一张,嗯,瑞恩说不用赔偿那张废弃卷轴的钱,那就是有二十一个银币。司督在心里计算着,涌起些许自豪:看来赚钱不难啊。 要是他知道以前和老师一起抄录魔法卷轴拿了多少报酬,他会得出一个结论:瑞恩的赚头很少。 想起瑞恩那一句“应该的,毕竟您太久没接触卷轴了,这一张就算是帮您恢复状态”,一级法师便对那个总是用敬语、而且表情怪异的男子很有好感:好人哪! 如果瑞恩知道自己在司督心里的评价,怕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还好,与一级法师交好的最低目标达到了。 可是,那个玛丽……司督皱了皱眉头,真不好办啊,似乎自己并没得罪她吧?莫恩说的对,女人碰不得。 司督并没发觉,他这一皱眉头,本来还算热闹的旅馆大厅立刻没了声音,再响起是在一秒后,而且小了很多,由高谈阔论变成交耳细语。 “我……头,我忍受不了了!我就不相信就他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还真有什么大不了的!”说话的是众多客人中一个,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他的声音还是很小。 “够了!”被年轻人称呼为头的中年人拉住他,低声却充满威严地说,“你以为上头为什么让我们明目张胆地试探?” “我,我……” “你以为上头为什么要我选一些像你一样的人?”中年人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都是自己属下,见他们也把耳朵悄悄伸过来,知道坏事的可能性并不算太大。也好,教训一下年轻人,免得他们总以为“天第一,我第二”。“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拉在身边?” 年轻人低头沉默。 “你们想送死,我无所谓。”中年人哼了一声,说,“可是别把我拉进去,明白不?” 年轻人小心地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像贵族、怎么看怎么莫测高深的司督,轻轻点头。有些事,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客人,您的菜来了。”亨里克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司督的思绪。 亨里克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已经摸准了一级法师的胃:面包选最香最软的,可以试着换成水果香味的,但口感一定要好;牛奶每次一大杯,一级法师似乎很喜欢这种饮料;至于肉食,一级法师似乎更喜欢水煮蛋,其他的无所谓,熏肉千万别上。 “谢谢。”司督已经养成一个习惯,开餐前先喝一口牛奶,再才对付其他食物。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亨里克做了个夸张的绅士礼,配上他那有几块油污的围裙,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随后,他的眼睛飘过其他客人。 嘿,把你们主子伺候好了,还怕你们跑了不成?亨里克得意地眯着眼睛:商队?见鬼去吧!他一眼就看出其他客人跟一级法师有莫大的关系。 虽然不敢得罪一级法师众多的“护卫”,但只要一级法师出现,亨里克立刻上前服务。至于“护卫”们,对不起,你们的优先等级还不够。再说,一级法师可是有风度的很,也比那些见鬼了的贵族子弟好相处多了,虽然有些倨傲,“谢谢”、“请”这类贵族子弟忘了的话绝对挂在嘴边。最主要的是,他还不挑嘴,遇到不喜欢的食物放到一边不吃就是,更不会趾高气昂地叫嚷着换菜。 如果全天下的贵族都跟这个贵族一个样,世界就美好了。这是负有恶评的“旅者之家”老板的美好愿望。 司督正吃着,门口方向响起了一个粗旷的声音:“赫塞,我看就这吃算了。你看,人坐得很满啊,菜肯定做得不错。”立刻,除了一级法师和胖老板,所有人包括伙计的脸上都浮现出怪异的神色。 初到南昆城时,这样的大嗓门还会让司督难受,现在习惯了,这里都是这样的人,吃自己的饭就是。 “好,就听你的。”那个叫赫塞的声音很好听,充满磁性而又果断,给人初印象便是:这是个豪爽的贵族。 “两位,您看这。”亨里克迎上前,言语间有些无奈。 “别废话,那张桌子不就只坐了一个人吗?”那个粗旷的嗓门一路行至司督面前,“这位魔法师先生,您不介意我们跟你同桌吧?”倒是从他的大嗓门听不出,这还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我?”司督抬起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两个头、强壮的像个黑熊的大汉,确定他说的就是自己后,微微一笑,说,“你随意。”他留意到,大汉的皮底钢质胸甲上,阴刻着一个徽章,是一只红色的狐狸侧面剪影,高高翘起的大尾巴点的颇为自傲。 “谢谢。”大汉朝司督咧嘴一笑,“认识一下,我叫史丹,这是我朋友赫塞。”最后一句,是指着他旁边的同伴说的。 “别介意,史丹就是喜欢交朋友,看到顺眼的就想上前结交。”赫塞笑着向司督解释。他是个魔法师,蓝色的法师袍袖子上的三条金边,说明他是个只要再进一级,就能换下蓝袍穿上红袍的中阶六级法师。他还是个美男子,暖暖的阳光般温暖的淡黄头发柔软地散下来,懒散地微卷着;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他漂亮的眼睛,瞳孔是淡淡的蓝色,能映出人的脸;高挺的鼻梁和浅薄的双唇让他看着显得和精明,却不会让人讨厌,笑起来时也很迷人。 跟强壮、面部线条刚硬的黑色短发的史丹站在一起,两人倒是相映成趣,一个温雅一个刚强,极其分明。 第一第四章 老妖怪?(下)   握着魔晶石,司督突然问:“怎样才算通过?” 瑞恩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用你最大的魔力灌输就行了。” 连这都不知道?难道,他……在考虑该用多少魔力,才能隐藏身份? 司督的天分并不算差,体内也不是没储存魔力,相反,他这些年来从没停止过冥想。法师塔的环境决定了他没有任何娱乐,只能通过修炼和研究度日,日复一日的冥想和从没使用过自身魔力,让他体内存储的魔力达到了一个别人在二十年才能积蓄到的数值。 他不能施展魔法的原因也不是魔力问题,从法师塔记载的内容看去,他之所以不能是施展魔法主要还是体质问题。输出魔力的过程,他还是很熟悉的。 魔晶石开始慢慢变亮,逐渐的,映红了身边一米半径的空间。很快,这个空间开始扩大,两米,三米,直至整个房间,最后,几乎将阳光全部压了下去。 房内一切,除了阴影,笼罩在一片红色海洋。也映红了瑞恩惊诧的脸。 隐隐的,红色让空气多了一股腥味,带着铁锈味道的腥味。 还有,空气渐渐干燥得让人皮肤发痒,所有水分似乎都消失了。 “可,可以了!”瑞恩反应过来,连声大喊,制止了司督的继续。他似乎看到司督手上的魔晶石已经有了些裂纹:这……太可怕了!见习法师?说出去谁信?分明就是大魔法师才有的魔力! 司督感觉体内的魔力也快没了,听到瑞恩的话后,立刻停了下来。 红色褪下那一瞬间,纯白的阳光夺过空间专属权。红白间的交换,让人适应不过来,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还存留着大量的红。 “还要试其他的吗?”司督将魔晶石递给瑞恩。 瑞恩看着魔晶石一阵发愣:没碎?刚才是错觉?为什么他能给我这种错觉? “还要试其他的吗?”见瑞恩没回答,司督又问了一句。 “啊?”瑞恩猛抬起头,看向司督,眼底有了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回答,“当然。” 他还想隐藏实力?这已经是隐藏实力后的测试结果?他还会其他系的魔法?这就是沉睡千年的魔法师的实力?难道千年前的魔法师都是全才?瑞恩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些许恐惧。 司督在体内魔力几乎使用一空后,全身多了一丝疲软,还有一丝畅快。这让他忽略了瑞恩的反应,兴致勃勃地拿起一颗蔚蓝的魔晶石。 “水系?”瑞恩不可置信地低声说了出来。自古水火不融,能练成水火双系的魔法师,堪堪一只手能数过来。 “可以吗?”司督以为瑞恩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看着瑞恩问。 “当然,当然。”瑞恩连连点头。 体内魔力虽然在慢慢回复,可是确实不多了,不过,还好足够引动空间中的元素。 现在,司督想知道他能将多少魔法元素吸引过来。 就像一个看到新奇玩具的孩童,总是想着能让玩具多一些令人惊喜的功能。 先前是视觉上的体验,现在,轮到接触上的刺激了。 房内温度就像时钟停摆了瞬间、随即疯狂地朝反方向摆动着,一个眨眼间,降到一个让人感到寒意的地步。 先前的燥热飞快退下,消失无踪。然后,先是感觉身体如在雾中,眼前却并不显得弥蒙,有的只是处在雾中的水雾附着在皮肤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雾开始凝结,凝结成一粒粒碎钻般晶莹的水滴,依旧只能感觉不能看到。水滴慢慢变大,逐渐连成一片,将身体覆盖,等发现时,这层覆盖物已经厚到让人无法置信,连呼吸都给冻结了。惊慌间,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身体已经处在汪洋中。 一切都是触觉上的感觉,看不到,听不到,除了皮肤上传来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哦,还有鼻腔闻到的似乎专属水的味道,冰冷、清洌、无情。 啪!一声闷响,打破了空间,所有的感觉,回归。 瑞恩感觉呼吸似乎消失了刹那,然后,就是大量的、浓密如水的空气猛往鼻腔灌,比溺水还难受。 “这是……” “还是差了点。”司督看着手中碎成粉末的魔晶石,有些遗憾地说。游离在空间的元素实在多的吓人,根本不是一个物体就是能容纳的。他对瑞恩歉意地说,“对不起,把你的东西弄坏了。” 瑞恩看着司督满手的蓝色粉末,嘴角抽搐了好久,才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战战兢兢地说:“没关系。您,您还要再试试其他魔法吗?” “不必了。”司督不无遗憾地说,“换了其他,结果也一样。” 瑞恩心里猛地就是一个咯噔:换了其他……结果也一样?他,他真是全系魔法师?现在,瑞恩对魔兽森林发现的两个禁咒都是司督施放的深信不疑。 刚才那个火系魔晶石测试还好说,但那个水系魔晶石……根本就是禁咒发动时的威力啊。瑞恩可以肯定,如果水系魔晶石的容量大到能容纳一个禁咒的威力,直至最后爆开,南昆城将不复存在。绝对! 可是,魔晶石爆开那一刻,魔力竟然没返流?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魔力的返流?如果换成是自己……瑞恩想到这,狠狠打了个哆嗦,那……肯定尸骨无存。 太可怕了!瑞恩再看向司督时,眼睛里全是恐惧,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我算是通过了吗?”一个声音飘到瑞恩的耳朵,切断了所有的思绪。 “当,当然。”这还不算通过?瑞恩感觉五官都错位了,脸上的肌肉也全都无法控制,做不出一个该有的苦涩表情,“您,您确认只是要做一级法师认证?” 不是一级法师认证还是什么?司督皱了皱眉,将瑞恩的话理解为:他要收好处。莫恩老头教导的太成功了,几乎把这个世界的黑暗全说完,就是没提些光明的东西。 “您说一级就一级。”司督的皱眉差点没把瑞恩吓坏,连忙惶恐地说。 “嗯,那,我可以走了?”瑞恩狂点头,等了一会,又听司督说,“对了,我的法师袍,还有认证书。”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瑞恩忙说:“您稍等,我现在就给你办。”身才没转过一半,司督又说话了。 “嗯,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司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您说您说。”司督断断续续的话几乎把瑞恩折磨得快疯狂了,头也不敢回地点着:我求您了,您就快点走吧。 “你这有没什么适合我的工作?” “啊?”瑞恩一愣,随即想到那是个沉睡千年的魔法师,缺钱很有可能。心里有些庆幸:看来,他并不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还是懂得世间规则的。 “当然。您擅长什么?”瑞恩的心情松下些许,脸部肌肉也能控制了,连忙扯嘴一笑。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背对着司督,立刻转过身继续笑着。 这是笑吗?司督想了想,觉得对方怎么笑跟自己没关系,便说:“魔法卷轴抄录。” 啊?瑞恩的表情又是一滞:这可是个很专业的工作,对魔法没了解透彻根本做不来……不对,他是大魔导师,怎么会做不来?或许,他做出来的魔法卷轴…… 想到这,还不答应就是真傻。瑞恩连连点头。 “那我先走了。”司督拉开房门,想起了一件事,回头说,“法师袍和认证书,我明天再来拿。”以司督理解,明天他再来魔法公会的时候,工作的事也应该有下落了。当然,莫恩老头说得再全面,总会有一些事没说到的,比如魔法公会的办事效率。 不过,似乎瑞恩已经决定用有史以来最有效率的速度把司督的事办好。 再次被司督断断续续的话折磨一遍的瑞恩自然答应,等想到还没问司督的住址后,刚想开口,门已经关上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瑞恩感觉着汗水将肌肤和衣服粘在一起的不适,全身的力气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瘫坐在椅子上。 好久,他颤抖着手拿出几张纸,歪歪斜斜地写着。 尊敬的会长大人:根据您提供的信息,属下基本确定那个人就是司督.哈里森…… 第一第四章 老妖怪?(上)   将那老妇送回家中,又闲聊了几句,司督便在老妇一家人的欢送下告辞了。 走上五十多米,司督来到魔法公会。司督有些意外,因为南昆城的魔法公会与整个城市出奇的一直。朴实的建筑,没有其他城市的魔法公会那般奢华异常,与南昆城大多建筑相比,也就多了一层楼。三层高、浅灰间红外墙的楼房,如果没有挂在大门的徽章,还真让人区分不出它与旅馆有什么区别。 进了大厅,倒也宽敞,大厅几乎将整个一楼口包容了。看得出里面的装饰还是费了一番心思。 四根需要一个成年男子才能堪堪抱出的柱子,如阵队离在大厅中间,隐隐将大厅分割为内外两个距离对等的部分;大厅的高度看着比外面猜测的高出一倍,是用特殊魔法造成的视幻觉;阳光不可思议地被魔法阵转移过来,使得整个大厅看起来明亮大方;脚下是平整的大大理石做成的,阳光下,地砖的天然纹理流水般缓缓流动着。最里面则是服务区,齐胸的橡木高台,营造出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 大厅人很少,只有服务区里面的两个人。司督走到那个看着比较漂亮些的年轻女子台前。 “你好。”司督问,“请问等级认证在哪进行?” “填表。”那女子看了一眼司督,往台上扔了一张表格,低头继续修理指甲。 司督对那女子冷漠的态度并没什么感觉,拿过表认真填着,很快便完成了,交到那女子面前。 “司督.哈里森?”那女子看了看表格,指着一个空格说,“你是做一级认证还是其他?”然后,她好像发现新奇事般,抬头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司督,“见习法师?你真的有二十岁了?你确定没填错?二十岁的见习法师我还真没见过。”她啧啧叹着,看向司督的眼神有些不屑。 司督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在那女子指出的空格上写上“一级法师认证”。 “一个金币。”那女子伸出手,见司督站着没动,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一个金币,等级认证费。” 又没了一个金币?司督微微皱眉,手上还没什么动作,一个人小跑到身边,对那女子说:“玛丽,工作时候别做私人事。你看凯莉,她比你好多了。”然后,他也不理会玛丽的不屑,朝司督微微一笑,伸出手说,“你是来进行等级认证的吧?你好,我叫瑞恩.瓦拉,你可以叫我瑞恩。” 司督一愣,随即握上瑞恩的手,回笑说:“你好,我叫司督.哈里森,你可以叫我司督。”那个微笑,依旧高深莫测。 “不就是一个见习法师嘛,有必要……”玛丽的话没说完,就在瑞恩的一瞪下吞了回去。 “请跟我来。”瑞恩热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个,”司督拿出钱袋,示意等级认证费还没付。瑞恩尴尬一笑,等司督付了一个金币后,两人才继续往楼上走。 瑞恩的年纪在三十上下,人长的还算不错,深红的头发,蔚蓝的眼眸,是很招女人喜欢的那种。他的口才也不错,即使司督一直没怎么说话,三两句也向司督介绍了魔法公会的情况,时不时还捎上一两句笑话。 可惜,司督的童年和少年期接触的都是有限的几个人,那时的他也听不大懂大人的玩笑话;至于法师塔,对不起,那里没几个人喜欢闲谈,更别说谈笑了。所以,瑞恩极具时代性的笑话,司督要么听不懂,要么,根本是在云里雾里。最后只能继续保持微笑,偶尔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并没失礼地走神。 真是够难对付的。瑞恩现在只想擦一把汗,口中却只能继续说着他认为合适的笑话:“所以呢,为了免得被城主大人怪罪,我们也只能把钱都用在里面装修了。也免得被人看了,说魔法公会的都是穷光……”得,如此蹩脚的笑话也只有自己才说得出来,而且还是不该说的话。傻笑一声,瑞恩赶紧转移话题,“嗯,到了,就是这。” 压力很大啊!笑呵呵地把司督引进房间,关门那一刻,瑞恩迅速地在额上一抹,然后干脆地一甩。呼,清爽不少。 房内的装修很典雅。阳光透过落地窗,最显眼的是沾了房间一半宽度的榧木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墨水、鹅毛笔、代表主人魔法师身份的透明水晶球,和正中央的一本打开的厚厚的书本,展示出来的那一页,印着一个魔法阵;书桌后面是一张宽大的能让两个人并排坐下的榧木椅子,暗红的颜色上,和书桌一样雕刻着精细的纹饰,古老而繁杂;再往后,靠墙的是两人高的书架,摆满了或薄或厚的书;书桌对面,是两张及膝高的靠背椅和木制玻璃面矮几,几上是纹饰华美的纯银茶具。 司督的审美能量还不能让他对这一切做出判断,但他觉得很美,很舒服。 “那,我们开始吧。”瑞恩并没注意到司督的表情,要不他会自傲地跟司督扯上两句关于纯银茶具的由来,而不是迫不及待地帮司督进行魔法师等级认证。 “在这吗?”司督看了周围一眼,并不认为这里是个进行等级认证的好地方。 魔法师等级认证里,有一项是魔法施展,司督可不认为脚下柔软的地毯能经受住一个小火球。虽然,他也发不出小火球。 “不,不是。”瑞恩连连摇头。他可不打算让司督在精心布置的书房施展魔法,万一司督真是那个连发两个禁咒的强人,多年心血不都得在今天报废? “那,我们该去什么地方?”司督有些迷惑瑞恩为什么带他来这。 “不,不是,嗯,我不打算,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是我不愿意,啊,也不是……”司督说话太没情感了,至少在瑞恩耳里是如此。被吓出冷汗并语无伦次的瑞恩调整好久,才定下心挤出一个微笑,说,“今天我们就不测试魔法,直接测试魔力值就行了。” 两个禁咒啊!想着就让人害怕,没把他惹火就不错了。不怕一万,就怕那个万一啊。小心,小心没坏处的。 “嗯?”司督再次不解:制度改了吗? 可怜的瑞恩并不敢直视司督,将焦点放在司督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否则也不会看不出司督的真实想法,也不会被司督一个语气助词吓得脚软。 “好吧。”司督觉得只测试魔力值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发小火球,“你说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 神赦天降!心猛地松下来,差点没让瑞恩虚脱,瘫倒在椅子。 再次稳定心神,瑞恩从书架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箱子,这才想起没问司督的魔法系别,连忙问:“您是什么系的?”不知不觉间,他连敬语都用上了。 司督思考一阵,说:“随便。” 立刻,瑞恩手一软,箱子差点没掉在地上:随便?难道他还是全系魔法师?这,太夸张了吧? “您最擅长哪系魔法?”瑞恩一边把魔晶石摆在桌上,一边小心地说,“我这缺了暗黑系魔晶石,比较难找。” “火系。”司督回答。 瑞恩连忙把鲜红如红宝石的魔晶石放在司督手上。 “输入魔力便行了吗?”司督问。所谓见习法师,就是已经入门但还没经过任何魔法认证或认证失败的魔法师,司督属于前者。 “是的。”瑞恩这才有了些许疑惑。但在看到司督的灰色法师袍后,心里却泛起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沉睡中醒来的魔法师吧?仔细一想,要是用传说中的“天国千年”,还真有可能。要不司督怎么连如何进行等级认证都不知道?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司督身上还穿着见习法师袍,也解释了他为什么能连发两个禁咒。 沉睡千年的老妖怪,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啊?再说,谁能肯定灰色在千年前不是代表大魔导师? 第一第三章 南昆城(下)   司督按那路人的指点一路前行,一看到旅馆便走了进去。 旅馆里面人不多,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只有两个人坐在桌前喝酒闲谈。显然,司督不会从中推测出这个旅馆的受欢迎程度,否则,他便会转身离开,寻找一个人气旺点的旅馆。 “客人,有什么可以帮您的?”迎上前的是一个油光滑面的中年胖子,绿豆眼眨巴间显得有些奸诈。他脸上挂着职业笑容,问,“您是吃饭,还是住宿?” “住宿。”司督看了那人一眼,闭上眼睛回忆着莫恩老头的指点。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那中年胖子是这家旅馆的老板。他看着司督,揣测着眼前这个穿着老旧法师袍的青年的身份。乍一看,他认为这是个穷的不能再穷的魔法师,要不怎么一件新法师袍都没有?而且,看他那模样,还只是个见习魔法师。 天哪,这世界还有二十多岁的见习魔法师?老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再说,南昆城就有一个魔法公会,平日进进出出的就没见过一个二级法师以下的魔法师。 好歹想着能敲诈一点是一点,胖老板自动忽略了见习法师并没携带任何包袱,没想到见习法师却闭上了眼睛,显得有些倨傲。 心里一个咯噔,胖老板眯了眯眼睛,再次打量着见习法师。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皮肤白皙,有些苍白,手指修长,指缝间没有一丝污垢,嗯,灰色的法师袍也洗得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渍……很像那些整天无所事事、故意降低身份、摆弄出一副另类姿态以寻求刺激的贵族子弟。 想着,胖老板再往见习法师身后瞄了几眼,果然,有几个鬼祟的身影闪闪缩缩的。 该死!没事干不会呆在自己的领地啊?想找刺激就别带上护卫,也别自欺欺人的让护卫躲在一边!胖老板心里腹诽着司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身姿也放得更低,搓着手说:“客人,您要怎样的房间?” 司督想了一会,不大明白胖老板的意思,莫恩老头也没说这些事,只能说:“随便。” 他这一沉默,到了胖老板眼里,便成了:果然是万恶的贵族,说个话也得装神弄鬼的,就没个痛快。显然,胖老板将司督的犹豫理解为不屑。 不宰你宰谁啊?拿定主意,胖老板说:“客人,住宿三个银币一天,押金三个银币。”金口一开,房价立刻上升了几倍。 司督睁开眼,看着胖老板皱着眉头:十二个金币,每天三个银币,不吃不喝,也就能住一个多月,再加上吃的话……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深思或回忆时闭上眼睛,面对烦人的问题则盯着一个东西看,都是司督的老师继承给他的。 然而,在别人眼里,闭眼成了倨傲,盯人……那是不满。 “那个,可以……”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胖老板以为遇到行家了,冷汗就这么从额上渗了出来。赶走客人倒是一回事,反正也没少做,得罪贵族……天哪,那帮混蛋可是人人都知的记仇。 “嗯,给我一个房间。”司督将胖老板还未出口的“可以便宜些”打会肚子,拿出钱袋,在桌上放了一个金币。 一袋金币?家族徽章?胖老板的眼立刻直了,自动将司督话里的“嗯”这个语气助词当成是自顾身份,不屑与平民争执。天知道司督这个语气主次只是在告诉自己,莫恩老头说的“先找个地方住下”应该错不了,照做就是,没必要想七想八的。 同时眼睛一亮的,还有跟在司督后面、鬼鬼祟祟却始终把目光放在司督身上的“护卫”,以及旅馆喝酒闲谈的两个人。那两个人见到司督拿出金币,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眼底的兴奋。那眼神与发现食物的风狼倒是极其相似。 将司督引到一个房间,还在后怕的胖老板点头哈腰说:“客人,需要为您准备午饭吗?” 司督正好有些饿,便点了点头。 房间不算很大,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双人床,床上是叠得整齐的被子;一张橡木桌,桌上摆着一壶水和一个杯子,还有插在玻璃瓶的一朵百合,除此之外,便是一张椅子和清洁用的脸盆毛巾。 有些不伦不类,主要是那朵百合放在这不大合适。不过,明亮的房间却因为这纯白的百合多了一丝温馨。 对此司督并没多大感觉,条件更简单的法师塔都能度过来,更何况在他眼中还算不错的房间? 观察了一会房间,走到窗前,看着街上忙碌的身影,司督心里多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里已经不是法师塔了。那些活生生的、穿着各色衣服而不是乏味的法师袍的民众,还有耳边依稀的谈笑声,如此告诉司督。 感叹还没进行十分钟,司督被敲门声惊醒。回头一看,胖老板身边跟着一个端菜的伙计,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 点头让胖老板进来,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司督心里的不真实感又涌了上来。六年来,在法师塔吃的都是面包,喝的都是清水,司督几乎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种食物叫炸鱼,有一种纯白的液体叫牛奶。 “客人,您还需要什么?”思绪再次被打断。这次不是敲门声,而是胖老板讨好的问话。 司督摇了摇头,正想掏钱,胖老板连忙制止了他,说三个银币已经包了一天的伙食。 笑话,现在不给你一点好处,不怕你在背后耍手段啊?认定司督是贵族的胖老板想:再说,我也亏不了本,至少还有一个银币的赚头。 等胖老板和伙计退下,司督拿起刀叉,一时愣住了。看来自己还真得好好习惯正常生活了。 其实,司督眼里的丰盛午餐,也不过一个长面包,一条巴掌略小的炸鱼和一杯牛奶。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过荤食,司督对炸鱼并没多大兴趣,吃了几口便专心对付起面包。舌头传来的香软告诉他,这并不是法师塔提供的硬而粗糙的面包。至于牛奶,他倒是很喜欢,喝得一滴不剩。 接下来,就该去魔法公会了。一是将灰色的法师袍升级为黑色,二是看能否找到一个工作,毕竟十二的金币按现在的情况看来很快就会花光。 问了胖老板魔法公会的地址,司督出门了。他并没发现跟在后面的身影。 “去魔法公会,大街直走,在第一个转弯处往右,就能看到了。”胖老板是如此说的。司督现在正走在胖老板说的那个转弯口。 意外出现了。 一个老妇在走到司督身边时,突然脚下一拐,往司督身上倒来。司督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老妇,同时往老妇旁边看去,有一个人惊呼一声也扶住老妇。 “抱歉,刚才有只狗突然跑出来,把我吓了一跳。”那人有点眼熟,扶住老妇后,便不停道歉。 司督并没多想,将老妇扶好,问:“你没事吧?” 老妇静默稍许,确定身体没问题后,对司督一笑,说:“没事,你可以放开了,小伙子。”司督减轻了手上的力度,见老妇晃了晃,立刻又扶上了老妇。老妇摆了摆手,随即站稳了身子。 意外再次出现。 与司督一起扶住老妇的人一声惊呼,将老妇和司督撞倒在地。 三人乱成一团,好久才起来。 司督并没注意到,第一个将老妇撞倒的人正将手伸向他的法师袍,掏出了他的钱袋,然后转手,把钱包递给随后将三人撞倒的人手里。 也没人注意到,那个拿着钱袋的人兴奋地还没跑出多远,便被人拉到一条巷子,几个人凑上去就是一顿好揍。那帮人一边揍人,还一边恶狠狠地说着:“叫你偷东西!也不看看那是谁的东西?” 当然,这对那位偷东西的老兄来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如果旅馆老板在的话,或许会认出,那帮人正是司督的“护卫”。 总之,这是一笔糊涂帐。其结果是,司督扶着老妇,而老妇正想展示自己的身子骨还算不错的时候,又一个人撞了上来。遭罪的是老妇,还有另一个被拉去胖揍一顿的人,他会很欣喜地发现,他的兄弟就在他不远处,就是形象惨了些。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司督扶着老妇说。 “没事,年轻人,我还行……哎哟!”老妇一句话没说完,紧接着痛呼一声,不得不接受了司督的帮助,说了一个地址。 和魔法公会在同一条街道,并不远。司督估算着距离,眼睛快速扫着街道两边的路牌。 从来做贼就是心虚的。司督那并无特殊意义的扫视,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另一回事。 “他看过来了。”巷子的黑暗中躲着一帮人,眼睛放在司督身上。其中一人碰了碰伙伴说,“该不是发现我们了吧?” “他,他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发现我们?我们不是已经把钱袋放回他身上了吗?” “或许他早就知道钱袋被偷了,只不过懒得理会而已。” “那,我们不是多此一举了?” “别多想了!你看他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可能像个老狐狸一样城府这么深的。” “可是……你能肯定这是他的真实年纪?” “对啊对啊,我听说魔法师有让自己变年轻的魔法,说不定,他……” “闭嘴!哪来这么多事?我就没看过像你这么胆小的人,难怪你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外围成员!” “……我看,他,他可能真是老妖怪……” “够了!接下来的事不用你们做了,明天有人会接班。” “他确实可能是老妖怪嘛,我又没说错什么。” “够了!你被辞退了!还有你们两个,也被辞退了!” …… 帝国历六百六十八年三月十二日第二次报告:目标一城府极深,警惕性很高,不易接近,建议采用其他方法。另,目标一可能性高,建议加大关注力度。 第一第三章 南昆城(上)   目标一锁定。 预计出现地点:南昆城。 第一批成员已经达到。第二批人员一日后出发。 *** 位于蓝海帝国东部的银月行省,有三座主要城市。主城银月城自不必说,因靠近落羽联邦,成了商业集中地;更靠近落羽联邦的阿森城,则成了两国商业交流的第一站;至于南昆城,却是靠敌国米拉斯王国兴盛起来的,虽然也靠近落羽联邦,中间却隔着一座大山。大山再往里便是有名的中央山脉,往外往帝国走,中间隔着的便是魔兽森林。 南昆城是一座要塞与商业城的结合体。经过近百年的修葺,其城墙之厚仅在帝都、银月城之后。站在城外远远望去,高高的箭楼异常明显。 或许是因为与王国之间的战争屡屡发生,南昆城民风极为彪悍,经常能看到民众佩戴刀剑行走。这里的铁匠铺和武器店也是全帝国最多的一个城市。帝国的佣兵团,排名前五的更是有两个设在此处。显然城主很乐意见到这个场面,几乎每条主街都设置了一个决斗场。 与它的盛武之风相对应的是,城内建筑崇尚实用,与帝都的奢华大为不同。走在街上,除了城主府和交易中心略显华丽,其他建筑一看就会让人联想到小型堡垒:低矮、简单、结实,大多不超过两层楼,直觉上给人感觉就是壮实的矮人,排列整齐的壮实的矮人。往前看去,能让四辆马车并行的主街道竟会显得过于宽敞。 这令人不解的宽敞与千篇一律的房屋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有了些压抑。 方便的是如果要找旅馆,看到哪栋建筑高出一两层,直接过去,吃饭问招牌菜,住宿问有没房间就成了,几乎不用担心找错地方。 吃饭要钱,住宿也要钱,对于再次涉足尘世的司督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算话都需要思考一段时间才能说出口,司督还不至于忘了钱的重要性。为此,他在走上六年前来法师塔的那条路时,即使已经看到了城墙,醒悟过来的他还是折返了回去。无它,借钱而已。 有时候,不怎么说话的人遇到同样的人,还真直接无比。要是再遇到被迫不怎么说话的人,还能得到不少帮助。 法师塔里的魔法师之间的关系很奇怪。通常每个人都是各自埋头研究、思考,若是在同一个房间相遇,也不会跟对方打招呼,只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研究便是。除非先前的人刚好没在思考,两人之间还会多一个点头的动作。还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便是两个人都在研究同一个内容,法师塔内这才有可能响起交谈的声音。当然,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这里的唯一规则是:不打扰他人。 大多心境不能沉静的人一般在法师塔都呆不过一个月。那种身边有人,却不能交谈的滋味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这也是那五个贵族子弟宁愿在法师塔外搭帐篷,也不愿进法师塔过夜的原因。 当然,凡事有例外。人总会变的,不少原本好动的人在法师塔呆了一段时间后也能适应,只是一旦逮住机会,嘴巴便停不下来。 司督的运气似乎很好。 司督最先是随便找了一个魔法师。提出借钱后,或许对方对法师塔里唯一的年轻同类很有好感,随手扔给他一个钱袋,并直说钱很少,如果司督打算出去的话不够用,最好多找几个人借钱,并且还指点一个人让司督去找。 既然钱少,司督想着对方可能会有用的时候,便将钱还给对方。彼此都很干脆,借钱的没有不好意思,把钱借出的也没说什么,接过钱袋往法师袍一塞,继续低头研究。 司督第二个找的,便是先前那个魔法师指点的人,刚巧是个被迫接受不说话的人。那人一见有人攀谈,大方地拿出一袋金币,拿出几个放回法师袍留下备用,剩下的金币连带钱袋一起塞给司督。然后,他开始指导起司督该怎么应对外面的世界。 结果,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司督受益不浅,老头——他叫莫恩——也尽了谈兴,两人就差当场结拜了。 又在法师塔留了一夜,两人讨教了一些魔法上的看法,对彼此都很是佩服。 临走时,莫恩老头交给司督一个地址,说他也已经受够了,眼下这个正在研究的问题研究透彻立即回家,还要司督一定要上门一叙。司督自然应承,多一个朋友的好处他还是很清楚的。 也直到清晨司督离开法师塔时,莫恩老头才一拍额头,遗憾地说,刚想着指导年轻人和讨论魔法,竟忘了问他知不知道昨天连施两个禁咒、而且第二个禁咒还能收回不爆体的强人消息了。此时,司督已经走出了法师塔的范围。 再次回到尘世的司督突然多了一丝胆怯。还好,他的运气实在不错。这个城市习惯直来直往,倒也跟法师塔内的情形差不多,免了他一番立刻改变自己的心思,也让他有了信心面对。毕竟,昨天莫恩老头说的实在恐怖,简直将法师塔外面的世界说成是地狱还不如。 莫恩老头应该是有几分想把自己留下来,以便能多个说话对象。司督还是能理解的。 “先找个地方住下,其它的不用急。”默念一遍莫恩老头特别提醒的话,司督看着笔直的街道有些傻了眼,愣了一会才想到问人。把要问的问题在心里过滤了两遍,确定不会造成莫恩老头说的“祸从口出”后,司督这才叫住一个路人。 “嗯,请问,”司督的话卡了一下,“旅馆在哪里?”话顺了,脸上的笑容也很真诚,就是有点像推论魔法得到最终答案后的了然一笑,高深莫测。 确实高深莫测,要不那身形壮硕的路人怎么会愣了一阵? “哦,直走就成了。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旅馆。” “谢谢。”司督点头微笑,继续高深莫测,没办法,这是他最熟悉的笑容。说罢,抬腿就走,步伐间姿态优雅——从法师塔的其他魔法师那学来的,或者说,受那些魔法师的影响太深。要知道,魔法可是高知识份子才能学的,学识和金币一个不能少,除非像司督这样好运刚巧被魔法师收留,要不,绝大部分魔法师只能出自大富之家或是贵族。贵族的举止又怎能不优雅? 看着司督走远,那路人才回过味来,有些后怕地说:“被发现了?应该不会。碰巧,碰巧而已。” 很快,一个闲逛中的瘦弱男子飞快扫了周围一眼,小心地凑向那路人,低声问:“怎么?他看出来了?” 那路人的眼神闪烁一阵,说:“不能肯定。” 瘦弱男子低头沉吟片刻,说:“做最差打算吧。”然后,快速离开。 第一第二章 火莲开   狼! 风狼! 如果这个世界最让人无力的是被画匠画成大蜥蜴的传说中的巨龙,那最让人胆寒的就是风狼。 如同所有的狼一样,风狼也是群居动物。这种善于群体作战且天性善于学习的魔兽,同时也具有极好的耐心。它们会仔细观察对手,小心试探,得知对手实力后,会以全部力量将之摧毁。 它们,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或许,约翰拥有预言师的天分。正如他所说,得知敌人实力不如自己后,风狼会显得格外精细,那计算之精细足以让帝国商业大臣汗颜。这种精打细算也让它们的攻击看着异常血腥,异常残忍。 谁也无法冷静对待风狼极具效力的攻击!也许,这个世界还是会有人能看着自己的腹部被割开、大肠流了一地,而不疯狂大叫、拼命把那团还在爬虫般蠕动的东西塞回它们本来的位置。 正如屠宰者知道能毫无感觉地解决牲畜,任何猎物到了风狼眼里,也就是食物而已。别怪它们残忍,要怪就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有,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谈起风狼,有经验的人都会满脸悲哀地叹息一声,末了他们还会加上一句,“别逃了,还是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独狼?不,是双狼! 黑暗中,走出两只马驹大小的狼,脚下迈着猫般优雅的步伐,咧开如在嘲笑的嘴却现出森森白齿,在冥王般漆黑的毛发下,和那幽幽碧绿以及额上那线一指长的白色形成强烈对比,隐约将阳光反射过来。 那四只金币大小的眼睛着死死盯着猎物,未曾有半分移动。如早有计划般,两只风狼缓缓走到猎物两边,脚下比在被困住的猎物周围游走的猎人还悠闲。如蔑视却警戒,似闲散却谨慎。 “这是……攻心术吗?”猎物却于此时冷静下来。司督慢慢集聚着全身的力气,并没移动脚步,“双狼?” 独狼有时比群狼还危险,它是争夺头狼失败的狼。它通常是狼群里最强壮的,要不它也不会有胆量挑战头狼,之所以输,大多是因为经验不足。独狼在头狼争夺中失败被逐出狼群后,往往不能生存,活下来的都是最强壮的。因此,独狼是精锐中的精锐。它不会放弃任何生存机会,只会比以前更精于计算。 永远别惹独狼!它永远不会小看对手,永远不会! 全力而为,独狼比群狼更善于此道! 双狼? 分出大半精力寻找着两只风狼的不同,很快,从体型略小的风狼微微凸起的腹部,司督知道这是一公一母。 能从群狼中拐出母狼的独狼?眼角猛抽搐着,司督为自己的猜测吓得不轻。 逃?不能,绝对不能!一转身,它们便看出自己的虚实,绝对会在自己转身那一瞬间扑上来!再说,这是森林,魔兽森林,谁能比出生在这的魔兽更熟悉地形? 后退?不行!风狼被誉为最聪明的魔兽不是假的。稍稍后退,司督可以肯定风狼会发动攻击试探。 站立不动?好主意,或许你能像传说中的勇者,在生命受到威胁那一刻,爆发出无匹气势。 该死!怎么办?司督把头稍稍往上抬了抬,试图阻止汗水从额上滴下。 两只风狼的脚步因司督这一仰头微微一顿,小进一步后停下。 这是什么意思?司督绝不会认为眼前的风狼会因为自己这一仰头,便以为自己对它们极其不屑。双眼微微一眯,司督试图从风狼的动作发现什么。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司督双眼猛地一睁,不自觉就喊了出来:“不好!” 它们要使用魔法! 两只风狼额前白毛,在碧绿的双眼一亮时,同时射出两道风刃。 呼!风刃划过空气的尖锐呼啸盖过一直在司督耳边盘旋的双狼的呼吸,狠狠刺激着耳膜,冲击直欲碎裂的脆弱耳膜。 前进!司督的勇气不知从何而来,瞬间充斥身体。前进!先逃出风狼的攻击,其它的再说。 勇气的回归,让司督的双脚爆发出无穷的力气。生死之间,一切都显得如此简单,除了生存再无其他。 “嗤”一声,法师袍的边角被切开一道平整的口子,风刃经过的强压,让小腹两边隐隐有些发疼。 逃过了!还差一点! 司督没有回头,死死盯着前面。眼角余光观察到的一切快速往后退,两只风狼的转头,却像前方的目标缓慢进行着,像蜗牛在移动着。他清晰地看到两个狼头在发了两道风刃后,眼睛跟随着他的前进移动着,一点一点地移动着。甚至,他能看到是狼头先移动一小段距离,幽绿的眼睛才跟上。 一切都是如此诡异,却是如此和谐。 “噗”两声闷响,在司督背后炸开,声音漫长的如同过了整整一年。 半空中,司督的身体在超过风狼之间的直线才一步,甚至迈出的脚还在半空,两道风刃狠狠砸在背上,将他砸得飞起。 就差那么一点!司督背上的痛楚还没漫延开,身体在飞吃一两米后,本能地脚尖垫底,双手撑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直接面对刚转过身的风狼。 “该死的!就试一次,就试一次!”司督睁圆的双眼、狰狞的面孔,预示他的理智正在慢慢丧失,“就试一次!” 风狼已经知道猎物的实力,约好般一同扑上。目标:猎物喉咙。 “就试一次!”司督双眼赤红,几近疯狂地大喊,“火莲漫天!” 话落下,风云立变。 蓝天本是无云,不知从何而来的白云却往一个地方挤着,挤不过去,便化成漩涡,漆黑的如同风眼般骇人;森林再也不见生机,寂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空气中传来干燥的味道,翠绿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黄,缩成一团,如秋降临。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一切都还起来那么缓慢,依旧诡异地和谐着。 那两张猩红倾盆大口离最终目标就差那么十厘米,只需再眨一次眼的时间。 就是那么一次眨眼的时间,先是枯叶冒出火花,然后是枝干,再是树干,最后是……空气。 燃烧! 火红一片! 除此再无其他颜色! 朵朵火花正如赤莲盛开,逐渐盛开,连成一片…… *** 简陋的房屋,除去一桌两椅,以及桌上书本,便无它物。 “老师,为什么我发不出小火球呢?”一个褐发孩童委屈地看着双手,泪水在眼眶打转。 “小家伙,你才十岁。老师在你这年纪才刚开始接触魔法。”须发灰白的老人一脸慈祥,摸着孩童的头说,“再过两年,你肯定行的。” “老师也是十二岁才能发出小火球吗?”孩童抬起头,脸上的沮丧已经大半被好奇取代。 “啊?哈哈。”老人仰头大笑,说,“没错,老师也是十二岁才能发出小火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冥想,再冥想。” “真的?”孩童有些不能理解老师为何大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的弟子还会差吗?也不看看你老师我是谁?”老人继续笑着,神色间显得很愉快。孩童的双眼则射出羡慕的目光。 *** 依旧是那间小屋。 孩童已经成了少年,老人的头发却几乎全部白了。 “老师,还是不行啊。”少年半是不解半是沮丧地看着双手,说,“咒语、手印、魔法阵、步骤都没错,就是不行。可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为什么就不行呢?” “不急。”老人微笑着摆了摆手,“再过几年,你去黑森林法师塔看看,应该能找到答案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去呢?”少年看向老人,眼中的不解又深了一层,“还有,为什么要去黑森林?普顿城就有法师塔啊?” “你现在的魔力还不够稳定,等你十六岁就行了。”老人拉过少年,摸着他的头说,“至于黑森林,那可是整个蓝海大陆最早的魔法理论集聚地,里面的秘密至今还没能全部找出来。”说着,老人神色间显得很向往。 “嗯。”少年点了点头,对黑森林法师塔也多了一些向往。他想知道,全部文字和魔法阵都已经被记录下来的黑森林法师塔,为什么在老师口心中却还留有秘密。 *** “老师,老师!”少年脸上全是慌张,跌跌撞撞地跑向熟悉的小屋。老人却躺在血泊中,胸口还在不停渗出鲜血。 那一瞬间,少年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找不到任何可以容身的地方。双手也失去了温度,除了无尽的冰冷,感觉不到任何存在。 “怎么了?”他喃喃说着,“怎么会这样的?” 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口中出来的,听着像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在旁边说话。 “老师……”脸上是什么?怎么这么烫?好像把脸熔出一条壑出来? “老师!”他疯狂地大叫一声,扑到老人身上拼命哭着,任谁都拉不动。 “老师……” *** 这就是黑森林法师塔吗?好旧啊,不过,味道很熟悉。 *** “还是不行啊。”少年已经成长为青年,依旧习惯地看着双手,叹了口气,“并没找到原因,只说体质不同,也没说哪里不同。” 眼睛在刻满文字和图案的墙上和石碑间慢慢扫视,又是一声叹息。这些都已经能默写出来了,并没找到老师说的秘密啊。很多文字图案上还有划痕,是被人破坏的,估计有人不愿把一些重要的资料透露给其他人吧。老师说的秘密会不会就在这呢? 去上一层吧。想不出个原由,他朝楼上走去。 这里与下面并无不同,仍是石壁、石碑,还有地上用白粉写下的推论。看上去时间并不长,字迹还很清晰。当然,这里也不会有人会故意把别人留下的推论擦去,除非来到过这间房的人认为别人的推论根本一文不值。 他走过去,先细细看了一遍地上的推论。整齐隽美的文字和慎密的推论,正是黑森林法师塔的法师共同的特征。 咦?还可以这样推论? 他有些吃惊,细细从头看了一遍。 推论者从墙上记载的一个火系禁咒得到灵感,提出新“共鸣理论”。与旧“共鸣理论”不同的是,他提出:与元素共鸣达到一定比例的时候,咒语、手印、魔法阵都不再是必需的,或许,连魔力都不需要储存,可以直接调用空间中无限的各种元素。如此算来,魔法师就成了一个中介体。 不过,该推论者最后还是推翻了自己的理论,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却没写出最后结论的证据。但却根据墙上记载的火系禁咒,推论出他认为如果“新共鸣理论”成立,“无需咒语、手印和魔法阵”的魔法施展方法和步骤。 最后,署名:阿尔方斯.冯.霍夫曼。 正不自觉地按着推论这所写的步骤进行的青年立刻停了下来。 阿尔方斯?大魔导师阿尔方斯.冯.霍夫曼? 他的视线移到刻满文字的石壁。 禁咒…… “火莲漫天?”通往魔兽森林的小道上,正藏着身形前进的五个青年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听到传至耳朵的大喝声,感受到空气中疯狂涌动的各种元素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无比,转身就往回跑,同时大喊,“该死,是禁咒!快走,来不及了!” 那人是渥特。随着他一声大喊,所有人都站起身,脸上全是惊诧,稍愣了一阵后,跟随渥特疯狂跑了起来。 凯尔在众人中最高,脚下因死亡的威胁竟很快超过先跑的渥特跑在前面。 约翰也超过了渥特,见凯尔跑在前面,一时心急,伸手拉住了凯尔。 凯尔不甘和不敢相信的眼神在身体向前倾斜时往后看去。 约翰竟然露出一丝兴奋,或许他认为超过了全部人,自己就安全了。然后,表情停滞下来,不可思议地朝下看去,他的脚正踩在凯尔的脚跟,身体也跟着凯尔向前倒。 渥特只顾着自己跑,在撞上约翰那一瞬间,眼睛缓缓睁大,逐渐的,眼睛几乎要冲出眼眶。 莱斯根本没有防备,直接撞上渥特,他的表情由开始的一愣,缓慢地向恐惧转变,眉毛高高吊起,扶扯线木偶般扯动眼皮、鼻翼、上唇统一向上翻,最后定位。 卡普阿最矮最胖,在撞上莱斯前已经发现不对,不可置信地犹豫着想要收脚,身后的威胁和惯性却带着他以更大的冲力往前撞。 “砰”一声,五个人狠狠撞在一起。将凯尔压在最下面。 嗡!火莲迅速蔓延,将能接触到的一切,瞬间化为灰烬。 一切的发生,过程还来不及连续眨两次眼。 红!除了红还是红!炙烈的红,比岩浆还显眼的红,艳丽的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做成的花朵。 那朵艳丽无二的花朵,叫火莲。吞噬时间万物的火莲,吞噬一切善的,恶的,使之归零。 所有,归于灰烬,再无分别。 这里是魔兽森林,由魔兽继承并发展了上千年的森林。从接近云端的高空看去,一朵如血色莲花瞬间盛开,层层叠叠,在无尽的绿色陪衬下,娇美非常。它的边缘有一块空地,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筑,人们称之为“黑森林法师塔”。莲花的蔓延在这停下,只为那座叫“黑森林法师塔”的建筑。 黑森林法师塔里,长期居住着一群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呼是魔法师,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行为爱好是安静,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兴趣是研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能力标准叫大魔法师。今天,安静被打破,研究被打断,他们脸上浮现出一个共同的表情,叫震惊。 一切,都因为那朵莲花的盛开。于是,他们心里多了一些共同的疑问:禁咒?是谁发动的?阿尔方斯?还是…… 与他们有同样疑问的,还有东北方向一座辉煌无比的城市里的一些人。那些人脸上,在震惊过后各有不同,有狂热的,有惊喜的,有焦急的,也有一些冷静的。他们还知道一件事,不止自己,别人,包括朋友、盟友和敌人也察觉到了那朵莲花的盛开。 一切都与魔兽森林的那个身影无关。 火莲盛开那一瞬间,他已经清醒过来。知道无法阻止,只能将火莲盛开的地点往魔兽森林挪了少许,并快速给了自己一个结界。他并没发现自己如何设置的结界,因为结界在一瞬间便消散了,否则他会欣喜若狂或是伏地痛哭。 无所谓,时间足够他对自己使用一个类似禁术的魔法——圣光重生,那是下意识地就使用出来的。这是传说中属于神的魔法,能将接触到的元素瞬间化为身体的一部分,以使身体瞬间回复,除非灵魂消散,身体将回复到最佳状态。这是神的范围。因缺失了灵魂重生,而得以保存在法师塔的法术。 或许,它也可以称为禁咒,因为没有大量的人力和魔晶石,根本无法启动。但就算是禁咒,也只是针对个体的禁咒,魔力的波动还不足以大范围传开,更不可能惊动绝大多数的人。 他堪堪活了下来。 因为火莲只追求刹那的永恒。 后悔之下,他脑子里闪过一个魔法,手有一挥就施展了一个“冰封万里”,意识到这会让森林受到更大的伤害后中途停了下来,却也让周围的温度降了不少,火莲留下的高温也明显降到一个能让人接受的范围。只是,附近依旧不像春天,与烈夏无二。 显然,他并没意识到这会给人带来多大震惊;也不会知道,在他走出森林没多久,一堆一碰就碎的坟堆般的黑色物体下会爬出一个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几天过后,会有一队军人来到法师塔,将有关禁咒的文字和图案铲去,而不是继续保持、高傲地相信,就算魔法摆在眼前也没人能学会。 他只是踏着因一个火系禁咒便将全部水元素抽到空中集聚为云朵,最后疯狂往下泼着水的泥泞道路上。 一切依旧与他无关。 第一第一章 法师塔   位于蓝海帝国银月行省最南的法师塔,曾在蓝海大陆风光一时无二。五百年过去了,这座法师塔因为帝都的搬迁、和迁都后废弃的道路导致魔兽森林的扩张,再也没有了往日风光。 它的名字,叫黑森林法师塔。 如今,这里成了追寻魔法真理和历史的人才会流连的地方。悠久的历史也让它多了一个“能挖掘出强大魔法的遗迹”的称号,只是,有多少人关注就不知道了。 总的来说,呆在黑森林法师塔的,大多是只懂研究的人。也许,还有寥寥几个深信“能挖掘出强大魔法”、希冀能一夜成名或一夜暴富的人。 事情总会有例外的。比如,多了几个被家族惩罚的贵族子弟,和寻求自身魔法原因的青年。 清晨,一天最美好的时光,至少在黑森林法师塔是如此。 这时的空气格外清爽,暖色的朝阳会把法师塔、和周围空荡荡的铺满巨大石砖的偌大广场广场,分割为少量暖橘和大片冷紫两种分明的颜色,能让高明的画家兴致大起,在画布上抹下令人心醉的颜色。微冷的褐色调中,法师塔后面密密麻麻的树木和雀鸟的鸣叫,以高耸的法师塔为主题,便组成一曲沧桑中略带清新的乐章。或许,诗人也会对碎裂的地砖中冒出头的不知名花草感叹一番,继而写出动人的诗章。 但事情总会有例外的,不是吗?别忘了那几个贵族子弟,这一切在他们眼中只能是枯燥和无聊。 “该死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凯尔是一个小贵族的长子,因为纠结几个同伴打架,得罪了一个大贵族,被迫躲到这里。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就是他父亲弗莱兴子爵说的“让这个小兔崽子去黑森林受点苦,也好让他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对此,凯尔无法反驳。 现在,他对父亲口中的“后果”感触颇深。 没有美酒,没有美女,没有游逛的地方,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买东西竟然要徒步走上两个小时?好吧,这些都能忍受,金币放在口袋就让它们发霉去吧,反正每天都有人送吃的来。可是,这里竟然没有舞会?天哪,没有舞会还叫什么贵族? “该死的!”凯尔狠狠骂了一句,看向法师塔后面的森林,忍不住就大骂出来,“你们发春啊!每天大清早就在那鬼叫,老子不用睡觉啊?该死的,迟早有一天一把火烧了你们!” “得了,凯尔。要烧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加入。”凯尔身后的帐篷走出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男子,打着哈欠说,“记住啊,烧出来的魔晶算我一份,据说挺赚钱的。” “闭嘴,渥特!”凯尔狠狠地瞪了那青年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向森林,“迟早我要烧了这魔兽森林!迟早!” 渥特耷拉着眼睛,耸了耸肩,表示接受了凯尔的想法。 魔兽森林的骚动继续着,没多久,帐篷里的剩下三个人也受不了了,相继打着哈欠走出来。 “唉,才过了两个星期,还有一个半月呢。”一个胖子揉着眼睛,发出悲哀的感叹。 “闭嘴,卡普阿!”凯尔再次发出命令式的话语。 显然,胖子并不认为凯尔说出的话有任何效力,又或者,他早已受够了凯尔恶劣的态度,只不过在找一个爆发点而已。而刚睡醒,尤其是被吵醒的人最有资格爆发了。 “凯尔,你这个混蛋!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关到这里来?”胖子并不笨,一句话就把凯尔归到团队的对立面。 “我有强迫你们加入吗?”凯尔暴跳如雷,指着胖子大骂,“当初是谁兴奋得要拿剑过去的?该死的,要不是渥特阻止了你,你就杀人了。杀了人我们还会在这?该死的,那个小子是赫因汤侯爵的儿子,你杀了他,我们还有活路?”眼看凯尔越来越愤怒,就要冲上去给胖子一顿胖揍,让胖子的体型更接近某种家畜多一些,渥特三人连忙冲上去拉开两人。 “得了,两位。”渥特见凯尔和胖子依旧梗着脖子,摆摆手说,“凯尔,你的烦恼我能理解,毕竟我现在也在这,但我希望你能稍微克制一下自己,好吗?”凯尔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渥特转头对胖子说,“卡普阿你也是。当初揍那个小子,你也赞成。既然做了,就别后悔,我说得对不?” 胖子还是有些不服气,好久才哼着说:“我也不一定要留在黑森林的。” 一句话,让正试图冷静的凯尔又要冲上去。渥特制止了凯尔,对胖子说:“留在你家的庄园?得了吧,卡普阿。这只是形式,让赫因汤侯爵闭嘴的形式。我不敢相信,你竟然连形式也不愿意做?难道你认为一个侯爵的能力会比我还差,以致找不到你家的庄园?别忘了,他可是一直在找机会报复我们,只留下你,会让他报复得更狠。再说,现在我们五个人还在一起,至少没分开不是?你们说呢,约翰,莱斯?”最后一句话是对一直将凯尔和胖子按住的两个贵族子弟说的。 约翰和莱斯连连点头,极力赞同渥特的观点。 “好了,你们是贵族。贵族就要有贵族的胸襟。”渥特拍着凯尔和胖子的肩膀,说,“为什么我们不喝点红酒呢?” “只有昨天剩下的面包,你要不?”胖子自然知道渥特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配合地翻了翻白眼,对凯尔说,“刚才是我失态了。原谅我,凯尔。” “嗯。”凯尔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胖子的道歉。 “天哪,只有面包?”渥特夸张地拍了一下额头,满脸悲哀地说,“凯尔说得对,这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凯尔听了这话,得意地给了胖子一个眼神。胖子转过头,全当没看见。 “我们得找些事来做,要不,我们会发疯的。”身材壮硕的约翰凑了过来,显然也极为厌烦现在的生活。 “嘿,我知道我们该做什么了。”莱斯话语中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众人朝莱斯努嘴的方向看去,不禁都提起了精神。对视一眼,五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没想到那小子终于出来了啊! 法师塔正门,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有一头深褐色的头发,身材不高不矮,是最标准的大陆成年男子的身高;他的身形略微偏瘦,灰色的法师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他长得也极为普通,说不上什么特色,或许,治安官把他当嫌疑犯让证人指认,保不准证人还认不出他。总之,那是一个你只能说出褐发蓝眼的青年,还有,他的法师袍,灰色的,没有任何装饰,倒是很干净。嗯,没有装饰,他还是个见习法师。 他叫司督.哈里森,是个在黑森林法师塔呆了整整六年的人。他今年刚好二十岁,也就是说,他从十四岁开始便留在了法师塔。这在帝国很少见。一般像他这样的见习法师,都会找个老师,又或者,去魔法学院学习。而且,二十岁的见习法师很少见,因为就算天分再差,到了他这年纪,魔法师都能混个一级法师。 鉴于黑森林法师塔的历史,和魔法师的特殊地位,帝国对法师塔倒是挺照顾的,至少没让这里的魔法师饿死。帝国也不会吝啬这点粮食和人力,但懒惰的食物运输员也绝不会老实地按规矩办事。或许,这也就是司督看起来体型偏瘦的原因。 不过,魔法师都是沉迷研究、不善于打理生活的人,不是么? 法师塔内保存着很多石碑,还有刻在石壁上的文字和魔法阵图案,大多是前人的研究成果。这些文字和图案都印成了书,藏在或大或小或公或私的图书馆,所以,留在这研究几乎是不必要的。这也是造成法师塔没落的原因之一。还是那句话,只有老古董才会钟爱所谓的“最原始的资料”。 至于司督选择留在法师塔修习魔法,而且还是黑森林法师塔,只能解释为他跟这里的其他法师一样,是个老古董型的人物。也许,他有自己的解释。 跟法师塔里的老古董差不多的是,司督也是个木讷的人,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司督是老古董?可能吧,至少,他年轻的面容让他看起来不像,还有他的真实年龄,也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老古董。 哦,忘了说了,司督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还有个显著的特征:脸色苍白。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许贵族风范。 “该走了。”司督走出法师塔,有点遗憾地看着法师塔,“六年了,还是没能找出个结果,唉……”那一声叹息,听在耳朵有些沧桑。 “嗨,司督,好久不见。”一个长得挺帅的金发青年走了过来,亲热地搂着司督的肩膀说,“出来走走?” “嗯,好久不见。”司督不习惯地扭了扭身子,没能挣脱金发青年的手。他看着金发青年,好久,才在回忆之前五个贵族子弟的对话中想起金发青年的名字,“渥特,谢谢你啊。” 金发青年渥特一愣,神色间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他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司督的双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渥特一行五个人,在法师塔的魔法师们看来,并不算是好人,来到法师塔的第一天便大喊大叫的,惊扰了全部静修或研究中的魔法师。谁都知道,能在黑森林法师塔呆下来的,大多喜好安静,也不喜欢打扰人,同时也不希望被人打扰。 渥特他们第一天便打破了法师塔的安宁。然后,他们把目标放到整个法师塔唯一的年轻人司督身上,出了不少手段戏弄司督。 司督也曾愤怒过,但好久没跟人交流的他对渥特五人,因为这一闹还是有些许感激之心的。天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还会不会说话。而且,渥特他们的捉弄,也让司督几近僵硬的脑子开始了转动。猛然警觉现在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严重偏离初衷后,司督对渥特他们的感激又增了一分。 这也是司督决定离开法师塔的原因。 但,感激是感激,好感又是另一回事了。 渥特并不知道司督的想法,他只感觉莫名其妙,怀疑这个见习法师是不是在老古董中呆得太久,以致脑子出问题了。 “打算出去了?”司督的脑子有没问题渥特管不着,他在意的是能从见习法师身上得到什么乐趣。 “是啊,该走了。”渥特的话又引来了司督的感慨,“也是时候该走了。” “走?”渥特眨了眨眼睛,问,“去哪?不打算回来了?” “不知道。”司督心里一片茫然。 家?司督所在的村庄,很早以前便被战火摧毁了,也不知道还有没人活下来。被老师收留的第五年,老师也死了,很耻辱地死于暗杀。最糟糕的是,查明真相后,老师竟是因为与另一名魔法师同名同姓而被暗杀,让司督想报仇都提不起力气。现在该去哪?司督突然发现,除了法师塔,他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司督的目光又飘向了身后的法师塔。 “银月城怎样?”渥特热情地向司督推荐着,“那可是个好地方。银月城的美女可是全天下有名的,而且,那里的商业很发达,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矮人制造的铠甲,精灵魔力灌输的魔法饰品,兽人的宝石,哦,还有米拉斯王国的宫廷武士专用剑都能买到。你不喜欢?没关系,银月湖你知道吧?知道就好,那个地方美啊!青山,绿树,蓝天,白云,碧水,嗯,再加个美人陪同泛舟就完美了……” 司督听着渥特滔滔不绝地说着,心里有了警惕,之前的戏弄他还没忘记。 “怎样?”渥特终于结束了吟诗般的推荐,拍着司督的肩膀说,“我推荐的绝对是个好地方,保证你去了就不想回来。” “哦,谢谢,我……” “我们是朋友嘛,不用客气的。”渥特打断司督的话,指着法师塔后面的一条小路说,“喏,往那走便是了,很快就能到,估计走三个小时吧。唉,说来我还真羡慕你啊,想走就走,没半点负担,可怜我还要在这鬼地方再呆上一个半月。” “渥特,我……” “不想去银月城?”渥特再次打断司督的话,“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比较好玩。帝都,帝都不错。美女如云,幸运的话还能见到皇室成员。我跟你说,那些皇室成员长的跟我们不一样,都是黑发黑眼的,看起来特吸引人。” “渥特,我……” “唉,不过也没办法。”司督的话第三次被打断,“我记得这里好像只有一条路,就算你想去帝都,也只能先经过银月城。” “我记得……” “你说那些路是不?”渥特甩甩手,摆出一副怒容说,“那些该死的官员,就知道贪污贪污,路都塞半年了,也不见有人去修。迟早让皇帝陛下砍了他们,看他们没了脑袋还怎么贪污!” “嗯,那我去银月城看看,或许它比你说的还好。”司督想了想,接受了渥特的建议。 “放心,去了就绝对让你舍不得走。”渥特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司督的肩膀说,“我推荐的,绝对错不了!” 于是,司督被渥特半推着走上那条小道。 走在全被茂密的树木包围的小道上,司督总觉得他被算计了,尤其看到几乎将阳光全部遮住的高大密集的树木时。可是,他想不出自己哪里被算计了。 在司督身后不远处,五个青年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一边小声说着话。 “渥特,真有你的,这就让他上钩了!”那是凯尔的声音。他压低声音兴奋地说,“你不去做外交大臣还真是可惜了。” “小意思。”渥特得意一笑,“你不是想炸了魔兽森林吗?那小子好歹是个魔法师,一两只箭猪还是能干掉的。” “嘿嘿,我还没真见过魔兽吃人呢。”胖子卡普阿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听说以前还有斗兽场。你们想啊,怀抱美人,摇着红酒,坐在高台上,看人兽决斗,那才是真正的贵族生活啊!” “现在不是给你看了么?”渥特的话立刻让五人低声笑出来。 “如果是风狼就好了。”约翰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比划,“先割断他的脚筋,让他不能逃跑;再切了他的手指、鼻子,留着他的舌头和眼睛,让他有力气叫出来;然后一边叫一边看着自己的肚子被挖开,那个肠子……”说着,他做了个拿东西在脖子上绕圈、吐着舌头的动作。 “得了,约翰,你恶心不恶心?”莱斯说,“我们要的是一场精彩的、最好是势均力敌的搏斗。那才符合我们身为贵族的审美。像你那种做法,去屠宰场看就够了。” 立刻,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并没为万一司督失手,“连累”自己被魔兽攻击有丝毫担心。看来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再说,他们中还有渥特这个二级法师不是? 在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司督便隐约猜到自己要面对什么了,也大略猜出了渥特为什么极力怂恿他走上这条小道。 树林走到这,视野突然开阔了许多。 眼前是一大片空地,冒出个头的青草间,依稀能看出焦黄的野草,还有醒目的露出一截烧焦的树桩。很明显的大火烧过的痕迹。或者是火系魔兽做的,又或者是大型火系魔法留下的。 这里经历过一场战斗。司督提起了戒心。 可是,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林间,阴风般穿过身体的嚎叫一阵阵响起。连绵不绝,在林中回荡着,始终不肯消散。 已经进入魔兽森林了?司督的心吊了起来。在他来到法师塔那一年,这里虽然也是森林,但还很安全,魔兽的活动范围还没扩散到这。这些年魔兽繁衍已经到原来的森林包容不下它们的地步。 “该怎么办?”司督转着头,眼睛不停扫视周围,寻找一个可以容身地方。可是,周围除了树木,还是树木。 回去?司督还没来得及找出对应方法,林间一阵唏嗦声让他额上的冷汗立刻冒出来。 已近中午的太阳,把树木和保留着烧蚀痕迹的空地严格地分割为两部分。一半是明亮的空地,阳光洒在身上留下微微暖意;一半是幽暗的树林,冰冷如冥界。 那片幽暗中,四盏幽绿小灯渗出惨淡光芒,黯淡了所有阳光,直射得人心底发寒。 --(本卷结束)-- 第二卷 第一第一章 妮娜(上)   这里是塞黑镇,位于帝国南昆城往东再走一天的行程,处于帝国和王国交战的区域。与大多位置差不多的村镇一样,塞黑镇也没了往日作为来往于帝国与王国间商业中途站的繁华,满眼望去,只剩一片废墟。残墙断壁间,偶尔透出尚未熄灭的火焰,照亮了眼前的凄凉。 没有人会去理会那些可能会引起火灾的火苗。因为,除了坐在一扇还算完好的墙壁后面有三个人,再没了其他人的踪迹。 而且,这三个人都已经疲累到极点。 都是为了掩埋暴露在外面的尸体。 也正因为如此,三人间的气氛显得很沉闷。 火堆旁,只有一个男性,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长相普通的男子,唯一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法师袍。如今,在帝国范围,像他身上的黑色法师袍,已经成了一种特殊的象征,那代表着,或许哪天你在街上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法师袍的年轻男子,他可能就是轰动整个帝国的人。 那个在两天内传遍整个帝国的男子名叫司督.哈里森,如今已经被夸张的传为“神使”的、穿着标准性黑色法师袍的男子。 而火堆旁的男子,也叫司督.哈里森。 在他怀里,躺着一个年纪在十岁上下的少年,短至齐耳的黑发,让少年看着是个瘦弱的男孩。如果早在半个小时前,少年脸上的污渍没被擦去的话,或许,真有人会认为“他”只是个小男孩。 在司督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美女,习惯性地把头发垂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庞,但透露出来的少许脸蛋,足以让人确定她是个美人,货真价实的美人。她娴熟地翻动着叉在削得笔直的树枝上的兔子,等食物泛出深褐的颜色时,拿近来观察稍许,从小腿外侧,抽出一把有着精致花纹手柄的小刀,切下一条后腿递给司督。 “艾米丽,谢谢。”司督接过冒着热气的兔腿,朝美人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艾米丽展颜一笑,在橘黄的火焰中,显现出与众不同的娇美。 “好了,该起来了。”司督轻轻摇着怀中的小女孩,小声说,“吃点东西,我猜,你也应该饿了吧?”听他那声音,根本不像是在叫醒小女孩,更像是在用另类的曲调陈述着一段催眠曲。 小女孩在司督的摇晃下,慢慢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司督,再看着司督手中的兔腿,最后看了一眼艾米丽,这才接过兔腿,小心地啃着。 显然,艾米丽对司督的表现有些吃惊,或许,她认识的司督从来不是这个模样。 又接过艾米丽递来的兔腿,司督一边注视着怀中的小女孩,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 很快,一条比小女孩的手掌还大的兔腿,就在小女孩看似缓慢的速度中,迅速消失。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她在看了一眼艾米丽后,立刻把目光转到司督脸上,眨巴着大眼睛。 “还要,是吗?”司督笑了笑,接过艾米丽随即切下的一条烤兔前腿,放到小女孩手上,说,“慢慢吃,不急。”心里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刚见到小女孩的时候,她正被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死死护在怀里,要不是艾米丽眼尖,看到一扇断墙下的几具尸体小小动了那么一下,司督绝不会发现,这里还有幸存者。 那个男孩,应该是她的哥哥吧?司督的脑中,小女孩惶恐的眼神就不曾消失,尤其在见到艾米丽后,她还尖声叫了出来。 也正是小女孩这一尖叫,司督才意识到,她并不是男孩。 奇怪的是,随即小女孩对司督和艾米丽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对司督,她在开始时的畏惧过去后,始终紧紧拉着司督的法师袍就不肯放下;而艾米丽,小女孩显得很抗拒,甚至,艾米丽想上前帮她清理脸上的污渍,换来的却是小女孩更大声的尖叫。 似乎,她对艾米丽很抗拒。 这让司督很迷惑。他可以肯定,小女孩在这几天不可能见过艾米丽,因为艾米丽在这几天,始终跟随在司督身边。 也许是出于相同的身世,司督对小女孩产生极大的怜悯,也默认了小女孩对他突如其来的依赖。这也让生长在独子家庭的司督,产生了想要呵护小女孩的心理,没多久,他甚至当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女孩是自己的亲手妹妹。 这里面,应该还有故意的成分,因为对之前艾米丽的隐瞒不满。很孩子气的思考方式,但没人发现。司督没有,艾米丽也没有。 “饱了没?”司督轻声问着,试图让小女孩暂时忽略自身的不幸,也试图让自己忘记小女孩在他要将保护她的男孩埋葬时,小女孩几近疯狂地哭喊。 小女孩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叫这么名字好吗?”司督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几乎让艾米丽产生人物错乱的感觉。 小心地观察了司督一会,再迅速瞄了艾米丽一眼,小女孩小声说:“妮娜。” “你好,妮娜。”司督微笑着伸出手,说,“我叫司督.哈里森,很高兴认识你。” 不止艾米丽,换成任何一个见过司督发威的人见到这场景,也会愣在一边,尤其看到小女孩还赖在司督怀里的时候,心里的荒谬感就更强烈了:这是在打招呼?跟一个小女孩打招呼? 显然,妮娜和司督一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握住了司督的手,用清脆的声音说:“司督哥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终于,妮娜眼里的哀伤消失了那么一瞬间。 无疑,司督对妮娜很疼惜,而妮娜也极度依赖司督,这几天,几乎两个人就没分开半米以上。 这在艾米丽看来,显得很无来由。她可以理解妮娜对司督的依赖,也能理解妮娜为什么对曾经的遭难绝口不提,就好像记忆缺失了一环,但妮娜对司督的依赖,似乎在短短三天进展得太快了。 至于司督,艾米丽更不能理解了。司督前后表现出来的性格差异,始终让她适应不了,似乎,她更能适应说明都不能猜度的司督,而不是眼前帮妮娜梳头发时,会不自觉笑出来的司督。 就像个普通的大男孩。艾米丽在心里做了个结论,可她不会去相信这个结论,她宁愿相信,司督原来的灵魂并没完全消失,在“老妖怪”的灵魂放松时冒出了头。哪怕,这比司督本来就是这个年纪的青年,而司督也只不过在释放原本的性格,离奇得多。 谁愿意相信眼前笑呵呵的青年,正是屡屡放出超大魔法的人? 不过也好,司督的身体看起来好了很多。艾米丽至今还记得,司督离开南昆城时的模样。算不上狼狈,却是从未有过的虚弱。艾米丽猜测,司督施放出来的两个超级魔法,给他自身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这,或许就是司督急急离开的原因之一。 但她没问司督。如果她问了,司督或许会老实地告诉她:完全按照别人写好的步骤施放魔法,跟全部依靠自己推论出来的步骤施放魔法,是有很大差距的。理论上的知识,决定了他和大魔导师之间的区别。至少,他只能根据大魔导师的推论,一步步推论出“流行火雨”的施放步骤,而且,创造出来的魔法还极不完善。尤其在控制方面,几乎耗去了他所有的精神和魔力。 至于所谓的“圣恩降临”,司督会选择保密。 “留一手,露一手,偶尔示弱,是个很好的主意,前提是,千万别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底牌,这样才能让对方有所顾忌。”这是始终正确的莫恩老头的保命绝活。 但艾米丽绝不会去问。那场战斗的残酷,始终没能从她脑中消失,让她几乎每晚都会从梦中惊醒。这也是她对司督越来越不解的地方。 简直不敢相信,司督竟然好像从没为那场战斗有过任何反应,沉寂的如同那根本就没发生过。这让她如何能将眼前的司督往正常人身上思考? 第一第一章 妮娜(下)   在司督看来,艾米丽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从一开始听到莫恩老头说这个世界如何黑暗时的不以为然,到如今的深深认同,让司督厌倦了外面的生活。他有些怀念黑森林法师塔,怀念简单的、不用思考的生活,他打算直接回黑森林法师塔,找莫恩老头聊聊这段时间的经历。 司督猜测莫恩老头并未离开,如果他严格遵守对自己的约定。因为,莫恩老头研究的对象太偏门了,是空间魔法。空间魔法最原始的理论记录,就留在黑森林法师塔里,仅仅发展了三百多年的空间魔法,理论基础还非常薄弱。不知莫恩老头出于什么目的,但司督猜测,仅靠法师塔里中极其有限的记录,莫恩老头多半会半途而废。 既然莫恩老头很有可能留在黑森林法师塔,司督首先想找的人就是他,这个似乎智慧无上限的老人。 艾米丽的出现,让司督放弃了前往黑森林法师塔的打算。他并不愿意让外面的繁杂污染了心中的圣地,一点也不愿意。 于是,最初的目标消失后,司督只能选择继续走。至于走向何处,他只是隐隐有那么一些想回故乡的感觉。这几天,他的行进路线,正是前往曾让“护卫”们大到头疼的“巨石村”。孩童时的记忆很模糊,司督也就是在往一个大概的方向走着。 从另一方面来说,艾米丽的存在,是正确的。至少,司督不会担心没东西吃——他的钱袋,一直保存在艾米丽身上,而且,艾米丽将他照顾的很好。当然,如果在黑森林法师塔,金币或银币的作用似乎也不大。 至于妮娜,当体会到尔虞我诈的滋味后,司督特别珍惜简单的人、简单的生活。难不成,看着十岁不到的妮娜,也是艾米丽赫塞一类的人物?见鬼去吧。 “妮娜,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司督用跟艾米丽借来的梳子,小心得理顺着妮娜的黑发,“想学魔法吗?我可以教你。”不管是谁,都希望能被人崇拜,司督也一样。确认自己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后,司督的虚荣心,第一次冒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美妙,尤其在等待小女孩的回答前,简单明了的紧张感充斥了整个灵魂。他想要的是崇拜,而不是畏惧。 “哥哥是魔法师啊?”妮娜侧过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司督。 “当然。”司督很自豪地点头。还好艾米丽不在,否则,她的思维只能更混乱。 心里越来越紧张了,司督紧紧盯着妮娜的眼睛。妮娜则一边继续眨眼,一边思考着。等了许久,妮娜终于开口了。 “可是,我想学剑术,不想学魔法啊。” 这是什么感觉?失望?是的,很失望,还有一丝沮丧。但司督又不得不扯着嘴角,用最温和的声音问:“为什么想学剑术呢?魔法不好吗?魔法放出来的时候,很漂亮的。” 如果瑞恩在此,他会发起系,司督现在说的话何其耳熟。对,是自己在推销魔法用品时常用的口吻。不过,在技巧方面,跟他实在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太直接了,应该多花些工夫,婉转地提示哪个货物更值得买,最好还不着痕迹地小小诋毁另一件货物。 效果并不好,哦,是更差了,几乎差到另一个极端。妮娜的大眼睛眨着眨着,竟泛出了泪光,黄豆大小的晶莹水滴在眼眶转动着。 “那个……”司督怔了一下,随即慌了手脚,慌乱了好一阵子,才在妮娜的眼泪掉下来时,拿起法师袍的袖子,笨拙得擦着妮娜的眼泪,“那个,妮娜,别哭,是我说错了,剑术很好的……”人一慌,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絮絮叨叨得将脑中出现的话全说出来。没多久,魔法在司督口中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随之还有出去清洗脸蛋、并找水回来,刚好目睹了一切,然后彻底愣在一旁的艾米丽。 “他们杀了爸爸,杀了妈妈,还杀了埃尼。”妮娜的脸上,浮现出无尽的哀痛和仇恨,“他们杀了埃尼……” 司督在妮娜开口时,终于冷静了少许,疼惜地搂着妮娜单薄的肩膀,看着她绻在自己怀中,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司督知道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轻轻抚摩着妮娜的黑发。 终于,在妮娜混乱的叙述中,司督知道了妮娜的大概身世。 她父亲是个有些小钱的本地商人,经营着一家小酒馆;母亲据说年轻时很漂亮,不过在生下双胞胎埃尼和妮娜后,身体变得很差,基本上都呆在家里休养身体,没怎么露过面。 那天,一队军人闯进了塞黑镇,毫无预兆的开始了屠杀。 镇上的人根本就想不到。 虽然帝国和王国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但彼此的商业交流始终没停止过,他们对王国的印象也是好感多于恶感,毕竟,从王国之间往来的商人让他们手中有了闲钱,也让生活好了很多。 而今,很多人就在惊愕中被杀了,根本没有反抗。 妮娜的父亲是个老实人,天真地认为酒馆还有几个王国来的商人,能和那帮穿戴着王国军队制式铠甲的军人讲道理;妮娜的母亲却看出了危险,将儿女推了出去,还要埃尼带着妮娜跟随逃离的民众走。 “妈妈对埃尼说,妮娜是你的妹妹,你一定要尽到哥哥的责任,保护好妹妹。”妮娜抓着司督法师袍的手越来越紧,身体也团在了一起,脸深深埋在司督怀中,泪湿了大片的法师袍,“埃尼好笨的,妮娜都看出来了,他却没发现妈妈不愿意走……” 两个小孩临走前,母亲拿过一把短剑,将妮娜的长发削去,然后,把他们推出后门,关上门后,死死抵住了门。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去。 塞黑镇并没城墙之类的东西,四面都是开放的道路,逃命的人群挤在一起,在兄妹俩还没跑出十米,便被撞倒在地上。 埃尼并不笨,在倒地时,他看到了一个墙角有好几具堆在一起的尸体,便拉着妮娜跑了过去。谁知,一把剑毫不留情得穿透了埃尼的后背。 埃尼把妮娜紧紧抱住,被挑飞的身体,也将妮娜送到了预定的地点。 “埃尼说,千万不能动,不动就没人能发现了。”妮娜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埃尼,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动的,可是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她想报仇。司督在心里长长叹气,脑海浮现出一个景象:女孩被男孩死死抱住,血从男孩的后背泉水般冒了出来,流过男孩的身体,滴在女孩脸上。女孩却只能压制着心里的恐惧,控制着身体不做出任何不该的动作,连颤抖也不能。 “妮娜很可怜。”艾米丽走过来,坐在司督旁边,看着司督小心地抱着哭累了睡着的妮娜,小声说,“她母亲为了不让她受到可能的侮辱,削断了她的头发让她装小男孩。” “嗯。”司督很想擦去妮娜的泪水,又怕惊醒妮娜,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是王国的军队做的。”艾米丽说,“我想,帝国与王国之间,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 “嗯。”司督依旧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不回话。 “王国的目标应该是南昆城。”艾米丽没有在意司督的冷漠,继续说,“先前那帮盗贼,应该是王国的军人假扮的,否则,他们不会急于全歼战狼。” “跟我有关系?”司督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着艾米丽,说,“你能肯定,那不是帝国的哪些人假扮的?” 艾米丽愣了好一阵,才再次降低声音说:“您是帝国的人。” “要我加入哪一方?”司督死死压制着正在心里腾腾冒起的愤怒,冷漠地说。 “听从您的意愿。”艾米丽低下了头。 正午的阳光直直投下,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空气凝结成一团,异常沉重,制造出的压抑气氛,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打破沉寂的是司督的笑声。那突兀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艾米丽,换一句话吧,这句话我真的不想再听了。” “您必须做出选择。”艾米丽润红的双唇微微一抿,眉目间闪过一丝委屈。瞬间,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抬起头,直直看向司督的眼睛,严肃地说,“您必须做出选择,因为您只能这么做。” “好吧。”从未表露过如此神态的艾米丽,让司督为之小小吃了一惊。但他并不希望按艾米丽说的去做,眼睛迅速眨了两下,回复到一贯的表情后,说,“那你跟我说说,我该怎么选择?” 司督已经厌烦了,彻底的厌烦了。现在他想做的,就是听听艾米丽能说出什么拉拢自己的言语。 那会很有意思的。司督在心里说,微笑出现在嘴角。这并不是赞同,也不是看好戏,而是彻底愤怒过后,冒出来的逆反心理。 正在艾米丽整理好思路,打算开口的时候,司督突然说:“你说拉拢我的最少有四批人,而且还不算上三大神殿?” 被司督这一抢口,艾米丽到了嘴边的话不知藏到哪去了,思路也停顿了好一会,这才顺着司督的问话说:“是的,其中……” “那仙贝儿是哪一派的人?”司督打断了艾米丽的话。 “她父亲格莱德是三皇子一派的人……”艾米丽接过话说。 “那么,大魔导师也是三皇子一派的人物了?”司督再次打断了艾米丽的话。 “不是。”艾米丽下意识的加快了语速,“大魔大的地位超脱了众多势力之上,他并不需要依附哪个势力。” “那为什么格莱德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司督问,“这样算来,阿尔方斯怎么保持超然的地位?” 艾米丽抬眼看了看司督,注意到了司督对大魔导师态度的改变。正想解释,却听到司督继续问:“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那个必须投靠某个势力的人?” 艾米丽猛抬起头,死死盯着司督,就在司督快被她的眼神吓到的时候,两行清泪从艾米丽眼底流下,现出一种凄凉的美意。 “难道,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任吗,司督?”泪水滑过脸颊,垂到有着完美弧线的下巴,滴下,砸在碎石上,溅出一朵美丽的水花,然后消失在碎石中间,“难道你不知道,从我向你透露身份时,便再也没有退路,只能跟着你了吗?” 第一第二章 卡尔(上)   尴尬了一整天。 在艾米丽第一次肯定地说出效忠后,要不是妮娜被两人的争吵惊醒,开口叫了声“哥哥”,司督就该继续愣下去了。就算如此,直到黄昏时分,司督还是没反应过来。 效忠?很不可思议的词语啊,几时他这个穷小子也有人效忠的时候?几时,他也值得别人效忠了? 艾米丽比司督自然多了,她直到不能给司督太大压力,更不能强迫司督做出选择,很好继续执行这她一直的任务——打猎,将打来的猎物制成能入口的食物。两人相见的时候,她也能对司督保持着表情上的自然。 不过,似乎艾米丽一直都是把头低垂下来,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 艾米丽的猜测是正确的,接下来的几天,路很难走。不是因为道路问题,而是突然多了很多穿戴着王国军队制式铠甲的骑士。 司督的魔力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上次的两个魔法,对他的伤害实在大了些,魔力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控制“流星火雨”时,精神损耗实在太大,让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提不起劲。 只能躲了。 司督对“逃避”并没多少羞耻的感觉,而且,一个只能放禁咒连初级魔法都发不出来的魔法师,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能应付被围攻的局面?真再一个大型魔法扔过去,估计很快司督就会体验到更美妙的疲累感。 还好多了一个妮娜,日子才不算特别难过。 在妮娜隐隐透露出学剑术的原因后,司督在不刺激妮娜再次回忆起过往的情况下,开始不断推销这魔法,现在,魔法在他口中,已经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奇事物。 妮娜的反应从另一方面也说明,她和司督确实天生就是一对兄妹:相对于司督在魔法时候的执着,妮娜对学习剑术也异常执着,寸步不让。 司督应该感谢妮娜,至少妮娜从没说过什么“魔法真的有这么好吗?哥哥你放一个来看看好吗”之类的话。 小火球?火莲漫天?前者是发不出,后者……否则司督会后悔自己卖力的拙劣推销。 唯一感到开心的就是艾米丽。司督围在妮娜身边不停说着学习魔法的好处,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再说,能见到“老妖怪”“露出”孩童心理,实在难见的很。 都说人越老越像孩子,看来是真的。这是艾米丽花费了大量脑力后,总结出来对司督新的评价。 “司督哥哥,我要睡觉了。”天色刚暗,妮娜吃完一条烤野猪前蹄——现在妮娜对艾米丽的敌意已经没那么深了,能自然地接过艾米丽递来的食物,还向艾米丽道谢——立刻对司督说。看来她也被司督的热情搞得有些头晕了。 “哦,好的,那,晚安。”司督看着被妮娜啃得只剩骨头的烤猪蹄,思考着是不是该问一下艾米丽,在妮娜这年纪的时候她是否也这么能吃。 艾米丽在妮娜开口要睡觉后,偷偷笑了笑,从背囊中拿出毛毯,找个合适的位置铺下。妮娜二话不说,对艾米丽说了声“谢谢”后,又飞快地对司督说了声“晚安”,立刻钻进了温暖的毛毯。 然后,又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沉默了好一会,司督找不出话来说,又觉得尴尬,清咳两声,说:“艾米丽,你先去休息吧。” “是。”艾米丽低头应了一声,拿出不知用什么制成的粉末,围着火堆洒下一个大圈,这才拿出另外的毛毯,帮司督铺好,最后才钻进了自己的“床”上,对司督说,“晚安。” “晚安。”司督扯动嘴角,咧出一个微笑,坐在火堆旁发起了呆。 惯例的反思,司督开始思考这一天的过失。 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里全是艾米丽的效忠之词。这种状况已经维持了三天了,很让人无奈,让司督始终不知道该这么面对。 还是出去走走吧。既然整理不出什么结果,又睡不着,司督干脆站起身。 朝四周看了看,明亮的月色下,起伏的山只在眼里留下一个连续的黑色剪影,风吹过树梢时,掠过难听的尖锐声音,像是有一个女人正在大声嚎哭,让人毛骨悚然。 真不知道妮娜怎么能睡得着?司督朝面朝火堆躺着的小女孩看去,火光的照射下,她的脸庞显得如此恬静:希望你今天不再做噩梦了。笑了笑,司督找了个最顺眼的山头走了过去。 所谓最顺眼,也就是山头比较低,比较近,树木比较少,月光下的路也比较清晰。司督就这么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山顶。 视野很好。天上是一轮圆月,银色的月光洒下来,平铺在显得有些光秃秃的山顶。山顶的地势很平,树很少,脚下是又厚又软的青草,细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那片浓郁的绿意,鼻端也能闻到一股青草特有的青涩;最为显眼的是山顶的一块巨石,站在司督的角度看去,那块巨石估计有一人高。 司督突然很想坐在巨石上浏览一下四围的风光,脚下加快步伐往巨石走去。 “小伙子,这么有兴致啊?”司督还没走到巨石,一个声音从巨石后面响起。 “啊?”司督快走两步,绕到声音来源的地方。 眼前是一个老人。月光下看不出他的年纪,应该在六十岁上下。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很蓬松,似乎很久没打理了,几乎跟月光一个颜色;他的嘴巴全被胡子盖住,整张脸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高耸的眉骨让他的眼睛全在纯黑的投影中,司督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深邃而满是深意。 错觉吗?司督朝老人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老人的穿着,和他的头发胡子一样,即使光线不足,依旧能感觉到许久没清理的痕迹:“你好。” “你是司督.哈里森吧?”老人朝司督点了点头,一开口就让司督吃了一惊。 “您认识我?”司督提起了戒心。 “整个帝国,不认识你的人怕是很少。”老人呵呵一笑,解释说,“现在,司督.哈里森这个名字,已经成了‘神使’的代名词了。” 是这样吗?司督心下苦笑,不用老人进一步解释,他也知道了原因:那个所谓的“圣恩降临”,实在招眼的很啊!理智啊理智,似乎很难呢…… “您是?”司督按下纷乱的心,看向老人。 “恩,卡尔,”老人的语气很奇怪,似乎在回忆自己的名字,又像在想着该用什么名字,“你叫我卡尔就行了。” “您是……”司督朝旁边的巨石撇了一下头,他可不认为眼前自称“卡尔”的人会这么巧,刚好跟自己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 “呵呵,很谨慎嘛。或许,你应该将这身法师袍换下,它实在太显眼了。”卡尔并没直接回答司督,先是评论了司督的法师袍一番,才说,“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了,今天是特地在这等你的。” 第一第二章 卡尔(下)   卡尔的话太直接了,让司督根本反应不过来。 “吓着了?”卡尔呵呵一笑,胡子都被吹了起来。他三两下跳上巨石,朝司督招了招手,然后拍着巨石旁的空位说,“跟一个老家伙聊聊天,不介意吧?” 身手很敏捷啊。司督如卡尔所愿,爬上了巨石。刚坐定,又听卡尔说:“喝点酒?” 司督转过头,卡尔右手往左边的袖子随便一掏,竟然掏出一个铜壶。壶的体积倒是不大,一指宽,却有巴掌大的面积。就这么从卡尔紧贴手臂的袖子里掏出来,总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似乎根本塞不进去啊,他从哪拿出来的? “不了,我……”司督摇了摇手。 “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啊?”卡尔晃了晃铜壶,打开木塞,“砰”一声闷响后,空气出漫延出一股劣质酒精的味道,有种怪异的臊味,很像是狐臭,让司督的眉头小小地皱了一下。 “谢谢,我不会喝酒。”为了不被卡尔再次打断话,司督快速地说。 “你给我一个老家伙什么面子啊?”卡尔先做了示范,仰头喝了两大口,为了加强效果,他还特地大声地咂嘴叹气,“这才是人生嘛!”说着,把铜壶塞进司督手中。 如果想从卡尔口中得到自己像要的答案,似乎只能接受了。司督打量了铜壶好久,颜色斑驳,几乎盖住了本来的色彩,入手感觉冰凉,指间传来的凹凸感,也不知道是铜壶的纹饰还是划痕——观察了这么久,反正司督就是不大想喝,好歹鼓起了勇气,屏住呼吸,仰气脖子,往喉咙猛倒了一口。 那个叫辛辣啊!直接从舌头穿过食管,一直辣到胃里。立刻,脑袋晕晕沉沉的,脸颊也火烫的厉害,浑身很难受。 “谢谢。”舌头有些哆嗦,司督说完后立刻把铜壶还给了卡尔。 “呵呵,很有意思的小伙子。现在很少看到像你这么容易信任陌生人的人了。”卡尔乐呵呵地笑着说,“酒不能这么喝的,第一口应该慢慢来,体会舌尖的味道,习惯了再慢慢吞下去,那样会好很多。” 他很喜欢捉弄人。脑袋晕,并不代表思维就混乱了,至少司督还能记得自己喝酒的目的,问:“您说,您观察我好几天了?”很直接的问话,喝了一口酒后,司督好不容易学来的说话技巧,立刻抛到天边。 卡尔继续乐呵呵地笑着,点了点头,自顾地喝着酒,好一会才说:“应该这么说,不是观察你,是观察你们。” “那,您是哪一派的?”酒精开始往脑袋拼命冲,司督已经彻底忘了什么说话技巧,说的话更加直接。 “哪一派?”卡尔看向司督,问,“很多人找你?除了光明神殿那帮家伙,还有人对你感兴趣?” “我,我不知道。”舌头开始打结,纠缠在一起,外加一个酒嗝。 “嗯,都是些很无聊的家伙。”卡尔的话中,透露出他也有过类似体验的感觉,“不必理会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那帮家伙还没胆量对你做什么。” “那您找我?”头开始不由自主地旋转,月亮玩起了捉迷藏。 “好久没看到过人了,突然听到有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出现,便来了些兴致。”卡尔笑得更欢,“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逛逛吧?” “那……”喉咙很不舒服,老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那,那是我的荣幸。”标准的贵族答话,习惯性的用语,却严重偏离了原本的目的。 然后,“哇……”喉咙终于把守不住,哗啦啦地吐出一大堆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啊……” 卡尔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眼前好像产生错觉:卡尔竟然消失了?哦,还在,是错觉…… 最后,身体往后一躺,下意识地避开了身前的秽物,却没想到后面空荡荡的一片,而且,人在接近两米的地方。 “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双手从后面托住了司督的身体,换来的是司督满脸通红的呵呵一笑,这次不高深了,特傻:“谢谢。” 第二天,司督是被强烈的头痛刺激醒的,眼睛还没张开,第一句话是:“莫恩,你应该告诉我酒不能乱喝的。”终于,从司督口中说出了对莫恩的埋怨。 刚巧梦到和莫恩老头一起聊天,司督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正等着莫恩老头帮他分析,头就痛得不行。难得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彼此关系也熟悉无比,埋怨的话也就说了出来。 显然,司督错怪了莫恩老头。一个连酒都不会品,还算什么贵族?不会品,总会喝吧?老酒鬼一个的莫恩,怎么会想到要说酒的危害? 而且,司督还没意识到刚才是在梦中。 “哥哥,你没事吧?”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凑了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让浅灰色的瞳孔显得很清澈,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 “妮娜,早上好。”司督立刻微笑着跟妮娜打招呼。 “已经快中午了哦。”妮娜说出了一个事实。 快中午了?司督立刻清醒过来,脑袋很乱,但总觉得自己昨天好像答应了别人什么。然后,眼睛在妮娜飘散的齐耳黑发后面,捕捉到一个身影。 卡尔?总算想起了什么,自己昨天好像答应卡尔加入无目标游荡小队。 “卡尔爷爷的手艺很好哦。”妮娜见司督的视线集中到卡尔身上,立刻两眼发亮,“卡尔爷爷烤的野猪,比艾米丽姐姐的还好吃呢。”看来妮娜对食物确实很感兴趣,已经忘了昨晚还在为了躲闪司督的推销,而施展了“睡觉遁”。 妮娜的话是正确的,因为司督看到,艾米丽正向卡尔虚心请教怎么将食物做的更美味。 艾米丽脸上的崇拜和点头受教绝不是假装的,司督看得出。 问题就在这。眼前还是那个心机深沉,以致让自己根本不知如何面对的艾米丽吗? 太诡异了! 司督看向卡尔的眼睛多了一丝特殊意味。眼眉跳了一下,感觉着身体的不适,确定没造成过于严重的后果,司督站起身,朝卡尔和艾米丽走去。 “司督,早。”这是几天来,艾米丽第一次如此轻松地跟司督打招呼。 “早。”司督脸上的肌肉努力一会,回了艾米丽一个微笑。 “小伙子,起来了。”夜里,卡尔的形象并不明显;阳光下,那头白发和垂到胸前的花白胡子格外显眼,和昨天的错觉一样,最显眼的依旧是他的眼睛,躲在眉骨和浓浓的眉毛下面半耷拉着,蓝灰的眼珠子在消瘦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映衬下,透露出历经沧桑后的平缓。 他看向司督,脸颊边向两旁拉开的肌肉说明他正在微笑,那个笑容却被胡子全部挡住,“下次喝酒别这么凶,还有,你这身法师袍,也该换了。”话落下,一身灰扑扑的农装,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第一第三章 方位(上)   呃,迟来的元宵节祝福~~~~~~~~ 黑默的老家并没过元宵的习惯,每个村都有自己独立的节日,跟元宵很像,叫“赏灯节”。黑默老家村子的赏灯节是初十,呵呵,诸位千万莫怪黑默忘了有“元宵”这个节日啊~~~~~~~~ 万事开心为上,黑默祝诸位诸事顺心,笑口不停~~~~~~~ ==================== “有个伟人说,‘三’是个很有趣的数字。三秒钟,三分钟,三个小时,三天;三个人,三个男人,三个女人,三个老人,三个年轻人,三个小孩……凡遇到‘三’时,总会发生一些很有趣的事。”当初,司督的老师也被司督对魔法的热忱吓到了,不得不经常找些话题转移司督的视线。 很多先前并不了解的事情,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了解。司督现在对“三”很有了解。 卡尔天生就是众人喜欢的对象:贵族的风范,平凡人的处事态度,温和的谈吐,极好的耐性,渊博的知识……当然,这一切都还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他还有高超的厨艺。 天知道他怎么懂得这么多! 反正,现在不止好吃的妮娜整天围在卡尔身边,偶尔被卡尔变戏法般制作出来的小零食下弄得惊喜连连,剩余时间,也是在听“卡尔爷爷讲得很好听的故事”;就连艾米丽,只要逮住卡尔有时间,立刻询问关于美食的问题。 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被人孤立了。 看着围在一起乐呵呵的一老一年轻一小三个人,从未感觉过的孤独慢慢在司督心里溢出。 那边三个人,自己似乎并没权力干涉,但在“三天”这个问题上,司督有些头痛。 是真的头痛。也不知道卡尔那是什么酒,也就喝了那么一口,让司督现在还感觉脑袋有些沉重。最直接的影响是,还没恢复过来的精神,这三天更加颓靡了。 更别提什么魔法,现在司督连冥想集聚魔力的心思都没有。 似乎除了妮娜,艾米丽和卡尔的身份都……尤其是卡尔。该死的孤独感打乱了司督的心,他只能找些问题让自己思考,比如,该怎么面对快乐很多的艾米丽,怎么回复她的效忠;比如,越想越不对的卡尔;以及,怎么让妮娜接受他的魔法教导。 “好吧,我只是习惯了有人以自己为主,一时有些失落而已。”司督是个很好的年轻人,他有很多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自我反省,还有,几乎从来不把过失归到别人身上。现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艾米丽除了大多时候表现得很深沉外,也是个很好的姑娘。首先,她很会照顾人,不止在生活上,心理上也是,这点具体表现在她对妮娜的容忍和主动接触;其次,她很聪明,这点表现在此时。 “司督,要不要尝一下?”艾米丽款款走到司督面前,递过一串用削得笔直的枝条串在一起的肉块,那是昨天吃剩下的野猪肉,“是我做的,试试好吃不?”聪明如艾米丽,自然看出司督和卡尔之间的小小矛盾,才不会傻愣愣地提醒“这是在卡尔教导下做的”。 “唔?”反省中的司督抬起头,看向艾米丽,再看着艾米丽手中的烤肉串,对艾米丽温和一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味道不错,没有了以前的腥味,好像加了点什么,比以前香了很多。司督终于有了事情可做,细细品尝着艾米丽的手艺,当下赞赏:“很好吃。” 一直显得有些紧张的艾米丽,立刻展现笑颜,坐在司督旁边,低声问:“还要吗?” 司督还没回答,一个小人儿跳了出来,随之还有一个肉串横到司督面前:“哥哥,也试试妮娜做的。妮娜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哦。”声音清脆动人,隐藏着遮掩不了的期待。 “当然。”司督笑得更开心了,接过妮娜的烤肉串,张口就是一大口。 唔,味道有些不对,似乎有几块没烤熟,而且,似乎……肉片切得太大块了,里面的血都冒了出来。 “哥哥,怎样?好吃吗?妮娜真的很用心了哦。”妮娜小心地蹲下来,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司督。 否认吗?天哪,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司督想也不想,头点得飞快,彻底忽略了舌头传来的滑腻感,瞬间将口中的东西全吞了进去。 “真的?”妮娜已经快控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了。 “嗯。”司督小小搅动一下舌头,确定自己能清晰地说出话,立刻满脸赞同地说,“当然。” “好耶!”看着妮娜高兴地蹦了起来,让司督顿时觉得口里的怪异感觉,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但是,也就维持了三秒钟,因为妮娜兴奋地摇着司督的手,说,“妮娜一定会加油的!以后妮娜成了大厨师,哥哥的功劳最大!” 言下之意是……我必须每天吃妮娜做的“烤肉串”?这……好吧,值得的,厨师不错,只要妮娜不再要求学习剑术。司督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僵硬地点头。 高兴的妮娜见司督点头,根本就没在注意那个头点得很怪,蹦了起来,朝卡尔跑去:“卡尔爷爷,哥哥说我做的很好吃耶!” 得,还是卡尔。司督的头脑立刻冷却下来。 艾米丽偷笑了一阵,一看司督的模样,就知道司督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卡尔身说,连忙转移话题,问:“司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三个年轻人在山林间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是什么?尤其这三个人中还有一个小孩的时候。 迷路!就算不是最恐怖,也绝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司督是个除了魔法,几乎什么都才刚开始学习的人,而且,他的活动范围一直很小,也很规律,全是直线式的。比如在南昆城,除了那次跟艾米丽去交易中心,基本每天就在魔法公会和“旅者之家”来回。 艾米丽的活动范围估计也不会比司督大多少,而且就算她懂得的东西再多,也以书本上的文字为主。那些抽象的文字,在这时能起多大作用? 至于妮娜,算了吧,你期望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能懂得多少? 答案就是:司督彻底迷失了方向。艾米丽不说还没什么感觉,一说,司督立刻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了一眼周围,都是高高低低的山,或许形状很不一样,但现在看在司督眼里,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被卡尔的酒害惨了!司督继莫恩老头后,再次找了个老人做替罪羔羊。 “那边是东边。”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是卡尔。他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指着一个方向,说,“这三天,我们都在转圈,离上次我们相遇的地方并不远。” 司督转过头,看向卡尔。 “卡尔先生,您认为我们该走哪一条路?”艾米丽略过卡尔话里的“转圈”,站起身恭敬地问。 卡尔看了一眼艾米丽,又看了一眼司督,笑着说:“得看你们打算去哪。” 很难回答的问题。一开始的目标黑森林法师塔已经放弃了,回出生地的打算,在跟妮娜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也被抛到了不知什么地方,该去哪?这是一个问题。 “还是回家看看吧。”在艾米丽的注视下,司督说了一句让艾米丽立刻低垂下头的话。“对了,卡尔,为什么你说我们在绕圈?”相对来说,司督是个很懂得礼貌的年轻人,也从不喜欢将私人感情带到其他事情上;而且,司督是个求知欲很旺盛的年轻人。 “这个世界,怕是没有比我更了解方位的人。”卡尔呵呵一笑,给出了一个并不标准的答案。 第一第三章 方位(下)   司督相信了卡尔。在司督老实地回答了“巨石村”的大概方位后,四人按着卡尔指引的方向走去。 路上,司督来了心情,继续之前将妮娜引到正确“方向”的推销。 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妮娜以一句“司督哥哥,你竟然这么厉害,怎么每次生火还要艾米丽姐姐动手”,再次宣告完胜。 艾米丽不会笑话司督:生火?禁咒级别的魔法师竟然要亲自生火,还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会魔法,要用魔法来生火,这魔法师不做也行,而且也做到头了。 相对来说,魔法师比剑士温和多了,平时一声不吭,但一个魔法放出来就要人命。 艾米丽只是对司督的装扮很不习惯。 谁也没想到,司督除下法师袍,里面只有一套很简单的衣服,根本不用换,就是一套土到不能再土的农装。与卡尔身上的衣服一样,司督现在穿的,也是灰扑扑的衣服,相对于卡尔根本分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司督的衣服显得非常干净。 一个勤快农家青年的标准打扮。使得艾米丽成了四人中对司督的新装最不习惯的人。 显然,卡尔是正确的。没有了宽大的法师袍阻挠,穿着贴身长裤的司督,走起来轻松许多。习惯了如裙般飘动的法师袍,司督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在林木行进时,依旧下意识地将法师袍的空间算了进去,就算穿着农装,走过灌木丛的时候,还是会习惯地偏身让过。 如此行进了半天,在太阳落山之时,卡尔指着前面说:“这就是出路。” 顺着卡尔的手指,前面是一条夹在两座山之间的“路”。茂密的低矮灌木,遮住脚下的土地,视线都透不过去。 司督尽到了一个哥哥的责任,将妮娜背在背上,小心避开灌木往前走着。 “哥哥,你看。”妮娜拍了拍司督的肩膀,指着卡尔说,“卡尔爷爷很厉害耶。” 在司督前面不到三米,卡尔直直走着,灌木好像跟他有仇似的,根本不接触卡尔。 真的很敏捷啊。司督在心里感叹着:就像传说中的武艺高手,不管走在什么地方,总能轻易躲开前面的障碍。 司督点了点头,继续走着。妮娜并不像看着那么轻,司督的体质也不像他身上的农装标示,他是个典型的魔法师,偏爱研究,对运动并不感兴趣,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后,让他都懒得说话。 艾米丽依旧提着几人的行李:一些食物调料,司督赚来的金币和几张毛毯。以她的武者身份,拿着这些东西前进,还是蛮轻松的。 “不远了,就在前面。”卡尔会过头,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费力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过,我看这里的地形,很适合埋伏啊。”确实如卡尔所说,真被埋伏了,就这灌木丛,还真不容易逃出去。 或许卡尔是在试图开个玩笑,或许他只是在找个话题,开是,有时候,人千万别说什么不好的事,往往自己害怕的事,就是最灵验的。 至少卡尔的“话题”,在跨出灌木丛没几分钟,就视线了。 “前面的停下。”一个很大的声音响起,惊起了三两只林鸟。 随着粗旷的声音落下,十来个人从狭窄的山道出口冒了出来,将只能容七八人并行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再看他们身上的着装,完全跟卡尔有得一比,而且也更破烂。 穿着最好的,怕就是其中最高大的一个人了,但也就跟司督身上的衣服差不多以个级别。 手上的农具,或是明显看得出刚削制好的尖头木棍,很好地说明了他们原来的身份。 又是大胡子!司督对大胡子很敏感,毕竟,上次战狼围歼“盗贼”时,那个大胡子二首领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千万不要以貌取人,要以貌取人,也应该是让别人对你以貌取人。”从莫恩老头口中冒出、很多暂时不能理解的话,在得到实践后,记得特别深刻。 为我来的?司督想着,转头看了艾米丽一眼,艾米丽正瞪大着眼睛,盯着眼前衣衫残破的各色男子,显然有些惊讶:应该不是艾米丽…… 司督决定再次相信艾米丽,手摸上躲在身后的妮娜,无声地安慰妮娜。 “我们只是求财,并不想害人性命。”是劫匪!而且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抢匪。大胡子说话倒很文明,打量了司督四人一会,在见到艾米丽的容貌后微微停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放在司督身上,“我们也不要太多,把你们身上的钱财留下一半就成了。”四人中,两男两女,一老一少两青年,他认定唯一的年轻男子司督是四人的决策人。 卡尔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少许,留下一条通道,让明显是抢匪首领的大胡子能更好地观察司督。 这次,司督真的有些伤脑筋了。 艾米丽的武艺似乎不错,应该能对付几个抢匪,但是谁能肯定,眼前的十来个人就真的是抢匪呢?而且,大胡子看向司督的目光,让司督决定暂时对艾米丽的信任保留少许。再说,就算能全心相信艾米丽,司督更希望她能保护妮娜。 至于卡尔,这个老人出现得太奇怪太巧合了,而且,他的言谈中,总是看似不经意地透露出几句自己“身份”的提示。司督很尊敬老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接受对方。 自己?免了吧,储存在体内的魔力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能不能引来空间中的元素是以回事,但司督可以肯定,如果将体内的魔法用来吸引空间中的元素,结果将会是连魔力种子都送了出去。也就是说,如果他用最后的魔力施展禁咒,魔力种子崩溃的时候,他就必须寻找或炼制新的魔力种子,否则,他将会彻底离开魔法师的生活。 再说,周围全是树木,司督最熟悉的又是火系魔法,天知道他施展火系魔法的时候,会不会将树木点燃,然后把自己都送去冥王那报到。 稍稍偏头扫了卡尔和妮娜一眼,司督终于意识到,如果没了魔法,他将是一文不值,连自己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一文不值吗?司督在心里微微苦笑,拿定注意,对艾米丽说:“我们还有多少钱?” 艾米丽盯着司督看了好一会,不敢置信地说:“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打败啊!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打败他们?”司督微微皱眉,沉吟稍许,淡淡地说,“艾米丽,钱给他们。”毋庸置疑的命令。 艾米丽咬了咬下唇,低下头。 气氛有些古怪,直到抢匪首领大胡子再次开口,大声问:“你们商量好没有?” 司督转过头,淡淡看着大胡子,随即把目光转移艾米丽身上。 “司督,你……”艾米丽犹豫片刻,抬起头,直直看向司督,“你完全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只要一个魔法。”似乎觉得话还不够说服力,艾米丽继续说,“他们既然出来做抢匪,就是说,我们不会是他们第一个抢劫的对象,根本没必要可怜他们,不是吗?”说完,露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第一第四章 冲突(上)   由始至终,卡尔都没有出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以致司督忽略有这么一个人。 事情并不像艾米丽说的那样。在劫匪出现后,司督一直认为衣着破烂的他们,要么是艾米丽他们再一次的试探,要么,他们只是一群不像劫匪的劫匪。 没有专业的劫匪在抢劫时,会很紧张地观察着抢劫对象,注意到艾米丽没做任何掩饰的容貌后,只是小小停留一会,都把目光放在“能做主”的司督身上。除非,他们很少做这一行当,或许,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 换成是史丹,司督觉得,只有史丹一人,足够解决眼前的劫匪。 但不是艾米丽,或者司督中的任何一个人。 而今,艾米丽竟然要司督将对方全部杀了。 就算司督做得到,他也会犹豫;那场针对战狼的围歼,让他对自己的魔法产生了少许疑惑。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在对“值不值得”的问题,却产生了很大的疑惑。 即使后来“补”过了自己的“屠杀”,但他依然很疑惑:难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屠杀?然后像个伪善的人,来个事后弥补? 最后的大型魔法并不是“圣恩降临”,司督根本不知道有“圣恩降临”这个魔法,他只是逞强地将单体魔法“圣光重生”的范围无限扩大。很逞强,也是他精神颓靡到如此程度的最主要原因。 自作自受。为了掩饰心里的小小不安,能让自己好过些,司督对自己这么说。 现在,艾米丽告诉司督,他完全可以将那天的事重演。屠杀的对象,或许是她的同伴,或许可能根本不是专业劫匪的民众。 司督首先想到的,还是试探,艾米丽对他的试探。 “把钱给他们。”司督的语气又冷淡不少。他已经彻底厌倦了艾米丽他们的试探。 这是命令;也是司督的妥协,他不介意那点钱,只要能收到该有的效果。很幼稚的想法,但司督心里确实存在着侥幸。 “加上赫塞的五十个金币,现在我们还有七十四个金币。”艾米丽低垂下头,报出了司督的财产。 “赫塞的五十个金币留着。”司督说,“其它的,都给他们。” 艾米丽照司督说的,拿出一个钱袋,交到司督手上。 钱袋扎得很紧,金币间没有多余的空间,也没有彼此碰撞的声音。 “哥哥,”妮娜轻轻拉着司督的衣角,问,“你要过去吗?” 司督不可能把气撒到妮娜身上,便点了点头。 “妮娜能跟着哥哥去吗?”妮娜小心地从司督身后,观察着前面的劫匪。 司督低下头,看了妮娜一会,再次点头。把妮娜护在身后,走到大胡子跟前,司督将钱袋扔了过去,说:“钱给你们了,现在让我们过去。” 大胡子接过钱袋后微微一愣,抓了抓钱袋,特殊的摩擦声,让他意识到手中并不是材质偏软的银币。他把手中的武器——十来个劫匪中,只有他手中是一把像样的武器,是样式普通的双手大剑——插在地上,打开钱袋时,眼眉狠狠一跳。 司督微微眯起双眼,大胡子的双手大剑手柄上,有一个印章,是王国军队特有的铜鹰头像。他曾在跟艾米丽和妮娜躲闪王国搜查队伍时,远远看见过。 “你们是什么人?”司督指着大胡子的剑,问,“这是哪来的?” 司督还没从对艾米丽的不满中解脱开,口吻显得有些冷淡,话从口中说出的时候,更像是在质问。 大胡子从金币的炫目光彩中恢复过来,看向司督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声量比之前小了不少:“是从王国军队那拿来的。”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仇恨。 “拿来的?”司督问。 “他们杀了村子里很多人,我是趁一个王国军人不小心时杀了他,拿走了他的武器。”大胡子微微低下了头,“请问,您是?” 在南昆城的日子,让司督习惯了脸上淡然的表情,再加上他的口吻,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久居高位的人。没换下法师袍还好,至少还能解释他现在的表现,换上典型的农装后,反而衬托出他的淡然,让他的气度更加明显。 “你们是哪里的人?”司督并没回答大胡子的话,他依旧认为他们可能是拉拢他的势力派来的。如果是演技,赫塞他们没一个会比大胡子差。 “都是附近村子的。”大胡子的头更低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司督继续问,试图从大胡子的话里找到破绽。 “不是。”大胡子的头已经低到看不到脸了,“我们都是逃出来的,因为大家机遇差不多,所以几个村子集合在一起。这位大人,您是帝国官员还是贵族?”大胡子见司督没回答,问得更仔细。 逃难的?司督细细打量着大胡子,蓬乱的头发,满脸污垢,让司督相信了几分他的话。但他依旧没有回答自己的身份:“这是你们第几次做了?” “大人!”大胡子猛抬起头,音量骤然提高,“我们都是被逼的!大家都是有家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人愿意出来做杀人的买卖!” “那么,这是你们第一次抢劫?”司督依旧不温不火地问。大胡子有理有据的回答,让司督的戒心提了起来。 司督并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在别人看来是多么恶劣,而且很像一个喜欢夸大功绩的愚蠢官员在逼迫对方承认自己的罪行。至少他让大胡子很难忍受,周围的劫匪脸上也明显出现了怒火。 “竟然大人一直认为我们有罪,”大胡子的眼睛扫过后面的艾米丽,狠狠瞪着司督说,“那么,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再说,一个老人,一个女人,再加上一个小孩,就算眼前的“大人”再怎么厉害,还能护得了他们? “都给我出来!”大胡子一声大喊,在空荡的小山谷散出巨大的回音,随即,从两边的山头冒出三三两两的人,细细一数,至少有一百人。 管他什么贵族,管他什么官员,杀了他们,还有谁会知道?杀人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不在乎提前几天!而且……大胡子咬了咬牙,眼睛再次飘过艾米丽。 司督和大胡子的对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在空寂的山谷传递,至少大胡子的话,因为他的音量,大多能传到上面的人耳朵。 正如大胡子所说,他们并不专业的劫匪。 手上各色“武器”,证明他们只是普通人;冒出来后,只在愣愣地看着,说明他们从来没经历过类似的事,真正的劫匪,现在应该冲下来了;对付区区四个人,却埋伏了上百人,说明他们很没信心;最主要的是,如果大胡子是这些劫匪的首领,那在战斗上他纯粹是门外汉,或许仅仅依靠艾米丽,已经足够在山上的人冲下来时,将大胡子他们解决大半。 前提是,如果他们真的是难民,而不是用来“试探”的。 司督的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艾米丽。 或许,我该信任艾米丽。经历了围歼战狼的战斗,司督对眼前的“小场面”并不感觉恐惧,心很定。那匆匆一瞥,艾米丽脸上的震惊,足够印入司督脑内。 第一第四章 冲突(下)   “抱歉,我留不得你们。”大胡子对司督说了一句,举臂大喊,“还等什么?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不杀了他们,死的就会是我们!” 大胡子的话让山头的人反应过来,彼此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都是决然,纷纷大叫着冲了下来。 一边是五十多米高,一边是七十多米高的山头,就算前面长着参差不齐的树木,要冲下来,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与此同时,大胡子出手了,紧紧握着双手大剑的手柄,朝司督扑了过来。 艾米丽的速度更快,三两步跨到司督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短剑出手。 锵!艾米丽右手短剑上扬,没能把大胡子的剑磕出去,却让剑偏向一边。 用过剑的人都知道,挥剑时手上一定要留三分力,但大胡子没有。强劲的力道,使得剑身传来的震动让他握剑的手松开少许。 够了!艾米丽左手短剑随右手动作时,划向大胡子的双手。 一切就像大胡子自动把手送到艾米丽的短剑上。 哧!短剑在大胡子手腕划出一条长长的线,一彪鲜红喷洒而出。 大胡子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手上大剑。 时间才过了五秒,还不够大胡子的同伴跑到他身边。 或许司督猜错了,哪怕就是艾米丽一个人,也足够在短时间内解决这十来个人。 艾米丽在大胡子手松开的时候,右手短剑随手一抛,左手接了过来,空出的右手则握上大胡子掉下的双手大剑,手一转,剑尖横在大胡子的脖子。 “都住手!”随着艾米丽一声大喊,最配合的是她剑下的大胡子,立刻忘了疼痛,紧紧闭上嘴。 奔跑中的劫匪,不管是原来大胡子身边的人,还是正一窝蜂从山上跑下来的人,都愣在了那。 一时,山谷中再次回到了沉寂,大胡子颌下的胡子这才落到地上。 艾米丽的眼睛环视周围,最后落在司督身上,所有人的视线也随着艾米丽聚集到司督身上。 一个侍女都这么厉害,主人还能差到哪去? 司督知道艾米丽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说了一句:“都停下。”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但缓缓扫视的眼睛,却进一步让人确定他是帝国官员或贵族的错觉。 彼此的尴尬维持了几秒,打破沉寂的却是从山上冲下的劫匪。 “妮娜?”说得很不确定,声音也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那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很瘦弱,满脸倦容,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是畏缩。 妮娜小心地从司督身后探出头,先是看了艾米丽一眼,再看向司督,这才寻找着招呼自己的人。 她不知道司督有什么能耐,因为司督从来没有表现过,只是一直强调魔法的好处;她也不知道艾米丽的本事,除了艾米丽让她很不喜欢外,表现得一直就是个尽职的侍女。现在,她跟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既然侍女艾米丽的武技都这么好,司督的魔法还会差到哪去? 震惊过后,突然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让妮娜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莱姆叔叔?”中年男子的脸上实在太污糟了,妮娜辨认了一会,这才小心地问。 “妮娜,是我,莱姆叔叔。”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抹去脸上的东西,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莱姆叔叔!”妮娜从司督身后闪出,小脸蛋上全是泪水,撒腿拼命朝交莱姆的中年男子扑去。 突然上演的情感剧目,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但没多久,“真是妮娜”的声音陆续响起,仔细看去,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战斗竟然以这种场面结束,唯一能肯定的是大胡子并没说谎,他们确实是由几批人结合在一起的。跟随大胡子的十来个人,应该跟大胡子来自同一个村子。 司督朝艾米丽示意放开大胡子,或许是确定了这些人的武力并不能造成太大威胁后,艾米丽松开手上的大剑,反手插在地上。 总有种很荒唐的感觉。抢劫的不像抢劫,被抢的不像被抢,事情的发展也让人转不过脑筋,先是抢劫的反被对方制住,那个被抢的“大人”正打算找个能问话的人,却突然冒出一个认亲的戏码。 现在,是考虑妮娜的时候了。司督看向被众人包围在一起的妮娜,虽然自大胡子威胁他开始,他就很奇怪地没担心过,也没思考怎么解决问题。或许,下意识中,他已经开始习惯在事情进展到某个时段,用一个超大型魔法解决所有问题。 像个传说中总在最关键时候爆发出无匹威能的英雄。 妮娜跑了过来,拉着司督的手,小脸蛋上的泪痕还没消失。她抬头看着司督,小心地说:“哥哥,我想去看看村长爷爷。” 司督蹲下身,伸手擦去妮娜眼底还在反射着夕阳的水痕,微笑着说:“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妮娜欢呼一声,搂说司督的脖子,司督趁势抱着妮娜站起身,看向自己的同伴。 卡尔?司督突然笑出来,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卡尔微微垂下眼帘,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稍稍弯曲,双手自然地摆在两腿外面;配上略显邋遢的农装,现在的卡尔,跟大多劫匪一样,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无法吸引更多的目光。 “卡尔,我们一起走走,怎样?”司督的声音不大,但现在他是所有人的关注的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众人的观察目标,立刻,所有人都看向一直没怎么注意的老头子。 “当然。”背脊挺起,老人又恢复一贯的面貌,睿智而从容。 司督又看向艾米丽,她已经顺从地站在身后,好像一直跟在他身边一样。如往常低垂的头发,挡住了下面的容貌,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走吧。”司督朝卡尔点了点头,抱着妮娜率先走向前。 妮娜此时显然将司督被注视的角色换过来,司督没走几步,就跳了下来,一只手拉着司督,一边不停地介绍着始终与司督保持一定距离的村民。在等级分明的帝国,除了被逼到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后路的地步,贵族和官员始终是民众畏惧和讨好的对象。 司督不是贵族,也不官员,对贵族和官员并没多大观念的他,在接触了瑞恩、安维尔和仙贝儿一类的人物后,对等级的观念就更漠然了。能在贵族的讨好中始终保持淡然,在平民中也一样。 偶尔的问答中,司督了解到,这些人是从附近三个被王国军队摧毁的村子逃出来的,逃往中央山脉的时候,大家便聚在一起。 “为什么要逃往中央山脉?”司督问。 “我们听说,过了中央山脉就是落羽联邦,虽然种族不一样,但听说落羽的其他种族对人类还算和善。”莱姆恭敬地回答,“我们并不是想背叛帝国,只是……” 司督摇摇手,表示无须介意,说:“落羽联邦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落羽的领土划分很分明,精灵、兽人、矮人都有自己控制的领土,唯独人类没有。而且,你们打算怎么穿越中央山脉?” 中央山脉是落羽联邦的天然屏障,除了与帝国相邻的地方有一条通道,其他地方除了山就是山,将落羽严严实实地保护在里面。所以,他们试图穿越中央山脉的想法很不现实。 莱姆没有回答司督问题,选择了沉默,对此,司督也没介意。 终于,众人赶在太阳彻底落下时来到了村民的聚集地。 这里是森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临近沼泽,周围已经建起了简陋的木屋。显然,这里的居民对司督几人并不友好,除了跟妮娜同一个村子的,其他人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村长是一个年纪还在卡尔之上的老人,全白的须发,纵横的皱纹在脸上肆意纵横,略显颓靡的神色,说明他经历过一场打击。 略去妮娜与村长见面的场景不谈,艾米丽在暗处轻轻碰了碰司督,凑前一步小声说:“司督,有问题。” 司督点头。自进入这个地方后,司督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卡尔在跨入这片土地时,不知不觉间,又收敛了自己的气势,融进了这里的气氛。 第一第五章 高人(上)   和妮娜简单地询问了这些日子的生活,村长安慰了妮娜一番,转向司督说着感谢的话。很快,根本不用司督问这里的情形,村长将莱姆叫了出去,让他守在门外。 “这位大人,你知道,我们是由不同村子逃难过来的。”村长的话很平实,并没做什么掩饰。 司督遇到妮娜那天,也是他们逃出村庄的时候。刚开始,大家只是有意识地往树林密集的地方拼命跑着,很多人根本就是慌乱地逃窜,只顾着自己,将家人全扔在了一边。村长也是,但没走出多远,他便折了回去,村子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家人也全都丧失了性命。 陆续又有些跟村长一个目的的人返了回来,大家在悲痛过后,商量着去处。没有人能肯定,只管屠杀却不掠夺的王国军队会不会再折返回来。所以,他们只能简单快速地收拾了一些能用的东西,朝大部分人逃窜的方向走去。 村民很快会合。思绪有了转移的地方,让村长不再整天想着发生在自己身说的悲剧,尽力建造着这个临时家园。 没两天,另外两个也遭了罪的村子经过这里,也驻留下来。 事情是从昨晚开始改变的。 “他们认为既然已经不能生活了,干脆就去抢人家的。”村长说到原因时,只是一句带过,“如果日后有机会,见到被抢的人还能连本带利还回去。” 很多时候,人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哪怕那个借口是如此的滑稽。 村长答应了大胡子,但为了免得他们杀戮,村长将村子的大多男人派了出去。他不希望造成*人命伤害,心里的侥幸无限放大,希冀着大胡子能只抢钱就够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想法是那么的天真。 “他们早就这么打算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提出来而已。”村长整理着妮娜的衣服,抚摸着她的头发,浑浊的老眼反射出淡淡光晕,“妮娜,哥哥对你好吗?” 妮娜看了一眼司督,点了点头:“哥哥对妮娜很好。” 村长轻轻抱过妮娜,好一会,把妮娜推到司督身边,微驼的背脊挺直不少,说:“如果换成是平民,他们根本没机会来到这里,开始的时候就会被杀了。他选的时机很好,人在绝路的时候,首先抛弃的,怕也是良知吧。” 村长伸出颤巍巍的手,梳理着妮娜的头发,“很感谢你能照顾妮娜。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妮娜确实很好,我希望你能继续照顾妮娜,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人老成精,就算在时不时犯点糊涂,他的经历依旧能够让他看穿司督的本质。 这个青年不是贵族,他身上没有贵族特有的高傲,一点也感觉不到。能对着平民温和说话的贵族不是没有,但就算再怎么掩饰,就算再温和,也没有贵族能将他们骨子里的高傲完全掩饰。所以,村长不认为司督是个贵族,也就更不可能是帝国官员。 村长在催司督离开,司督听得出来,也确实很想离开。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卡尔,这个迷一样、将自己引到这里的老头。 “可是,”妮娜的眼睛在司督和村长身上不停移动着,大眼睛里全是委屈,“爷爷,你们不是要去什么落羽联邦吗?妮娜可以一起去的,哥哥,你也会和妮娜一起的,是吗?”此时,妮娜看向司督的大眼睛里,已经汲满泪水,只要司督稍微露出些许犹豫,就会哗啦啦地滚下来。 “妮娜,听爷爷的话。”村长解决了司督如何回答的难题,手放在妮娜头上,将妮娜的目光吸引过来,“那条路很难走的,爷爷舍不得让妮娜吃苦,哥哥也是一样。” 或许,根本就没有去落羽联邦的路,一切都是村长为了控制不了大胡子时,带走更多村民散发出去的留言。 村长不等妮娜回答,用最大的力气支起妮娜,放到司督怀中:“你们这就走吧。” “艾米丽,将赫塞留下的钱分出一半。”司督立刻接过村长的话,不给妮娜任何反应的时间。 村长接过艾米丽递过的一袋金币,也没说什么,塞进衣袋里。如果妮娜是商品,这就是司督向村长买下妮娜的价格;也是司督向村长证明他会好好对待妮娜的证据。 两个银币在帝国能买下一条成年猪,一户平民平均每两个星期吃一次猪肉,一个金币能让五口之家至少半年不愁吃喝。 司督对金钱没有任何具体观念,并不知道二十五个金币代表什么;村长不愿去看钱袋,那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如果不是感觉事情差到一定程度,他并不愿意做出这种选择。 “卡尔,走吧。”司督退出房间时,突然转头说。 艾米丽一愣,她不知道为什么司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村长一愣,因为直到司督开口,他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不,不对,不是才发现,而是那个人一直都在,只是自己没去注意而已,就像……藏在绿叶丛中的变色龙。 “当然。”卡尔呵呵一笑,跟在司督后面。神态转换极其自然,看不出丝毫勉强,好似他从没让人留意,到现身经过了很长时间,足够所有人习惯其中变化过程的时间。 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间。夜幕已经降下,除了篝火,连星光都被乌云遮盖,黑压压的有种压抑的感觉。 “往哪走?”司督并没问陪同他们一起出去的莱姆,而是看向了卡尔。 “继续前往巨石村?”卡尔停下安慰妮娜的话语。 “随便。”司督轻轻拍着妮娜的后背,说,“我只想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听听我的建议?”卡尔说。 “当然。”司督奇怪卡尔的身份,怀疑卡尔是有意识地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但他想不出卡尔有伤害他们的目的。所以,司督决定相信卡尔,直觉上,他从不认为卡尔要伤害他们。 “不要走出帝国,一个月内无论如何赶到帝都,但不要去的太早,”卡尔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表情说,“至于去哪,那是你的自由,不是吗?” 这算什么?忠告吗?司督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个问话,竟然得到如此答案。沉吟许久,他才说了声“谢谢”。 他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他现在说这些话,很像是解决了某件事打算离开时说的话。与卡尔相处了几天,司督对他说不上特别的好感,也说不上恶感,除了卡尔对身份的隐瞒,司督对卡尔还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感觉。 或许,厨艺很好和很会讲故事的卡尔爷爷走了,妮娜会很伤心。但也就止于此,其他的感觉,没有。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很愚昧的生物。”高高在上的语气,从莫恩老头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有说不出的味道,好像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处在云端,低头观看脚下人世间的纷纷扰扰。 在看到挡在前面的大胡子时,司督也很想用莫恩老头的口吻说相同的话,纯粹一时的冲动。 “抱歉,我们不能放过你们。”大胡子一脸严肃,“如果不杀你们,死的就会是我们。” 内容相同的一句话,前后相隔一个多小时,再次从大胡子口中说出。 他并不是说给我听的,他只是在告诉他的同伴一会不能手软。司督突然笑出来,现在,他感觉全身很痒,灵魂深处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不再是因为愤怒。那些生命,在他眼里,第一次成了没有意义的数字;他就像神,神不会怜悯脚下的生物,就像人类不会怜悯蚂蚁的生死。这种感觉很好,全身都懒懒的很舒服,很美妙的感觉。 “你知道,我能容忍你们第一次的愚昧,并不代表我需要容忍第二次。”很滑稽的动作,身上还抱着一个妮娜,口中却说着冰冷的话。但没有人会忽视他的话。 第一第五章 高人(下)【改】   呃,似乎这个章节……是黑默考虑不周,改了~~~~~ ================== 畅快淋漓的感觉,充斥着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每个角落冲撞着,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就在快找到出口的时候,一个人影却冲了出来,打断了变化的继续。 是艾米丽。空气中涌动的元素让她感觉到不安,她相信,如果它爆发出来,伤害的不仅是对方,还会连自己都搭进去。从来主事的人伤害是最小的,艾米丽无法估计倘若空间中纷乱的元素爆发出来司督会不会受伤,但她不愿看到妮娜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那不是她能承受的,因为在她看来,对于妮娜,司督就像个极其宠溺妹妹的哥哥。 “呵呵,小伙子,别冲动啊。”卡尔的声音随即响起,“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魔力倒流,疯狂地在体内冲刺着。为自己的状态猛吃一惊的司督立刻清醒过来,爽快过后是无尽的难受:魔力终于倒流了!前后发了这么多禁咒级别的魔法,身体一点事都没有,现在终于发生了早该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精神差到如此地步,司督相信,魔力倒流的事绝不会发生。他不能理解自己的体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直觉告诉他,如果是战狼被围歼前的状态,他不可能狼狈到如此地步。 精神,始终还是魔法之源。 胀!不管是体内,还是体表,都传来相同的感觉。皮肤尤为明显。就像皮肤在每一寸每一寸地扩张着,没有间歇,拼命扩张着,让人产生能看到皮肤隆起的错觉。 噗!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伴随着体内的不适排出不少。 “哥哥!”始终被司督抱在怀里的妮娜小心呼唤一声,想要拉过司督的注意,却又怕做错了什么。 彻底清醒! 司督低头看着妮娜,给了她一个微笑,却不敢说话,怕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在妮娜的肩膀,有一块刺眼的鲜红,是司督留下的。 “哥哥,你没事吧?”妮娜微微抬起头,看着司督,大眼睛里,是一丝恐惧和大半的担心。 “嗯,没事。”感觉身体好些了,司督终于回答了妮娜一句,将妮娜轻轻放下来。 妮娜又观察了司督一会,才在司督的催促下躲到司督身后。 艾米丽的情况很不好。 大胡子这次是有预谋的,远不像上次那么门外汉。他的预谋,更像是猎人捕猎。 脚下到处都是陷阱。 如果司督不来个突然状况,如果艾米丽不是仓促出手,如果艾米丽不是急于解决大胡子他们……太多的“如果”组合在一起,让艾米丽的身法乱了很多。 直线行进有两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快速直接和出其不意,从小被教导“用最小的力气换最大效果”的剑士,都喜欢用直线行进。 这也让艾米丽陷入了危险中。 离大胡子还有好些距离,脚下便踩到了明显空荡荡的地方,还算反应及时,很轻易就躲闪过去。还是“如果”,如果艾米丽看到司督的反应,或许她不会如此冒进;如果她稍微停下那么一秒,听到妮娜和司督的对话,她会定下心,小心对付脚下的陷阱。 没有“如果”。急躁中的艾米丽聚起全部精神,试图在司督爆发前迅速解决大胡子。 无所谓,艾米丽的武艺还不算太差,脚下传来不对劲的感觉时,她已经躲过去了,直线行进却绕了一个更大的弯。这让艾米丽更急于解决大胡子。 时间不多了!艾米丽的脑子里,全是这个念头:如果能在司督爆发前…… 近了,已经能看到大胡子惊恐的脸孔。 再给我一些时间,十秒,不,五秒就够了!艾米丽始终没发觉,时间跟司督“救”她和赫塞以及史丹那次相比,已经很长了。大型魔法需要消耗的时间,始终影响着她的判断。 然后,脚踩到实地。 成了!艾米丽在心里欢呼一声,只要再来两个大跨步,就能把大胡子击杀于剑下。不对!不安的预感袭来,前面既然有这么多陷阱,而且大胡子他们始终没挪动一步,这里不可能只是实地!不对…… 迟了!等艾米丽反应过来的时候,左脚脚腕传来被束缚的感觉。是绳索!该死的!竟然用大量的陷阱麻痹,最后才用吊索。 脚被一股力量狠狠一拉,带动身体向后一倾。换成是任何一个武技高手,这个失误足够让艾米丽送命。 大胡子他们只是刚刚接触武器的人,他们有的只是兴奋,将他们认为最难缠的角色收服的兴奋。但他们不蠢,立刻有两个人冲上去,削尖的树枝准确地抵在艾米丽圆润的脖子,紧紧贴着白皙的肌肤。 “放下剑!”大胡子得意地大喊。 艾米丽终于有机会观察司督,虽然司督脸色苍白,但她总算放下心:没关系,只要司督没失去理智,一切就都能挽回。她如大胡子所愿扔掉了手中的短剑,短剑直直掉在地上,视土地为无物,插至只剩剑柄。 “富尔,你到底想怎样?”愣在一边的莱姆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大声喝问。 “莱姆,你搞清楚,”大胡子指着艾米丽,再指着司督,冷冷地说,“他们是帝国官员,只要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我们所有人的人头掉下来。而且,你听到了,他是怎么逼我们认罪的!” “他和我们村长已经达成协议了……” “那是你们的村长。”大胡子的声音越来越冷,“凭什么我们就得听他的话?再说,我凭什么信任帝国的官员?” 莱姆话语一滞,不管在哪个地方,平民很少能对贵族有很正面的评价。以他的猜测,司督如此年纪就能成为“帝国官员”,没有贵族身份是不可能的。说真的,让他相信一个有着贵族身份的帝国年轻官员,他也做不到;而且,司督对大胡子的问话,也确实过于盛气凌人。 “把她给我抓起来!”一压下莱姆,大胡子立刻指挥着同伴要把艾米丽绑起来。 在另一边,司督轻轻抹去唇角的血痕,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大胡子,说:“卡尔,我知道你很有能力,我也知道你绝对能救下艾米丽而且不用受到任何伤害……” “呵呵,很简单。”卡尔打断司督的话,“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司督转过头,看着卡尔,笑出声来:“当然,如果我能做到。”司督曾对卡尔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测,比如,传说中最顶尖的剑士,这很好地解释了卡尔为什么能在灌木丛中轻松前进。 卡尔呵呵一笑,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很骇人的场面产生了——艾米丽消失了。 甚至还来不及眨一次眼睛。没有司督施展魔法时的惊天动地,也没有想象中剑圣的快速出招,平静的如同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正试图捆绑艾米丽双手的人,彻底愣在那,看了看手中还未完全展开的绳索,再看了看头上空荡荡的套索,没有任何东西。 “魔法师?”司督双眼一瞪,他没感觉到空气中元素的波动,但只有魔法师才能做到这种效果,“空间魔法?” “让您担心了!”回答司督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她好似早有所料,并不感觉到太吃惊,至少没像司督反应这么大。 是艾米丽。她正站在司督身后,莱姆身边,如鬼魂般出没,让莱姆愣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后猛地往后一跳。好歹控制住自己,莱姆才没惊叫出来。 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魔法师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至少在偏远的地方是这样,没有几个人愿意得罪魔法师。大胡子还有少许领袖风范,干脆地道歉,把司督交出的金币放在地上,也没等司督回答,干脆地逃离了。 “要我帮忙吗?”卡尔看着司督,说,“偶尔发泄一下,对身体很有好处。”他也不等司督回答,视线投向逃窜中的大胡子。 拳头大小的黑球,黑不见光,不,是把黑夜的光芒都吸了进去,要不怎么能看到空洞?怎么能看到空洞边缘一圈分明的光晕? 空间在黑球周围开始扭曲,疯狂地吸收着能吸收的一切;视线内,大胡子满脸惊恐,五官拼命扭曲着,眼珠子几乎被挤出眼眶,嘴拼命张开,却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声音也被黑球吸进去。如同幻术一般,小小的黑球,却将大胡子和靠近他的人拉了过去。 在众人注视下,大胡子被一寸一寸拉进黑球,就连头颅,也像漏斗般拉扯进去,紧接着是胸腔,小腹,胯骨,最后,脚趾消失,整个人彻底不见。 就在一棵附近的树也要被扯进黑球的时候,黑球猛地一亮,也跟着消失不见。除了凌乱的现场,再也没有大胡子曾经存在的信息。 时间,从开始到结束,仅仅过去了六秒。 莱姆惊恐地大叫一声,后退两步,跌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双脚拼命蹬着往后退,自认为逃到安全范围的时候,蹭地站起身,撒腿狂奔,没几下人已经不见了。 场面一时沉寂无比。 司督静静看着卡尔,一动不动如同雕像;艾米丽恭敬地站在一旁,依旧让她的长发遮住了漂亮的脸蛋;妮娜没有看到刚才的场面,司督早就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听到莱姆的大叫后,她使劲挣脱了司督的手,朝莱姆消失的地方看了看,再看向司督三人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乖乖地躲到了司督身后,时不时探出头看了卡尔一眼又缩了回去。 “说吧,”司督开口了,语速很慢,“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卡尔看向妮娜,“你只要……” 第一第六章 魔法(上)   卡尔的条件确实很简单,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他要司督传授妮娜魔法,而且是空间魔法。 对此司督很不能理解。既然要妮娜学习魔法,为什么卡尔不亲自教授?而且还费这么多功夫? 卡尔走后,艾米丽跟司督说了一个故事。 三十年前,帝国曾出现一个天才,真正的魔法天才。如果仙贝儿也算是天才的话,那个人的天分更是远在仙贝儿之上。他从十五岁开始对魔法产生了兴趣,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成功升级为高阶魔法师。 那个人叫海德森.贝鲁奇。 海德森是一个传奇人物。他没有仙贝儿的魔法家世,甚至,祖上学习魔法的人几乎找不到,而且,他对所谓的魔法师很是不屑。他的魔法几乎都是自学来的。 “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所谓的魔法,也就这么一回事。”当有人问起他为什么要参加魔法等级测试,他如此回答。 之后,他对系统最不完善的空间魔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出三年,一个完整的系统从他手中诞生。 但他并不满足,他认为如果不能将空间魔法的极致挖掘出来,之前的研究全是白费。也就是他公布完整的空间魔法系统那年,他结婚了,妻子是帝国有名的美人儿。 一年后,他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小名叫妮娜。 以他的魔法天分,参照既有的其他魔法体系的系统,发展出完整的空间魔法理论体系并不算很难的事。难就难在,空间魔法从第一个理论的诞生到如今也就三百多年,又属于精神魔法,能从元素魔法找到参照对象实在很费功夫。 十多年前,他在研究空间魔法的时候,空间产生剧烈的扭曲,将他的家包括附近五十米方圆的范围全部摧毁,其中就有他美丽的妻子和活泼的女儿。 然后,他失踪了。就算如此,人们还是给他冠上“空间之主”的名号。 空间之主?司督并没听过这个名号,但他不得不承认跟卡尔——或许应该叫海德森.贝鲁奇——比起来,他就像巨人脚下的人类婴儿,只能仰望,不能接近。 卡尔的理论实在太深厚了,远不是司督能比的。 “魔法在你看来是什么?”那天,卡尔把司督叫到一边,依旧是一个小山的山头,两人就这么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 “与元素的互动。”司督给出的是标准的教科书式答案。 “共鸣学说派的?”卡尔微微一笑,“为什么你不相信‘神赐’学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大多魔法师都属于“共鸣”一派的,因为神从未出现过。“神赐”一派对此的解释是:你没见过神,但你就能否认神的存在?如果神不存在,最初的魔力种子是由谁继承的? 有点类似于狡辩,“神赐”一派直接将魔力种子的产生归为“继承”;但如果否认“直接继承”,就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卡尔没让司督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不用去考究这个问题,那只是在做无用功。”紧接着,卡尔叙述了他认为的魔法是什么。 在卡尔看来,魔法跟军队有很大的共性:魔法师是指挥军队的人,不同等级的魔法师对应不同等级的士官。大魔导师是全军统帅,军团长则是魔导师,往下一一对应大魔法师、中阶魔法师和低阶魔法师,见习魔法师则是新兵。唯一不同的是,士官统帅的是士兵,而魔法师统帅的是元素。 “相对于空间魔法,魔法师统帅的则是空间规则。”卡尔说。 “你的意思是,”司督已经忘记了跟卡尔的矛盾,彻底被卡尔的话题吸引过来,“空间魔法没有元素,只有规则?谁能更好地掌握规则,谁的魔法能力就越强?” 卡尔赞许地点头:“所以,空间魔法是纯粹的精神魔法。”很好地解释了卡尔施展魔法时,为什么司督没有感觉到元素的波动。 “你想学空间魔法吗?”卡尔随即给出了一个让司督心动无比的问题。 “当然。”司督立刻回答,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体质,问,“空间魔法的最高级魔法是什么?” 卡尔呵呵一笑,说:“你认为呢?” 空间魔法是一个单独的系统,召唤术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这是司督对空间魔法唯一的了解。 “严格说来,确实如此。”卡尔肯定了司督的说法,“在空间魔法上,最高级的魔法还没挖掘出来,但召唤术的最高级魔法却早已注定。” “召唤高级存在?”司督问。 卡尔点头:“我相信,我们所在的空间并不是唯一的,在某个地方,一定存在我们不了解的高级存在,或许,他们比我们还高级。” “就像神?”司督想起卡尔先前关于“共鸣”和“神赐”的问题。 “或许吧。”卡尔回答得并不肯定。他拿出一个书卷,交到司督手上,“这是我多年的研究,我要你答应的条件,就是你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传授给妮娜。” 司督吃惊之余,看到卡尔眼中的温情。 *** “之前你问过我,为什么大魔导师阿尔方斯能保持超然的地位,其实很简单,”艾米丽对司督解释,“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也不管他们是否自愿,达到了他们这个程度,几乎都是近似神的存在。就像人不会在理会一个或一堆蚂蚁的生存问题,他们对普通人的生存也不感兴趣。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他们认为值得在乎的人或事。” 艾米丽嫌解释的不够清楚,又加了一句,“谁都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决定。因为他们有这个资格。” 那么,妮娜就是卡尔在乎的人?司督在艾米丽说完后,看着枕在大腿上熟睡的妮娜,陷入深思:仅仅是因为妮娜跟卡尔的女儿名字相同? “如果妮娜今年刚好十岁,”艾米丽看出司督的疑惑,说出另一个可能,“海德森.贝鲁奇魔法试验失败那年,刚好是妮娜出生同一年。” 司督转过头,定定看着艾米丽。 *** “为什么你不亲自传授给妮娜?”那个晚上,司督接过书卷,不解地问。 “我不想再让她受苦。”卡尔眼中的哀痛一闪即逝,“我想给她最好的选择。如果跟先前的邻居在一起能让她更快乐,我会让她留下来;如果她选择了你,我会给她一个她认为更好的环境。” 这就是卡尔将自己带到险境的原因?很难理解。最难理解的却是卡尔的第一句话,什么叫“我不想再让她受苦”?而且,他是始终没回答司督的问题。 当卡尔说的话,结合起艾米丽的分析,司督得出的答案让他狠狠吃了一惊,看向妮娜恬静的小脸蛋时,有种错乱的感觉:他好像看到了妮娜五年后的模样,漂亮、健康、快乐、无忧无虑,脸上是毫不做作的笑容。 前面的火堆爆起一个轻微的声响,火光瞬间亮了不少,眼前的妮娜,又变成可爱的小姑娘。 睡梦中,妮娜好像梦到不愉快的事,眉头皱了皱,润红的小嘴也撅了起来,咂吧两下,翻个身继续睡。 “呵呵,你还真是幸运的小家伙。”司督轻轻一笑,扫开妮娜额上的凌乱黑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 第一第六章 魔法(下)   拿出卡尔留下的书卷,入目是用华丽的字体写成的“空间简论”;延轴慢慢展开,是整齐的文字和玄奥的图案。 艾米丽说,如果卡尔就是海德森.贝鲁奇,那么,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特征:追求完美。这在书卷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每个字之间的连笔和间距好像测量好的,疏密间极其符合视觉上的审美,就连推论用的魔法阵图案,都是严格安排好的,尤其是位置,刚好卡在要论述的观点旁。整个书卷,就是方便和优美的代名词。 首先是空间魔法的简单论述,字数不多,几句便解释完全,总结为:施展空间魔法,最主要的是“共鸣”,还有,坐标。 “一个合格的空间魔法师,他同时还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方位大师。”对此,司督深以为然,在卡尔的讲述下,司督认为空间魔法与数学有脱不开的关系,精密的计算是空间魔法施放的一个重要指标。 共鸣,是所有魔法最主要的前提。所谓的天分,很大程度是看你于元素间的契合度如何,也就是你能与元素产生多大的共鸣。这点,是“神赐”一派也公认的。 卡尔在对空间魔法的描述上,直接写出了步骤,而不是像元素魔法一样先在体内种下魔力种子,再慢慢利用魔力种子感受元素的活动,直到下一个阶段前都是得靠自己琢磨。 由此可以看出卡尔是多么高傲,他并不认为自己给出的步骤可能出现丝毫错误。 相对于元素魔法,空间魔法显得更加抽象,因为卡尔给出的第一个步骤是:忽略距离的存在,感受特定地点的坐标。 “这是第一步,成就成,不成也就意味着空间魔法并不适合你。”卡尔把书卷交给司督的时候,对《空间简论》进行了简单的解释。 或许,卡尔直接写上“感受特定地点的坐标”更合适些,“忽略距离的存在”实在太抽象了,而且也有很多歧义。司督按卡尔说的去做时,曾如此想。 第一天,司督没成功。这并不奇怪,一躲进大山里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司督,对坐标实在很难理解。 卡尔很有耐心,却不是解释地刚详细,而是继续解释下面的步骤,完了还问司督有什么疑问。 能有什么疑问?一看卡尔这架势,就知道他并不打算在司督身上付出多少心血,他在乎的只是司督能不能给妮娜做初期的教导。毕竟,这本《空间简论》里的几万字不是白写的,很多卡尔认为很重要的内容都解释得非常仔细。 第二天,司督继续失败。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体质,是否真的只能学习禁咒级别的超大型魔法?下意识地检查身体的时候,司督突然发现身体好像好了很多。 卡尔给了个让司督有些恼火的解释。原来真是卡尔的酒有问题,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能让司督的身体产生极大的疲累感。 “这对你有好处。”卡尔应该已经决定这两天就走,要不他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看得出来,你很善于引用空间中的元素。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很多魔法师都配上魔法用品吗?因为他们知道元素在引用时必须分流,否则在体内沉淀,会逐步摧毁身体的机能,严重的,就像前天你……”卡尔思考了很久,说出一个司督从没听过的词语,“走火入魔。” 然后,卡尔解释说,他给司督喝的,是用几种草药加进去的药酒,主要功用是安神。天知道司督的身体怎么回事,本想让司督好好睡上几觉,补充一下精神,谁知竟然对司督的睡眠没有丝毫作用,只剩下让他精神疲累的功能。 既然卡尔都说了是好意,司督无论怎样也得接受;最主要的是,这几天从卡尔身上,他的见识正飞速地增长着,相对于身体的不舒服,则成了可有可无的事。 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司督放弃了感受空间坐标,在卡尔解释完《空间简论》后,司督跟他交流起魔法。 “是阿尔方斯提出来的吧?”司督没有把自己怪异的体质说出来,转而将大魔导师的“新共鸣理论”说了一遍,卡尔听完后立刻接上话,“他肯定认为不可能成立吧?” 司督点头。 “其实很简单,”卡尔在地上画了一个六角星形图案,是最原始的魔法阵,“手印、咒语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没必要,因为它们的作用就是催眠自己,加强与元素的共鸣。” “催眠?”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让司督愣了好一会。 “没错。”卡尔点头,“我猜测,最初魔法施展并不需要什么咒语和手印,应该是在教导学生的时候,为了能让学生更好地集中注意力,便想出了通过某种形式——比如手上动作和说话——加强注意力的集中。久而久之,原本的教学方法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事,也就被歪曲成只有通过手印和咒语才能施展魔法了。” 很新奇的说法,彻底地否定了“神赐”理论,因为咒语中,有很多是通过祈祷的方式获得能力的。 司督看着卡尔,没反驳,问:“那魔法阵呢?” “魔法阵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卡尔给出与前两个截然相反的评价,“应该是哪位先贤在思考魔法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思路更清晰些,便画出了最初的魔法阵。然后,他发现随手画出的图形,竟然有加快魔法元素聚集的功用,于是,魔法阵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伟大的发现,往往就在灵光一闪中。司督脑子跳出莫恩老头说的话,竟与卡尔此时的评述出奇相似。 “那它跟大魔导师提出的理论有什么关系?”司督把问题拉了回来。 “看出来了吗?”卡尔手中的树枝,将地上的图案圈了起来,“三者有一个共同点。” “加强与元素的共鸣。”司督接过话。 “问题就在这。”卡尔点着地上的图案,“如果阿尔方斯的理论成立,有一个很大的前提——人跟元素的契合度至少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纯净度得能跟中高级魔晶石相比。否则,他只是在放屁。而这根本不可能,人的魔力纯净度,能达到百分之三十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魔法天才了。” 很嚣张的口气啊!从艾米丽口中,得出卡尔的真实身份后,司督对卡尔的嚣张有了不同的理解: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跟他一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没有人能阻挡自己。 “哥哥,冷。”睡梦中的妮娜低喃一声,小小的身躯稍稍团起。 司督接过艾米丽递来的毛毯,轻轻盖在妮娜身上,妮娜扭动了两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翘起了嘴角。司督开心地轻声笑了出来,刮了刮妮娜的鼻梁,在妮娜似有察觉地皱着鼻翼时,司督笑得更开心了。 卡尔消失的时候,只有妮娜若有所觉地朝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司督和艾米丽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妮娜显得有些寥落,话也少了很多。 以后的生活会更有意思吧。司督决定解释卡尔的建议: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好好闹它一闹。 “明天,我们回头,往帝都的方向走。”睡觉前,司督对艾米丽说,然后,闭上眼睛没去看也不打算看艾米丽的反应。 第一第七章 借口(上)   卡尔是个细心的人,临走前还给司督留下了一张详细的地图,专门用也红色的线条画出前往帝都的道路。艾米丽和妮娜起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妮娜,司督已经开始相信他的猜测:卡尔真将女儿的灵魂用某种魔法或巫术,转移到另一个身体,否则妮娜对地图的兴趣哪里来的? 又是黄昏时候,走在司督身后的艾米丽突然出声:“停下。”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平地,离树林已经很远了,再走上半天的距离,南昆城也该到了。 没多久,司督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脚下的土地似乎在震动。他曾经历过类似的场面,是战狼骑兵出动的时候,马踏在地上传来的震动。 然后,耳边也传来了隐约的声音。 不是大量的骑兵,但应该也有百来个。往树林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司督能做的就是把妮娜护在身后,示意艾米丽站在身边。 三人也就刚刚站好,前方已经能看到骑兵的身影。 不是帝国的军队的,也不是盗贼,更不是佣兵团,是王国的制式铠甲。 司督的视力很好,骑兵铠甲上的鹰头徽章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这是王国哪支军队的徽章,但可以肯定,这支军队经常在附近出没,他已经看见过好几次了。 “前面的,停下!”马还没到,骑兵为首的人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艾米丽脚下稍稍一挪,往前走了一步,超出司督半个身位。 司督的精神状态经过几天的调养,已经恢复过来,在见识到卡尔的威力后,他隐隐希望对方能做出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事。 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将这些天聚集的闷火得以发泄的借口。王国骑兵出现的正是时候,他对王国从来说不上好感。 骑兵慢慢靠近,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为首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长相普通,但轮廓很凌厉,尺子量好般划下的直线条。他打量着司督三人,说:“这是军事管制区,你们是哪里的人?” 司督不想回答,他知道艾米丽会知道他的意图。果然,艾米丽上前一步,问:“游荡的旅人。”游侠的标准答案,显然,艾米丽对身体恢复过来的司督极有信心,并不畏惧眼前百来号人物。 骑兵首领并不相信艾米丽的话,仔细打量着艾米丽,又看向司督,再在妮娜脸说停留了一小会,说:“很抱歉,如果你们不能出示身份证明,我们只能将你们扣押起来。” “这里是帝国的地方吧?”艾米丽依旧不以为然,试图从骑兵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 “现在这里是交战区。”骑兵眼中的警戒浓重不少,遇到这么有恃无恐的人,显然对方有很强的手段,“处于王国占领中。” 南昆城还没陷落!司督松了一口气,那里有很多朋友,虽然那些朋友并不可靠,接近自己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但始终还是有一段友谊存在。 很照顾自己的“旅者之家”胖老板,大好人瑞恩,很难区分关系的赫塞,看着很正直的史丹,还有,并不喜欢的仙贝儿,以及“老狐狸”安维尔,哦,差点忘了戴德、乔恩和希特……他们构成是司督很重要的一段回忆。 司督并不希望这段记忆消失。 “我们不是王国的人。”艾米丽的回答很老实,看来她最近的火气也蛮重的,就等着好好发泄一番,“你们没权力扣押我们。” 再白痴的人也听出艾米丽话中的挑衅了,立刻,一直肃穆以对的骑兵们有了反应,愤怒的,不屑的,好笑的……不一而足。 骑兵首领是个很稳健的人,手轻轻一挥,百来号人立刻将司督他们团团围住,他这才开口说:“你们是贵族吧?抱歉,交战期间,我方占领区由我方决定。” 不管是哪个国家,贵族都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们拥有很高的待遇,哪怕被敌军俘虏,也没有人敢对他们展开屠杀。 民众对贵族的心情也很复杂,平日对贵族讨厌得要死,一旦听到敌对国家杀了自己国家的贵族后,涌上来的羞辱感会让他们紧紧团结在一起。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除了实在让人讨厌的不行的贵族,他们代表的就是国家的颜面。 所以,骑兵首领的猜测,从某方面来说是最直接的。 “我们不是贵族。”司督冷冷地环视周围的人群,伸手拦住艾米丽,看着骑兵首领说,“我们想去哪,也不是你们能组织的。” 很明显的挑衅,就算训练再严格,总有些人会抑制不住怒火。 “很嚣张嘛,小子。”骑兵中飘出一个声音。 艾米丽转头看了司督一眼,很快就体会到了司督的用意,她在乎自己国家的人,但她没必要在乎敌方的人,立刻说:“抱歉,能否让开?我们还在赶路。” 一句话,激怒了大部分骑兵,七嘴八舌地就骂开了,就连始终试图保持冷静的人,也加入了骂架,要不是上头还没发出命令,估计早有人冲上来了。 能做到一定职位,毕竟还是有些本事的,骑兵首领静静地看着司督,知道司督是三人中的决策人,也猜测到了司督的用意。太明显了,对方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如果有弓箭手的话,或许还容易些,但现在……很棘手啊,如果对方真是笨蛋那还好,顶多浪费点时间,如果不是,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抓了?那小子皮白细嫩的,肯定不会是剑士,既然他说自己不是贵族,那就是魔法师了?有实力这么嚣张,而且在这个年纪的魔法师,好像只有一个…… “你叫司督.哈里森?”骑兵首领冷冷地问。 咦?司督小小吃了一惊,几时自己的名气已经传到王国了?想着,他点了点头。 “抱歉,我必须把你留下来。”骑兵首领原本挺直的脊梁再挺直不少,手在身后做了个动作。 终于来了!司督的嘴角翘了起来:或许,我应该再直接点,就像卡尔那样,根本不需要找什么理由。司督承认了自己不怀好意的目的,承认了自己的伪善。 人哪,千万别憋住自己,对身体不好的。莫恩老头说过类似的话,卡尔也说过,既然他们都认为是对的,何必一定要认为那是错的呢? “杀!”百来人同时大喝一声,朝围在中间的三人冲去。 “小火球。”司督微笑着,微微抬起手臂,十指稍稍张开。 =============== 呃,三更~~~~~~~~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钟表匠之异世风华》,呵呵,曾在新人榜上跟《禁咒法师》厮杀的那个叫惨烈啊~~~~~~~~~~ 第一第七章 借口(下)   马蹄在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舒缓地拉开,放下,前屈,离地,溅出几块泥土,踢出几根青草,再划了个完美的弧度,落下…… 踏,踏踏……逐渐汇集成一片,在耳朵放大,缓慢而又充满节奏。 轰! 前方禁行! 先是一个点,腾地冒出细小的火花,然后开始漫延,带动周围的空间冒起相同的火花。火花开始增大,如被浇上火油,瞬间暴涨到头颅大小。 一个,两个……在眼睛里,头颅大小的火球组成了一道屏障。屏障开始增厚,墙壁慢慢变成城墙,还在继续增厚,将里面的三个人团团围住。 彻底夺去夕阳的艳丽!照亮了马匹乌黑的眼睛,点燃了它们的恐惧。 马蹄继续做着重复的动作,依旧优雅,依旧舒缓,将两条生命送入还在增厚的火墙。 燃烧! 它想偏过头,火焰却撩上长长的鬃毛,化成艳丽的红。 嘭!一个火球炸开,迅速点燃附近的火球,爆炸声漫延成一片,将还未出口的嘶叫彻底淹没。 “你看,”圆形火墙中间,普通的如同邻家男子的青年温和地笑着,“我并不想杀你们呢,是你们撞上来的。” 他抱起身后的小女孩,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妮娜,漂亮吗?这就是魔法,而且,”他空出右手,指向前面,“就是他们杀了你的父亲,你的母亲,还有埃尼。” 小女孩脸上的恐惧逐渐消褪,哀容浮现,慢慢被仇恨代替。她不会看到火墙后面发生了什么,厚厚的火墙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能看到的,除了红就是红,再没其他。 火光中,那漂亮的脸蛋,不再圣洁,依稀带着不合年纪的仇恨,还有爽快。 但他看得一清二楚,狂欢中的元素告诉了他发生了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你们很配合呢,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杀人,但我不介意你自己送上来,真的不介意。 火光中,他的笑容越来越盛。 神,也很简单,真的很简单。 还在继续漫延的火墙外面,嘶叫声出现,先是一声,很快,变成统一的声音,夹杂着的是惊恐而又绝望的叫喊,但,全部淹没在一阵阵的爆炸声中。 比节日还盛大的节目,是众神点燃了篝火,围绕着篝火跳着怪异而又舒畅的舞蹈。你能认出最开心的是谁,那一身火红的是火神,穿着红的接近黑色衣服的是冥神,还有,高高坐在宝座上、脸上始终挂着完美微笑的,是创世神。 很美,是众神的欢宴。 时间之神也加入了欢宴,他使了个小小的法术,让所有人尽情享受着本该独属他们的欢宴。 可是,没几个人能领会他们的好心。 那些藏在头盔下的头颅,暴露出来的脸上除了恐惧,便是逐渐统一的绝望。 无声的嘶叫,每个人都张大着嘴,舌头高高吊起,声带拼命震动,全身的力气聚集在手上,死力拉着如今看来是如此纤细的绳子,试图控制着跨下体型优美的生物。 “宝贝,要放过他们吗?”火墙内,他温柔地问。 小女孩转头看着他,好久,紧紧抿着润红的小嘴,缓缓摇头,随即,头摇得更快,伴随着清澈的泪水四处挥洒。 “不,我不要!” “好的,都听你的。”他再次空出右手,松垮的拳头猛然放开,修长的五指染上艳红后,有些妖异。 嗡! 火墙迅速向周围漫延,将能接触的一切燃烧,瞬间烧成灰烬。 火墙外,恐惧消失,剩下的只有绝望。 看到了吗?火光中,两位伟大的神灵扭动得更加疯狂,衣裙几乎飘在空中就不肯下来。 他们会喜欢的,他们会喜欢正在上演的剧目。 因为我也很喜欢。他在心里默念着:这种感觉很好,真的很好,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欢宴还在继续,空气中不会留下什么味道,艳丽的火会将一切焚烧,包括味道。飘荡在鼻端,除了干燥的气息,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长而细地吸进干燥的空气,尽情洗涤污糟的内脏,将它们一丝丝地送出去,然后,浑身清爽无比。 “够了?”他再次转向小女孩,声音比上次还温柔。 小女孩低头想了一会,轻轻地摇着头,甩起了乌黑的发丝。 “呵呵,那就继续。”他小心地将小女孩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都听你的。” 他知道,那些厌恶无比的人还剩下不少,至少还有十来个,他们逃得很快,在火掠到身前的时候就跑出了燃烧中心。 他们在试图解救自己的伙伴。没关系,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能不能救他们是你们的事,我不会阻止的。他的视线透过层层火焰,落在那些慌张的脸孔上:好好救吧,我不会阻止的。 骑兵首领没有受伤,亲卫在火焰扑过来的时候,将身体送了上去,救了他一命。他会后悔的,他会后悔自己的自负,他会后悔高傲的决定,他一定会后悔的。 否则,他会选择离去,而不是疯狂地嘶叫着试图冲进火海拯救下属。 他已经后悔了。 “可是,这个世界并没‘如果’呢。”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轻飘飘地来到耳朵,仔细听却听不清楚。 “混蛋!”泪水拼命地彪出来,极力配合着他的疯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是吗?”那个声音还在继续,里面全是轻蔑,“看来不能留你呢。” “宝贝,还想看魔法吗?”瞬间,那个声音变得无比温柔。 “嗯。”很清脆的声音,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有些兴奋地点头。 “卡尔的话让人很难接受啊。”那个声音似乎在感叹,“我还是觉得,对不熟悉的魔法,手印和咒语还是需要的。宝贝,我得放你下来了,别害怕哦,卡尔说这个魔法虽然很危险,但是很容易控制。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很快就能教会你的,你是个天才呢。” “嗯。”清脆的童声再次应了一下。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声音停了一会,然后,继续,“彼方的存在啊,我不知你名,此际,我将身心交换于你,请你跨过彼界,容许我与你并肩作战,我将是你的挚友。我的名,司督.哈里森,以我之名召唤你前来。” 幽暗的天空,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划过一道霹雳,仿佛将那片幽暗重重划开,将它分为两半。 同时,也照亮了那几张脸。 惊恐,绝望,兴奋,淡然…… 第一第八章 王者(上)   这是什么? 众骑兵愣在一边,突然出现在场中的,是个人?应该是个人,但是他全身散发的白光是什么?斗气? 那白光始终未曾散去,依旧笼罩在他身上,将他的身体遮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个实在。 在司督眼里却是异常清晰。 那是个人,他有着一头绿色的头发,在蓝海大陆上,这种颜色的头发从来没出现过;身上的衣服也很怪异,看不出材质,紧紧贴着如女子般纤细的身子,露出的手臂比女子还要白皙,却不显丝毫苍白。 他缓缓转动头部,看着周围的人,淡绿的眼眸上,是无比的傲然,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谁在召唤我?”他开口了,声音如表情般淡漠,传遍整个空间。 司督手一挥,散去了重重围绕的火墙,说:“我,司督.哈里森。请告之你的姓名。” “羽罗。”他脸上的傲然更加明显,“羽族的王者。” 羽族的未来王者。司督的耳朵,却听到了他完整的话。 “哥哥,他在说什么?”妮娜好奇地看着自称羽罗的人,忘记了司督口中杀害亲人的凶手就在旁边,辨认着羽罗的性别。 司督看了看羽罗,再看着妮娜,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回答。事实上,他对妮娜的问题感到迷惑,但在看到艾米丽脸上也是等待自己回答的神色时,大体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 “对。”羽罗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司督说,“她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知道,是因为我是你召唤来的,我现在说的话,都直接反映在你的心里。”羽罗给出答案。 司督朝羽罗点了点头,看向还在决定改攻击羽罗来是司督的王国骑兵。 “召唤我来,”羽罗指向骑兵们,“是因为他们?” 司督再次点头。 羽罗自信一笑,随即,一道白光闪过,朝骑兵们急速奔去。 目标是泪痕还没干净的骑兵首领。他匆忙地举起手中大剑,横挡在胸前,同时大喊:“杀!”或许他的底气并不足,但因为他这一声大喊,却让同伴唤起了生存的欲望,看了一眼司督后,疯狂地拍马冲了过来。 “艾米丽,交给你了。”司督丝毫没有理会扑过来的骑兵,淡淡地对艾米丽说。 艾米丽朝司督微微一笑,点头应了声“是”。 “妮娜,哥哥抱你好吗?”司督并不等妮娜回答,将妮娜抱在怀中,抚摸着妮娜的头发,半强制地让妮娜看着背后。随后,朝艾米丽打了个眼色。 见司督已经控制住妮娜的视线,艾米丽俯低身体,双手一翻,立刻,手上多了两把精致的短剑。 唰!艾米丽潇洒地一个甩手,右手短剑朝前疾飞而去,在对面的骑兵举起武器格挡前,不可思议地以毫厘之差插进他的头颅。 拔腿,跑向堕下马的骑兵,同时左手短剑朝一个冲来的骑兵甩去,噗,正中目标,剑直没至柄。 拔短剑,拿大剑,踢人,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无比,比受过最严格训练的骑兵还熟练。 弯腰,躲过劈来的大剑,手中短剑甩出,再中目标。 直身,大剑同时一挥,削去了冲来的骑兵半个脑袋,红的白的溅了一身。 时间不过十秒,几乎每两秒解决一个,而且都是一招解决,绝不拖泥带水。 他们对司督还是有惧意,在艾米丽出手时,都下意识地掉转马头,手中大剑挥向艾米丽。 在另一边,却出现了另一种情形。 这就卡尔口中更高级的存在吗?司督的眉头微微皱起。 华丽的白光不停在骑兵首领周围穿梭着,偶尔带起一声闷响,但司督始终没能从骑兵首领身上找到一处伤口;相反,他还有多余的心情查探同伴,时不时还朝同伴吼上两句。 “这算什么?”司督的眉头越皱越紧。 “哥哥,”那个小小的声音响起,“你是在跟妮娜说话吗?” “啊?”司督看向妮娜,见她正打算扭头朝四周查探,连忙遮住妮娜的眼睛,看了羽罗一眼后,朝妮娜温和地笑着,“妮娜,打架不好看呢,闭上眼睛好吗?” 司督并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但妮娜还是听话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似乎还不如艾米丽啊。司督盯着那道依旧华丽无比的白光,看了一眼艾米丽,低头看着妮娜。 她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细长的眉毛微微吊起,然后一边眉毛越吊越高,另一边的眉毛则朝反方向压着。终于,越吊越高的眉毛带动眼睛裂开一条缝隙,还没露出眼珠子,立刻又闭上。如此两三次,那只眼睛才小心翼翼地眯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啊?哥哥!”妮娜小声地惊呼出来,朝司督快速地眨了几下大眼睛,再次闭上,一脸严肃,“妮娜不会偷看的,妮娜是好孩子。” 司督微微一笑,对羽罗的疑惑抛到天边:多了一个妮娜,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再看向前面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艾米丽毫无悬念地获得最终胜利,面对一群几乎失去斗志缩手畏脚、即使在打斗中还不时分出精力观察司督的丧家之犬,她只是一味地游斗,不出手则已,出手则是一条人命。 “窝囊。”艾米丽扔掉大剑,走到两个骑兵前拔出自己的随身短剑,不屑地说。 即使被首领的一句话提起了死拼的斗志,他们依旧被司督吓破胆了,竟然不敢攻击一个近战毫无能力的魔法师,忽略实力不明的“召唤兽”下意识地不去靠近,宁愿挑战一个会武技的女人。 “去帮帮他。”司督对走过来的艾米丽说着,同时看向因为同伴全被杀光、而满脸惊恐的骑兵首领。 “是。”艾米丽绝不会在此时违抗司督的命令,抹去脸上的鲜红,轻轻一甩,看准白光从骑兵首领身边掠过的时机,右手短剑挥出。 锵!骑兵首领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司督,在艾米丽扔出短剑的同时,竖起手中大剑,金属相碰间,冒出刺眼的火花。 俯身,压低重心,双脚猛踩,人如疾兔跳出,朝骑兵首领直奔而去。 靠近,左手短剑飞出! 锵!再次被磕飞。 右手从地上掠过,多了一把装饰着精美花纹手柄的短剑,近身,跃起。 大剑劈下! 身体奇迹地在空中让开,月光中,一道银光闪过,带起漫天鲜红。 是马。 骑兵首领在座下马匹的悲鸣声中,下意识地往后一跃。 机会!银光再次闪过,同样是脖子,却换成是人。 忽地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待骑兵首领睁大着眼睛,寻找那个美丽的身影时,脖子传来凉丝丝的感觉。 然后,喷出一彪艳红,艳丽了整个空间。伸手捂上出口,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彪艳红的涌出。 眼睛死死睁大着,拼命盯着月光中那个冷漠的身影,试图将他记在心里,身体却不得不向下倒去。 “把他们解决了吧。”司督脸上是一贯的淡然。 “是。”艾米丽知道司督在说什么,将那几个骑兵尸体拖到茂密的灌木丛,随便找个看不到的地方扔掉,然后,拿起一把大剑,细细地用干净的泥土把血迹盖住。 艾米丽以司督的吩咐为准,司督思考常常以妮娜为主,他们不会在在乎什么王国军人,在见识过几次血腥后,这点血已经刺激不了他们什么了;他们在乎的只是妮娜。 司督终于放开妮娜,把她放在地上。吩咐了妮娜一声不要走远后,司督看向了站在前面的羽罗。 在羽罗的眼睛里,傲然依旧不肯消失;司督却知道,他的傲然,现在只是为了掩饰。 第一第八章 王者(下)   风吹过,刮起漫天灰尘,许久才徐徐落下。 妮娜在逛了一圈后,显然对浑身散出白光、始终看不出男女的羽罗更感兴趣,坐在司督怀里,大眼睛眨巴着,继续着有趣的猜测。 “坐下吧。”在艾米丽点燃火堆后,司督伸手示意羽罗坐在旁边。 艾米丽是个很懂分寸的人,自觉地出去寻找晚餐了。 羽罗打量着周围,好久才坐在司督身边,动作一丝不苟,典型的贵族风范,却与蓝海大陆的动作稍有不同,更显舒缓。 “哥哥,”妮娜小心地凑到司督耳边,一边观察羽罗一边小声说,“能不能让他把身上的光去掉啊?” 司督眉毛往上跳了一跳,指着羽罗说:“我们能不能面对面地聊一会?”为了妮娜,司督的说话技巧上升了一个层次。 白光并不能阻止司督视线,司督清晰地看到羽罗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听到一个声音:“这样不是更有气势吗?”显然,羽罗并没开口,这是他的心里话。但他还是依司督的要求散去了白光。 很清秀的一个人,细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浅薄的双唇,再配上圆滑的脸部轮廓,让他看着像个年轻女子,尤其披肩的柔软绿发让他的气质更显柔和。 “哇,好漂亮啊。”妮娜小小地惊呼一声,好奇地凑上前,“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啊!” 语言不通绝对是一个障碍,但司督不会把妮娜的话翻译过去,因为在他看来,虽然身材和长相羽罗都偏向女性,平坦的胸部却让司督自动忽略了羽罗的性别。 妮娜崇拜的眼光羽罗还是看得出来的,即使不知道妮娜在崇拜什么,他还是朝妮娜微微一笑。 不像个男人。司督在心里也下了跟妮娜一样的定论。 立刻,羽罗的脸色大变,很明显从司督心里说出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好歹他有良好的教养,或许也习惯了类似的语言,撇嘴一笑就揭了过去。 司督并没这方面的意识,很快问起了羽罗的身世。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卡尔口中的“最高等级的召唤术”,怎么会将一个人召唤出来。 一谈起身世,羽罗立刻得意洋洋地大说特说。 在司督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有着几个智慧种族,羽罗则是其中一个种族的王子。那个种族叫羽。 “只有王族才有权力在名字上冠以‘羽’字。”羽罗的下巴越来越高,但两个听众都没反应,一个是继续保持着木讷的表情,一个则是继续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脸蛋。 “还以为被召唤是很好玩的事呢……”羽罗对心里活动显然早有训练,立刻将泄露出一半的心里话强行吞了下去。 “那白光?”司督问。 轻哼了一声,羽罗说:“那是我们的保护圣光,能保护我们不受到伤害。” 看来防护功效不错啊,至少没看出有伤口。恐怕卡尔口中的“高级”,是以种族而定的吧?司督上下打量着羽罗,等着他下面的话。 羽罗轻咳一声,继续讲述着。 羽族是个速度特快的种族,他们的身体因为构造,格外的轻,能让他们使出常人达不到的速度。 那就是说,因为重量的问题,导致他们的攻击力很差?司督思考着羽罗的话:很强的技能,简直就是为了逃跑设计的。 天知道司督并没歧视的意思,他只是按照羽罗的话进行思考,但听到羽罗耳朵却变成了另一回事。 “羽族是个爱好和平的种族。”羽罗冷冷回应着司督。 那他出来的时候怎么这么兴奋?很矛盾的逻辑,让司督不得不思考。 艾米丽拿着两只野兔回来了,司督与羽罗的第一次对话就这么以失败告终。 烤好食物后,羽罗拒绝了艾米丽的好意,四处打量了一会,说了声“我们不吃肉,肉会让我们的重量增加”后,施展着无比的速度,笼罩在白光中飞掠而出。在司督咬下第一口肉的时候,羽罗再次出现,手中多了几个水果。 妮娜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她看了看手中的兔腿,想了想还是递给羽罗,说:“姐姐,这个给你哦,很好吃的。” 羽罗朝妮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挑出一个熟透的果实交到妮娜手中。 很像仙贝儿,但似乎比仙贝儿好相处很多,如果能够更好地沟通的话。司督不自觉地拿羽罗和仙贝儿对比着。在司督看来,羽罗和仙贝儿一样,都是遮掩不住眼中的高傲,几乎也不屑于掩饰。 看来他也并不是很难相处嘛。天知道两个人怎么都忘了能听到彼此的心里活动,反正意识到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这点他们都很相似,都是学会怎么掩饰表情的人,脸上那一丝尴尬几乎看不出来。 气氛就这么慢慢缓和下来。 解决了晚餐,决定试着跟羽罗好好相处的司督自觉充当翻译,将妮娜的问话转述给羽罗,而艾米丽则在一旁静静听着;羽罗因为司督自动忽略了妮娜口中的“姐姐”,与妮娜倒是相处的很好。 很轻松的感觉。司督有些喜欢这种不用思考、只需转述的交谈了,尤其还一边梳理着妮娜柔滑的发丝时,这种感觉更强烈。 羽罗并不是个毫无心机的人,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司督很快就察觉到了。或许是因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羽罗说话有些肆无忌惮,凡是不提及自身的事,他都痛快地说了出来。 比如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比如王室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如果在他的世界,他肯定不会说出来,那会造成一定的动荡。 很不错的人。司督在心里做了个总结,睡觉前问:“你想几时回去?” “啊?”羽罗呆了一阵,随即呵呵一笑,“暂时不打算回去。反正我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用耗费你的魔力,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留多一段时间吧?” “当然。”除去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用处的能力,跟羽罗交谈还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一个能很快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处境,并迅速放下无用高傲的贵族,还是很让人喜欢的。所以,司督回应了羽罗一个微笑。 第一第九章 信任(上)   临近中午,位于通往南昆城的主道上,出现了四个身影,跨上笔直的大道时,三个年轻人都松了一口气。 “司督,我真没想到,有了地图你竟然还会走错路。”说话的是一头绿发的羽罗,阳光下,他身上的衣服隐隐反射出点点细碎光芒。 “到了。”司督并未理会羽罗的抱怨,拍了拍妮娜的背脊,说,“多亏妮娜了。” 妮娜高高扬起小脑袋,全盘接受了司督的赞赏。 稍作休息,四人继续上路。这次就走在大道上,想迷路也难。 “我说,”羽罗好奇地往左右看了看,“这里似乎跟我那没什么区别啊。”或许是体质的不同,羽罗并不显得劳累,精神依旧旺盛。 “那你认为该有什么不同?”司督对未知不可触摸的世界并不感兴趣,随口问。气质上某些地方的接近,让他对羽罗好感增加不少。 羽罗想了一会,双手比划着:“比如不同类型的建筑,植物啊什么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个废弃的村庄,羽罗细心地观察了很久。 “建筑上,应该是因为长年的经验积累总结出来的吧?原则上应该都一样,实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类型很相似。”司督根据魔法的发展推测着羽罗的问题,“至于植物,你为什么不问我们看着怎么差不多?” 羽罗侧过眼睛看了司督一会,显然认为司督的问题很幼稚。 “问创世神去吧。”司督说,“或许他会给你一个答案。” 卡尔的空间魔法理论:我们所知道,所不知道的,都是来自同一个根本,我称之为“本源”。因为本源的存在,让我们能够沟通。 很模糊很抽象的理论,卡尔也直说了那只是猜测,所以司督并不打算说出来。 从根本上来说,司督是很纯粹的“共鸣派”,本能地对“神赐派”的学说有些排斥。 “哥哥,我能不能让姐姐抱?”妮娜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向司督提出了请求。将妮娜的话转述过去,羽罗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很快就后悔了。一是因为体质,他的力气显然无法长时间将比自己还重的妮娜抱的更久;一是,妮娜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双手总是有意无意地摸向他的胸部。 被一个小女孩占便宜了?羽罗很快就猜出了妮娜的目的,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怀中不停眨着大眼睛思索的妮娜,转头看着保持着一贯表情的司督,面子拉不下来,只能死死忍着,加大手上的力气,不让妮娜掉下去。 司督不会去在乎羽罗的感受,大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逃难吗?不对,一路上就没看见王国的士兵,也没见着帝国的军人,而且,人众的行进方向是王国。 南昆城被占领了?不大可能,虽然昨天的王国骑兵说的很模糊,但司督还是听得出来,南昆城还很安全;再说,一夜之间就被攻占了,帝国早就不应该存在了。 然后,司督在流动不停的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在略显慌张的张望中,也发现了司督。 “哎,司督大人。”那人大老远就喊开了,把手上的东西扔到旁边的人身上,庞大的身影朝司督飞扑过来,“终于又见到您了。”说完这句话,才开始大口喘气。 是旅者之家的胖老板亨里克。他掏出手巾擦着脑门的汗水,摆出最和善的笑容说:“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好歹也让我给您摆个告别餐啊。” 说来,南昆城里,最让司督真心感激的,怕就是胖老板了。他对自己从没什么特殊的目的,而且,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司督温和地笑了笑,没回答胖老板的问题,从羽罗那抱过妮娜,说:“这是亨里克老板,妮娜,跟叔叔打个招呼。” “很高兴认识你,亨里克叔叔。”妮娜乖巧地展现甜美的笑容。 “呵呵,老了老了,还什么叔叔啊。”胖老板笑得很开心,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一包东西放在妮娜手上,“很高兴认识你,漂亮的小妮娜。这是亨里克叔叔做的小点心,很好吃的哦。”多么精明的胖老板啊,一句“小点心”立刻让妮娜两眼放光,甜甜地道谢。 艾米丽和胖老板打过招呼后,又简单地介绍了羽罗,司督立刻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南昆城暂时还没事——这或许是司督最想听到的——但也很不安全,听说王国已经占领了边界的一段区域。 至于眼前大多数人都往王国的方向冲,是因为他们都听到一个消息:据说有人找到了通往落羽联邦的通道,就在靠近中央山脉的地方。 “南昆城的人,不是大多习武吗?”司督不解地问。 “您看,”胖老板指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都是一定年纪的人和小孩,年轻人都留下来了。” 看来他们对帝国并没多大信心。 “听说这次王国的攻击准备很久了。”胖老板擦着头上的汗水,不停朝人群张望着,“大家都说,以帝国的实力,这次的攻击怕是抵挡不住了。” “帝国抵挡不住?”司督的眉头皱了起来。 “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情形。”然后,司督耳边听到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是羽罗。从艾米丽的表情看去,他并没说话。 结合起人群的涌动和胖老板有些着急的表情,再加说司督口中说出的话,羽罗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他们再讨论什么。 怎么说?司督在心里问了一句。 “对了,是战前的谣言,我表哥在作战前都喜欢做这种事。”羽罗恍然大悟般把右拳砸在左掌,说着除了司督所以人都听不懂的话,“他说这是攻心战。最好让对方还没开始战斗,就丧失信心,而且,谣言是最容易流传的。人天生就缺乏安全感,很容易随大流。对,就是这个。” 司督想了想,对羽罗的推测极为赞同。 “如果你相信我,”司督对胖老板显得极为上心,“最好回去,我想,去落羽联邦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您也会回去南昆城吗?”胖老板问。在得到司督肯定的回答后,他想了一会,脸色一肃,狠狠点头,“我相信您,司督大人。” 这就是被信任的感觉吗?司督灿烂地笑了。 羽罗在听到司督的心里话后,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直保持着恭谨姿态的艾米丽一眼,突然问:“司督,你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吗?” 第一第九章 信任(下)   “嗯?”司督转过头,静静看着羽罗,心里却是来了个措手不及。原来自己始终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吗?不对,莫恩他是相信的,卡尔……能算是吗?几时,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 心里的哀痛还没涌上来,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哥哥,你怎么了?”是妮娜,她很敏感地发现了司督变化中的情绪。 还有妮娜!司督笑了出来,低头在妮娜柔顺的头发上亲了一口。妮娜呆了一呆,这是司督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动作,小姑娘的漂亮脸蛋立刻红了不少,低下头很久才用细微的声音说:“哥哥,不能随便亲女孩子的!” 司督呵呵一笑,说了声“妮娜是哥哥的宝贝呢”,然后看向羽罗。 “很抱歉,是我失态了。”或许羽罗是对司督的变化感觉最深刻的人,或许他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在司督看过来时,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很真诚,司督感觉到了。 我能信任你吗,羽罗?司督不知哪来的冲动,突然在心里问。 “啊?”羽罗小小吃了一惊,很快笑着说,“当然,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熟悉的话语,立刻灿烂了司督的笑容:当然,我们是朋友。 “能说说你的事吗?”司督开口问。 这是信任的第一步,司督知道,羽罗也知道。想了想,羽罗缓缓说出自己的大概身世。 他是羽族唯一的王子,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说到这,羽罗看向了妮娜)可以说,由他继承王位基本上已经确定。但也就是基本确定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不管在什么地方,王族伴随的都是无尽的阴谋,或许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有让人害怕的心机。城府是王族必备的本领。 他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其中一个是他的表哥,羽族的将军;另外,就是姐姐和最小的妹妹,或许还有,就是附庸他的大臣。 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羽罗彻底厌烦了,所以,当接受到司督召唤时,他立刻跑了过来。 “我们也算是很相像的人了。”羽罗显然没意识到,本想来这里轻松一下,也得遇到相同的事。 司督点头,问:“那你还能支持多久?” 召唤法师能将其他生物召唤而来,在消耗少量精神力的同时,大多消耗都由召唤物承担。这点对召唤师很有利,不仅能在召唤物不受控制时将之送回它的世界,身体所需要的负担也很少。 “不能肯定。”羽罗潇洒地笑着说,“随它,大不了回去睡多几觉就行了。很奇怪,似乎你们这里很少召唤我们那边的人。”他用眼睛示意视线老往自己身上飘的胖老板。 “大概吧。召唤术发展也就三百多年,还很不成熟。”司督说,“你们经常被召唤?” 羽罗点头,说:“基本上是比较低级的生物。” 空间中,存在不同的通道,我们无法看到的通道。这些通道将彼此的空间联系起来,或许根本就在宇宙两端,却因为通道让彼此的距离无限拉近。按卡尔对空间的解释,羽罗的世界是个通道很多的空间,其中一条连向了司督所在的空间。 对于羽罗的出现,司督多少有些庆幸。如果是能量很大的巨龙或者其他什么,羽罗根本呆不了十分钟的时间。彼此的空间,还存在不同的能量原则,但都有一条是相同的:无法长时间容纳过于强大的能量。 作为交换,司督也简单地叙述了自己的经历。 “看来你过得比我还悲惨啊!”羽罗多少表现得有些幸灾乐祸,当陷在局中的不是自己的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原来的痛苦就变成了乐趣,“我想,我能帮你些忙。” 加入局中会是件很有趣的事,前提还是自己并非被针对的对象。那会变成一个很有趣味的游戏。 司督知道羽罗的想法,压下有些复杂的感受,伸出手,说:“很感谢你的帮忙。”羽罗会是个能信任的人,司督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而且,司督能随时把他送回去。 “我们是朋友嘛。”羽罗握上司督的手,哈哈一笑。 然后,一只小手也冒了出来,是妮娜。看向她的漂亮脸蛋时,大眼睛正眨巴眨巴的,在注意到司督和羽罗都露出怪异的表情后,她用清脆的声音说:“妮娜也要跟姐姐握手。” “好,好!”羽罗听到司督翻译过来的话后,说了两句妮娜听不懂的话,笑着握上了妮娜的小手。 “很感谢你的帮忙。”妮娜学着司督的模样,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羽罗听懂了妮娜的话,因为司督之前还郑重地说过相同的话,稍稍一愣后,看着司督不带丝毫掩饰的笑容,开心地大笑着。收敛笑容后,他看向艾米丽,伸出了手。 在胖老板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艾米丽看了司督一眼,微笑着握上羽罗的手。 正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下来,照亮了这个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团队,在他们身下留下一道重重黑影,却紧紧结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 大道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两个人,远远地看着司督他们。 “贝鲁奇先生,我可以走了吗?”很好听的声音,配上酒红色的头发很美丽的容貌,让她看着更为动人,“您已经让我跟着你足足三天了,再不通知爷爷,他会担心的。” 在她身边,是一个穿着有些肮脏农装的老人,从他全白的须发看去,他的年纪足够做那女子的爷爷。 “呵呵,放心。”老人摆了摆手,说,“你可以告诉阿尔方斯,这些天你都跟我在一起就行了,他不会责怪你的。”大魔导师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是路边刚认识的某人。 “当然,爷爷不会说什么的。”女子微微躬身,“可是,您看,再怎么样,我也得给爷爷一个消息不是?而且,你看到了,司督.哈里森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们也得早做准备不是?” “不用。”老人继续摆手,“如果他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也没必要把空间魔法都交给他了。” “您……”老人的话让女子立刻抬起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很久,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他已经……如果再学会空间魔法,他……” “是‘交’,不是‘教’。”老人转过头,很感兴趣地看着女子变幻的表情,“如果你想学的话,嗯,那个小伙子估计会教给你的。” 很明显老人在玩文字游戏,他似乎很喜欢看女子有些着急的神色。 没多久,女子再次低下头,用服软的声音说:“我为我的所做向您道歉,但我现在必须回去了,还请您体谅。” “去吧。”老人放过了女子,“回去跟你爷爷道声好,哦,别忘了帮我跟你父母打个招呼。” 女子匆匆应了一声,朝左右看了看,优雅地小跑出树林。阳光下,身上的法师袍异常鲜艳,那红刺得人眼痛。 老人的眼睛再次看向司督,然后瞄向了司督身旁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微微一笑,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仿佛那片地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 第一第十章 杀机(上)   南昆城的街上,虽然依旧人来人往,但几乎见不到往日看似匆忙却漫不经心的人,因为有空闲的老人和孩子都几乎不见了,能看到的都是一队队的年轻人。在他们身上,装配着家族流传下来的铠甲。 进城门的时候,检查繁杂了很多,出城的反而没做多大盘查。有了胖老板亨里克的保证,虽然同行的有一个绿头发的怪家伙,城门卫兵还是让司督他们通过了。 旅者之家的生意似乎有了很大起色,即便门关了,依旧能看见习惯地走到旅者之家的人,在见到胖老板后,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胖老板在看了一脸淡然的司督后,立刻当众许诺旅者之家再次开门,如无意外,将一直开下去。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意外”是什么,似乎都满不在乎的,闹起了胖老板,试图在两个美人眼中留下一个印象。 羽罗不会介意的,那些怪异的眼光他早就适应了。 回来是对的。胖老板看到旅者之家的受欢迎程度,再次泛起对司督的感激之心。战争期间,往往也是收买人心的好时机。胖老板有预感,旅者之家的生意将会更上一步。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司督他们安排到最好的房间。 稍微有些诧异,胖老板本以为会跟艾米丽一个房间的妮娜,却非要跟司督一起;有着很奇怪名字的绿发“美人”,则单独占了一个房间。 看来司督大人还没把她们搞定啊。胖老板突然很有兴趣担心司督的“幸福”,亲自将司督送进房间后,微微躬身,以最恭敬地态度退了出来。 “你说,你只会禁咒?”羽罗在自己的房间没呆上几分钟,便来到司督房间。妮娜正好奇地左转右逛,不停地东摸西摸。 在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后,司督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寻找一个可以真正信任他人的机会,而最好的选择,无疑是不能与其他人沟通的羽罗。所以,他试图将本来打算对莫恩老头说的话,有选择地说了出来。 如果羽罗不是个可以信任的人,那就……立刻送他回到本该属于他的空间。 “不可能吧?”见司督点头,羽罗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相信司督的话,“虽然我那边没有魔法,至少我还知道禁咒是什么。” 那你认为禁咒是什么?司督在心里问。 羽罗想了想,最后摇头:“很强大的魔法?我所知道的,只是简单的介绍,也没提到禁咒的威力到底怎样。” “很强大的魔法。”司督点头,随即,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隐隐约约地,想抓又抓不住。 “怎么强大法?”羽罗对司督模糊的解释并不认同。 对啊,怎么强大法?司督的思维瞬间清晰起来:从级别上来说,禁咒无非就是高级魔法的延伸,可是,禁咒真的就只是这样?它总有一些什么特别的地方,否则会有这么多魔法师为之疯狂,还单独划出一个“禁咒法师”的称号?可是,它特别在哪? “咦?”羽罗突然现出吃惊的表情,看着思考中的司督,打断了司督的思绪,“司督,你刚才在想东西?” 很奇怪的问题,但司督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羽罗的食指在耳朵边绕了一圈,“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嗯?”司督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那么一刹那,才问,“我们的联系,消失了?” 不可能吧?羽罗定定地看着司督,保持着木然的表情,并没开口。 但是司督听到了。 很奇怪啊。司督想着,说:“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羽罗紧接着说,“确实很奇怪。” 毕竟关系到两人的秘密,能不让知道就尽量不让人知道。司督和羽罗讨论了一会得不到答案后,只能把它暂时放在一边。 话题又回到了“禁咒”。 感觉到司督并没说谎后,羽罗接受了司督不可思议的体质:“你根本就是一个怪人。可是,你总不能凡事都一个禁咒扔过去吧?遇到一个敌人也是禁咒?那也太……”想了很久,羽罗就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放弃,换了个话题,“那你还会什么?” 微微苦笑着,司督又选择性地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了出来。 “慢着。”说到魔法公会的时候,羽罗打断了司督的话,“你说,你会制造魔法卷轴?那是什么?” 司督又将魔法卷轴解释了一番。 “那你干吗不用魔法卷轴?”羽罗很好奇地问。 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司督根本没想到用魔法卷轴,以致根本没准备;而且,离开南昆城的时候,也太匆忙了些,就算艾米丽跟了过来,同时也将金币带来,也没地方买制作魔法卷轴的材料。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直到羽罗说起时,司督才想到这一个方法。 “不行。”羽罗思考了一会,很干脆地否定了自己的建议,“你不能用。” “怎么说?”好奇之下,司督直接说出口。 “很明显,如果你不说出你的真实情况,”羽罗思考着一个合适的话语,“嗯,换成是我,我会对你很防备,直接将你上升到最具威胁的程度。而且,你的表情和性格……”羽罗说着,手在脸上比划着,摆出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如果没见你笑过,我会把你的威胁度再上升一个等级。” “这与魔法卷轴有关系?”其实,在司督心里想的是:原来这就是自己被百般防备的原因啊!改了吗?似乎很难啊。 “没必要改。”羽罗直接否定了司督的想法,“如果改了,你会更危险。我的经验告诉我,表情不会改变的家伙最恐怖,也最让人忌惮。如果改了,我敢说,你的处境会更危险。” 这是什么感觉?心里的滋味极其复杂,根本就分不开。司督已经猜出,羽罗认为不能用魔法卷轴的原因。既然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根本不能做拿出魔法卷轴这种“有失身份”的事,就像不能改变自己的一贯作风,一个频频扔出魔法卷轴的“禁咒法师”,只会让别人怀疑自己。 那根本就是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很快,算计他的人,都会得出一个结论:他施展的魔法虽然厉害,但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司督相信,以这个想法继续猜测下去,不用多久,就会有人猜到自己的特殊体质。 “你简直就像个坟墓爬出来的老妖怪。”羽罗给出了自己的感官。 是吗?司督想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双眼瞪得很大:卡尔!卡尔一直称呼自己为“小伙子”,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而且,以现在看来,跟卡尔相处的时候,自己犯了很多“错误”! 眼睛瞄向依旧蹦蹦跳跳的妮娜时,司督的眼睛冒起浓浓杀机:不能留下卡尔!否则,妮娜会很危险!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妮娜!绝对不能! 如冰的杀机,带动了空间蠢蠢欲动的元素,温度瞬间降了很多。 是水。狂暴不存在,泛出来的只有杀机,浓郁得如同黑夜的杀机,带动水元素疯狂地涌动着,瞬间,呼吸出来的全是白气。 不能留下卡尔! 第一第十章 杀机(下)   “嘿!”羽罗适时地出声了,加大音量说,“司督,你没事吧?”元素涌动的那一瞬间,他彻底相信了司督的怪异体质。 一个从没有魔法的世界来的人,都能清晰感觉到元素的变幻,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司督立刻从无限的杀机中清醒过来,怔了一会后,散去冰冷的水元素,朝羽罗歉意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妮娜时,她的小脸蛋上,突然多了一种东西,叫恐惧。 “妮娜,”该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司督想起了卡尔说过的“走火入魔”,强行在脸上摆出一个微笑,朝妮娜招手说,“过来,哥哥抱抱你。” 妮娜习惯地朝前迈了一小步,却停顿了一会,然后才继续走向司督。 “对不起,妮娜。”妮娜停顿的脚步刺痛了司督的心,搂过妮娜便道歉地说,“对不起。” “哥哥,”妮娜显得有些小心,好久才在小脸蛋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妮娜害怕。” “我知道。”司督紧紧抱着妮娜,小声说,“是我的错。” “哥哥是个好人。”妮娜的笑容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甜美,小脸蛋轻轻摩擦着司督的脸,说,“妮娜知道的。” “谢谢你,妮娜。”脸颊传来的温度,真的很暖和,“哥哥会保护妮娜的!” 这是一生的誓言,司督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嗯,妮娜相信哥哥。”司督抬起头时,看到的是妮娜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 真的很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感受到小小的身躯因为寒冷,而抑制不住的颤抖时,司督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讨论没再继续下去,羽罗自觉地告退了。 房间安静下来后,司督也想到了很多事。 首先,所谓的“走火入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司督仔细回忆着,得出的结果是战狼的那场战斗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也是有魔力和精神力底线的,带来的后果则是精神上的创伤。或许这些创伤很不明显,也很快就感觉到恢复过来,但它始终未曾真正恢复完全。 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才能让精神彻底地恢复,而不是感觉到恢复了就再次出手。这是司督的结论。 其次,除了妮娜,司督再次对一个人感到歉意。那个人是卡尔。 很明显,卡尔不会伤害妮娜,否则不会让自己传授空间魔法给妮娜。虽然司督并不敢肯定,妮娜是否就是卡尔转生的女儿,但卡尔已经这么认为了。而且,卡尔对自己的帮助真的很大,自己应该感激而不是其他。 想到这里,司督再次为自己改变的心性感到吃惊。 几时自己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了?以致发现一个苗头就想着用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司督知道答案,但是不愿去想。 是赫塞他们,是他们的“背叛”,让自己感受到不安和狂躁;而自己始终不肯承认,只是将之深深埋藏。 千万别憋着自己。莫恩和卡尔说得对。自己只是假装洒脱,始终未曾正视问题的根本,才让“走火入魔”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切本来都不该发生的!最后却让无辜的妮娜承受了! 痛恨吗?不会,自己并没受到多大伤害,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自己的纵容,才会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就拉开与赫塞他们的距离,而不是继续装作看不见,事情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归根到底,是自己害怕孤独。这种害怕让自己试图忽略认为会损害“友谊”的坦诚,试图装作一切都看不到,然后继续保持着这份怪异的“友谊”;已有预感的事情发生时,虽然有所准备,却依旧让自己措手不及和无法接受,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孤独?几时能在黑森林法师塔静静潜修的自己,也害怕起来了?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这么渴望能得到羽罗友谊的原因?可自己还是在防范着他,不是吗? 很累啊!何时自己才能像卡尔一样洒脱? 想着,司督笑了出来。很难想象,刚才自己还对卡尔充满杀意。 “哥哥,你在笑什么?”一直静静窝在司督怀里的妮娜好奇地问。 “妮娜是哥哥的天使呢。”或许是终于正视了自己存在的问题,司督的心情好了不少,轻轻拨开妮娜额前的头发,在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 “哥哥,不能随便亲女孩子的。”小姑娘的脸蛋又泛起了晕红,但经过类似的遭遇后,她不再害羞地低下头,而是嘟着小嘴,不满地对司督说,“虽然妮娜很喜欢哥哥,但是万一妮娜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哥哥再亲妮娜的话,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嗯?”司督被妮娜的话震住了,好久没反应过来,最后仰起头,尽情地大笑着。 “哥哥,你很坏耶!”小姑娘很不满意司督的态度,别过头直哼哼,“不理你了!” “好好,回头哥哥见到那个漂亮男孩,一定帮妮娜把他拐过来。”司督嘴角的笑容就停不下来,说出了平生第一句玩笑话。 “哼,我才不要呢!”小姑娘坚决把后脑勺留给司督,气嘟嘟地说,“我会自己去找,找一个比你见到的还漂亮的男孩。”气话一上来,连“妮娜”都变成“我”了。 妮娜,你真的是我的天使呢!司督的笑容更夸张了,继续打闹着妮娜。 轻松的气氛让司督很享受,妮娜让他在今天有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发誓,第一次后悔,第一次大笑,第一次开玩笑……以后还会有很多第一次的,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门外,艾米丽正想敲门的手停了下来,缓缓放下。在隔壁打开的房门前,艾米丽看到了羽罗,两人彼此相视,都露出了笑容。 一直把三分精力放在司督身上的胖老板,在听到司督的大笑后,如品尝到人间最美味,乐呵呵地笑了出来,隔着柜台大喊:“今天,也算是旅者之家重新开张的日子,这餐……”拖着长长的尾音,最后爆发出震天的声音,“……全部免费!” “哦哦哦哦!老板万岁!”整个大厅,响起了乱哄哄却统一的声音,冲出旅者之家,传遍了整个南昆城。 司督大人,您真是我的福星啊!胖老板的嘴角,在全是震惊的伙计眼中大大咧开,挤着满脸的肥肉往上推着,将小小的眼睛挤成一条细缝,几乎完全淹没在肥肉中。 第一第十一章 来客(上)   城门出现两个“美人”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尤其是这三个人围绕在一个看着很普通的青年身边,不可能不得到关注。因为旁边还有胖老板亨里克,他们的去向很明显,是旅者之家。 正如胖老板所说,司督是他的福星。无疑,绿发“美人”的出现,让旅者之家又多了个广告。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善于经营,胆子也够大,在大家都想着逃难的时候,还敢相信司督留了下来,很大地填补了南昆城的旅馆空白。 那么,司督的出现,就不可能不被一些人发现。 多少有些出人意料,首先来找司督的,是战狼佣兵团的团长希特。第二天一早他就出现在旅者之家。 没有多余的话,大多是感谢,希特还送上了一大袋的金币。 司督对希特很有好感,他相信能教育出乔恩一样的人物的希特,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也没拒绝希特的酬谢,大方地收下。 正如长相上的稳健,希特的谈话内容给人感觉很真诚,没有过多的抒情,很平实。两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戴德身上。 随即,司督发现,原来他对戴德并没多少感情,相反,他对乔恩的印象更深:看来,那时的自己还是在找借口啊。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就像赫塞他们的“背叛”一样,他从没有过多的负面心理。 司督还是习惯于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自己在某些地方做得不对,才导致这种结果。对于戴德,一个多年未见的同乡,而且彼此再次接触的时间很短,还不能让司督产生多大的感想。 或许告诉羽罗,他会认为戴德死的正是时候。在羽罗给出“你就像个从坟墓爬出的老妖怪”的结论后,司督产生了怪异的想法。 “跟我说说戴德的事,怎样?”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正是羽罗。他牵着妮娜的手朝司督走过来,礼貌地对希特微微一笑。 小姑娘很久没在舒服的床上睡觉了,赖到接近中午才起来,此时还揉着昏昏睡眼,显然还没睡醒。 司督抱过妮娜,在羽罗坐下后,将他们和希特简单地介绍一番。至于羽罗的身份,司督直接说他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含糊地解决了语言不通的问题,也解释了羽罗颜色怪异的头发。 同时,司督还在脑中快速地将戴德的事情回忆一遍。 “他死的绝对是个好时机。”羽罗并不在乎在众人面前将话说出口,毕竟除了司督谁也听不懂,而且,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别多心了,不是说你无情,而是从功利角度来说,这能让其他人对你更忌惮,也让你的身份更加难以捉摸。” 司督点头算是接受了羽罗的观点。 可能是因为羽罗这个陌生人的到来,希特失去了谈兴,没多久便开口告别。司督也没挽留,在应承了希特说的“以后有麻烦尽管找我们”后,起身将希特送出旅者之家。 “还有一个问题,”羽罗环顾着旅馆大厅,已是午饭时候,大厅多了不少吃饭的人,都是全身武装的年轻人,“艾米丽。司督,你能保证她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 “这很重要?”司督并不认为羽罗的身份能隐瞒得很好,用不了几天,羽罗肯定得回去他的世界,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召唤术”的功用。 “你不是对她很不放心吗?”羽罗淡淡地说,“其实你已经是一个很强势的人物,强大的魔法则是你强势的根源。你认为如果没了魔法,有几个人会去理你?”随后,他看了一眼司督一直没换下的“农装”。 很明显,羽罗已经思考了很久,一番话说出来极有针对性。 “也正是因为你的魔法,”羽罗继续说,“才让你有了资本跟别人谈判。” 很功利的说法,让司督一时难以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认羽罗的正确。 “很简单。”羽罗说出最后的结论,“艾米丽要么继续扮演着一个间谍的角色,要么真心投靠你,但不管怎样,对你都没什么损伤不是么?她走了也好,至少不用让你整天想着‘背叛’。你所要做的,只是对艾米丽说一句话而已,很简单的一句话。”羽罗的嘴角翘了起来,得意地加上一句话。 “这是王室多年的经验总结,对弱势的人效果很好。也许长期效果会出现偏差,但短期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羽罗在心里说了一话,司督听完后,没赞成也没反对,看了羽罗一眼后,转向窝在怀里还想睡觉的妮娜,微笑着轻轻拍着她的小脸蛋:“妮娜,该吃饭了。” “嗯?”小姑娘勉强将眼睛裂开一条缝隙,嘟囔着说,“哥哥早上好。”还没睡醒呢。 抱着妮娜来到房间,让妮娜洗刷好后,司督牵着妮娜走到大厅,坐在一直都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艾米丽是和胖老板一起出来的,两人手上都端着盘子,蔬菜水果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司督在旅者之家时最常吃的水煮蛋和最喜欢喝的牛奶,以及一条水果香味的面包;一大盘的牛肉,则是专门为妮娜准备的,光是看摆盘,鲜艳的颜色就很能激起人的食欲。 妮娜在闻到肉香后,立刻清醒过来,大眼睛紧紧盯着艾米丽手中的大盘牛肉,甜甜地说了声:“艾米丽姐姐,早上好。” “妮娜早上好。”艾米丽回了一个美丽的笑容,将牛肉放在妮娜面前。 “叔叔早上好,”妮娜这才朝胖老板甜甜一笑,然后看向司督和羽罗,“哥哥姐姐早上好。”小姑娘的问好中,亲疏一目了然。 胖老板不会去在意这些的,迅速地摆好食物,离去前朝妮娜挤着小眼睛,神秘地说:“一会还有很好吃的甜品哦。”很难相信,精通孩童心态的胖老板竟然一直没结婚,更别说小孩了。 依次坐下的四人中,就属妮娜最兴奋了,眨巴着大眼睛问了司督一句“哥哥,妮娜可以吃了吗”,在司督的点头后,立刻挥舞双手解决着桌上的食物。 妮娜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剑士,至少她飞快的双手而又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证明了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习惯地把怀里的钱袋交给艾米丽后,司督微笑着对妮娜说了一句“小心呛着”后,享受起美味的午餐。果然还是清淡点好,味道太重的食物还是不符合司督的胃口。 羽罗很有兴趣地尝试着桌上的蔬菜,很快又不合群地拿起水果慢慢啃着,看来他还是更喜欢味道清新天然的水果。 唯一不挑食的,怕只有艾米丽了。她表现得很有贵族风范,优雅地慢慢吃着,极其赏心悦目。 胖老板没有失约,桌上的食物一解决,立刻端来四盘小小的糕点,分别放在四人面前。 浇了一层厚厚奶油的糕点上面,点缀着鲜艳的小红果,立刻吸引了妮娜的注意力。用勺子小心地挖了一口,含在嘴里,妮娜闭上眼睛感受着舌尖的感觉,双眼猛然睁开,兴奋地叫了声“好吃”后,勺子立刻在空中幻化出一道道银光。 过于甜腻了,司督小小地尝试一口后便放下银勺。此时,妮娜已经把自己的那份糕点全部解决,正眨着的眼睛看着胖老板。 这是妮娜的绝技,一看到她的大眼睛,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她的要求。 “那个,妮娜,甜品不能吃太多,否则下次就不好吃……”胖老板也确实无法拒绝妮娜,只好解释着“甜品不耐吃的”观点,可是,妮娜继续眨巴着的大眼睛让他很快投降了,“好吧……” “不介意的话,妮娜,”司督打断胖老板的话,将身前的甜品推到妮娜面前,“哥哥的只吃了一口。” “谢谢哥哥。”妮娜毫不吝啬地展示着甜美的笑容,“妮娜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不过只能吃这个了,不能多吃啊。”司督抚摸着妮娜柔顺的黑发,温柔地说。 “嗯。”妮娜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点头。 结果就是,妮娜根本没听到司督的劝导,一吃完司督那份甜点,立刻把头看向胖老板站的地方,可惜,胖老板已经走了;于是,妮娜将目光投向羽罗,天知道只喜欢吃水果的羽罗怎么会对甜品兴趣这么大,妮娜看过来的时候,刚好把最后一口糕点放到口中;妮娜侥幸地看向艾米丽,希冀着艾米丽那边还能剩下一些。 “妮娜,给你。”艾米丽将自己的甜品推了过来。 “谢谢姐姐!”看到艾米丽的甜品根本没动后,妮娜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终于满足了妮娜的欲望,正计划着带妮娜出去逛逛的司督,回头看向身后艾米丽,眼角余光扫过羽罗。那一瞬间,他决定照羽罗说的去做。 “艾米丽,我能信任你吗?” 很平和的一句话,立刻让艾米丽抬起头,看向司督的美丽眼睛里霎时蓄满泪水,在眼眶转动几圈,最终还是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当然。”话中隐藏着复杂的情感,依稀能分辨出是得到认同后、拼命压抑的激动。 “很简单吧?”耳边传来羽罗得意的声音,司督朝艾米丽微微一笑,说:“走吧。” “是。”艾米丽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颤抖,然后低垂着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司督还是没能走出旅者之家,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正在大厅里看不见的角落来回踱步。那人的身高足足超出司督两个头,显得非常壮硕;他身上穿着一套制式胸甲,在他发现司督并转过头时,能看到胸甲上有一个徽章。 徽章上,是火红的狐狸剪影,高高翘着的尾巴,显现出不可一世的姿态。 “好久不见了。”司督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稍稍翘起,“史丹。” 第一第十一章 来客(下)   “嗯,好久不见,司督。”正是史丹。他愣了一会,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了个招呼。 “里面坐。”司督伸手朝里面引着,对艾米丽说,“你带妮娜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要买什么。” 艾米丽应了声“是”,牵过被司督放在地上的妮娜,转向羽罗。 “你也去走走怎样?”司督指着羽罗的衣服说,“你的衣服太显眼了,去买几件吧。” 羽罗静静看着司督,微笑着点头,牵起了妮娜另一只手。 似乎没了选择,妮娜跟司督说了声“妮娜很快就回来陪哥哥”后,便跟着艾米丽走了。看她那蹦蹦跳跳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估计刚才说的话不用一分钟就会忘了。 司督的举动,对史丹而言,有些不礼貌,与往日的司督相差甚远,更像是不信任的表现。但他没法做出任何反驳。 他还在生气。得出这个结论后,史丹更多的是安心,如果司督连生气也不愿意,那两人之间的友谊,算是彻底完蛋了。 是不是生气,怕是只有司督才知道了。现在唯一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羽罗都已经离开,从司督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坐下后,司督叫来伙计,要了壶茶。茶是胖老板亲自送来的,在看到史丹时,他明显一愣:“史丹大人,您也来了?我正想着告诉你司督大人回来了呢。” “是这样的。”史丹一等胖老板说完,立刻解释。 那天司督消失后,史丹和赫塞立刻跑到旅者之家,却没见到司督,便让胖老板在司督回来的时候,到火狐通知一声。 “嗯。”司督淡淡应了一声,给杯子倒上茶,自顾地喝了起来。 气氛很尴尬,主要是针对史丹而言。胖老板走后,他浑身就没个自在的地方,坐着也很不安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拿着茶杯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想着措词——先前设计好的话语到了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怪。 在心里叹息一声,史丹低下了头,说:“很抱歉,司督。” 彼此都知道这句道歉代表什么,司督只是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证明自己听到了,却始终没说话。 这让史丹很难受,他并不非常擅长谈话,司督的态度让之前想好的话都彻底扔开了。 还是找个话题吧。史丹想着,说起了那帮打算围歼战狼的盗贼。 多亏了司督,几乎从冥神那来回一趟、吓破胆的盗贼们,对战狼的问话有一答一,很快就弄清了他们的身份。 与艾米丽当初的猜测稍稍有些不同,盗贼是来自王国的佣兵,是被王国雇佣来打前哨的。那个佣兵团叫“风神”。从风神首领的亲卫那,史丹他们得知,开始时风神首领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但风神二首领却极力赞成,风神首领耐不过,便设计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以便能完成“歼灭战狼和火狐其中一个佣兵团”的任务。 “那个二首领呢?”司督终于开口了,他记得当时风神二首领并不在火球攻击范围。 “自杀了。”史丹话语中透露出唏嘘。一个超过四千人的超大型佣兵团就这么覆灭了,留下没出发的只剩下那么几百号人物,再怎样也只能算是中型佣兵团。如果他们成功歼灭战狼,极有可能成为大陆第一的佣兵团。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司督的出现,让“如果”两字彻底失去了意义。 就这么一个人,让一个超大型佣兵团消失了?很难让人相信,但它确实发生了,史丹是见证者。 司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喝着茶。 继续说吧。史丹看了一眼司督,说起了司督走后的事,只讲了风神佣兵团,其它的一概不谈。 按照帝国的法律,被俘虏的三千多人成了奴隶,除了被帝国官员拿走了几个能问出话的人物,全被战狼卖给一个矿主。为了表示对史丹他们的感谢,希特还叫人送去了一笔钱。如果司督打开希特给的钱袋,就会发现里面有几颗漂亮的宝石。 其实被司督杀伤的人并不多,据史丹估计也就四百多人,司督露的那手,更多的是直接摧毁了风神的斗志。威慑多于实际效果。 至于被司督救好大半伤势的伤员,则将司督当成了膜拜的对象。虽然希特下了禁口令,但司督的威能还是很快传了出去,好在知道司督姓名的人很少,也被希特反复强调禁口,司督的身份才没泄露出去。 由于谣言被反复流传,司督的形象也来了个大变样,他在别人口中成了连“帝国第一美男子”安维尔都无法比拟的伟岸男子,唯一没变的是他的黑色法师袍。 看来卡尔还是骗了自己,或许是出于他喜欢看他人窘态的习惯;或许,卡尔是找到妮娜后,才对自己展开调查,以他的魔法造诣,绝对有可能。对此,司督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讽刺的是,司督还多出不少称号。比如光明神殿给出的“光明神使”,天知道除了司督在黑森林法师塔见过“圣光重生”的记载,还有什么能跟光明神殿拉上关系的地方;而皇帝更是直接,大方地给了司督一个爵位,理由则是司督为帝国成功消灭了一个隐患。 只要去到帝都,司督就会成了司督.哈里森子爵,甚至,他已经有一座府邸。 司督相信,只要出现在帝都,立刻会有人上门,兜兜转转地告诉他,为了能让他开心,某人花了多大心思修建了这座府邸;而且,最后他们还会加上一句“我们大人只是想跟您交个朋友”。 很像流传在帝国的政治讽刺剧,很典型,却也绝对可能,司督则成了剧中杀龙归来的英雄。 很有意思啊。司督微微一笑,看向史丹,说出坐下后对史丹的第二句话:“赫塞呢?” “司督,”史丹立刻后背发紧,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你知道,那些大人不会放任你的,现在他们还能对你忍让,倘若你长时间不做出选择,他们绝对会选择其它手段的!” 这是要挟,还是邀请呢?跟卡尔的判断很像啊。司督微微一笑,再次问:“赫塞呢?” 第一第十二章 请求(上)   “赫塞他……”司督的问题让史丹犹豫了好一阵,“他,他觉得对不起你,没脸面来见你。” “是吗?”淡淡看了史丹一眼,司督再次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没脸面来见我?很好也很牵强的解释。司督大概猜出史丹在赫塞问题上的躲闪:害怕报复吗?想着,突然笑出来,看来自己还真是羽罗所说的“老妖怪”呢。站在史丹的角度,司督很容易就想起了跟卡尔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跟卡尔讨教魔法问题的时候。 那时候,司督对卡尔虽然没有畏惧之心,但也尊敬的很,姿态就跟现在的史丹一样,多少有些恭谨。 “是的。”史丹连忙点头,再次试图转移话题,“司督,前天消失的王国侦查骑兵,是不是你做的?” 司督点头,并不认为这有好隐瞒的,而且……按照羽罗的说法,这是个震慑的好机会。 哪怕对面坐着的,曾是出法师塔后交上的第一批朋友;而且,他背后的势力,也让自己很不喜欢。 “我们收到消息,”史丹的脸色严肃许多,一本正经地说,“这两天南昆城混进了大批王国间谍,其中还有不少刺客。” 听到史丹的话后,司督只是稍稍抬起眼皮,继续喝着茶。 “据我们猜测,”史丹将身体坐正许多,“那些刺客的目标,是你。” 刺客?我说怎么一大队骑兵消失了都没引起注意呢。司督的眉头很小幅度地跳了一下,继续喝茶。 史丹不会放过试图挽救彼此友谊的机会,当下一五一十地将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他倒是很实在,直接说消息是从仙贝儿那得来的。而有深厚官方背景的“老狐狸”安维尔,在联系了南昆城的驻守将领后,决定利用王国刺杀司督的时机,一举拉出整个王国情报网。 这便是史丹来见司督的必要任务:说服司督接受合作。 安维尔的计划倒是大胆的很,竟然还敢利用一直被他欺瞒的司督。 要是真正的老妖怪,对安维尔的计划会有什么想法?卡尔有很大可能接受,这对他而言就是游戏;如果拒绝的话,他会…… 司督扯着嘴角,一副好奇的表情看向史丹。 史丹心里立刻猛地就是一个咯噔,他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司督在向他要一个被“背叛”后,还继续帮忙的理由。问题是,团长大人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他会答应的,不管他是怎样的人”。 卡尔不会拒绝的,但他会先好好耍弄一下对方。摆出好奇的表情后,司督突然有些了解卡尔的心态。是因为寂寞。 但不是孤独。 “好吧,要我做什么?”司督放过史丹,微微一笑:看来我并不是卡尔啊。 前后变化太大的表情,到了史丹眼里,更加确认了司督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妖怪”。除了真正的老妖怪,变化不会这么毫无规律,而且还一脸无所谓。 实力觉得一切! “啊,好的,谢谢。”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史丹说话也不流利,“暂时,嗯,我们还没决定好方案,大概今晚或明天吧,就能确定下来了。” 又是大段时间的沉默。 司督对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慢慢回忆着瑞恩招待他时泡茶的手法,并依样炮制着手中的茶。对于培养心性的东西,司督有极高的天分,从第一泡茶时的滞涩,很快就变得有模有样。 史丹不会觉得有趣的。在找不到可以继续的话题的时候,他特别怀念赫塞,如果赫塞在的话,绝不会让彼此的谈话停下来。 “哦,谢谢。”看到司督给身前的茶杯满上,还在思考着如果赫塞在会说什么的史丹下意识地说。 伸手引向茶杯,示意史丹继续品尝后,司督像个悠闲的老贵族慢慢品着舌间的芳香。 丝毫不觉得淡绿色的茶有什么好喝的史丹慢慢地端起茶杯,与司督的行云流水不同,他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痛苦。刚才太紧张了,一杯接一杯就没停过,也没注意到司督竟然非常好客,茶杯一空就立刻满上。现在,肚子里全是水。 与史丹猜测的不一样,司督正在思考着“刺客”,不管怎么想,总有些地方感觉不对劲。王国的动向很奇怪,而且,似乎自己也有些地方怪怪的。关于前者,他在倒茶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视周围,并没发觉奇怪的地方;对于后者,司督想不出自己哪里不对劲,只能归到体质上。 换位思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司督将自己当成是卡尔,回想着卡尔处事的方式,慢慢寻找着感觉不对的地方。就在此时,他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词语——魔法。 “……魔法大战,基本上来说,王国的魔法师还是远远比不上帝国。”史丹终于找到了话题,自顾自地说着,尽量忽略司督的“不在乎”。他说的前面几个字,应该是“发生了几场”。 魔法大战?两批魔法师站在安全的地方,互相往对方的阵营扔着各色魔法?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司督努力思考着,试图抓住不断在眼前闪过的念头。 “我想你会喜欢的,尤其是后面的那场魔法对决,各种魔法在空中相撞的时候,爆发出来的东西真的很好看。”史丹继续说着他认为司督感兴趣的话题。 是元素,不是“东西”。司督在脑中修正这史丹的病句,瞬间醒悟过来:就是元素!没理由这么大型的魔法对决,自己会毫无感觉! 闷场继续,史丹假装眉飞色舞地说着丝毫不感兴趣的魔法,司督继续思考着自己的问题,时不时给自己和史丹满上茶杯。 茶是个好东西,不仅培养心性,而且,习惯后会很自然地添加到茶杯,让人根本看不出倒茶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哥哥,我回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在大厅响起,结束了史丹痛苦的话题,也打断了司督没有结果的思绪。 回头一看,是妮娜。小姑娘蹦跳着来到司督身前,夸张地甩着头,将一头黑发甩得全飘在空中:“好看吗?艾米丽姐姐特地带妮娜去剪的哦!”一停下甩动的小脑袋,妮娜立刻凑到司督眼前,眨巴着大眼睛。 小姑娘额前的头发剪成一条直线,刚好遮住眉毛,衬托地眼睛更大了;两边原本僵直的线条变成圆滑的弧线,让她显出一分男孩子的稚嫩英气。 “很漂亮!”司督见到妮娜时已经收起了思考,毫不留力地称赞着。 “真的?”小姑娘双眼放出闪亮的光芒,蹭地跳出两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转着圈,视线却始终放在司督的眼睛。 很漂亮,嗯,应该说是很帅气的衣服,以白色为底,镶嵌着黑色的线条简练的花纹,旋转时依稀能看到衣服上的暗纹;衣服紧紧贴在妮娜的身体上,看着完全就是一个帅气无比的小剑士。 “很好看。”司督的笑容有那么些许勉强:再给妮娜买一条白马,根本就是吟游诗人口中的“白马王子”幼年版。艾米丽在搞什么?就不能让妮娜看着更像一个女孩子吗?怨气不能发在妮娜身上,司督只能在心里小小地埋怨着艾米丽。 看来想让妮娜学习魔法,会很困难。当妮娜小跑着从艾米丽手上拿过一把孩童专用的剑,摆了个帅气的拔剑动作时,司督彻底抛弃了关于自身的疑惑,隐隐有些头疼。 也直到这时,司督才发现羽罗一直没换身上的衣服,依旧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一个年纪在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这位是?”司督很好奇,那个女孩怎么会用如此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不屑?不满?似乎都不像,似乎都有一点。 “你是他的主人?”那个女孩指着羽罗,语气有些不善。 第一第十二章 请求(下)   主人?怎么回事?你闯祸了?司督看向羽罗,他正无奈地眨了几下眼。 “别问我,我不知道。”羽罗依旧我行我素地说着,“正跟妮娜在街上闲逛,这位小姐就跑过来了叽里咕噜地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 你还知道听不懂她说什么?司督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一句。 主人就主人吧,让我安静一下就成了。羽罗算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再说话,只在心里回应司督。 “你好,我叫司督.哈里森。”首先介绍自己是个好习惯,司督说,“我,算是他的主人吧,你……” “什么叫算是?到底是还是不是?”司督看着眼前的女孩,总觉得她在为羽罗抱打不平。 “我是他的主人。”看了一眼羽罗后,司督点头。是自己召唤来的,自己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他的主人吧?应该是的。 “是就成了。”女孩打量着司督,满脸不屑,“这么一个大帅哥,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一个,嗯,算不上难看的主人呢?” 莫名其妙的话,立刻让司督两边嘴角撇了起来,但他可以肯定,她确实是在为羽罗抱打不平。仅仅是因为羽罗的长相。难道我长相很差?司督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兴趣。 羽罗会很开心的,至少有人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 “我以后就跟着你了。”还没停下三秒钟,女孩冒出让人合不上嘴的话语,然后才说出自己的名字,“琳.艾比安,我的名字。” 莫恩老头曾说:对于女人,你别想这么多,当你有了足够的能力,你身边自然会出现不少美女。至于她们在想什么,千万别去揣测,很伤身的。 现在自己算是被美女围绕中吗?虽然这个自称“琳.艾比安”的女孩,是因为羽罗才出现的。司督看了一眼终于正面视人、站在一边的艾米丽,和摆出举剑姿态、“护”在司督旁边的妮娜:嗯,算是吧。 琳长的不差,虽然比不上艾米丽,但也是个很耐看的人。怎么说呢,咋看之下,总觉得她有些熟悉,对了,跟妮娜有点像,如果对比一直不动声色的艾米丽,琳和妮娜一样,看着都是属于没有心机的人。 “我可是召唤师呢,”琳晃了晃腕上天蓝色的金属手链,得意地说,“便宜你了。” “空间之主”海德森.贝鲁奇最让人诟病的,就是他发创立的一套辨别空间魔法师的方法——手链。或许是对其他魔法师的蔑视,他对样式古板的法师袍极为不满,认为那华而不实。好歹留了点面子给魔法公会,他设计的等级手链颜色还是以“黑、蓝、红”表示。 问题在于,很容易藏在袖子的手链,如果不展示出来,谁知道对方还是个魔法师?这让习惯直接观察对方职业的帝国民众很难接受。天知道为什么空间魔法师们这么崇拜“空间之主”,竟然不顾魔法公会的反对,将这个规矩传承下来。 自认为出自空间魔法一脉的召唤师们,也很自然地遵循了这个规定。 在艾米丽说出卡尔的真实身份后,司督便向艾米丽虚心请教,将并不熟悉的空间魔法了解了个大概。自然也知道琳腕上的蓝色手链代表什么。 中阶召唤师啊?司督的眼睛飘向羽罗:答应她不? 羽罗翻了翻白眼,直接说:“我不喜欢能被风吹走的女人。” 得,遇到两个活宝了。 能被风吹走的女人?司督的视线放在对着羽罗一脸讨好的琳,第一次在脑海估计着女人的身材比例:有点偏瘦,但还不至于被风吹跑吧?难道你喜欢胖女人? “你管我。”羽罗稍稍往琳的相反方向挪了一小步,“反正我不接受。” 琳的出现过于奇怪,理由也很出乎意料,除了妮娜,对所有人都还保持着戒心的司督还不会糊涂到某种程度。他说出了让琳愤慨不已的话——他拒绝了,很干脆地拒绝了琳的加入。 最主要的原因是,琳还是个召唤师。一个比司督专业很多的召唤师,竟然发觉不了眼前的男子是召唤而来的? 要知道,召唤过来的生物,都是以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姿态存在——按卡尔的说法,他们介于真实生物和投影之间。一个稍微对召唤术有些了解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的不同。 琳要么根本不是召唤师,“召唤师”只是她接近自己的借口;要么,她是一个蹩脚的召唤师。无论是哪个答案,对现在的司督而言,都没半点作用。 司督没发现,他现在的思考方式,正在慢慢向功利角度靠拢。 事实证明,这个穿着颜色艳丽过头的裙子的女孩,有着比艾米丽还巨大的决心,说了声“我还就跟上你了,怎样”,便始终跟随着羽罗的脚步。 事实再次证明,沟通是很必要的。羽罗听不懂琳的话,司督也没翻译,他就根本不知道琳的最终目的,注意到琳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艳羡后,已经不能独自回房间躲避,只能跟在司督身边。 “太漂亮了!”琳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着羽罗说出这句话了。 初时司督还会疑惑琳是否真的只是因为羽罗才出现的,但话听多了,总觉得有些过了,心里的疑惑反而重了起来。 最糟糕的是,妮娜对琳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而琳对妮娜也表现出极大的好感,两人竟然相谈甚欢。显然,妮娜举剑“守护”的动作,纯粹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诚”,体验剑士的感觉。 忽略琳不知第几次矫正妮娜口中的“姐姐、琳姐姐、艾米丽姐姐”,司督再次坐到史丹面前的时候,已经想不出有什么话能说。 琳的出现,打乱了司督的思路。 将彼此介绍一番,史丹随便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司督也不强留,起身送史丹出门。 “司督,明天我再来找你,到时我们再详谈。”史丹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 扭过头那一瞬间,司督从对面巷子的阴影处发现一个身影,整个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注意到司督的目光后,那个身影往后退了一步,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王国的……刺客?司督的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走进旅者之家大厅,司督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妮娜,你不知道啊,为了能见安维尔大人一眼,一得到他的消息,我立刻从帝都赶了过来。帝国第一美男子,想着就很兴奋呢。不过,羽罗,你也不差哦,或许你比安维尔大人还漂亮呢。” 羽罗根本不知道琳在说什么,自顾地以最优雅的姿态啃着水果,完全当琳不存在。 不愧是王族的人,一举一动极具风雅,就连如此粗鲁地啃着水果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对女士保持必要的礼貌,是一个绅士必须具备的品格。谁说的?肯定不会是莫恩老头,那就是老师了? 妮娜绝不能被污染!司督不会对琳动粗,他微笑着看向羽罗。 羽罗,你应该想家了吧?今天晚上我就送你回去,如何? 第一第十三章 刺客(上)   羽罗没被送回去,琳也没走。羽罗在得知司督的意图后,瞥了司督一眼,将琳拉到一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琳交流的,没见两人有多大动作,但从琳频频点头,两人交流得极其顺畅。 你是怎么做到的?司督很好奇地看着羽罗。 “你不是说她是召唤师吗?”羽罗拿过当晚餐的水果,啃了一口后,继续说,“一个经常被召唤的地方,要是连跟人交流的办法也没有,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想到羽罗还留了一手,司督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好一会。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只能跟召唤师交流而已。”羽罗放下水果,“而且……” “而且什么?”司督问。 羽罗的视线,在定定看着摆上桌的琳身上停留那么一小会:“而且,我的能力……” 我的能力不足以维持多久的交流,也只能跟召唤师交流。 那么,琳真是一个召唤师了? “哦。”司督明白了,不能与他人交流的召唤生物,如今还多了个半吊子的能力:我是否可以这么认为,从功利角度来说,你对我的帮助并不大? “咦?”羽罗小小地吃了一惊,“你几时也会这么思考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在试图调侃我?” “有吗?”司督说了一句,走向已经摆好食物的桌子, 餐桌上,妮娜有了个很好的竞争对手。 刀叉的银光飞舞中,妮娜和琳比划着谁的眼力更好,谁的速度更快。有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后,妮娜甚至忘了司督和羽罗还没坐在餐桌上。 “这是我的!”琳手中的餐刀闪电般叉进一块牛扒,手一翻,那块牛扒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落入口中,她得意地斜眼看着妮娜,慢慢地咀嚼着香滑的牛扒。 小嘴一扁,妮娜瞄向另一块牛扒,出手。速度和准确度都无可挑剔。 “这是我的!”妮娜还是迟了一步,又被琳抢先了。 妮娜的小嘴,已经扁得看不到润红的唇了。瞄准一块牛肉,再次出手,成功了,立刻欢呼一声:“耶,这是我的!”话完,立刻把牛肉塞进嘴里,幸福地咀嚼着。 战斗继续,司督和羽罗被彻底忽略,好在两人对肉食都不感兴趣,各自看了一眼后,吃起了自己的食物。 “哥哥,”妮娜再次失败,终于注意到了强援的到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就要表演山洪倾泻,用无比委屈的声音说,“琳姐姐欺负我!”小姑娘干脆停止了地盘抢夺,餐刀指向琳。 “妮娜,”琳一边努力体验口中美味,一边含糊地对妮娜说,“骑士的准则里面,有一条‘勇敢’哦,哭鼻子可不是真正的骑士该做的!” 琳赢了。妮娜抽了两下鼻翼,从鼻腔哼了一声,大声说:“亨里克叔叔,我还要鸡腿!” “艾米丽,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能吃?”司督终于将闷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一直默默以最优雅的姿态吃着自己的食物的艾米丽,放下餐具,用餐巾擦着嘴,这才看向司督,眼睛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 “什么叫这么能吃?”琳对司督的说法很不满,灌了一口水,吞下口中的牛扒——由始至终,她就没碰过牛肉——说,“我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妮娜,那块牛扒是我的,你不准抢!”话没完,银刀再次出击,依旧准确快速无比。 叮!两把餐刀在空中相碰,两个女孩的眼中都透露出无比坚决。 “这玩意很好吃吗?”羽罗好奇地叉过最后一块牛扒,放到口中嚼了两口,然后神色有些痛苦地吞了下去,“还没熟。” 沉寂片刻,响起震天的声音:“羽罗!” 还有,“哥哥,”一个全世界最委屈的声音,“姐姐欺负我!” “好吧。”司督的眉头跳了两下,对将放在小盘子里的鸡腿端上来的胖老板说,“再来两个牛扒,分开。” “七成熟。”琳和妮娜同时叫出声。 完美的解决办法,消耗的只是司督并不用辛苦工作赚来的金币。 南昆城的夜晚并没多少娱乐,尤其在这个气氛有些紧张的时候。所以,吃完晚饭,通常都是各自找事情来做,要么回房睡觉。 艾米丽把希特放在钱袋里的三个拇指大小的宝石展示出来,问司督该怎么处理,司督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放下一句“你看着办”就没再理会。 妮娜和琳刚才餐桌上的敌对气氛消失无踪,两人兴奋地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还时不时笑出声来。让羽罗感觉不安的是,不仅琳,妮娜在初时的羞涩过去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动。天知道她们想做什么,羽罗绝不认为那会是好事。 但羽罗还有更感兴趣的事情,比如希特和史丹找司督的目的。 思考着既然已经对羽罗说了这么多事,而且司督也不认为希特和史丹说的事,有多么大不了的,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司督甚至只是打算随便跟安维尔合作一下就行了。虽说从史丹转告过来的话,显示安维尔有多大的决心,司督却总有种冲动想破坏安维尔的计划。 原谅一个利用自己的人?司督似乎还做不到。 “刺客?”羽罗笑得很开心,“我们来到这里,也就一天吧?” 司督点头: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在当天就袭击我们? “他们也想招揽你?”羽罗笑得更开心了,“就像之前,嗯,安维尔的试探?” “会吗?”司督显然不认为羽罗说的可能性有多大,抬了抬眼皮,看了羽罗一眼后又恢复一贯的波澜不惊。 “如果我是王国的人,”羽罗看向司督眼睛冒出一缕寒意,“一个有这么大威能的魔法师,不能收,就杀了。” 司督以继续慢吞吞地喝茶回应羽罗的话。 “好吧,我在说废话。”羽罗接过司督递过的茶,小啜一口,舒爽地叹了口气,“还是刚才的问题,我们来到这里才一天吧?” “刚好一天。”司督给出准确的答案。 “我猜,王国那天没出动的原因,应该是战力被拖住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羽罗看着司督说,“而且,相信我,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大多人不会相信没亲眼见过的东西。比如,魔法惊人、大大出乎意料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他们总是乐观地相信,世界上离奇的东西有,但是,存在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别这样看我,我也是人,所以没见识到之前,我也不相信。” 跟莫恩老头的一贯语气很像。司督收回目光,算是赞同了羽罗的话。 “你真认为王国要杀你的话,会周密策划,等上几天?”羽罗得意地用食指敲着桌面,“如果是我,我会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正在进行周密策划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毕竟,一个不是站在自己一方的强大对手,威胁实在很大,所以,早解决早安心。” “比如今晚?”司督放下茶杯,慢慢地说。 羽罗微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加入静静听着妮娜和琳的讨论、时不时加上一句的艾米丽。 司督很快猜出了羽罗的意图,再次给杯子满上:“我会跟艾米丽谈谈。” “还有,”羽罗转过头,说,“你不是能制造魔法卷轴吗?你不能用,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用不是?” “房间有两个二级魔法卷轴。”司督依旧慢吞吞地拿起茶杯,说,“一会给你。” 让自己保持理智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找件事做,下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看书也不错。莫恩老头选择了画画,司督则选择了喝茶。 第一第十三章 刺客(下)   分配房间时,琳帮了个大忙。出于对妮娜的喜欢,她拖过妮娜,非要跟妮娜一起睡。不出意料的话,两个女孩今晚将会聊到很晚。 如果事情真如羽罗所料,妮娜将不会有机会看到任何血腥。 而另外三个人,则单独住一个房间。 旅者之家很早就关门了,要是以往,经常整夜不关门。南昆城是个秩序很好的城市,城门大多时候都不关上,所以,旅者之家时不时还能在半夜时分接到一两个客人。 但不是现在。 尚武的地方,通常也容易因为战争气氛而点燃好胜心。由年轻人组成的卫队,在南昆城常备军的军官和有经验的佣兵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地走在每条大街小巷。除了这些装备完全的年轻人,街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整个城市,现在处于戒严中。 就算戒备再怎么森严,还是有些鬼鬼祟祟的人,躲在黑暗中,在卫队看不到的角落匍匐着,毫无声息地隐藏着。 银月下,全是土石结构的建筑,散出阵阵幽光,冰冷如刚擦拭干净的剑。 主街是个防卫最严的地方,却因为防卫森严,让人们认为那是最不可能发生不确定事件的地方。 一个身影在卫队经过后,快速地从黑暗中闪出,躲进旁边的小巷。全部笼罩在黑暗中的小巷,是个潜行的好地方,而且,目的地就在前方三十米。 “三、二、一。”依次屈起拇指、食指和中指,那人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手上绳索一甩,“噌”一声闷响,同时还有不远处的犬吠声响起,将那个低沉的声音彻底掩盖住。 是钩索。挂在二楼窗户的是用布浅浅蒙上的铁钩,扯着手上的绳索,那个身影快速地攀上二楼,在那片还没消失的犬吠声中,掏出随身匕首撬开窗户,钻了进去。 目标在三楼。 黑暗中,他的眼睛如猫眼般反射出淡淡绿光,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全土石结构的建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脚下的东西会腐朽,不用担心踩上去会发出古怪而突兀的声音,而且,可以更快速地行进。 楼梯是木制的,快速行进到这,他小心地踮起脚尖,控制着脚下的力度,来到了三楼。 靠近楼梯左手靠外第一间房,是目标住的地方。 手一翻,匕首改反击状态的反握为正握,轻轻插进门缝,稍稍一挑,门闩挑开。细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悠长地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开门。 一切顺利。 眼睛睁大少许,以便吸收更多光线。房间中,宽大的床上,一个人正盖在被子下,背对着他。拉高的被子,盖住了大半个后脑,只能看出个大概。从身形看去,正是目标。 出击! 匕首在空中划了一条完美的直线,迅速冲向被子下的人。 击中目标!匕首传来熟悉的穿透感,正想呼出肺里的气息,眼睛却猛地睁圆。 中计了!被子下的人消失,匕首穿过的,只是被子和枕头。 该死!训练出来的反射动作,立刻让他转过身,匕首挡在胸前。 锵!黑暗中,金属相击,爆出一团耀眼的火花,照亮了眼前一张漂亮的脸蛋。 然后,匕首和短剑的敲击声不断响起,一团团的火花不断爆出。 清脆的声音,立刻如警戒声般传遍整个空间,清晰而连绵不断。 一个头颅大小的东西从那个美丽的身影头上甩出,是一顶黑色的假发;然后,盘在头上的长发散开,海藻般飘开。 “艾米丽,抱歉。”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随即,房门出现两个身影。 整个房间瞬间亮起,让袭击的人眼前一片发白,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露一手怎样?”另一个声音响起,他听不懂,但却听出了话语间浓郁的调侃。 来不及逃离了,不对,是根本没办法逃离!那个美人从来没给自己逃脱的机会。 随即,身体如陷泥潭,再也无法动弹。 他看清楚了,是一个绿色头发的人扔下手中的卷轴,然后,地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以房间中央为中心,覆盖整个地板、将他和那个女人同时包括在里面的魔法阵。 “真是浪费啊!”绿色头发的家伙叹息着,继续用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话说,“还以为至少有三个人来袭击,怎么才一个人?” “一个已经足够了。”他看清了,说话的人正是今晚的目标。可是,全身像被定身咒定住,除了眼睛,什么都无法动弹。 “羽罗,发生怎么事了?”又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门口再次过出两个人,除了说话的满脸兴奋的十七八岁的女孩,还有一个揉着眼睛的小姑娘。 “羽罗,交给你了。”目标人物抛下一句话,抱起小姑娘,温柔地说,“妮娜,回去睡觉好不好?” 小姑娘看了一眼定在房间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目标人物,眨巴了两下眼睛,听话地点了点头。 只有一个人吗?被绿色头发的家伙绑好的时候,魔法消失了,他的嘴角突然翘了起来。 “不对!”绿色头发的家伙看到他的笑后,眉头一跳,陡然爆发出巨大的喊声,“司督,不对,还有下一波袭击!躲在人群里的刺杀!该死的,艾米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司督啊!快去啊!” 被羞辱后的愤怒,涨红了他的脸,见两个女人愣愣看着自己,脸上除了莫名其妙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狠狠地踹了刺客一脚,身上白光一闪,瞬间消失在眼前。 该死的!司督,你听到没有?刚才只是第一次刺杀,对方至少策划了两次刺杀,至少两次!如果第一次不成功……羽罗拼尽全力前进,在心里大声喊着。 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司督只是按自己的意见补充抓捕方案。在羽罗提出让艾米丽假装司督拖住刺客,再由他们进行抓捕的计划时,司督为了保证安全,在房间画了个大型定身魔法阵,而“钥匙”正是羽罗跟司督要来的魔法卷轴。 他被彻底地羞辱了!他猜对了开始,猜对了对方的第一步,却没猜中对方还有第二步。 司督抱着妮娜走向琳的房间时,胖老板已经被打斗声惊醒。虽然听出了声音是从司督的房间传出来的,但他犹豫了很久,根本不敢上去,而是叫来伙计,以最快速度打开旅者之家大门,呼唤着同样隐约听到打斗声的卫队。 胖老板没做错,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没一会,附近的卫队都来了。 司督为了让胖老板安心,又担心妮娜,便抱着妮娜走向大厅,准备跟胖老板解释一番。 胖老板见司督出现,立刻走上前,正在询问胖老板的卫队们见胖老板走开,也跟了上去。 羽罗的大喊声传到耳朵的时候,司督已经抱在妮娜走到旅者之家的大厅。 将司督团团围住的,全是陌生的脸,细细看去,不下三十人。不远处还有更多的人往旅者之家跑来。 “上!”司督的视线内,有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双眼一眯,低沉短促的声音淹没在众多询问的声音中。 第一第十四章 血腥(上)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一把剑抽出,第二把剑抽出,毫不犹豫,朝司督头上砍去。 一团白光闪出,挡在司督身前,卸去那巨大的力道。是羽罗,无比的速度让他在关键时候赶上了:“司督,后退!我挡不住几次!”话未完,又几把剑出现在相同的位置,狠狠劈在那团白光中。 剑被柔和的白光挡住,再也不能前进一分。 白光却因此黯淡了些许。很淡,但司督看见了。 突然出现的刺杀,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全部呆立当场,除了继续拔剑的人。 短短两个眨眼的时间,几个卫队成员倒在地上。一声惨痛的呼叫声中,司督看见,胖老板的后背被一把剑从上划下,胖老板死死睁大着眼睛,却只能往地上倒去,最后躺在地上抽搐着,五指在地面用力抠着,嘴角渗出一摊血沫。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司督双眼一瞪,将心里的震动狠狠压下,嘴角抽*动两次,眼角抽搐着,瞪大的双眼微微眯起。很突兀地,他的嘴角往两边咧开,吐出一句不容拒绝的话:“妮娜,把眼睛闭上!” 司督不想去理会妮娜有没照自己说的做,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全身僵硬,耳朵除了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眶内,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焦距被无限拉伸。 “我一直很讨厌暗黑魔法,”低沉的声音从口中飘出,“一直很讨厌。”伴随着这句话的进行,空间中的元素疯狂地翻滚着。 “我一直很讨厌暗黑魔法。”转身,看向身后劈来的剑,“真的很讨厌。”话落下,剑在肩膀划过,带起一彪鲜红。 “真的很讨厌。”痛吗?没感觉,但是,为什么这么想杀人? 本来瞄向脖子的剑因为对象的转身,偏了,再举起,已经迟了。 好好看着,我会让你们看清楚的。相信我。 时间被操纵,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每个人的动作,都被细细分解开。 那具身体却急速膨胀着。先是皮肤,膨胀开,像是从烤炉里拿出的面包,视线内,脸高高鼓起,肚子同样,撑破了紧绷的衣服;然后是眼睛,眼眶内,眼珠慢慢凸出,圆滚滚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瞬间,整个眼珠变成红色,就像用最纯粹的红色渲染过,你不会看出眼眸本来的颜色,因为除了红,只有红。 “噗”。很细的声音,没有人会听到的,但他们会看到一颗浑圆的眼球,从眼眶中跳了出来,很快,他们还会看到另一个眼球也跳出眼眶。 在眼球掉到地上前,他们还会听到一个连环的爆响。很沉闷,如同木棍敲在没蒙好的牛皮上,一连串同样的声音。 身体,炸开。 漫洒的鲜红中,无数东西从那具身体抛出。他们会看清抛出的是什么,他们能认清那些东西本来在身体的哪一个部位,他们会清晰地看到,那些东西在飞出来的时候,还在继续膨胀,然后,炸开。 再炸开。 别眨眼睛,再眨一次眼睛,你就只能看到细碎的红了。静静看着,仔细看着,看着它们一件件炸开,那才是我想给你看的。 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真的很讨厌暗黑魔法,但这是我第一次表演暗黑魔法。听清楚了吗?是表演,是我的第一次表演。你们会成为最好的演员。相信我,你们会的。 “这次是两个。”血,大半洒在那个微笑着的人身上,将他的头发粘成一团,往下滴着粘稠液体,流过额头,继续往下,在微眯的眼睛两边分开,经过向两边翘着的嘴角时,再次分开,然后,在下巴聚集,拉出一条细长的鲜红的丝线,重重砸在地上。 那摊浓郁的鲜红中,停驻着两颗圆球,粘液晕开的地方,那颗圆球的表面,依旧是鲜艳的红。 “两个。”他重复着先前的话,视线在被漫天血雾怔住的人身上停住,“记住了,如果这次你们能活命,千万把我的能力说清楚。低估对手,是一件很不智的事呢。” 如果你们能活命…… “啊!”人群中,爆发出疯狂的叫喊,迅速漫延,汇集成一片。 “不用叫了。”他依旧微笑着,空出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这次,就两个,再多也没办法。” 话落下,人群中的两个人,身体急剧膨胀。没声息的死亡不可怕,预感到自己的结果并亲眼见过后,瞬间升起的恐惧,却让人崩溃。拼命张开的口中,能清晰地看到吐出大半的舌头颤抖着,还有同样颤抖中的声带。 “抱歉,我计算错误了。”他没理会那两具膨胀中的身体,转头看向正向自己挥剑的人,“我刚刚发现,这个魔法我并不是只能同时使用两次。” “应该是三次吧。”一句很不肯定的话,伴随着发话攻击的三十出头的男子身体急速膨胀,缓慢落下。 “嘭”,第一个身体炸开的是他正看着的男子;“嘭嘭”,连续两次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是视线外的另两个人。 爆开的三团血雾,遮掩了一切视线内的东西,除了红色,再也看不出什么。 无尽的沉寂中,鲜红的雾慢慢落下,现出那一张张惊愕的脸。 “艾米丽,还等什么?”他的声音依旧缓和,孤单地飘在大厅,“你觉得不对劲的,全部杀了。”听不出一丝情感,冰冷如铁,似乎觉得不够,他又加上一句,“一个不留。” “啊?是。”那个美丽的脸蛋上,原来的颜色换下,现出的是彻底的白,还有拼命挤出来的青。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暗黑魔法了吗?”他没理会那个手脚僵硬的美人,自顾地解释着,“因为我讨厌杀戮。暗黑魔法,除了杀戮还有什么?可是,我真的很奇怪,你们怎么就这么喜欢逼我做我并不喜欢的事呢?好吧,如你们所愿了。” 每一句话,都是伴随着一声闷响,伴随着再次漫洒开的血雾结束。话说完的时候,他认为不对劲的人,都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依旧呆立的年轻人。 “艾米丽,一个不留。”他转过头,看着被美人砍倒在地、满脸恐惧、浑身不停抽搐的人。 她只击伤一个人,抵在那人喉咙上的剑却怎么也刺不下去。听到他的声音后,她猛地打了个冷颤,眉头一皱,移开视线,手上往前一送。 “啊!”刺偏了,本来送往那人心脏的剑,却在他下意识地躲开时,刺向了左肋。 “继续。”他淡淡地说。 “够了,司督!”一个声音打断屠杀的继续,是一个绿色头发的人,他正按着胖老板的脖子,用只有一人听得懂的话大喊,“他还没死!而且,你得给我们留一个人。”他的话中,将房中被一个女孩看管的刺客忽略了。 胖老板没死?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定下心神后回头说:“艾米丽,妮娜交给你。洗干净她身上的味道,其他的,你知道怎么做了?” “是。”金发美人小心地送出一口长气,接过始终死死闭着眼睛的小女孩,快速地消失在众人视线内,留下大厅中浓郁的铁腥味。 第一第十四章 血腥(下)   胖老板虽然没死,但也就剩下一口气了,如果不仔细感觉,羽罗几乎发觉不了脉搏的跳动。 温和的白光闪过,是“圣光重生”。胖老板的性命堪堪救了回来,只能治愈伤口的“圣光重生”,却没办法将他流失的血液补充回来。估计胖老板要完全好起来,还得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说,你不替自己医治一下?”羽罗被胖老板后背快速愈合的伤口惊得愣了好一阵子,然后,看向满身是血的司督,指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说。 就算全身是血,司督身上也就肩膀还在冒着鲜血。 “嗯。”司督点了点头,说,“我不是给你一个‘高级治疗术’的魔法卷轴吗?给我。” 眨了一下眼睛,羽罗迅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魔法卷轴,交到司督手上,同时在心里问:你别告诉我你不行了?还是说,你在示弱? 释放开魔法卷轴,将所有治疗效果集中在肩膀,几个眨眼的时间,伤势见好,逐渐愈合。抬眼看着羽罗,司督并没回答羽罗的问题。 他看向自艾米丽走后、就死死按着伤口不敢说话的最后一个刺客,随后环顾定在那的卫队,对其中一个用淡漠的语气说:“你,杀了他,我不需要活口。” 那是个年纪比司督稍大的年轻人,听到司督的话后,浑身一颤,应了声“是”,还没收回鞘的剑狠狠刺进刺客的心脏,断绝了刺客还没出口的求饶。这是一个反射性的动作,那个年轻人在剑穿透刺客的身体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进鼻腔,他扔下剑,捂着嘴拼命跑向门口,随即,一阵呕吐声响起。 他的反应,提醒了大厅的人,自己正处在什么地方,立刻做了相同的动作。 “司督!”羽罗并没像大多数人一样感到反胃,只是稍稍有些不舒服,让他更不舒服的是司督的态度,“你还嫌没杀够吗?” 还有第三波刺杀。司督在心里回了一句,慢慢站起身:是一个人。 羽罗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你怎么知道?”他的头不停转动着,寻找着司督说的刺客。 距离旅者之家几十米远的地方,正有好些人举着火把朝旅者之家冲来。 “是那些人?”羽罗从地上弹起,以不可能的动作瞬间站到司督身边。 “只有一个人。”司督冷冷看着那群人,“他是个精神魔法师,刚才正试图控制那些人。”他口中的那些人,是全部跑出大厅呕吐的卫队成员。 精神魔法不是司督的强项,他最熟悉的是元素魔法,刚才感应到有人试图操纵卫队时,他强行切断了对方的联系。 或许已经有了类似经验,司督已经猜出卫队们反应过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那么,留在大厅的,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刺客。 以司督对精神魔法的了解,对方完全可以控制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刺客,让刺客忽略身体受到的伤害,进行第三次刺杀。那不如杀了他,彻底了结不确定因素。 至于卫队的年轻人,虽然可能还隐藏着刺客,但司督还是不愿滥杀;而且,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刺客刺杀的同时,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 说来,杀了受伤的刺客,很大程度上是司督想让对方对自己更忌惮。他想告诉对方,他是个不在乎多杀那么一两个人的角色。 司督在意胖老板的生死,但他还有更在意的东西。 有时候,赶尽杀绝是很必要的。 “如果他是魔法师,”羽罗的神态轻松少许,转头看着司督说,“他还有胆量靠近?” “呵,”司督突兀地笑出声,配合着他脸上的鲜血,宛如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恶魔,“他来与不来,有区别吗?” 不说精神魔法未必就输给对方,元素魔法上占尽好处的司督,根本就不担心对方的刺杀。除了大量失血让他感觉注意力开始不能集中,杀戮后的快感让他的信心极度膨胀着。他甚至还有多余的思绪,对比着自己跟卡尔之间的区别。 我还可以再放开点,卡尔一定比我更放得开。司督抹去流向眼睛的鲜血,却保留着其它地方的鲜红浓稠液体。那让他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卡尔的境界。 卡尔一定能比我放得更开! 羽罗听到了,司督心里的声音,简直就跟凑在他耳边大喊没什么区别,换来的是他深深的震惊。 这就是发怒的司督?羽罗实在不能相信,虽然相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司督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比较温和的一面;虽然表现在妮娜和其他事物时,体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但他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司督。 “不用这么看着我。”司督淡淡地说,“我承认我现在不大冷静,但我有我的底线。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杀人,但我不介意除去几个让我生气的人。” 同伴的安危,就是司督最基本的底线。 “能力是个好东西……”羽罗想了想,开口说。 “能力确实是个好东西,”司督打断羽罗的话,“如果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不能完成自己想完成的,能力有什么作用?或许,你会给我一个答案。” 羽罗皱了皱眉头,突出的咬肌看得出他正在咬牙,很久,他说:“没用,除非你还有另一个东西——权力,一个能匹配你的能力的权力。” “权力吗?”司督呵呵一笑,看向冲到近前,却都是统一地捂着嘴一边折返一边呕吐的人,“有人告诉我,权力是个好东西,他能让你得到很多东西;有人告诉我,我并不适合接近那玩意,他还对我说,离那玩意越远越好。”前者是莫恩老头,后者是司督的老师。 “你并不喜欢权力。”羽罗说,“我知道。” “不,操纵别人生死的感觉很好,”司督缓缓摇头,“我讨厌的是利用和被利用。” 他还是讨厌权力。羽罗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除去利用和被利用,权力能从什么地方得来?而且,司督的思想很矛盾,既然不喜欢杀人,为什么会喜欢操纵他人生死的快感? “很矛盾吗?或许吧。”司督轻轻甩头,视线始终放在前面,“我现在的头脑很乱,但是,我很希望有人能激怒我,自从出了法师塔后,就一直很希望。”失血让司督的头有些晕沉,思绪也越来越混乱,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总想把心里最深处的话说出来。 从羽罗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司督的双眼开始充血。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司督正在慢慢失去理智。 “他不会来了。”羽罗的声音放低少许,“他知道他不是你的对手。” “我知道。”司督嘴角的笑容更盛,“我还知道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根本就不是司督,更像是嗜血的战争狂人。掩盖得很好的一切,就在无边血腥中被揭开,毫不保留地揭开。羽罗轻咳两声,试图拉回司督的注意力:“司督,我能帮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相信你。”司督转过头,朝羽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却让他看着更像是恶魔,“我也相信你能帮我。” 被现在的司督盯着,感觉很不舒服,羽罗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被盯上的猎物。再次轻咳两声,羽罗说:“司督,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也很想休息。”司督的头脑越来越重了,转过头,看着前面说,“可是,我现在还不能休息。你说是吗,安维尔?” 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的,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充斥着整个空间的红色和血腥味中,他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阁下,您确实需要休息一会。” “阁下?”司督呵呵笑着,“我也成为阁下了?” 司督!羽罗看了那个俊美男子一眼,在心里大声喊着:冷静点!你想把优势都放弃吗? “当然。我想称呼一个子爵为‘阁下’,应该并不过分。”俊美男子潇洒地右手放在心脏,微微躬身。 “哦?谢谢。”司督微微眯起眼睛,回了个礼,“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了。”最后一刻,司督终于恢复了少许冷静。说了声“失礼”后,他转过身,留给俊美男子一个背影,踏着几乎淹没鞋跟的鲜红液体慢慢走着,风度依旧。 第一第十五章 决定(上)   终究还是安维尔更加高明,根据有限的情报,他推测出刺客的大致行动。在旅者之家发生屠杀时,他安排下的军人和佣兵们,利用某些人心虚下的举动,将王国情报网来了个彻底摧毁。 在安维尔出现时,司督就猜出来了;在询问了司督关于安维尔的事情后,羽罗也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还是被安维尔利用了,或许,就连忠实的属下史丹,都被安维尔利用了。 安维尔几乎将一切都计算在内。 在司督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安维尔在略显慌乱的街道悠闲地漫步,跟在他身边的,是司督熟悉的脸孔——赫塞。 “团长,这样不是很好吧?”赫塞没有穿蓝色的法师袍,而是紧身的便装。 “呵呵,”安维尔低笑两声,慢吞吞地说,“你发现没有?司督.哈里森是个很不确定的因素,几乎我们安排好的事,因为他的出现,都彻底改变了结局。当然,这次除外。” “那史丹?”赫塞的头低下少许,本来黑暗中看不清的脸庞,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史丹会理解的。”安维尔摆了摆手,制止了话题的继续。 从他们身边,穿过一个十来人的卫队。火把上跳动的火焰,清晰照出血色的脚印,从旅者之家一直漫延到安维尔的脚下,鲜红骇人。 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旅者之家大厅,三十来个一眼就能看出身份的军人快速打扫着,麻利地洗去地面的血迹,扫着变淡的血水流向大厅外面。 “他决不是丞相那边的人。”在羽罗的房间内,羽罗递给司督一杯水,无比肯定地说。 冷静下来的司督,洗去了脸上粘稠的正在干硬的深红液体,露出苍白的脸,大量失血过后,他的脸色泛出明显的青色。 “谢谢。”司督慢慢喝了一口水,静静闭上眼睛。 安维尔不是丞相一派的?细细回忆着之前种种,包括与赫塞和史丹的第一次见面,“意外”地救了艾米丽,再到艾米丽的坦诚和效忠,一切都显得那么巧合,就像被人安排好一般。仔细一算,因为赫塞的“背叛”,无疑让司督对丞相的恶感大增,很难相信被赫塞称为“老狐狸”的安维尔,会做出得不偿失的事。 如果安维尔真是丞相一派的人物,再加上今天再度被安维尔计算,已经彻底断绝了司督对丞相的好感。 唯一的答案就是:安维尔不是丞相的人,他只是在利用丞相,为另一个人铺路。 艾米丽说的四个势力,安维尔是第三个势力的人。 最主要的是,这个势力已经不怕泄露根底。否则,安维尔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司督眼前。 “羽罗,帮我去看看妮娜那边怎样了。”司督放下水杯,慢慢说,“如果妮娜已经睡了,你让艾米丽帮我烧些洗澡水。” 羽罗看了司督一眼,点头答应,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把门掩上。他知道,司督现在很累,身体的疲累,心理的疲累,但很快,司督就会意识到权力的好处,那时候才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时机。 司督是个不能逼的人,被重重包围的时候,逼得越紧,只能将他的逆反心理彻底逼出来。其实司督是个高傲的人,自尊会让他坚决地走出反击的一步。在见到司督第一眼的时候,羽罗已经知道了。 预想中的反击比推测的时间来得更快。 妮娜没有睡着,虽然没看到血腥的屠杀,眼前倒下的胖老板、和浓郁的味道却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她也感觉到了司督无比的愤怒。这一切足以构成她无法睡觉的原因,也让她在洗好身体后,还久久不敢睁开眼睛——鼻端的血腥味始终就不曾消失。 换过衣服的羽罗进来了,拉走艾米丽,很快艾米丽又回来了。当听到司督已经回到房间,妮娜立刻就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跳下来。艾米丽阻止了她,原因很简单,司督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妮娜知道。 懂事地点了点头,妮娜跟随艾米丽一起去烧开水。她们同时预备了羽罗的份。 就在司督和羽罗洗澡时,琳闯进艾米丽和妮娜的房间,枯燥地对着什么都不说的刺客,实在让她有些不耐烦。 艾米丽第一次帮司督做了主,她请琳帮忙把刺客送到城主府。大感刺激的琳连连点头答应。 艾米丽是对的,估算着司督洗澡的时间结束没多久,羽罗敲门进来,微笑着抱过妮娜,示意艾米丽跟在身后。 换上艾米丽特地买的衣服后,司督的神色好了不少,至少不再苍白如铁。 “妮娜,过来。”司督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抱过走上前的妮娜,抚摸着她湿漉漉的黑发,轻声说,“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很温柔的一句话,立刻让妮娜忘记了刺鼻的血腥味,先是轻轻摇头,很快都越摇越快,紧闭的双眼中,迸出钻石般的眼泪,死死抓着司督的衣服,小脸埋在司督怀里低声呜咽:“哥哥,妮娜很怕!” “没事的。”司督没再保证什么,轻轻拍着妮娜的背脊。用眼神示意羽罗,羽罗立刻拿出一个魔法卷轴交到司督手上,轻轻一按,一道微弱的白光闪出,钻进妮娜的身体。随即,传来妮娜细微的鼾声。 双唇贴在妮娜的额头,许久,分开,司督调整着手臂的姿势,以便让妮娜能睡得更舒服。 “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司督看了一眼羽罗,又看向艾米丽,“我不希望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们说说,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心脏狠狠跳动几下,艾米丽的眼睛猛然睁大又收缩,终于意识到司督决定走出早该走的一步时,心里的酸楚全部涌了上来,好久才压下要挤出眼眶的泪水:“司督,你……我……”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朝艾米丽点了点头,司督慢慢地说:“你说的很对,以前是我太天真了。对不起,艾米丽。” 眼泪最终还是拼命涌出眼眶,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却是灿烂的笑容。艾米丽知道,从现在开始,她正式获得了司督的信任。 一只手按上艾米丽的肩膀,回头看去,羽罗正向自己微笑着。艾米丽擦去眼泪,笑容一变,稍稍有些羞赧,少了分疏远,多了分亲近:“对不起,我失态了。” “好了。”等艾米丽平静些,司督说,“我们的优势很明显,劣势也很明显,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司督是对方唯一的争夺目标,除了强大的魔法,司督一无所有;还有就是司督身份始终让人无法确定,同样,他对帝国的势力也一无所知。 从艾米丽口中,司督终于知道了丞相的名字——弗格斯.冯.洛佩兹。对司督的能力感兴趣的,除了帝国丞相,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至于另外一方,艾米丽猜测是实力远不如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大皇子。 而三大神殿中,除了光明神殿,组织涣散的自然女神殿、和神秘的暗黑神殿怕对司督都没多大兴趣。 “一个野心勃勃的丞相,一个外族皇妃生的大皇子,一个嫡生的在文官中素有好闻的三皇子,还有一个旁出的掌握一定军权的四皇子,简直就是标准的夺位势力分配。”羽罗嘿嘿笑了两声,“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不正是我爷爷那代的夺位战争重演么?” “你很了解?”司督淡淡看了一眼羽罗。 “大致了解。”羽罗笑得更得意了,“反正现在我的状态,也不足以让我在这里呆多两天,干脆明天你就送我回去吧,我顺便查看一下资料。别忘了,你有我这个半吊子军师,我背后还有两个全能军师。”羽罗对今天的失误,也不避讳,反而自嘲了一番。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司督问了一个问题,随即给出自己的答案,“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说。 “等他们都暴露出来,我们再行动。”这是艾米丽的答案。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羽罗的答案比起艾米丽的,显得有些奇怪,“万事不动声色的人最可怕。虽然你的一贯表现并不是因为心机深沉,但给他们这个印象,已经足够了。你应该做的,就是继续做你自己,在不了解你的人看来,你反倒像是个喜怒无形的人。” 喜怒无形?司督笑了出来:“这样很好,不是吗?”在熟知司督心理的羽罗看来,司督的愤怒显然还没消褪;就连艾米丽都看出来了。 “这样很好。”羽罗点头赞同,嘴角翘了起来,“然后,我们给它闹个天翻地覆。” “当然。”司督笑得更温和了。 第一第十五章 决定(下)   当晚,四个人都睡了个好觉。妮娜自不必说,一个简单的睡眠魔法,让她睡得很深;艾米丽则是放开了心,以后的事情似乎也简单起来,至少不用再顶着司督的性子劝解;至于司督和羽罗,一个是失血过多,一个是消耗过大,倒在床上都立刻睡着了。 接近中午,四个人洗漱好,都聚在司督的房间。这是四人第一次在司督的房间吃“早餐”。胖老板流失的血液比司督还多,折腾了整晚,在伙计的照顾下好不容易退了高烧,根本就起不来,连带伙计也累垮了。而“早餐”,则是艾米丽做的。 之所以不出现在大厅,是因为他们还打算着能利用羽罗的突然消失,造成一种羽罗也是高人的效果。再说,直到现在,大厅的血腥味还没消失。 很出乎意料,妮娜的心情似乎不错,早餐整整吃了两盘牛扒,或许是琳在得到大笔赏金后、又被城主留了下来,以致没人跟妮娜抢夺的原因。不过从妮娜频频投向司督的视线看去,她宁愿相信昨晚,嗯,今天凌晨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哥哥,你也吃一块。”小姑娘叉起一块牛扒,献宝地放到司督嘴边,眨巴着的大眼睛依旧不容人拒绝。 “好的,谢谢妮娜。”司督温柔地笑着,咬过牛扒细细咀嚼,“很好吃。” 说来,艾米丽的厨艺,以牛扒最为拿手,至少学了胖老板的八成。鉴于司督对妮娜的宠溺,首先满足妮娜的胃、征服妮娜的舌头,绝对是个比直接面对司督更好的方法。 妮娜甜甜的微笑证明艾米丽的功夫没白费。 身体很软,提不起力气,但司督感觉精神不错,感应着体内的魔力和精神力,应该足够送羽罗回去,而又不会让身体负担太大。 吃完早餐,羽罗抱过妮娜,在妮娜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说:“妮娜,羽罗哥哥就要走了,过几天再见啊,可千万别忘了羽罗哥哥啊。” “哥哥,”小姑娘的脸蛋红成一片,挣脱羽罗的双手,三两下跳到司督怀里,眨着水雾弥漫的大眼睛,委屈地说,“姐姐也欺负我!妮娜嫁不出去了!” 还是“姐姐”,“也”的出现也很奇怪,显然小姑娘并不认为话里有什么不对,后面那句话更是让有些沉闷的气氛轻松很多。 司督呵呵笑着,抚摸着妮娜柔顺的黑发,说:“羽罗就要走了,他在跟妮娜道别呢。” “姐姐要走了?”妮娜立刻忘记害羞,抬头看了一眼司督,又转身看向羽罗,“姐姐为什么要走呢?姐姐还回来吗?” 听到司督习惯性忽略“姐姐”的翻译后,羽罗笑着点头:“很快就回来。” 在得到羽罗的保证后,小姑娘向羽罗伸出手,在羽罗接过她时,小姑娘在羽罗脸上亲了一口,眨巴着大眼睛说:“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哦,妮娜很喜欢姐姐呢。” “当然。”羽罗高兴地连连点头,放下妮娜,对艾米丽说,“那么,我们就过几天再见了。” 艾米丽听懂了羽罗话里的意思,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显然,羽罗对司督的方向感实在很没信心,拉过司督反复说着自己的具体方位,又在脑海想象出一个具体的星球,示意那个星球的某块大陆上的其中一个地方,正是他的方位。直到司督能将他说的位置背出来时,羽罗这才放过司督。 你大概要多久?司督问。 如果召唤羽罗时,羽罗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很有可能让羽罗在穿越空间隧道时出问题。而且,因为司督和羽罗之间已经了有类似契约的存在,由不得羽罗拒绝司督召唤,司督也不可能得知召唤羽罗时,羽罗到底处在怎样的状态。 召唤魔法从诞生开始,就是以有利于魔法师的条件进行的。 “不能肯定。”羽罗想了想,回答,“按照我们的记载,两边的时间并不一致,曾有人在被召唤过后回来,发现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呆了足足七天,在我们的世界却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 很悬殊的时间比例,给人感觉对方的世界很虚幻,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也是羽罗坚决司督一定要召唤他的原因之一。体验专职策划者的同时,顺便考证一下原本的记载,是一件比较有成就感的事。 “我知道你对空间魔法很好奇,”羽罗确定自己准备好后,对司督说,“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前往空间隧道寻找根源。你对空间规则的了解,还不足以让你安全来回。” 很多时候,彻底开放彼此的思绪,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至少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后,对方总有反驳的理由。司督掐断了前去探查空间隧道的念头,联系羽罗本来的世界。在他脑海中,一个绿发青年,正舒服地躺在铺着柔软厚垫、装饰精美的大床上,起伏的胸膛依稀让人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样足够了。”羽罗阻止了司督进一步加强精神力,“没必要学那些强制送回召唤物的人,保留自己的精神力,剩下的我能行。” 羽罗的话刚一落下,身影开始透明起来,慢慢分解出细小的荧光,飘向空中,消散不见。先是脚,然后慢慢往上,直至整个人消失在眼前。 在看到躺着的绿发青年抖动着睫毛,翘起嘴角睁开眼睛时,司督脑海的景象一变,再也找不出影像的丝毫痕迹。 “姐姐呢?”妮娜的大眼睛就没眨过,在羽罗消失在眼前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四处寻找着羽罗的身影。 “羽罗走了。”该怎么和妮娜解释?妮娜并没见到羽罗出现的那一刻,以她的见识也猜不出羽罗的身份,一时对羽罗来历的解释,让司督感到有些头疼。 “哥哥,这是魔法吗?”妮娜扯着司督的衣角,好奇地问。 “啊,没错。”显然,司督低估了妮娜的智慧。 “那妮娜学会了魔法,”妮娜想了想,双手比划出一个人形,“是不是就可以随时和姐姐见面了?” 勉强算是吧,如果妮娜的能力达到了,而羽罗又同意妮娜的召唤的话。司督点头,算是赞同了妮娜的观点。 “那我也要学魔法!”小姑娘的大眼睛立刻闪亮闪亮的。 司督没想到,一直头疼如何让妮娜放弃武技学习魔法的目的,就这么轻松地达到了。嗯,还不能肯定妮娜是否放弃武技,不过,要是她同时学习武技和魔法,会是个不错的结局。或许,一个魔武天才就这么产生了。 司督还没想象到一个同时是大魔法师和高级剑士的妮娜会是怎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我说你们跑哪去了,害得我好找。”琳正抱着一大对零食推开掩上的门,看到妮娜后眼眉一跳,兴奋地说,“妮娜,你看,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哦!当然,都是你哥哥的赏金付的,就算是你哥哥请我了。我跟你说哦,我差点就看到安维尔大人了呢,就是那个跟羽罗有得一比……咦?羽罗呢?”把零食往桌上一摊,正掏出钱袋递给司督的琳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 “姐姐回去了。”妮娜见到零食后更加闪亮的大眼睛,再次亮了不少,双手不停比划着,“姐姐很厉害哦,这样那样就走了呢,妮娜还没看清楚呢!” “这就走了啊?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太无情了,这混蛋。”琳有些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将钱袋无力地摔在桌子上。好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司督,下面有人找你,他说他叫史丹。” 史丹?司督微微一笑:“好的,谢谢。”然后,朝门口走去。 第一第十六章 天才(上)   旅者之家大厅。 史丹站在司督经常坐的那张桌子旁,眼睛直视前方,在司督出现时,眉头稍稍一跳,右脚脚底离开地面少许,却没将脚步迈出去。 以一贯的步伐向前走着,司督很快来到史丹面前。史丹显得有些局促,看着司督的眼睛,很久,双唇裂开一条缝隙,又合上。如此反复几次,他的头低了下来,低声说:“司督,对不起。” 这是史丹第一次在司督面前低头,司督记得一清二楚。南昆城的熟悉人当中,史丹和赫塞是司督首先承认彼此友谊的人,对这个壮硕的男子,司督的情感远没对赫塞那么复杂。 因为对史丹的交流远没与赫塞那么多,而且彼此还是互不统属的魔法师和剑士,司督对史丹的“背叛”并没多大感觉。他对史丹还是很有好感,他还认为史丹是个真正的朋友。 现在,一个真正朋友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坐。”司督朝桌子一引,率先坐下。接过艾米丽递来的茶具,他熟练地摆弄起来。 这种感受很复杂,让司督有些难受,但他不知道怎么表现,所以干脆不表现。 “我不配做你朋友。”史丹的声音很低,正在压抑着心里的某种感受。说完,他朝司督缓慢地深深点头,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喝杯茶吧。”司督叫住了史丹,在桌子上摆了两个杯子,一一满上。 史丹犹豫了一会,还是依司督所说坐下,视线没放在司督身上,而是手中小巧的杯子。快速地喝下堪堪润喉的茶,史丹放下杯子,正要再次告辞,司督将他的杯子满上。史丹再次坐正身体。 就这样慢慢喝着茶,两个男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艾米丽侍候在旁边,见泡茶的水没了,则取来热腾腾的水,供司督泡茶。 旅者之家的门口,人来人往就没停过,都是穿戴整齐的临时卫队。旅者之家夜里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话语几经流传,这里成了屠杀场,就连走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松动鼻翼,仿佛还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胖老板的生意彻底完了。就算南昆城能保住,旅者之家也绝不可能恢复到先前的热闹。很讽刺的结局,胖老板因为相信司督回到南昆城,刚刚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却在一夜之间彻底摧毁。摧毁一切的源头,恰恰是胖老板深信的司督。 王国不会有心理负担,城主依旧不会知道旅者之家的存在,安维尔不会有丝毫内疚,承担所有后果的,除了为生意有了起色而高兴的胖老板,只有司督。 让旅者之家起死回生,除非奇迹能产生。 空荡的大厅,就只有三个人,连伙计都没出现。 寂静得有些吓人。 史丹将茶慢慢倒进口中,放下茶杯时,他伸手止住了司督继续倒茶,终于抬起头,看着司督说:“对不起,司督,这并不是我希望出现的局面,但我确实有无法摆脱的责任。很抱歉。”再次沉沉点头,史丹站起身。 “你知道的,你根本无法阻止。”司督也没继续出言留史丹,只是慢慢地说。 “很高兴你还相信我。”史丹回过头,脸上出现今天第一个的笑容。 “嗯。”司督点了点头。 “王国的军队正在集结,南昆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你们如果相信我,还是早做准备吧。”史丹说完,就此离去。 相信史丹吗?司督会相信的,至少,在赫塞与史丹做出选择,他更愿意相信史丹。 “该准备什么?”司督低声说了一句。按照羽罗的建议,他应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为自己积蓄资本,然后才有资格去谈论其他。魔法并不是唯一的,如果想让自己摆脱别人的纠缠,除了魔法,必须还有其他。 比如,让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爵位再升上几级。 “哥哥,想什么呢?”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打断了司督的思绪。 “妮娜,想学什么魔法?”司督笑了笑,躲避开妮娜的问题,抱过妮娜,将妮娜放在大腿上,“只要是你想学的,哥哥都能教你。” “嗯?”小姑娘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甜甜一笑,“琳姐姐想跟哥哥要什么东西哦,说那个东西能让姐姐随时回来呢。妮娜也想学这个。”说着,小姑娘拿着一块牛肉干放到自动嘴边,“这是妮娜特地留给哥哥的哦。”小姑娘将“特地”咬得很重。 很明显,琳想跟司督要羽罗的具体方位,以她的能力,或许能将羽罗召唤过来。前提还是羽罗接受她的召唤。 小家伙学会讨好人了呢。司督笑得很开心,咬过牛肉干,很硬,味道也很重,很不合司督的胃口,但他还是边吃边赞赏。 司督决定还是先将空间魔法教给妮娜,毕竟那是卡尔交待的。可是一问,妮娜竟然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于是司督担任起临时的识字老师。 由于身边也没其他书本,司督干脆将卡尔交给他的《空间简论》拿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妮娜。 事实证明,妮娜是个天才,绝对的天才。很快,妮娜已经能够认出简单的词汇,从认真的小脸蛋看去,没有谁会认为这个小姑娘会刚刚识字。天知道三个小时前,她连最基本的字母都不认识。 教导妮娜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遇到一个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教会的学生,是所有老师都深切希望的。尤其这个老师还是个蹩脚的老师。教导出一个天才学生,能让那个老师拥有绝对的成就感。 司督就是那个蹩脚的老师。所以,他现在的自信极度爆满。 妮娜还是个调和气氛的天才。因为学习占用了很多的时间,羽罗走后失去目标的琳显得无所事事,开始时见妮娜在认真学习还能控制住自己,但没两天她就腻了,非要拉着妮娜玩耍。妮娜成功地解决了学习与“安慰”琳的矛盾,将琳改造为自己的另一个老师。 于是,又有一个蹩脚的老师,体会到有个天才学生的巨大成就感。 而身体好了些许爬起床的胖老板,在妮娜见到他的颓丧后,再次找了个蹩脚的老师,学习起厨艺。通常好吃之人,在厨艺上也有说不出的天分,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一个还没被涂上其他颜色的学生。先前心情不好的胖老板在随手教了几个菜后,立刻决定将拿手活全部教给妮娜,脸上也再次浮现得意的笑容。 唯一比较称职的老师,也就剩下艾米丽了。 什么是天才?妮娜就是。 才两天,打算循序渐进的艾米丽老师,随即决定加快教学进度。 天知道妮娜是怎么能把时间安排这么好的,早上跟艾米丽学习武艺;然后跟司督学习文字基础;等喜欢睡懒觉的琳起床后,再跟琳玩起了文字上的游戏;吃饭前,则跟胖老板学习厨艺。 事实证明,妮娜除了是个天才外,还是个很爱学习的好学生——她就没觉得累过,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好吧,妮娜是个天使,比光明神殿记载的天使还天使的天使。有了她,所有人都不再感到无事可做,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师,就连司督和艾米丽都经常不自觉地笑出来,更别提整天见了面只知道傻笑的胖老板和琳。 也不知道妮娜是怎么协调的,这四个老师竟然从没为妮娜被某个老师占了,感到被冷落;反而气氛越来越融洽,经常坐在一起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不过,大多说了两句,话题就会转移到妮娜身上。 当然,创世神并不会让一个人太完美。完美如妮娜,总有些地方会让人感到头疼。 比如,已经打算将妮娜教导成最淑女的淑女的司督和艾米丽,则为妮娜绝不妥协的疯狂吃相无比头疼。 琳和胖老板会很开心的。前者因为有了可以抢菜、而且技术迅速进步的对手而吃饭更香;后者嘛,在厨艺得到肯定后,反而成了司督和艾米丽的对头,拼命做着好吃的菜,劝妮娜多吃些。他们就没想过妮娜万一哪天吃成一只小胖猪,他们会不会后悔。 好在妮娜的胃就像个无底洞,什么好吃的都能塞进去,而且还不会有不良后果。 所以,在一半的人看来,妮娜依旧是个完美的天使,绝不打折的完美天使。 五天后,世界上多了四个一见面就喜欢傻笑的老师。 第一第十六章 天才(下)   总会有些人喜欢破坏气氛。不过仔细说来,时间已经比司督最先预测的迟了三天。 幸福来的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甜蜜,让人根本不愿意清醒过来。当该来的都来了的时候,总让人措手不及,总让人想把那个破坏气氛的人扔到另一个世界,最好永远都不会看见。 尤其破坏气氛的人当中,还有一个自己暂时不想面对的人。 “司督,很抱歉。”很好听的声音,温和典雅;说话的人长得也很英俊,是个有着淡黄头发淡蓝眼眸的青年;身上的蓝色法师袍尤为显眼,几乎夺去了他英俊的容貌,“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现在终于有勇气站在你面前。对不起。” “好久不见,赫塞。”司督微微笑着,很自然地将《空间简论》收到怀中,轻轻拍着怀中的小姑娘说,“妮娜,去看看琳起来了没有?” 小姑娘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乖乖地点了点头,跳下地,朝二楼走去。 “坐。”司督伸手一引,看向同行的其中一人说,“希特,谢谢你的慷慨。”司督指的是希特送来的钱袋中那三个宝石。 “那是你该得的。”希特爽快地坐下,回绝了司督的感谢。 “赫塞,你也坐。”司督见赫塞依旧站着,伸手一引,脸上笑容依旧,看向另一个陌生的面孔,“这位是?” “诺德.伯里曼,隶属南昆城护卫联队,职衔联队长。”三十来岁的男子立刻挺直脊梁,眼睛直视前面,双手摆在两腿外侧,不用看他身上紧贴在匀称身材的笔直军服,也能一眼看出他是个标准的军人。 这是个有些古板的军人。诺德给司督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请坐。”司督再次伸手一引。 诺德没推脱,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与在座的其他三人的随意相比,他的姿态让人觉得很难受,就像一大片绿中,突然塞进一团红,不仅融不进去,还显得格外刺眼。 南昆城的三个大型武力代表都在了,而且还是一起来的。 妮娜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去找琳的时候,便同时通知了艾米丽“大厅多了三个人”。所以,诺德刚坐好,艾米丽便端着茶具走上前——这已经成了司督待客必用的物件——摆好茶具后,她退了下去。 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司督表演越加纯熟的泡茶技术。直到为桌上的四个杯子都满上的时候,司督示意他们喝茶,率先拿起茶杯,细细品味一番后,放下茶杯说:“你们找我有事?” 回答的是希特,三人中也只有他的身份最合适。小啜了一口茶,他直接说:“司督,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司督看着希特,那眼神是说“你先说说,我再决定该怎么做”。 希特显然早已经做好准备,从南昆城的现状说起。 司督在南昆城外飘荡的二十多天里,王国军队已经临近南昆城。王国出兵的借口,是帝国袭击了王国一个子爵的采邑,还“残忍杀害了素有好评的某某子爵”。帝国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可怜的子爵确有其人,而他的采邑也确实临近帝国,以及,他确实被杀身亡;但帝国得到的情报是,那个子爵的风平奇差无比,也许,他是被自己饱受剥削的领民宰了。 很拙劣的借口,但帝国无法应对,也没必要应对。就算将那个可怜的子爵的“光辉”事迹宣扬到整个大陆,王国还是会出兵。 这根本就是个早已策划好的局。 具帝国军部的猜测,王国这次的目标应该是南昆城。如果王国得不到南昆城,也会借着强大的兵力逼迫帝国割让一部分领土。王国想要的土地,应该位于南昆城附近,以方便他们下一次谋夺南昆城。 上一次帝国与王国的争端,是在十二年前。那次的两国争端,直接摧毁了司督所在的村庄。 十二年前,也是帝国丞相弗格斯.冯.洛佩兹正式踏入众人视野的一年。他以高超的政治手腕,迅速稳定了帝国的形势,也很快解决了王国的进兵,让王国退出了帝国的边界,帝国则寸土未失。 两个国家,换来的则是一纸约书,规定了双方要保持边界如今的状态十年不变。如今已是十二年后,王国并不算违约。 说来,王国还“仁慈”地将时间推迟了两年。 在司督离开南昆城的第十天,双方爆发了第一次冲突。 那一次是试探。 帝国除了在魔法上稳稳占着上风赢了王国,却在那次试探就失去了一千多个战力。这并不是件好事,加上常驻南昆城的两个超大型佣兵团,南昆城的战力才一万五千出头,折去那一千多人,南昆城在可掌控的兵力上,就只剩下一万三千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南昆城是帝国唯一的尚武城市,加入军队和佣兵团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后备兵源很充足。 这也是司督为什么看到充当卫队的,都是穿着铠甲不同的年轻人的原因。按照希特他们的练兵步骤,为了能让那些年轻人更快进入士兵的角色,首先让他们接受了纪律上的训练。巡城则是个很好的选择。 说完事情的大概经过,希特喝着茶润着嗓子,将下面的解释交给诺德。 按帝国法律,佣兵团有个强制性的规定——在帝国受到威胁时,帝国有权力临时征用境内任何一支佣兵团,期间,佣兵团必须无条件接受帝国的指挥。所以,真正说来,代表城主的诺德比战狼佣兵团团长希特的地位还高,显然诺德还不至于愚蠢到自恃身份、而对希特的抢话不满。 诺德的话很简练,一如他的身份。 城主和两个佣兵团团长,共同认为接下来会是一场大战。原因正是史丹对司督说的“王国军队正在集结”。南昆城的三个主要战力首领,打算利用这次机会,给王国来个好看——他们计划打退王国军队。 打退三倍于自己的敌人?司督听完,嘴角翘了起来。 “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哈里森子爵。”诺德自动忽略司督很不适宜的笑容,用一贯的清晰口吻说。 “你们的计划。”司督并没直接答应,在问诺德同时,给他的茶杯满上。 “将王国军队引到我们预定的地方,那里会有魔法师队伍在等着他们。”赫塞接上话说。 “谁去引?”司督淡淡看了赫塞一眼,拿起茶杯。 “火狐。”赫塞回答。 “哦?”司督停下往口中送的茶杯,抬眼看向赫塞,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如果是这样,我需要做什么?” 安维尔很聪明,直接将自己建立的佣兵团推到最危险的地方,显然在提示司督:既然他都可以放弃最主要的东西,你不会连点忙都不肯帮吧?当然,安维尔的提示绝不会如此无赖,但司督不会介意将安维尔的意思,理解为自己认为合理的话语。 “您是魔法阵大师,我们希望您能带领魔法师队伍设置一个大型魔法阵。”诺德依旧保持着该有的恭敬。 “多大?”司督再次笑了起来。 “能多大就多大。”希特直直看着司督眼睛,慢慢地说。 很好,正好符合羽罗的观点。司督的笑更加灿烂了:而且,这就算是我帮“巨石村”报仇吧。 “好的,我答应。” 第一第十七章 疯狂?(上)   帝国《战时管理法》第十二章第三条:凡帝国境内发生战事,帝国有权征召魔法公会以及各神殿的魔法师。凡被征召魔法师,必须无条件服从帝国指挥。 《战时管理法》同时在第十四章还规定,帝国有权征用战争期间的任何物品。当司督答应诺德的时候,南昆城城主已经将部分魔法师的指挥权交到司督手上。 之所以是部分魔法师,是因为除了吸引王国军队的魔法师,其余隐藏起来的全都交到司督指挥。 从一开始,南昆城就有意识地隐藏了小半的魔法师,让王国以为南昆城就剩下能看见的魔法师。如果城主他们的方法顺利实施,未尝不能将王国军队击退。 关键就是司督。缺了司督,以那些魔法师的实力,根本就没办法设置一个完整的超大型魔法阵。 他们从一开始就将司督计算在内。 从原理上来说,魔法卷轴就是纸面上的微缩魔法阵。按照魔法阵大小与效果成正比的规律,魔法卷轴就是威力较小的魔法阵,如果在一定面积的平地上设置一个同等大小的魔法阵,其威力,几乎让人想起就感到恐惧。 无可否认,用特殊材料制作的空白卷轴和描画魔法阵的材料,让魔法卷轴更容易施展;而平地上的魔法阵,在方便性上远远不能跟魔法卷轴相比。 如果能像魔法卷轴的材料一样,将魔晶石磨碎并调以特别制造的粘合剂,即使作为“空白卷轴”的地面材质上相差许多,魔法阵的操控度和威力也会大大增强。但消耗巨大的魔晶石决定了,这个想法非常天真。 司督现在正在魔法公会,这里已经成了被隐藏的魔法的讨论根据地。 南昆城魔法公会的主事瑞恩,也是被隐藏的魔法师。严格说来,他的情报早已出现在王国军队指挥官的案头,不过以魔法公会的散漫,瑞恩没出现在战场,并不能给人太多想法。 对魔法公会被征用,瑞恩并不在乎,《战时管理法》附《战争补偿条例》已经明确规定了补偿办法,虽然赚头少了很多,但胜在消耗巨大,瑞恩相信,一个战争,足够将魔法公会里的材料库存全部“卖”出去。而且,他觉得光明神殿给了魔法公会太多压力,现在则是拉拢司督好时机。 所以,凡是司督的要求,瑞恩都爽快无比地答应了。 让司督没想到的是,许久不见的仙贝儿竟然也在魔法师当中,她身上的红色法师袍,在一片蓝色与黑色中,显得格外显眼,刺得眼睛发疼。 而司督,又穿上了黑色的法师袍。处在五十来个魔法师中间,让他很有归属感。 在管理魔法师上,司督没有丝毫经验,瑞恩自告奋勇地担任了分配任务,将魔法师分为三个队伍:由司督直接领导的,负责魔法阵的纸上绘制;由战狼的中阶魔法师达斯领导的魔法师,负责魔晶石的准备和筛选;最后一组由仙贝儿负责,他们的任务是除魔晶石外的所有东西。 本来瑞恩是想跟在司督屁股后面的,但显然仙贝儿的组织能力实在很一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自己归到仙贝儿的队伍,顺便兼职总协调人。 瑞恩在人际关系上,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虽然司督与达斯的关系很简单,也就是交谈过几次的关系,而仙贝儿干脆与司督有着过矛盾,可司督在众多魔法师中,也就认识瑞恩、仙贝儿和达斯,与其用根本不知道底细的人,倒不如用至少知道对方大概性格的人。 而且,瑞恩还将司督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工作——魔法研究——交给司督,显然他将司督的习性摸出了个大概。 细致繁杂的魔法阵绘制是个很大的挑战,但在有了大致的概念和深厚的理论知识指导,司督的进展很顺利,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将大致的魔法阵绘制出来。 这是……当有些悠闲的司督一组的魔法师,看到司督绘制的魔法阵图案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瑞恩原来的办公室内,寂静立刻漫延,很快,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保持着凑向观看司督手中的魔法阵图案的动作。 他想干什么?不约而同的,所有人脑中都闪过这个问题。 “哎,司督……咦,你们怎么了?”瑞恩的声音并不大。或许司督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好,让他忘记了敲门是个基本的礼貌,不过反正司督他们也没关门。见到眼前愣住的人,瑞恩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已经猜出大概发生什么了。除了“老妖怪”司督,怕是没有人能造出如此效果。 那帮魔法师还在震惊当中,都没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瑞恩虽然见过司督的“神威”,但也越加好奇,小心地凑了过去。以往的经验告诉瑞恩,他的声音和动作不可能打扰到司督,因为司督一旦工作起来,连叫他吃饭都变成了“催”,否则司督不会意识到有人在叫他。 “这是……”瑞恩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狠狠吸了口气,很久,才慢慢压抑住停了一瞬间然后疯狂跳动的心脏,小声地说,“司督,这也太……” 司督不会听到瑞恩在说什么的,他的思路如同被拧开的水闸,灵感拼命涌了出来,以致他觉得自己的手快跟不上脑袋。 “如果是剥离其他元素,按理来说,只能用强行排斥的方法,”司督停下笔,托着下巴、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学过的知识,许久,缓缓睁开双眼,喃喃说,“如果在旁边加上一个吸收其他元素的魔法阵……”想着,他的眼睛猛然一亮,“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司督,你这是……”瑞恩凑到司督耳边,小声问。他并没走神多长时间,至少他比在司督提高音量的声音下惊醒的魔法师们清醒很多。 “嗯?”司督终于发现了瑞恩,看了瑞恩一眼后,思维继续回到魔法阵上,“诺德转达城主的话,认为魔法阵越大越好。” 视线内,听到司督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是面部肌肉一阵抽*动:越大越好?但也没必要…… 还是瑞恩脑子快,往司督又凑近了些,用更加小的声音说:“司督,能不能出来一下?” 司督微微皱眉,还是放下笔,站起身跟在瑞恩后面。被迫停下思考,但又不能完全停止思维运转的司督,眉头时松时皱的,自动忽略了旁边的魔法师敬畏的目光。 “司督,你也坐了半天了,也该出来走走,否则对身体不好。”瑞恩像个碎嘴的老婆子,念念叨叨地劝着司督不应该如此用功。 事实上,瑞恩感觉自己是被逼这样做的,脑袋还停留着司督绘制的魔法阵,一边想着“跟司督要那张图,不知道司督肯不肯给”,一边想着“如果司督给了的话,那就”,一边还想着“还是不要的好,越是详细的东西,越该摧毁”……他的脑筋就这么不停变换着问题和角度,以致他都忘了自己来找司督的目的。 “瑞恩,你找我有事?”司督有些不耐贩了,他更愿意回去完善魔法阵。 “对了。”冷汗从额上流下,立刻抛弃了无用的思绪,瑞恩灵光一闪,“我忘了跟你说了,你那一组的魔法师,都是像我一样崇拜你,我希望你能指导一下他们。”很好的理由,至少暂时能把司督叫出来的目的解释清晰。 “好的。”司督随口应对了一句。瑞恩一说起指导,司督就想起了妮娜,于是,当老师的快感和完善魔法阵起了冲突,眉头也皱了起来。 “对了。”冷汗继续流着,瑞恩继续灵光一闪,“下面有个小姑娘找你,嗯,她说她叫妮娜。”瑞恩终于想起找司督的目的了。 “好的,谢谢。”司督看了瑞恩一眼,然后整了整法师袍,消失在瑞恩视线中。 天哪!他,他实在太疯狂了!瑞恩将司督临走前的一眼看成是责怪,他却不想去理会,脑子里全是那张魔法阵图案:实在太疯狂了! 第一第十七章 疯狂?(下)   走到魔法公会大厅,司督看到妮娜正在四处张望着,当然,并不是只有妮娜一个人,同行的还有艾米丽和琳。她们是来送饭的。 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的妮娜发现司督后,立刻跑了过去,三两下跳到司督怀里,兴奋地说:“哥哥,今天是妮娜做的菜哦!”跟观赏魔法公会大厅比起来,似乎向司督献宝更重要些。 “肯定很好吃。”司督拍着妮娜的背脊,菜还没看到先大力赞赏。 有艾米丽的地方,就绝不会看到仙贝儿,她在远远看到艾米丽的时候,就躲到了一边。或许还没见识过司督威力前,她还能跟艾米丽拌嘴,现在,算了吧,她已经放弃大半好胜心了。 琳对魔法公会似乎很熟悉。游荡的视线告诉其他人,她在寻找什么。她的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偶尔小声说上一句“好难看”或是“一般”,“还行”一次都没说。 瑞恩如果辞了魔法公会的工作,也会是个好管家。他立刻将司督和妮娜以及艾米丽引到司督以前的工作室,至于琳,跟瑞恩打了个招呼,继续游逛着。看琳对瑞恩的视而不见,显然这两人早就认识了。 关上房门前,瑞恩再次提出希望司督能指导指导魔法师们。 有妮娜在的时候,绝对是司督最放松的时刻,美美享受一番妮娜的厨艺,司督拿过空白魔法卷轴,制作了几个纯观赏性的魔法卷轴,仔细地教着妮娜该怎么施放,这才离开。 司督不会去在意浪费上好的空白魔法卷轴,只是为了制作毫不实用的东西,只要妮娜开心就好不是么?再说,或许妮娜看了新奇多变的魔法,彻底喜欢上魔法也说不定呢。 来到专门进行魔法阵描绘的房间,司督想起了瑞恩的请求。 事实证明,老师并不是个容易的工作,尤其大多学生的年纪比老师还大的时候。 该怎么教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还是跟过来学习的瑞恩有经验,建议司督将正在描绘的魔法阵的功能大致说出来,让魔法师们自行思考。 也好。司督点了点头,因为瑞恩的建议中,有一条很主要的是司督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没必要理会魔法师们。 当司督意图说出来,所有人都狠狠吃了一惊,脑袋里就两句话语:这都行?太疯狂了吧? 司督说完自己的意图后,觉得不够明确,又将具体的哪个魔法阵该放什么地方具体解释了一番。 现在,所有人彻底愣住了。 疯子跟天才,往往就是一线之差。这个穿着黑色法师袍的年轻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可看他说得有理有据,怎么看怎么不像疯子。 “瑞恩大人,”一个比司督年长几岁的人拉过瑞恩,小声问,“他,嗯,司督大人是想毁灭整个南昆城吗?” 瑞恩听到这话,足足愣了半分钟,然后摇了摇头,小心瞄了司督一眼后,说:“司督大人是个很好的人,应该不会的。”说的极不肯定,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毕竟,司督几次毁灭性的魔法记载,还放在他的档案中。 “真的?”好吧,那个问话的人也不相信瑞恩的话,定定看着瑞恩的眼里全是疑惑。 “嗯哼。”瑞恩调整着喉咙,一本正经地说,“还是好好跟司督大人学习吧,对你有好处的。”视线范围内,司督又因想到一个难点皱起了眉头。 筛选合适的魔晶石,对魔法师来说并不件难事,很快,达斯就将结果交到瑞恩手上。看到魔晶石统计结果后,瑞恩狠狠舒了口气。 “司督大人,”得,一时说惯了,改不回来,“嗯,司督,这是魔晶石的统计结果,你看看该怎么用。”瑞恩不是个冒失鬼,并不打算让司督的研究成果透露给过多的人知道,稍稍暗示达斯,心领神会的达斯,立刻将自己带领那组无所事事的魔法师归到仙贝儿手下。 魔法公会的魔晶石存量虽然不少,能够用来设置魔法阵的却很少,以瑞恩的推断,那些魔晶石根本不够设置司督绘制的魔法阵。 接过魔晶石统计列表后,司督再次皱起了眉头:“不够啊。”话落下,瑞恩松了一口气,但是,司督下一句话立刻让他感觉心脏快速跳动起来,“要想达到同等效果倒不是不行,不过必须将细节重新设置。”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设置出来的魔法阵杀伤力有多大!瑞恩想着,呵呵苦笑两声。习惯谨慎行事的瑞恩,根本就没想过制止司督。 “诸位,”司督的声音在众多低声交谈中,显得格外清晰,轻易就让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我们必须得改变一下方法。”想了想,司督将思路稍稍改变些许,提出一个新的想法,然后说,“如果按这种方法进行,势必安全性会降低很多,希望诸位能想办法提高安全性。” 见鬼了!这根本就是大魔导师级别的理论基础,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想出另一个更简单的办法。众魔法师脑中,同时闪过类似念头。 但感到激动、同时打算好好露一手的人还是有的,而且还不少。在司督说完自己的意图,几个年轻人立刻兴奋地应了声“是”。在一个人双眼发光地说了一句“如果成功了,我们的成绩足够记载入历史”后,让这些年轻人成功带动了所有人的热情。 事实证明司督是正确的。众多魔法师一起讨论,远比一个人独自思考更全面,往往也能爆出几个新奇的思路,虽然说不上解决问题,但确实将众人的思考方向引到一个全新的道路。就连司督,也感觉所获非少。 “司督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说话的正是那个希冀名留史载的年轻人,他兴奋地拿过一张纸,上面是描绘精细的魔法阵。随同他一起的,是五个同等年纪的年轻人,他们的眼中,都闪出一种期待得到认同的色彩,“我们想,如果将吸纳元素的效果大大降低,也意味着降低魔晶石的敏感度,元素爆发临界点会迟缓很多……” “也就意味着,可以利用品质较低的魔晶石。”司督接过话,眉头一跳,接着说,“如此,在保存元素储蓄时,也降低了元素逃逸的防护力度,防护也可以简单些。” 六个青年兴奋地连连点头。 “可是,”司督拿起魔晶石统计列表,有些遗憾地说,“这样也意味着要大量消耗中低品质的魔晶石。”还是不够啊。 六个青年彼此对视一眼,同时说:“我们还有一些存货,可以贡献出来。”如果司督已经陷入疯狂,那他们比司督还疯狂,他们已经彻底忽略了魔法阵能造成的破坏,只想到“名留史载”。 “而且,”最先提出“名留史载”的青年,定定看着司督说,“我们可以提议,让大家贡献出自己的魔晶石。” 谁比谁疯狂?司督绝不是最疯狂的人,或许他是最理智的人当中的一员。在那个青年当众说出自己的提议时,所有人轰然响应。 一张纸迅速在魔法师当中流传,很快,各种需要的魔晶石后面,多了一连串的数字。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了,很可惜,跟大家预想的还是差了很多。于是,有人提议向其他魔法师征集,并且很快通过。 当有人看向瑞恩,用眼神逼他也交出自己的存货时,瑞恩的笑再也自然不起来。 谁比谁理智?瑞恩绝对是最理智的一个,然后,或许就轮到也隐隐感到兴奋的司督了。 第一第十八章 布阵(上)   事实总是不如人愿。魔晶石的收集,直到赫塞前来通知司督该去设置的时候,还是没能达到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程度。 差距始终太大。 赫塞看到魔法阵的图解后,愣了好久,看向司督的眼中,跟初见魔法阵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太疯狂了吧”。但他没说什么,将魔法阵图解交还给司督,带着兴奋的魔法师们走出魔法公会。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空气中传来微凉的气息,但没有人会去在意。 因为戒严,街上看不到几个悠闲的行人,都是卫队。 艾米丽跟在司督身边,她并不信任南昆城的防护力量;本来打算让艾米丽把妮娜带回旅者之家的司督,见艾米丽紧紧跟在身边,干脆抱起兴奋地东张西望的妮娜;至于琳,她虽然没见到司督设计的魔法阵,但也看出了魔法师们的兴奋,很好奇地跟了过去。 于是,在整整两百个护卫的包围下,五十多个魔法师挺直脊梁向城门走去。 设置魔法阵的地方,位于南昆城东面的一处平地,很适合骑兵冲击。 因为见到魔法阵后,赫塞跟同行的、隶属城主府的魔法师,大致推测出魔法阵的范围,将设置魔法阵的地点往南昆城外又推移了近二百米的距离。 在这里,早已经有另外六十多个魔法师等着。骚乱并没发生,他们早在同伴借魔晶石的时候,得知了大概的情况,心里也有了准备,在知道魔法阵的范围,震惊过后,更多的是兴奋。 分配好人员,魔法师们各自拿着属于自己那份图稿,无声地忙了起来。 司督确实很像疯了。粗粗一看魔法阵设置的范围,竟然容纳了六百米直径的地方。如果真要布置完全,天知道要具体消耗多少魔晶石。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按往日的魔法阵,南昆城所有的魔晶石加起来,还不够设置五分之一的魔法阵。 魔法师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由司督设计的魔法阵雏形是正确的。至少在理论上看来,他们找不出魔法阵的毛病。 如果瑞恩告诉他们,司督制作的六级魔法卷轴,也只有区区一半的成功率,或许他们就不会这么自信了。 他们眼前,已经出现了华丽的魔法效果的景象。这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从而忘了可能的后果。 琳也分到了一部分的图稿,在细细看了一遍图稿,并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司督一眼后,走到了自己的任务范围。 司督负责的是主要的中心部分,艾米丽护在旁边,妮娜则好奇地走动,时不时凑到司督身边问些问题。司督对妮娜是有问必答,就算如此,他的进展也极为迅速。 如此忙活了足足七个小时,妮娜早已经在艾米丽背上睡着,司督他们才算大体完工。 接下来,就是检查魔法阵的错漏了。越是精密的东西,越是容易出现错漏。为了弥补魔晶石的不足,司督将魔法阵设置得更加细致,一张草图看去,密密麻麻的图案几乎布满整张纸,就连看久了都会眼花。 检查是个极其考验耐性的工作,需要一点一点地对比原始图案,丝毫不能出现错误,否则,后果只能由自己承担。 失误后最可能的结局,就是魔力逆反,全部冲到施展魔法阵的魔法师体内,然后,爆体。 在博纳——就是那个最先喊出“名留史载”的青年——那些围在司督身边的魔法师帮助下,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检查工作才算初步完成。 出现的错漏并不多,或许大家都对辉煌的未来和魔法阵充满信心,反而能静下心绘制魔法阵。 现在该放置魔晶石了。 魔法师们再次分组,一部分看着比较老成的继续检查魔法阵的错漏,其他人则放置魔晶石。 有了现成的魔法阵,魔晶石的放置速度很快,当二次检查基本完成的时候,魔晶石已经摆好了。 当司督宣布魔法阵设置完成的时候,激动的魔法师们差点叫了出来,好歹控制住了自己,也是暗暗低喝一声,就像得知家里的女人生了个漂亮小子时的兴奋。 包括护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着,退到一个能全观魔法阵的地方才停下。 所以说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同时在绘画上也有一定的造诣。 巨大整齐的魔法阵安静地躺在地上,占据眼睛能看到的所有范围;有着完美比例、玄奥如同星空的图案上,镶嵌着各色清澄透明的魔晶石,在光明术的照射下,彻底夺去了瑰丽的星空魅力,散发出晕晕的光芒,比之最美丽的宝石还美丽。 他们再次爆发长出翅膀、飞上星空的无穷欲望,好在空中欣赏自己手中出来的杰作,以便能更强烈地感受心底的震撼,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一句“这是我的作品”。 可是,不能呢。虽然城主保证,附近都被彻底封锁,王国的军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发现,但倘若因为自己的声音稍微大那么一点点,导致被王国军队发现,会让他们得很彻底。 真的很可惜呢。 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一下就好。魔法师们的视线内,穿着整齐的制式胸甲的军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铲子。他们要将伟大的杰作掩盖住,以便不能让敌人轻易发现,也阻止了魔法师们的视线。 再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一下就好。就连并不大赞同的瑞恩,都在心里喊着:它是如此美丽,就让我再好好欣赏一下吧。 所有人都明白,如此美丽的作品,很快将会销毁,不会在纸上留下任何痕迹,留下的只能是记忆,和或许也就了了几个字的记载,还有野史上华丽的文字。 帝国不会留下它的,不会泄露给任何一个敌人知道。已经有太多人知道存在的东西,帝国宁愿把它销毁,也不会让它有任何机会泄露出去。 它就要被销毁了,复杂如它,不会有任何人能记住所有细节,司督也不能。虽然魔法阵的大致效果是由他绘制出来的,但在细节上,他推翻了先前的设定——那是由众人联合绘制的。 就连在估算细节部分,也是十来个人负责一部分估算,然后将所有人的意见统合起来再次修改。 或许它并不完美,但在魔法师眼里,它绝对是大陆上最美丽的存在。 可惜,它很快就要消失了,在制造出它的众人眼前消失。 时间并不以魔法师们的意志为准,还是慢慢地溜了过去。 终于,在魔法师们的眼前,整个魔法阵,都盖上了一层沙土,不露出丝毫痕迹。 失落了片刻,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结局,并开始想象它是如何美丽。 没关系,明天,只要到了明天,它就会展现它的美丽,独一无二的美丽。 第一第十八章 布阵(下)   天空已经收起了纯黑的幕布,放出蒙蒙的灰色。为了迷惑王国军队、连续施放了几个夜晚的光明术渐渐黯淡下来,即便如此,彼此的轮廓也依稀可见。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还没感到疲累的魔法师们立刻又兴奋起来,不用等太久,或许,连休息都不用,就能见到大陆上最美丽的东西了。 怎么能不去休息?操作魔法阵的就是他们,如果因为休息不够,导致不希望出现的结局,不是谁能承受的。护卫们早已得到指令,拥着魔法师们走向南昆城。 时间还来得及让魔法师们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城主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 不用别人劝解,魔法师们也知道该去休息,哪怕只是小睡几个钟头;然而,等待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存在,他们更愿意守在旁边,哪怕只是透过沙土静静看着那美丽的图案。 不能不回去呢。几乎是强行控制着自己,魔法师们要么走上一步回头一次,要么将视线集中在魔法阵上,似乎要将它刻入脑海,然后,狠狠转头,死死盯着前面,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再回头。 该来的时间,始终会到来的。 转个角,再次看到它就该是它绽放的时候了,所有魔法师同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片土地。许久,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走吧”,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气息瞬间粗重起来,带动心脏猛烈跳动,狠狠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屏住呼吸,当浑浊的气体从肺部呼出时,响起了并不整齐但统一的话语:“走吧。” 没关系,它不会消失的,如果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但至少我能记住,我会永远记住它的。心里想着,跨过墙角时,心脏还是猛地跳动一下,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它了。天涯与咫尺,往往就是视线内一个转角的微小距离。 失落瞬间漫延到整个灵魂。总会有人率先逼迫自己面对,人群中,又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走吧。” 再次定下心神,魔法师们跨出重重的一步。 司督的心情不会比其他人好多少。这是他设置的第一个大型魔法阵,当宣布魔法阵完成时,他几乎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看到魔法阵被掩埋的时候,他的心也是一阵抽*动;离开时,他也是很不舍得,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伏在艾米丽背上、沉睡的妮娜,就算如此,他还是屡屡泛起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 注意到围在身边的博纳他们的极度不舍后,司督想回头的冲动更加强烈了,是妮娜帮他做出了选择。艾米丽还保持站立的时候,妮娜睡得还算舒服,艾米丽走动起来时的颠簸,让她有些痛苦地睁开眼睛,或许她以为自己一直睡在床上,突然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时,立刻睁大睡眼,左右张望着。 司督从艾米丽背上接过妮娜,紧紧抱在怀中,将心里的冲动转化为对妮娜的疼惜,轻轻抚着妮娜的背脊,凑在妮娜耳边轻声哄着。他正在试图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妮娜身上。 等妮娜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司督再抬起头,已经不知不觉地跟着大队走进南昆城。那一刻,终于断绝了他回头的欲望,因为挡住视线的,不再是退几步就能越过的墙角,而是厚厚的城墙。 已经不用选择了。这次的失落,远比想象中的小,稍稍定下心神,司督加快脚步朝旅者之家走去。跟在他身边的,除了艾米丽和琳外,还有几个将目光转移到司督身上的年轻人。 旅者之家的大门始终没关。 在看到不停四处张望的胖老板时,司督突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司督大人,您可回来了!”一大队人在清冷的清晨格外显眼,胖老板很容易就发现了司督,晃动着周身肥肉向司督小跑着,挡在前面的护卫自动地分出一条道路,让胖老板能轻易走到司督身边。连冒出的汗都来不及擦,胖老板神色一松,在看到伏在司督肩膀熟睡的妮娜时,开心地笑了出来,“您再怎么着也通知我一声呐。” 小小的埋怨,听到司督耳朵时,心头却泛起波动。嘴角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司督用最轻柔的声音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因为多了一个共同的学生,胖老板在司督面前不再那么拘谨,咧大着嘴说,“您没事就好。” 司督的怀抱并不比艾米丽的后背更舒服,妮娜在司督停下时小小的震动影响下,再次睁开迷蒙的大眼睛,拖着软软的声音说:“哥哥,到了?”随即,左右张望中,看到了胖老板,小脸蛋立刻浮现甜美的笑容,“亨里克叔叔,早。”小姑娘还习惯地想着安慰胖老板呢。 “早,妮娜。”胖老板的笑容更欢了。 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撒娇着说:“哥哥,你太瘦了,妮娜睡得很不好呢。”一句话,立刻让司督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叔叔抱你好不?”胖老板突然有些冲动地说。虽然对妮娜很是喜爱,但胖老板从没做出过于亲昵的举动。显然他也被自己的话吓着了,立即自嘲地说,“叔叔很胖哩。” “谢谢叔叔。”小姑娘向胖老板伸出手,被胖老板小心地抱过来后,窝在胖老板怀里蹭了蹭小脑袋,甜甜地说,“叔叔好软啊。” “当然了。”胖老板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吧,司督第一次决定多吃些肉食,天知道妮娜会不会因为自己太瘦,而放弃了自己。也因为妮娜这一打岔,司督终于不再满脑子都是魔法阵。 或许胖老板的怀抱确实舒服,妮娜第三次沉沉睡去。 旅者之家在继司督四人后,再次住进了六个客人,是博纳他们。 此时,天已放亮,蔚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清澈如画布上用最纯粹的蓝色平平涂满,找不出一点瑕疵。 橘红的太阳升起,成了画布上最显眼的颜色,与蓝色间的强烈对比,让人看了眼睛刺痛不已。 第一第十九章 序幕(上)   当司督醒来,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此时,战争早已开始了一段时间。 南昆城从城墙看去,就不是为了防御用的。它没有银月城和帝都的高大,城内道路整齐宽大,更适宜出兵而不是抵御。这也是造成南昆城以武艺闻名的原因。既然不能通过城墙抵御敌人,那么,只能加强自身武力。 帝国的傲慢在南昆城也体现得无比清晰。这个在六百多年前征服整个大陆的国家,即使被新兴的王国逼到近前,依旧不肯放弃自己的尊严,极其蔑视地修建了一座用来进攻的城市。 值得庆幸的是,南昆城的居民,为了自己的家园,并没让帝国失望。 战争的爆发一如既往,两边的指挥官也一如几百年前的傲慢,各自划了一块地方,摆好阵型。 护城河边的平地上,严整地分成三个部分,能将两个阵营全部容纳的空地,将两个阵营分为两个分明的块面。 彼此都是将军队分为三个方阵。 作为防守一方,南昆城放在最前面的是整齐的巨大黑色盾墙,盾墙后面则是举着高高长枪的步兵,再往后,则是由一千多个弓箭手组成的阵型。 中央的巨大方阵两旁,则是严阵以待的骑兵方阵。 即使从两个佣兵团征集了大量的远程攻击力,显然,从方阵的大小和骑兵的数量看去,形势并不利于南昆城。不过,这也符合南昆城对敌时的一贯态度。当需要保护的老人女人和孩子都撤出南昆城的时候,年轻人更希望跟王国来场“公平”的较量。 如果不是南昆城的高层正策划着一场极为冒险的计划,城内能冷静下来的人都会认为城主疯了。然而,偏偏能冷静下来的,都是知道计策始末的人。 那就期待王国军队的指挥官会被炙烈的战场热昏头吧。可能性还是有的,因为放在城主案上的情报显示,这次指挥军队的是王国二王子,霍狄达家族的二王子潘达,情报上显示是“王国情人”的王国二王子潘达。 王国情人?很好的名誉,那就祈祷他真的只是王国情人吧。 战争开始。由王国开始进攻。 骑兵跨下的马匹,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加速,几个眨眼,马蹄与地面的悠然敲击声变成疯狂的鼓点,连成一片,地面开始抖动。骑兵们催促着马匹,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感受着心脏疯狂地跳动,五官染上了一层疯狂。 “杀!”一个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杀!”无数整齐的声音轰然响起,将震天的马蹄声狠狠压下。 地面上,整齐的方阵开始变形,中间突起,黑压压地扑向前方。站在对面,视野中,全是由无数相似的人组成般的队伍——整齐的胸甲,统一的短发,就连马匹,都是统一的护甲。 接近! 默默算着彼此的距离,帝国军队的指挥官发出命令:“列盾!举枪!弓箭手抛射准备。”再近些,再近一些,就是现在,一个巨大的声音,瞬间漫延到整个空间,“放!” 嘭!弓箭手方阵,发出整齐的闷响。然后,咻!弓弦将一只只箭送上天空,排斥着空气,带着要将耳膜刺破的尖锐声音,狠狠钉向冲来的敌人。 瞬间,公平的太阳神,配合地在地面留下一片巨大的、飞速前进阴影,落在那片同样前进中的方阵。 噗!细微的声音,是闪着寒光的弓箭刺入皮甲,刺开衣服,刺进皮肤的声音,比之神殿最动听的音乐还震撼人心。 噗!然后是大了许多的声音,是马背上的身体倒在地上的声音,却被彻底淹没。 踏,踏踏,踏踏踏踏……倒在地上的身体,被不停的马蹄踩上、踢开、带起。一下,两下……先是身体某个地方凹陷,然后,凹陷的地方越来越多,身体开始分离,碎裂,再粉碎成一大团血块,最后碎成更细的团块,涌出来的鲜红,全数渗入干涸的土地。 前方,接触! 帝国指挥官一声令下,长枪斜出,士兵们将长枪死死抵在地上,不让它有任何松动的空间。 时间之神加入,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长枪前端的金属,反射出冷冷阳光,静静等待着。第一个,枪尖首先接触的是马匹,尖锐的锐角,在马修长的脖子上按下一个凹坑,凹坑瞬间加深,然后,刺入。 眼睛还没眨上一次,长枪迅速前进,不,是对方将身体送了上来。 士兵手上传来长枪穿过肉体的颤动,视线内,手中的长枪穿透马,来到骑兵的胸口,破入铠甲,将那具躯体狠狠洞穿。 吭!马匹继续前进,撞向齐胸的盾牌,巨大的冲击力,将盾牌后面的士兵撞飞,带起抵在后背的同伴,双脚离地,飞向正死命控制因被马匹带动上升的长枪的士兵。“嘭”一声闷响过后,三个人滚在地上。 “杀!”又一个巨大的声音,从王国军队中响起。 “杀!”随即响起的,却是帝国军队两翼的骑兵统一的声音。 骑兵出击!从两翼骑兵中,分出三分之一,朝冲到近前的王国骑兵掩杀而去。 战场终于乱成一片,彼此的士兵挤在一起,逐渐混合成统一的颜色——红,刺目的红。 帝国还是占了上风,王国开始时出击的骑兵,在弓箭手的六轮连续攻击下,已经损失一小半的攻击力,而帝国骑兵出击的正是时候,刚好与盾墙和长枪将王国骑兵包围在中间。而此时王国的下一波骑兵攻击,离厮杀的战场还有一段距离。 同样是三段波浪攻击,王国由于骑兵方阵过于庞大,只能通过拉开更大的距离保持攻击的连续性。而帝国的骑兵就在眼前,一队杀完立刻后退,二对随即跟上,二队攻击完了后轮到三队,如此循环,远比王国方便得多。 但帝国功能单一的弓箭手,在王国攻过来的时候,只能选择后退,或者,扔掉弓箭,换上长剑。 巨大的骑兵比例,注定帝国消耗不过王国。 “如此期望侥幸的计策,也亏他们能想出来。”城墙上,站着一个绿色头发的人,在众多其他颜色的头发中,格外显眼。 那人是羽罗。司督是主持魔法阵最主要的人物,不能消耗任何精神力或魔力。将羽罗的坐标交给琳手上时,琳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是试着将羽罗召唤出来。 羽罗答应了琳的召唤,出现后,没向精神力差点被抽干的琳问候,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是你召唤我?司督呢?他出事了?” 不管怎么说,羽罗都像是一个被司督借出去的物品,虽然被琳暂时保管,最终使用权还是在司督手上。也算是跟琳有了精神联系,琳还是勉强听懂了羽罗的话,但她不用回答,因为司督就在旁边。 也因为琳被抽走了大半精神力,妮娜才肯呆在旅者之家,陪着琳和胖老板。 司督淡淡看了羽罗一眼,也不说话,将视线继续转到战场。 “以现在的兵力,倒是足够激起对方的斗志,只是,”羽罗继续分析着,“对方如果是个老成的人物怎么办?而且,谁能保证,当吸引对方追杀自己的目的达到时,自己还能剩下几个人?最主要的是,谁确定能吸引足够的人,来个真正的绝地大反击?” “不必理会这些,做好我们该做的就成了。”司督如此回答羽罗。 “呵呵,没错。”羽罗笑呵呵地点头,看向战场,突然好奇地指着一个人,问,“司督,那是谁?穿成这样,不怕对方专门找他吗?” “琳口中的帝国第一美男子。”司督微眯着眼看着羽罗,在羽罗故意视而不见的恍然大悟中,嘴角高高翘起,“没错,他就是安维尔,接下来的主角,我很看好他。”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怪异味道。 战争进行到现在,两个阵营间的巨大冲突已经爆发了好几次,每次帝国都没能王国拿到想要的好处,但帝国的消耗,却非常明显。 王国已经开始加大攻击力度。 这时,一个全身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骑着一匹全白的马匹,带领着一队骑兵出现在战场。 第一第十九章 序幕(下)   安维尔一出场,立刻夺去了所有阳光,再加上一身纯白,此时的他就是吟游诗人口中最受欢迎的白马王子。 正如羽罗所说,在一片红黑色中混上一点白色,而且还是如此夺目的白色,立刻吸引了王国军人的目光。 这人太出风头了,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司督和羽罗都未说出口的话——安维尔在找死。 凡事总有个极限,司督没自信能在百来个魔法师的有计划的联手攻击下安然逃离,换成是大魔导师阿尔方斯也没胆量挑战过百大魔法师,但看安维尔那态势,竟然要独自挑战整个军队。 不管怎么看,安维尔就是在找死。 如果他有剑圣之能,充其量也就在组织混乱的军队中穿梭,至于能击杀多少人,还得看对方到底有多乱,但他安维尔,也就一高级剑士,还是骑在马上的高级剑士。就算是剑圣,骑在马上也得降低一个等级的威力,天知道跨下的马能不能配合自己。 最主要的是,安维尔这打扮,根本就是在告诉王国士兵:来抓我吧,我是帝国军队的高级人物,光是赎金就有一大笔。 嚣张的宣示效果很好,真的很好。很快,就有一些眼睛发亮的王国骑兵发现了安维尔,全身血液立刻冲进脑袋,瞪红着双眼冲向安维尔;然后,小队长也放弃了制约下属,挥着武器哇哇大叫着杀向那个嚣张的家伙;再然后,是一个中队脱离了原先的战场。 安维尔的局势并不算差,甚至,他根本就没接触过敌人。一开始走在前面的安维尔,在敌人还没冲到近前,立刻被护卫团团围住。 火狐佣兵团的实力,并不是吹出来的,三三两两的王国骑兵,很轻松就被消灭,当大队人马杀上前,虽然有些勉强,但很明显,火狐占了上风。 安维尔还是没能接近敌人,抽出来的纹饰夸张的长剑干脆成了摆设,始终衬托着安维尔依旧帅气的骑马姿势。史丹也是护卫中的一员,而且位置靠前,与安维尔不同,他杀得很是爽快,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条生命,很快,他就成了一个血人。 当王国分出——不,不应该说是分出,而是骑兵自主地脱离原来的战场——足足有火狐十倍兵力的骑兵攻击安维尔时,站在城墙上的司督和羽罗一时愣住了眼。 “这也行?”羽罗不敢置信地喃喃说,“你们这里的军队怎么这么没纪律?竟然可以无视命令攻击其他目标?” 该怎么解释?事实上,司督对王国骑兵的反应也觉得诧异。 在司督的认识中,骑士讲求公平和荣誉,但自帝国崛起到真正建立的那二十余年,骑士的基本准则已经被破坏,改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说后来帝国为了某种目的,大肆宣传骑士精神,但已经破坏的东西,再怎么弥补也会出现裂痕。 公平和荣誉,也就成了战争开始时,两方表达为对敌方的蔑视,成了典型的虚伪摆设。 用“俘虏的赎金,由俘虏该敌人的士兵获取一半”来解释?似乎也说不通。得知战事发展的司督眼中,忽略战场的惨烈和血腥,事态明显在向闹剧发展。 “太儿戏了。”羽罗摇了摇头,“你们给了士兵太多的自主权。” 羽罗是正确的。 显然,王国的视线被吸引,是由最开始的几个骑兵的自主行动引发的。当时攻击火狐骑兵的人还比较少,王国骑兵队里的小队长,虽然做了约束,但红了眼的士兵根本没去理会;或许是安维尔实在太招眼,连最开始攻击火狐的小队长,在杀红了眼的时候,尤其见到脱队的人越来越多,干脆也冲了过去。 战场中,命令很难传达下去,中队长的命令也很难传达到杀得趁手的士兵的耳朵,当连续几个小队脱离后,局势再也得不到控制。 当几个中队都转移目标的时候,大队长已经彻底不能管理自己的队伍,为了能够控制队伍做出更有效的攻击,只能干脆转移了攻击目标。 由山顶滚下的一个指甲大小的石头,慢慢就变成了巨大的雪球。 于是,安维尔赢了第一局,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第一局。 火狐的抵抗,逐渐吃力起来。安维尔终于加入战场,手中跟史丹的大剑比起来细小几倍的长剑,以更快的速度挥舞着,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反反复复就是砍和刺两个动作,连格挡都没有。 艳红的液体就在安维尔身边飘洒着,却进不了他的身体范围,由始至终都没在他纯白的衣服上留下痕迹,座下马匹也如有神通,轻盈的挪步间将炙热的液体闪躲开。 除了长剑上的红色,由人到马,就再没染上其他颜色。 这是蔑视。当看到同伴已经消失了十几个,却连对方的衣襟都没沾到时,王国的骑兵更疯狂了,潮水般涌向那个大地上小小的白点,誓要让它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安维尔赢了第二局,在下属的有效攻击下,他成功地赢得了第二局的胜利——吸引越来越多的敌人。他还在等待着,希冀能吸引更大的目标,比如,王国的军队指挥官,那个号称“王国情人”的王国二王子潘达.霍狄达。 如果潘达.霍狄达确如情报显示,那么,只要再支持一定时间,安维尔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 来吧,像个勇士一样,来跟我决斗。长剑直直刺出,穿透一具身体,然后,抽出。安维尔的视线透过塞满眼睛的人群,投射到一个穿戴着镶金铠甲的身影:上来吧,你是个勇敢的人,你不会让任何人抢了你的风头的,跟我决斗吧!不用理会你身边喋喋不休的老头了,他已经老了,胆量早就已经没了,别忘了,这是你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件大事,你必须成功!你必须体现你的勇气!来吧,我等着你! “如果他是在激怒对方指挥官,”城墙上,羽罗慢慢地说,“我想很难,除非对方有很必要的理由,比如……” “王国的二王子够了吗?”司督继续看着纷乱的战场,淡淡地给出一个理由。为了让司督安心,希特曾仔细解释过步骤。虽然司督认为,希特口中说出来的东西始终太过希冀于侥幸。 “或许……”羽罗的嘴角翘了起来,有些无奈,“……够了吧。” 静静看着战事的发展,好久,羽罗再次开口:“你们的目的地是东边吧?”他指向厮杀中的安维尔,“虽然他也在东边,可是,前面围了这么多人,他怎么撤离?”视线尽头,安维尔被团团围住,自己人、敌人,将他团团围住,不留下一丝空隙。 “呵,那不是我们该担心的。”司督将视线移到羽罗脸上。 与之前相同的话,羽罗这次笑得却有些勉强,换了个话题说:“还有一件事,魔法师呢?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想起来,怎么双方都没上魔法师?按理,应该有一场魔法对决才对啊。” “魔法对决?”司督的视线再次回到战场,远远眺望王国阵营。 “不会有魔法对决了。”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是赫塞,“昨天上午,我们将魔法公会的所有魔法卷轴都用完了。” 赫塞说的是司督制造的魔法卷轴。司督偏爱火系魔法,制造出来的魔法卷轴几乎都是火系的,如果将为魔法公会制作的五级以上的魔法卷轴,统一有计划地施放出来,效果确实很像是魔法师在施展大型魔法。 他们就这样拼干了王国的魔法师的魔力?然后装作自己一方的魔法师也被拼干了魔力?司督不得不为城主、安维尔以及希特赞叹:很高明,真的很高明。 “该我们上场了。”赫塞朝司督摆出一个笑容。 “走吧。”司督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迈开了脚步。 战场对面,一个穿戴着镶金铠甲的身影,骑着一匹纯黑的马,冲向战场。 第一第二十章 登场(上)   施放魔法时,距离是一个很大的因素,出了有效距离,魔法施放效果很差;近了,若是大型魔法,反倒让魔法师受到威胁,所以,魔法师们开发了增加有效距离的魔法阵。 这是一个很少用的魔法阵,在掌握了魔法的施放有效距离后,魔法师们大多放弃了这种魔法阵。原因很简单,跟近距离施放魔法一样,使用该魔法阵同样存在危险,它同时也消耗着魔法师的魔力,强迫魔法师一心两用。 但在一个新魔法研究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更靠近些,去亲身体验魔法的威力。 施放魔法的地址,就在南昆城东面城墙上。半径二十米的魔法阵已经设置好,魔法师们依旧被分为三组,一组由司督带领,负责施放魔法;一组由达斯带领,负责维持增幅魔法阵;另外一组,则是由赫塞代替下仙贝儿,负责保护魔法师们的防护魔法。 用来设置增幅魔法阵的魔晶石,则是由城主拿出来的。 除去司督,这三组的实力都是平均分配,完全是由魔法师身上的法师袍、加上袖口的金边统计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司督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设计出火系魔法阵,属于他那一组的,几乎全部是火系魔法师,除了仙贝儿。 所有人都已经站好位置,就在等待司督和赫塞的到来。 从魔法师们的眼睛看去,除了兴奋,找不出任何东西。他们就像嗜血的狼,比那边发出疯狂嘶吼的士兵还疯狂,瞪大的眼睛几乎染上了红色。 他们的视线,就这么跟随着慢慢前行的司督,始终不曾移开。就连归到赫塞那组的瑞恩,和一贯给人老成印象的达斯,以及穿着在场唯一一件红色法师袍的仙贝儿都是如此。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回去,何必再想这么多? 干脆,大家一起好好拼一场。 增幅魔法阵的中间位置,是留给司督的。司督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后,微微闭上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悠长地吸着湿润的气息,吐出时睁开眼睛,同时低喝:“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终于不用再顾忌被王国发现了,魔法师们尽情地高声喊着,高亢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着。 司督看向观察战场的诺德,诺德慢慢点了点头,右手竖起,当它放下时,大陆上将会盛开一朵花,一朵艳丽无双的花朵。 战场上,安维尔成功地达到自己的目的——潘达.霍狄达被他吸引过来了。而安维尔身上,终于染上除白以外的颜色。 谁最在乎所谓的骑士精神?只有两种人,一是思想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顽固分子;一是,自顾身份的人。潘达就是那个自顾身份的人,因为他代表的是整个国家,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他想跟安维尔单挑。 如此儿戏的想法,不会得到亲卫的赞同,双方便开始了混战。潘达终于如愿,成功地接近了安维尔。 为了荣誉而战! 潘达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在武艺上,他似乎跟安维尔不相上下。 但是,两人的实力不可能差不多,安维尔再次使了诈,他始终没发挥全力,哪怕在跟最终目标接触时。 为了成功而战! 安维尔身上的伤痕,正是二王子殿下留下的,除了一处是因为没留意被对方闪着寒光的长剑划出的,其他三处,都是他有意让对方伤害自己。 那四个伤口,看似伤口很长,却没伤害到什么。纯白的衣服起了很大作用,被划开的地方,晕染开的红色,格外鲜艳,格外刺眼。 二王子殿下不会发现的,那片触目的红狠狠刺激着他的眼球,本来还有些束手束脚的他,立刻睁圆有着浅灰眼眸的迷人眼睛,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真正的搏杀是如此痛快,让人深深着迷,根本不愿意清醒过来。 金属相击的声音是如此动听,大陆上,再也找不出能与它相比的声音。 剑柄上传来的震动,“唰”一声,是破开那件衣服、破开肌肤的触感,少女柔滑的肌肤,能跟它相比么?不能! “闪开!让我来!”年轻的王子大喝一声,死死盯着猎物,手中长剑高高举起。 是时候了。安维尔同样是浅灰却带点蓝的眼眸猛一收缩,长剑刺出。刺耳的尖锐摩擦响起,穿过镶金的铠甲,抵达富有弹性的肌肤,穿透,长剑狠狠一旋,改直为横,破出!带起一彪喷洒的鲜红。 “潘达.霍狄达已死!安维尔大人杀了王国王子了!”早有准备般,火狐骑兵们贯彻整个空间的声音爆起。 声音传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止手上的动作,愕然过后,一方是茫然,另一方则附和地高声大喊。立刻,“潘达.霍狄达已死”的声音传遍天地。 “该死!”二王子殿下紧紧捂着小腹——那里有一处铠甲的连接口,只要将长剑的角度改为斜上,就能穿过去——愤怒地大喊着,“给我传话!一定要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随即,“王子殿下安然无事”和“传殿下令,杀白衣男子者,重赏”的声音传开。 此时,安维尔早已经趁二王子亲卫呆愣的时候,指挥下属杀向东边。 这很合理,完全可以解释为安维尔假借谣言,逃开武力强大的二王子殿下身边,转战实力较弱的王国骑兵。他不可能杀了二王子殿下的,没有人会愚蠢到在战场击杀一个强大的国家的王子,尤其是,他的身份大多数人都知道,除非,他愿意接受一个国家无休止的刺杀。 杀红眼的二王子殿下不会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会。 战场再度疯狂起来,剑与剑间互相挥砍着,制造出更多鲜红,继续给大地染上另一种更动人心弦的颜色。 脱离!安维尔成功了,最主要的一步,脱离战场并将敌方大队人马吸引过来、走向预定的地方成功了。 疯狂的计划,看似不可能的计划,就这么一步步按照几个人设置好的剧本走着,剩下来的,只要逃出安全范围,就再与火狐骑兵无关。 那属于司督的职责。 城墙上,那只被众多眼睛紧紧盯着的手,狠狠往下一划,仿佛要撕破世间上最坚固的东西。 扑通,扑通扑通……心脏开始慢慢加速,耳边全是它在猛烈跳动是声音,冲击着耳膜,让耳朵再也听不大其他声音。 “开始。”不可能听不到其他声音的,当简单之极的词汇,从那个穿着黑色法师袍的年轻人口中飘出时,轻易穿透了空间,由耳膜进到大脑,僵硬的身体,立刻下意识有了反应。 “是!”随着一个更简单的词汇拼命喊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 该我们表演了,来吧! 第一第二十章 登场(下) 感官变得无比敏锐,没有风,皮肤却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好像温柔的水正在身边缓缓流过。空间陷入寂静中,听不到一丝声音,如在无限的虚空中,无所依仗;无限延伸的感官充斥整个虚空,却让自己感觉到安全。 一个微不可见的点,在空间中轻微跳动一下,刺激着皮肤微微发麻。是最活泼的一个元素。 咚。耳朵似乎听到了那个元素兴奋的声音,沉睡中醒来的元素小心环顾着周围,意识到自己的清醒后,慢慢舒展着僵硬的身体,小小地跳动着,努力让身体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咚咚,它跳起了古老的舞蹈,朴实而优美。它看到了两个同伴,却不靠近,而是用流传下来的舞蹈围绕它们跳着,将它们唤醒,拉着它们欢快地跳着。 咚咚咚……舞蹈继续着,醒来的元素发现了更多的同伴,唤醒它们加入舞蹈中。独舞慢慢变成了家宴上的舞会,再变成庭院中的群舞,当唤醒的元素越来越多,兴奋逐渐漫延出去,带动元素们纷纷加入舞蹈,尽情扭动娇小的身躯,跳着相同的古老舞蹈。 盛大的舞会,开始。 音乐飞出,飘渺如在天边,在空间中游荡着,动听非人间拥有。元素们跟着音乐晃动着,贴近身边的同伴,不自觉地排出一个整齐的列队。纷乱的独舞,慢慢聚合成小小的团队舞蹈,再聚成一个大圈,它们围绕着彼此,扭动身躯正将彼此的动作统一起来。 音乐逐渐加大,欢乐传给了所有的元素。一个一个圈聚合在一起,组合成巨大的舞群,如同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们,那些排列规整的篝火,指导着人们挽起彼此的手,围着篝火跳着欢乐的舞蹈。 “防护盾准备完全。”那个声音,成了主持人在高台上兴奋喊出“舞会正式开始”的宣言,让元素们的兴奋瞬间高涨,舞会步入了高潮。 “增幅魔法阵开启。”又是一声伟大的宣言,旁边的舞群也进入了高潮。 “好,现在到我们了。”随着这个宣言的出现,音乐突然爆起,高亢充满强烈的节奏,鼓动心脏跟着那个节奏跳动着;舞场中央,原本小小的火堆,在挣扎般跳动两下后,猛然窜起,瞬间爆发出冲天的火焰,照亮了所有兴奋的脸孔。 欢呼吧,欢乐应该属于每一个同伴的,让它们听到我们的声音,让它们知道我们的快乐,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们的,我们需要的,只是欢乐!一起欢呼吧! 元素们的欢呼,终于传到了对面,那里,有着比它们还巨大的族群。 这是盛大无比的舞会,不能缺了任何一个同伴。 美妙的音乐配合地传遍整个空间,唤醒着对面的元素。 来吧,一起跳舞。 早在等待的元素立刻发出了相同的信号,它们早已等不及了。参与的舞者还不够呢,它们热情地拉着附近的元素加入舞蹈,离它们十几千米的元素都接到了邀请函,还等什么?如此巨大的舞会,怎么只能了了一些元素在跳舞?来吧,都来吧。 那些愚蠢的马蹄竟然试图阻止它们的欢乐,简直愚不可及。尤其是,好不容易一批讨厌的马蹄过去了,又一批更多的冲了过来。 愚蠢的东西,不需(电脑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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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空中的神灵了吗?喜欢凑热闹的神灵也加入了,你看,他们跳得是那么美丽,你能比他们跳得更好,相信你自己! 火啊,再高些,再大些,照亮他们的脸孔,照亮他们无比疯狂的脸孔,将这一切好好记录下来。 嗡!得到指令的硕大木棍,再次狠狠敲击在巨大的鼓面上,带动了新一轮的疯狂。 不够!再强烈些!对,就是这样,还可以再强烈些! 还可以再疯狂些! 还有更多的莲花还没盛开呢,它们再等待着完美的见面仪式,所以,再疯狂些。 燃烧,再燃烧! 火莲,将整个空间占满吧! 这才是真正的禁咒!毁灭一切的禁咒! “还有呢。”那个穿着黑色法师袍的普通青年轻轻地说,“准备好了吗?剩下的,就该是我们独立创作的魔法了,它该登场了。” “准备好了!”随即,爆发起震天的响应。 小小的身体虚弱算什么?如此伟大的成就,是由我们研发出来的,现在,该它上场了,我将会亲眼看着它的诞生,一个奇迹的诞生。 够了!真的足够了!能看见它的诞生,就算此时死亡,都不介意了! 因为,它是由我们研发出来的! 它是属于我们的! “好!”突然暴起的声音中,兴奋没有丝毫掩饰,“开始!” 第一第二十一章 莲爆(上)   眼前,是司督最熟悉的火系禁咒“火莲漫天”的真实威力,与司督发出的、被称为“小禁咒”不同的是,它的持续时间更长,面积更广;而效果,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毁灭。 始终只有借由魔法阵施放出来的禁咒,才能真正体现禁咒的无匹威力。 当那朵朵赤色莲花盛开时,向周围的空间无限漫延着,轻易就冲到城墙外围,光是燃烧产生的冲击,就让城墙发出痛苦的呻吟。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赤色莲花中,再也见不到声息,几千个王国骑兵,就这么消失无踪,一点灰烬也没留下。 但司督他们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不够的,不是魔法的杀伤力,而是,他们认为魔法还可以进一步提升威力。 一群更像是疯子的魔法师,就这么在司督的带领下,开发出一个附带的魔法,一个附在在“火莲漫天”里的魔法。 大量的中低品质的魔晶石,将被排斥的除火元素外的其他元素,全部储存在里面,司督的一声“开始”,则是点燃最后的美丽的钥匙。 依六边形摆出的魔晶石,在防护阵撤离那一刹那,巨大的外部压力和早已到达极限的容量,随着“砰”一声,炸开,向四周席卷而去。 蓝色的是水系元素,浓郁的水系魔晶石彻底爆开,散出湿润的雾化气息。遇到那依旧燃烧的冲天大火,瞬间化成沸腾水蒸气,向四周疯狂散去,凡被它挨近,全身皮肤立刻发红,瞬间溃烂,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过后,人已经保持着痛苦的姿势倒在地上。 紫色的是雷系元素,伴随着一声声要将震天的巨响,巨大的闪电从魔晶石中破出,在所能接触到的范围内飞快传递。无法躲闪,就这么看着它从身体某个地方钻进,留下一片一片比之火烧还触目惊心的焦黑,然后潇洒地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青色的是风系元素,它不做什么,它只是鼓动着那越燃越烈的火,让火更高些,再高些;还有,吹着炙热的水蒸气布满空间,让范围外的物体都感受着火与水的威力。它就是最喜欢传递信息的使者,一个热情的使者。 黄色的是土系元素,庞大的土系元素瞬间爆开,地面开始震动,越来越猛烈的震动。地面开始裂开,如黑洞般吞噬掉裂缝附近的所有物体,在试图站稳身体的时候,将死死睁大着眼睛的身体吞噬,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一匹马。 白色的是光系元素,炸开的魔晶石,施放出比之太阳还刺眼的光芒,它还带动着比火焰截然不同的炙烈,凡接触到的人,皮肤如同被锋利无比的刀削过,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鲜红的肌肉,能看到肌肉在蠕动,在第二次眨眼的时候,那层肌肉又被削去,剩下血肉模糊的骨头,再然后,消失在空气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黑色的是暗系元素。正值白天,黑暗元素被吸收的很少,却最是残忍。它们如同世间最毒的毒药,慢慢腐蚀着人的肌肤。它们享受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腐蚀一切,直到将之彻底腐蚀的过程。其它五个元素统治的地方,即使传出惊恐无比的尖叫,却远没这边的强烈。属于这个区域的人,都在拼命擦着死黑色的肌肤,绝望的他们发现,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身体如同脱衣服般揭开,却不能阻止腐蚀的继续。他们就这么只能看着自己慢慢的身体慢慢溃烂,绝望地等待着死亡。 这是地狱,比记载中能知道的地狱更像地狱。 只要陷进去,就没有人能够逃脱。被兴奋中的元素捕捉到,只能看着自己消失在空间中。 火还在燃烧着,消化着其他元素留下的痕迹。 拼命逃窜、始终不敢回头去看地狱盛宴的是火狐的骑兵,他们死死按下心里的恐惧,丝毫不理会跨下马匹的嘶叫,毫不怜惜地将手中剑狠狠抽在马臀,催促着它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狂奔着。 在愣了一瞬后,拼命拉着缰绳,无助地往回跑的是追击火狐的王国骑兵。同伴的声音中无尽的绝望和恐惧,瞬间撕毁了他们的心防,心脏再也忍受不住,敲鼓般猛烈跳动着,连带的,全身也开始颤抖着,却只能拼命抽着马,希冀着能逃出这无边地狱。 坚固的城墙救了另一边正怔在那的士兵们,早已得到命令的帝国军队指挥官,稍稍愣了一阵后,终于抽出了长剑,朝前方震惊中的王国骑兵狠狠一挥,将全身力气集中到喉咙,发出贯彻整个空间的声音:“冲啊!” 绝地大反击!城主赢了,安维尔赢了,希特赢了,他们赢了最关键的一局,而王国,则彻底输去了一切。 “该死的!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王国二王子殿下死命睁着眼睛,曾经迷人的眼睛里面能看到的全是惶恐,“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有着精美的古老纹饰的长剑高高举起,朝一个冲来的帝国骑兵狠狠挥下,“该死的,我是王子!高贵王子!几时轮到你们走到我爬上了?” 血,继续飘洒着。已经被恐怖的元素涌动,告之发生了什么事的二王子殿下,却只能疯狂地挥舞着长剑。他不敢去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已经猜出来了。 “该死的!”剑挥下,带起一个硕大的头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爬到我头上了?”剑起,剑落,漫洒的鲜红中,却有几滴晶莹的水珠飘出,“谁告诉你们,可以爬到我头上了?” “殿下!小……”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挡在了身后,还没说完的话就此停住。 “哇啊啊啊啊……”杀!杀了他们!漂亮的灰色瞳孔,逐渐染上赤红,“滚开!别挡着我!”剑斜斜向下劈去,其势如电。 “殿下,是我……”又是一个声音半途停止,锋利的精美长剑从他脖子掠过,带出了滚烫的鲜血,泼洒在二王子殿下扭曲的英俊脸孔上,瞬间浇熄了那股疯狂。 “鲁……”我杀了自己的亲卫?从小跟大的亲卫?二王子殿下的剑就这么停在空中,喉咙如被塞上了火炭,干涩地说不出一个字;睁成圆形的眼中,一股清澈的水猛然迸出,在满是鲜血的脸上冲出一条清晰的道路。 为什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不是一切都顺利么?为什么? “啊!”战场中,响起一个无比凄厉的声音,直直冲向蓝天,要将那天空穿透。 “殿下!”无数身影扑向倒下马的人,用身体将他团团围住。 “潘达.霍狄达已死”的声音,随着那个人的倒下,再次飘荡在战场。 第一第二十一章 莲爆(下)   战斗并没结束,一切还在继续着,仿佛书本上的字母逃脱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位置,纷乱中看不出个大概形势。 但所有人都知道,王国的颓势已经再也无力挽回了。 当那声“潘达.霍狄达已死”响起时,却不像上次那样,立刻听到二王子殿下辟谣的声音,甚至连亲卫的声音都消失了,已经预示着王国的行动失败了。 四万五千的大军,其中足足有大半是骑兵,就这么失败了。首次的试探,因为南昆城无路可退下反而激起士气高涨,以八千拼五千却让自己损失了对方两倍的人,算不上丢人。可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明明帝国的高傲已经让他们走到了崩溃边缘,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走到如此地步? 还有,那压在心头就挪不开的恐怖魔法是什么?帝国的魔法师不是在昨天已经消耗光魔力了吗?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魔法师?他们施放的又是什么魔法?谁能告诉我? “潘达王子已经宣布投降!放下你们的武器!”当帝国军人统一的声音响起时,满脑子问题的王国士兵们再也忍不住,泪水疯狂从眼眶涌出。 我们不是就要胜利了吗?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武勇的王国骑兵,成了俘虏了? “哇啊啊……”什么时候,武勇的王国骑兵,就要成为俘虏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能分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同伴还是敌人,手中的剑也能识别不同的铠甲,疯狂地挥动着,砍向那惊愕中的帝国士兵,“什么时候,武勇的王国骑兵,也要成为别人的俘虏了?” 回答他的,是一彪艳丽的红,那是敌人的鲜血。 “什么时候,武勇的王国骑兵,也要成为别人的俘虏了?”越来越多的人流着泪,竭声喊着相同的话语,举剑砍向身边的敌人。 这是无用功,他们都知道,他们也知道二王子殿下还没死,但他们也知道,二王子殿下,现在已经是帝国的俘虏,可是,什么时候,武勇的王国骑兵,也要成为奴隶般的俘虏了? 帝国指挥官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慢悠悠地举起右臂,食指并着中指轻轻一点,冷漠的声从薄薄的双唇发出:“杀了。”我敬重勇士,但我更在乎胜利。 城墙转角处的风暴,终于平息了。血腥味似乎变得很淡,鼻端全是令人作呕的刺鼻味道,比刚从坟墓挖出的尸体还要恶心的味道,充满了黑暗的气息,狠狠往鼻腔钻着,冲进昏沉沉的大脑。 大批王国骑兵无比狼狈地从墙角窜出,在他们的脸上,除了恐惧和临近崩溃的疯狂,再也找不到其它。 他们已经没救了,恐惧摧毁了他们的斗志,将会伴随他们一生。在梦中,他们除了一次再一次体验那无边的绝望,再也不可能体会到多余的情感。他们已经彻底没救了,看到他们的脸庞时,就会发现这一切。 就连他们座下的骏马,今天之后,也只能当初下贱的家畜,或者,肉铺上的一块发白却没有多少人喜欢吃的肉。 他们的出现,也彻底摧毁了战场上王国士兵的反抗决心。 再也无法挽回了,再也挽回不了什么了!泪水更加疯狂,将幼年拿起剑那一瞬间起储蓄到现在的泪水,一次性涌出来,也根本不可能阻止。 “我是武勇的王国骑兵啊!”马背上,一个王国骑兵张开双臂,仰起头尽情嘶喊着,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一把剑却从旁边刺出,穿过他的脖子,让那长长的尾音彻底湮灭在空气中。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武勇,断送了他的性命。 因为他的武勇,王国为了宣扬尚武精神,给了他和他的同伴们极高的待遇。王国是成功的,成功激起了骑兵的士气,可是,却让他们变得高高在上。 而他们的高高在上,却是让战斗走到现在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王国的崇高待遇,让他们变得格外崇拜武力,却忽略了军队最基本的是纪律。 既然俘虏对方,自己能拿到一半的赎金,那为什么还要让别人抢去?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想到,第一个以侥幸的心态无视命令的人,会带动战局发展到如今的局势。 战场上,从来没有侥幸,从来没有。 没有“脱离队伍,以抓到对方主将补过”的侥幸;没有“既然控制不了,干脆随众同行,或许能逮到对方将领”的侥幸;没有“反正人比对方多,能将对方消灭”的侥幸;没有“以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对方已经战斗许久消耗过大,就能将对方斩于剑下立威”的侥幸……在战场上,从来没有侥幸。 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对方就是利用他们的“侥幸”,一步一步将他们拉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因为“侥幸”实在是太微小了,就连自己都不发觉自己存在着“侥幸”。 于是,帝国赢得了一个比预想中更好的结局。 那第一个仰着头试图不让眼泪流下、松开双手让剑落下稳稳插在地上的人,证明了帝国的胜利。 不可能再挽回了,二王子殿下被俘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不能挽回了。 “放下剑吧,都过去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远方仍在跟敌人厮杀的同伴,声音虚弱无比,“殿下已经说了,我们投降了,我们……真的投降了。”很不甘愿啊,真的很不甘愿啊。泪水再次滑出,沿着脸颊滴到地上,湿润了那小小的一片没被染红的褐黄。 锵。又一把剑落下,重重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锵锵……越来越多的剑落在地上,激起了或红的液体,或黄的灰尘。 “我们……输了……”为什么你们就听不到呢?我们输了……我们输了。 “我不服!”剑还在疯狂地挥舞着,泪还在拼命流着,声音已经嘶哑,“我不服啊!”回头,是一个穿着帝国铠甲的骑兵,将一把剑刺入自己的身体,正想再次举剑,却有数不清的剑刺进身体。 “我真的……不服啊……”声音就此断去,留下那双不肯闭上继续流着泪的眼睛,以及眼底的不甘愿。 战场上,越来越多不甘愿、继续反抗的王国骑兵被围杀,每一双眼睛都是那么的类似,分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 潘达.霍狄达不会发现这一切的,他比属下更不甘愿,却只能吐出郁在心口的淤血栽下马;只有紧紧将他围住、满眼愤恨地看着帝国士兵的亲卫们,拥护着昏厥过去的殿下,痛苦地说出“投降”后,才会死死咬着牙根,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司督不会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他现在正忙着救治因魔力和精神力消耗过大,萎顿下去的魔法师们。他像个蹩脚的医生,站在那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无比的兴奋过后,他始终想不出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他的体质决定了他只能袖手旁观。 魔法师中,倒下了五个人,其中有四个是司督那一组的,另一个则是赫塞那一组的。当传来“我们赢了”的振奋的喊声时,那四个刚刚熟悉的年轻面孔,费力地咧嘴开心笑着:“我们赢了。”然后,在司督眼中,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几秒间已经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 嘴角抽*动了几次,司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督大人,我们值得!”一张苍老的辨认不出先前模样的青年,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们值得的!” 伟大的创世神永远不会让完美的东西存在,他赐予你一件东西,同时也会剥夺你的另一件东西,值不值得全靠自己衡量。 “好的。”司督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转身正要离去,身后传来一个话语。 “司督大人,我们,我们能跟着你吗?”回过头,有些羞赧的话语,怎么也联想不到是从满脸皱纹的人口中说出的。 “当然。”司督脸上现出最柔和的笑容。那一刻,他有些愧疚,这些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是如此崇拜自己,自己却始终没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谢谢你,司督大人。”四个衰老的青年感激地说。 朝他们点了点头,司督视线移动着,扫过手放在脸上、神色间有些担忧的仙贝儿,在艾米丽和羽罗身上停留片刻,放到前面:“走吧。” 战争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看向城墙外干净得只有泥土的土地,那个有着圆滑边缘的巨坑是如此显眼,以致让人产生除了巨坑的出现很突兀,却是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 那朵赤莲,就这么焚尽一切,不留丝毫痕迹。 第一第二十二章 伯爵(全) 那场维持半个月的战争结束了,王国的副指挥官约束住了原先并不打算出动的步兵,退出帝国境内。相距十二年后,六百多年前征服整个大陆、并以大陆命名的蓝海帝国,和建立百多年却取代帝国成为大陆最强国家的米拉斯王国,再一次坐在谈判桌前。 与上次不同的是,帝国这次是以胜利者的形象出现。这一切,与司督并没关系。 而帝国对司督的奖赏,在第四天就到了,刚好是从帝都骑快马不停歇地赶到南昆城的时间。 结局并不出乎意料,还没接受子爵爵位的司督,成了帝国的二等伯爵。按照皇帝陛下的旨意,司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前往帝都受封。 对此早有预计的司督,稍微思考后,接受了爵位。 最高兴的不是艾米丽,更不可能是司督,而是妮娜。小姑娘拿着制作精美的书卷翻来转去,一会研究着书卷上的精美花纹,一会仔细辨认着认识的文字,几乎忘了初见时把她吓一跳的三个“老人”。 胖老板则无比欣赏自己的眼光。一辈子没跟贵族打过交道的胖老板,就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小店,会成了见证新伯爵诞生的地方。“十年来的第一个新晋伯爵啊!”每次想到这个,胖老板总会乐呵呵的傻笑着,丝毫不在乎生意并没因为居民的回归而好起来。 没有人会知道司督就是光明神殿口中的“神使”,他们记得的只有血腥的屠杀。或许,在他们眼中,“恶魔”更适合司督的身份。旅者之家,则成了“恶魔”的杀场。 司督不会去在意这些名声,也不大想去在意爵位,他更在意的是如何帮助那五个变成老人的魔法师。五个魔法师都是低阶魔法师,其中两个分别属于火狐和战狼,都被接回去了;剩下的三个,则是在南昆城公干的魔法师,魔法公会并没太多的空间安置他们,而且,显然他们也更愿意呆在司督身边。 现在,旅者之家住了九个(手机wap,16K,Cn)客人,先前跟着司督住进来的博纳他们,在战争结束后就被召回了佣兵团,只剩下博纳。 司督知道,唯一能让五个魔法师恢复的方法,就是精灵族的生命魔法。但高傲的精灵们,不会理会人类的生死,他们甚至根本不屑踏出落羽联邦的领地。 或许光明神殿也有解决的办法。司督第一次感觉黑森林法师塔里的记载是如此缺乏,连单独分类的生命魔法的记录都没有。 莫恩可能也有办法。许久没有想起的莫恩老头突然从脑中跳了出来,司督立刻记起莫恩老头充满睿智的双眼,从衣袋里翻出莫恩老头的地址,是在帝都。 找精灵的帮助显得很不可能,那么,找个能信任的人不是更好?对莫恩老头的想念,就这么从心里涌上来,司督已经决定前去帝都。 说出自己的决定后,立刻得到所有人的赞同。艾米丽和羽罗的目的从结果上来说是一致的,都是去帝都发展;妮娜则对传说中美丽的帝都充满了兴趣;至于琳的解释,则是她想家了,该回家一趟。 博纳他们不可能有意见的。在这个小团队中,他们的资历很浅,即使提出了不同意见,也不见得会被采纳,尤其博纳还是火狐的魔法师。经过一番思量后,博纳被司督留了下来——司督不可能带着三个行动不便的魔法师上路,他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他们,博纳正合适。 意想不到的是,胖老板竟然提出跟司督一起上路。 注意到胖老板泪眼汪汪地看着妮娜时,事情很清楚了,他是不想离开妮娜。 妮娜的杀伤力,比司督的禁咒还强,轻易就俘虏了胖老板。 “亨里克叔叔,妮娜不想离开你!”小姑娘在胖老板怀里边哭边蹭着小脑袋,让人分不清她到底舍不得胖老板,还是胖老板柔软的肚子。 “叔叔也不想离开妮娜!”蓄满泪水后,胖老板的小眼睛增大了一号,产生了极为有效的杀伤力。 “好吧。”反正路上需要一个厨师不是?而且妮娜也不想跟胖老分开。司督给自己一个无比虚弱的理由,点头答应了胖老板的跟随。 “谢谢,司督大人。您是好人。”胖老板噌地站起身,朝司督拼命点头。妮娜则牢固地挂在他胸前,很容易让人想到挂在母猴身上的小猴。 收拾着行李,胖老板留恋地看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旅者之家。虽然不想跟妮娜分开是一个理由,但更大的理由却是,他已经不可能在南昆城呆下去了。他懂,司督也懂,出于愧疚和与胖老板越见深厚的感情,司督这才答应了胖老板。 希特随后的出现,帮司督解决了三个行动不便的魔法师的问题。在说明自己打算去寻找让三个魔法师恢复的方法后,希特爽快地答应了司督的请求;而三个魔法师虽然有些丧气,但司督说的却是最现实的情况,何况,司督答应了他们一定能找到让他们恢复的方法,已经让他们感动不已。 至于博纳,很干脆地说立刻去火狐办理脱离手续,留在战狼照顾三个魔法师。但他并没接受希特的邀请,以更干脆的语气说自己打算跟着司督。 站在功利角度上来说,自司督接受伯爵爵位的时候,已经注定了他在帝国的光明前途;在学习魔法上来说,司督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且许下帮衰老的魔法师恢复的诺言,也证明了司督的人格。 现在的司督,是个跟随的好对象。 看到希特递来的钱袋后,司督一时愣住了眼。不是因为什么,而是这个钱袋实在太大了,鼓囊囊地挤着,粗粗看去,至少能装下百来个金币。 “这次战争的收获。虽然还没交易,但是就先提前给你的那份了。再说,你去帝都,肯定要用钱不是?”希特是如此解释的。 “交易”这个词语听在司督耳朵有些刺耳,不过多少有些习惯了。他想推却,把金币用做博纳他们的生活费用,希特却说这点不用司督担心,他会将他们照顾好的。 “好吧。”司督接过钱袋,很沉。他对帝国的交易货币有些不满了,带着这么一大袋金币,沉倒是另一回事,就他们寥寥无几的行李,想找个地方存放都难;而且,多了一大笔金钱后,总是让他不自觉地朝钱袋看去。 很难想象,自小就没见过金币的司督,在来到南昆城后,金币源源不断地自己送上门,而且一次比一次多,以致让从没在意过金钱的司督,都想拆开钱袋看看。 钱袋交给谁也成了个问题。艾米丽?见过艾米丽操纵双手大剑,但司督就是想不起来她有这么大的力气,毕竟,艾米丽的身材纤细了些。司督有些担心,在路上时,艾米丽能否带着如此沉重的金币前进。难道交给羽罗?就他那连妮娜都抱不久的力气,能走上一百米么?胖老板?算了,见到金币就死抠的人,就怕他死死攥着不肯拿出来。 最后,钱袋还是到了艾米丽手里。由始至终,司督就没考虑过自己拿。 妮娜毕竟好奇心比较旺盛,跟艾米丽要过钱袋后,打开一看,两只大眼睛立刻瞪直了:“哥哥,宝石,很漂亮的宝石!”女人对亮晶晶的东西没有免疫力,小姑娘也不会因为年纪而例外。 看来希特是送宝石送上瘾了,这么大袋的钱袋,有三分之一是各色的宝石。很显然,希特将无价的王国二王子殿下也算进去了。 好吧,我现在是富翁了。司督看着死死盯着宝石的三个女人,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没错,你现在是大富翁了。”羽罗走过来,拍着司督的肩膀,话语中满是调侃。 “废话,”琳能听得懂羽罗的话,立刻回过头对司督说,“你不是富翁,难道我是啊?”然后,捧着宝石傻傻地笑着。天知道琳怎么回事,再次召唤来羽罗后,就没给过两个男人多少好眼色。 可怜的胖老板,盯着宝石就挪不开眼睛,偏偏不能凑过去跟女人们一起把玩,憋得他半死。 司督突然很有冲动让三个女人把宝石分了,最后在羽罗怪异的眼神下,将话吞了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就让她们闹去吧。司督彻底忽略了羽罗的目光,看向门口。然后,他发现送钱的并不止希特一个人。 “恭喜你,阁下。”那人有着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孔。不同于上次相见,这次,他换上纯黑的衣服,显现出一丝冷酷神秘的意味。 “你好,安维尔。”司督点了点头,又朝他身边的人微微一笑,那人是诺德。 三个人坐下,并没说多余的话,诺德掏出了钱袋,理由跟希特一样,都说这是司督的报酬。 司督这次没再推脱,既然希特送的都收下了,那城主和安维尔送的为什么不收下? 钱袋比希特给的小了很多,是个平常的钱袋。司督接过后,手中传来的触感告诉他,里面的东西比金币细小很多,应该是宝石。 金币几乎就是这个大陆最高价值的交易货币,但遇到需要大量金币时,宝石就成了更高一级的货币。 但是,司督没有想到,城主和安维尔出手竟然如此大方。当安维尔和诺德走后,妮娜立刻眨着闪亮的大眼睛,要走了司督手中的钱袋。打开一看,换来的是妮娜的惊呼。 里面全是宝石。 “你知道安维尔为什么要亲自出场吸引王国军队吗?”羽罗看着司督问。 “他在试图让我减少对他的不满。”皱了皱眉头,司督给出一个答案。 “通过自虐,以消散别人对他的愤怒。很幼稚的行为,不像他这种人能做出来的。”羽罗得意地笑着,“说到底,他还是害怕你。而且你看,他今天特地穿上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黑色衣服,显然是想表达什么。在我看来,他就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显然,他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专门请教了自己的“幕僚团”。 你就知道?司督很想这么问,但另一个人抢先开口了。 “不许你污蔑安维尔大人!”自安维尔出现后,目光就一直在安维尔和羽罗脸上流连的琳,听到羽罗的话后,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然后低下头,“那个,羽罗,我不是那个意思。事实上,安维尔大人虽然比你英俊一点,可是你更漂亮……” 得,乱了。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琳,立刻摆着手,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看到羽罗怪异的表情后,稍稍一怔,随即高傲地哼了一声,把头别了过去。 “所以啊,女人,永远别去猜她们在想什么。”时隔多日,莫恩老头的话再次从司督脑中跳了出来。 “说的太对了!”看了司督一眼后,羽罗大力拍着司督的肩膀,“想不到你也有这见解,佩服!” 旅者之家大厅里的四个人,包括胖老板,都转过头看着司督和羽罗。天知道羽罗怎么突然来了感慨,声音比平日大了好几倍。 司督微斜着眼,看了羽罗一会后,转向另外四人说:“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随着司督话落下,宝石也不再那么亮了,所有人都默默打量着旅者之家。胖老板是对的,这里真是“旅者”的“家”,至少在司督他们看来是如此。 许久,有人轻声说:“走吧。”谁也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会是胖老板。他强行转过头,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走吧。”司督轻轻抱起妮娜,拍着妮娜的背脊。小姑娘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躲进司督怀里,肩膀小心地耸着。 压下心里的不舍,司督慢慢走向门口。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待着。 跨上马车后,所有人再次转过头,看着曾经的“家”。 “司督大人,我们该走了。”驾车的是城主特地派来的士兵,周围还有十来个穿戴整齐的骑兵。 “走吧。”司督点了点头,手抚上妮娜柔顺的黑发。 “啪”一声,驾车的士兵将鞭子抽在马臀,马车轻轻颤抖一下,然后,车轮慢慢转动起来。 视线透过马车上的窗户,房屋开始往后退着,而且后退的速度正在慢慢加快。很快,旅者之家就消失在视线中。 一声细小的叹息在车厢传递着,是胖老板亨里克。 “别伤心了,”司督将手放在胖老板肩上,微笑着说,“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我相信你,司督大人。”胖老板咧开嘴,夸张地笑着。 帝都?司督缓缓转过头,将目光定在飞速后退的景色。那里有大魔导师阿尔方斯,还有司督一直想见的莫恩老头,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吧。 马车放慢了速度,经过城门时,司督看到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一个穿着华美衣服的年轻男子,英俊的脸上难掩失落,跨上了马车。在他身边,看似闲散的骑兵们,却始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司督大人,那就是王国的二王子潘达.霍狄达了。”一个骑兵驱马凑上前,热情地为司督解释着。 “嗯。”司督点了点头,转开了视线,看向其它地方。 就在司督转移视线的时候,潘达.霍狄达也看到了司督乘坐的马车,虽然说不上华丽,却非常宽敞。在钻进马车时,他突然停下,问:“那辆马车坐的是谁?” “是二等伯爵司督.哈里森大人。”负责照顾潘达.霍狄达的军人回答。 “司督.哈里森?”迷人的眼睛微微一眯,颓靡瞬间不见,浅灰色的瞳孔狠狠一缩,“就是你吗?” “殿下,请上马车,我们该出发了。”军人的态度很恭敬,就像某个伯爵家训练有素的仆从。 “嗯,走吧。”再深深看了跑在前面的马车一眼,潘达.霍狄达钻进了马车。 “出发!”一个命令发出,偌大的车队慢慢向前走着,目标,帝都。 ===================== 第二卷到此结束,明天开始上传第三卷。 --(本卷结束)-- 第三卷 第一第一章 银月(上) 是黄昏,橘色的太阳慵懒地浮在山头,给大地染上一暖色。 一条贯穿树林的大道上,传来连续的马蹄声,逐渐接近着。拐了个弯后,先是两匹马出现,然后,由三匹马拉着的宽大马车现出,两边护着四个穿着整齐的骑士。当马车让开后,才发现后面也跟着五匹马。 “司督大人,前面就是银月城了。”车夫控制着手上的缰绳,稍微降低了马匹的速度,还边回过头热情地说。 “终于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钻出头,观察了周围一会,整个身体都钻了出来,坐在车夫旁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挤死我了!我说司督,你怎么就这么抠门,就不会叫多一辆车?” “琳姐姐,真的到了?”还没人回答琳的问题,车厢中又探出一个小脑袋,大眼睛看着前方眨巴眨巴的,透露出无比的羡慕,“这就是银月城啊?真的好漂亮哦!” 树林到这已经消失了,眼前是一大片平地,一条河从西边延伸出来,穿过树林,在距离城墙百来米的地方绕了过去,转个弯就消失了。厚重的城墙高高树立着,快走到城墙的时候,抬起头唯一的感觉就是高耸的城墙仿佛压在心头,怎么也看不到边。透过城墙,城内的一座山上盘踞着一做尖顶城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与南昆城整体风格上富有侵略性不同地是。银月城是座以商业为主的城市。 在南昆城,佣兵几乎占了六分之一的常住人口,整个城市五万多人,每到佣兵休假的时候,随便拉过一个人都可能是火狐或战狼的佣兵;而在银月城这个有着十万人口的大型城市,光是从行走在路上的人们的衣着,就足以猜测出大多数人地身份——商人。 一切都体现在街道和建筑上。这里的主街道比南昆城宽阔了足足两倍,是由巨大的不规则青灰色石砖铺成的。足够四辆司督现在坐着的马车并排同行。建筑也不再是南昆城死板的低矮石屋,整齐而又美观,有着浓重地个人风格,至少悬挂在屋檐下或门口的招牌,或方或圆都极力体现着独特的品味。 这还是个热闹的城市。 马车在进入城市那一刻起就放缓了速度,慢慢地行走着。小心地让过拥挤的人群。 妮娜站在马车上就看愣了眼。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见过颜色如此丰富的房屋,没见过几乎是挤着彼此前进的人。 “司督大人,他们似乎在举行集会。”车夫经过一番观察后,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哥哥,妮娜能去看看吗?”依旧轮不到司督先说话,妮娜钻进司督怀里,眨巴着大眼睛抢先问。 “我们先找个旅馆好吗?”司督宠溺地轻轻摸着妮娜的头说。 “哦。”小姑娘是个乖孩子,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地前进方向后,听话地点了点头。 “司督大人。”临时侍卫霍恩凑了过来,问。“我们还要去城主府吗?”他指了指依山建立的城堡。 “先不去。”想了想,司督微微摇头。他对结交权贵并不感兴趣,但似乎已经无法摆脱,“先找个旅馆。”司督转过头看向胖老板亨里克,他有些颓靡地靠在车厢壁。任谁也没想到,看着最为“壮硕”地亨里克在赶路的两天半时间里,几乎是一路吐过来地。 霍恩对银月城似乎很熟悉,很轻易就指挥着车队找到一个看着还不错的旅馆。同行是冤家,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在跨进旅馆后。亨里克立刻恢复过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竟然杀气腾腾地跟旅馆老板砍起了价。 事实证明,亨里克的存在,至少让司督节省了一批金钱。房价就在所有人袖手旁观下,被亨里克砍到只有原先一半的价格。看到旅馆老板哭丧的脸孔时,几乎让所有人都升起了同情心;再看向得意洋洋的亨里克时,所有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事实再次证明,亨里克就一吸血鬼。消费比南昆城贵上很多的银月城,一个银币地住房,比旅者之家三个银币还好上几倍。 亨里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找了个身体不舒服地借口,消失在司督眼前。 司督不会去理会亨里克以前的剥削,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吃完晚饭,倒在床上任由妮娜往自己怀里拱着,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吃完早饭,就该将羽罗召唤过来了。 从出生就享受最高待遇的羽罗,根本就无法忍受拥挤的马车,在刚出发没半个小时,就提出先回去自己的世界。司督答应了羽罗的要求,毕竟少一个人能让车厢的空间宽松些,再说,人是由琳召唤来的,也只能由琳送回去,关他司督什么事? 于是,车厢中,琳表演了一次大变活人,把亨里克吓得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琳,被精神力抽干后的疲累折磨得痛苦不堪,直接将下次召唤羽罗的任务推还给司督,而且发了个“死也不再召唤羽罗”的毒誓。 白光一闪,轮到司督给亨里克表演大变活人了。 “呀,各位,好久不见了。”羽罗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招人揍,即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抛开跟羽罗斗嘴的琳,司督牵着妮娜走出旅馆,身边跟着的是艾米丽和霍恩,其他侍卫都被司督留在了旅馆,至于亨里克,他能起来就不错了。 刚走出大门,羽罗和琳立刻就放弃无意义的斗嘴,跟了上来。 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纷乱的景象,人来人往中却显出无比生机。在看到或迈着匆忙的脚步,或高声谈笑的人群后,很容易就将自己融了进去。 再漂亮的男人也没有多种多样的物品迷人,还没走上几步,琳的注意力就被街道两旁的漂亮饰品吸引住了,小呼一声,立刻拉着妮娜跑了过去。至 的金币,自然是从司督的钱袋中拿出来。 被打扰的不是司督,但在看到艾米丽频频从钱袋里掏钱后,司督干脆地塞给了妮娜和琳各五个金币,这些钱足够她们买下任何想买和想吃的东西,直到将他们的身体挂满饰品、撑破肚皮。 “司督,你打算怎么办?”似乎哪个世界的男人都一样,天生就不喜欢逛街,遇到这种差使的时候,谈自己的话题更合适了。羽罗很快就找了一个话题,“那五个魔法师。” “嗯,找找再说。”显然司督认为现在是轻松的时候,不适合谈论过于沉重的话题。 “据我所知,你这里的精灵应该可以交易的吧?”难道跟司督讨论美女?算了吧,羽罗宁愿继续将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如果买几个回来,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生命魔法,反正你现在很有钱了不是?” 司督转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羽罗,好久,问出一个古怪的问题:“你的世界里,最近一次被召唤到这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嗯,除了你。” “如果按照你们的时间,”羽罗想了想,说,“六百年左右吧。” “很久前的事了。”司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解释说,“帝国建立时,似乎精灵族帮了很大的忙。为了报答他们,帝国以严苛的律法禁止了精灵奴隶交易。” 羽罗终于明白了司督怪异地目光是什么意思。转开视线看向前面,有些讶异地说:“我们怎么走到这来了?时间有过了这么长吗?” 司督也抬起了头,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那座城堡下面。远观还不觉得什么,当到了城堡下面,依着三十多米高的小山建立的城堡,竟是如此震撼。先不理会高耸的建筑,光是在围绕着特地处理成斜面的山壁上建起来的城墙,就给人将整座山包围起来的错觉。 看到走在前面的妮娜一手牵着琳。一手牵着艾米丽,兴奋地打量着城堡,司督明白了,是妮娜出于对城堡地兴趣,才让他们走到这里来的。 “霍恩,我们走了多久了?”司督回头问。他现在突然对时间失去该有的概念。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霍恩看向女孩们。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果然,逛街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想着,司督感觉到小腿传来的酸胀。 “司督大人,我们去城主府吗?”霍恩示意眼前的城堡,“如果不去,似乎有些不礼貌。” “那就麻烦你去通传一声。”既然人都已经到了,怎么不去?再说,实在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是。”霍恩应了一声,小跑着来到城堡前有着繁复精美浮雕地铜门前,跟门卫交涉着。 司督本想继续走。但羽罗制止了他,说自有人上前迎接。也就停了下来。说了声“妮娜,我们进去看看”。很轻易就让小姑娘放弃了琳和艾米丽的手,兴奋地扑向司督,双手围成一个圈挂在司督脖子上。 正如羽罗所说,大门打开时,两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出。可就在城主侍从恭谨地请司督上车的时候,闹了个小小的尴尬——长相普通、像仆从一样抱着一个小姑娘的司督被彻底忽略,有着怪异头发的漂亮男子羽罗则成了“伯爵大人”。 稍微让司督有些难堪的是,琳掩着嘴故意发出能让司督听到的笑声。 司督和羽罗以及妮娜坐前一辆马车。被当作是女眷的琳和艾米丽则坐在另一辆马车,至于霍恩则坐在前面那辆马车地架势旁。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城主侍从闹了个笑话。尴尬地摆正身体,不敢将头稍有转动;司督并没在意他们的过失,靠在车窗上,微笑着看着妮娜好奇地打量城堡。 马车缓缓行驶着,路过高矮不一但保持着整体严肃风格地建筑,来到最高的建筑前停下。 五米高地主建筑大门前,站着两个人,稍胖的中年男子应该是银月城城主,另一个,有些眼熟。 “您就是司督大人吧?”城主眼力很好,看着司督摆出最和善的笑容,“欢迎来到银月城,我是杜维.德.李斯特。”介绍完自己,他转向旁边的英俊男子,“这位是米拉斯王国的二王子殿下。” “很高兴认识你,阁下。”英俊男子做了个完美的绅士礼,看着司督的眼睛里,迷人的浅灰瞳孔往中间瞬间一缩,嘴角挂着完美地微笑说,“或许阁下听过我的名字,潘达.霍狄达。” 难怪觉得有些眼熟,竟是王国地二王子。在南昆城的城门,距离太远司督没太注意,本想着反正也不可能见面,现在…… 路上让过整整一个大队的车队,在司督问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同行的时候,霍恩的回答是他们将会不停留直接赶往帝都,而司督的时间并没特别的规定;而且,为了能让众人舒服些,时间也拖得长了些,一天半的路程,在两天半后才到达目的地。 “很高兴认识两位。”司督微笑着回了个礼,看着拘谨地站在身边的妮娜说,“这是舍妹妮娜.哈里森。” 小姑娘身躯微微一震,猛抬起头,看向司督的大眼睛里霎时蓄满泪水,好久,用细微的声音呼唤:“哥哥……” “妮娜,乖啊,”司督轻轻抚摸着妮娜的头发,温柔地说,“还不见过两位大人?” “嗯。”灿烂的笑容霎时绽放,眯紧的大眼睛,挤出一行晶莹的泪水,重重点了点头,捏着裙角微微下蹲,完美的淑女礼节,“妮娜.哈里森见过城主大人,见过王子殿下。” 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脊,称赞着小姑娘出色的表现,司督牵上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跟在城主和潘达身后,跨进明亮的大厅。 第一第一章 银月(下) 情并没像想象中那么糟糕,潘达虽然在城主口中是“客的”,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俘虏,一个正在估价的货物,他不应该在对方的地盘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在初时小小的不和谐气氛过后,潘达配合地散去敌意,很快,三个人的气氛变得极为融洽,不谈政治,不谈身份,说的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好歹照顾了还有个小姑娘在旁边,三人才没把话题谈到男人共同的话题,不过,小姑娘倒是得到了很多赞赏,天知道城主是怎么知道“妮娜肯定是个学习魔法,或许在武技上也很有天分的人”。 当然,司督几乎没怎么说话,都是静静听着城主和潘达看似热烈地讨论着某个话题,只有在他们问到自己的时候,才稍微说上几句。 这是属于三个人的谈话——虽然多了个可爱的小姑娘——其他人则无权加入,羽罗他们都被安排在另一个房间好好招待。 事实上,司督还是作弊了。能跟羽罗在脑海沟通的他,现在就是合两人之力在应付着对方,才不至于将不该说的话都说出口。 城主留司督吃了个午餐,依旧是三个男人加上一个小姑娘。看着妮娜温雅的吃相,司督的眉头轻轻一跳,他有种预感,在跨出城主府的时候,妮娜会立刻叫嚷着“饿”。 午餐过后,王子殿下说了声“抱歉”后,回到卧室进行每天必须的午睡。 潘达总算退了出去,司督和城主之间的谈话终于多了些正式内容。 首先,城主恭喜司督成为帝国新任伯爵,并好心地指点司督关于官场上的注意事项,在采邑的问题上,他还给出了几个建议。当然,只是建议而已,而且还是隐晦的建议。 然后,城主在潘达的问题上向司督表示歉意。本来按照潘达的行程,今天他就必须前去帝都,但他拒绝了,提出推迟两天的要求。鉴于潘达的特殊身份,城主稍微思考后便答应了。现在看来,潘达显然是在等待司督的到来,也就难怪他一大早就拉着城主聊天。他算准司督会来找城主,但是他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妮娜,直到他走了,都不一定能等到司督。 最后,城主说出了潘达的提议——将“欢送”潘达前去帝都的车队,和司督的车队合在一起。 “殿下认为,这样会更方便些,也能让彼此加深了解。”城主慢悠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喝着茶,低垂的眼皮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答应他,如果潘达不是笨蛋,他就不可能做出什么傻事,不管怎么看,我们的形势更有利;而且,如果你推脱的话,就是在示弱,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司督耳边响起羽罗的声音。 和城主一样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司督放下茶杯后点头说:“悉从尊愿。” 随着四个字的落下,话题再次轻松起来,城主开始大力推销起银月城,尤其是交易中心,反复提醒司督“银月城的交易中心是大陆上最大的交易中心”。这让司督有些心动,因为他想起了魔法用品。 “交易中心有特殊魔法用品吗?”司督的身体稍稍坐直了些,看向城主的眼睛。 城主愣了那么一瞬间,好奇地问:“你还需要魔法用品吗?”刚才的谈话,似乎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城主也省略了敬称。 “我对传说中的魔法用品很感兴趣。”司督如实回答。 “刚好有一件。”思考了一阵后,城主笑了笑,为了加强说服力,还特地竖起食指,说,“我记得交易中心有一件传说级别的魔法用品,摆放了好几十年都没人过问。具体是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能肯定它是传说级别的。” “哦?”司督的眼睛立刻放出光芒。 “其实不是没人过问,而是交易中心给出的条件太苛刻了。”城主转口说,“当然,我想以司督大人你的实力,应该不成问题。” “什么条件?”司督已经开始在心里计算自己有多少金币。 “我想想。”城主回忆了好一阵,才在司督的无限期待中开口说,“两个条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是将那件魔法用品的储蓄空间充满;二是无条件帮交易中心做三件事,嗯,我记得当时是说可以商量的三个条件。” 似乎不难啊。司督考虑着,换成是卡尔或阿尔方斯,第一个条件应该很容易吧?若是第 件,对方既然已经说了可以商量,那也应该不是难事魔法用品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以致有实力的魔法师都对它不感兴趣? 司督,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问他交易中心有没精灵买卖?耳边传来羽罗的声音:而且,你还需要什么魔法用品?现在更重要的是你答应别人的事。 魔法用品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司督有些不能理解羽罗的想法,刚才不是已经跟他说清楚精灵的问题了吗?怎么还在这个问题纠缠? 问一下对你有损失吗?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贪图精灵美色的人,绝不相信!羽罗说得很肯定,似乎他曾经见过类似的事情一样。 司督闹不过羽罗,想着问问也确实没什么,便决定用更直接的问话方式:“城主大人,你知道哪里能找到生命魔法的记载?” “你是说?”正等着司督对传说级别魔法用品的回答,城主没想到司督突然跳出一个问题。许久,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精灵?放心,我有办法帮你弄来。” 显然,司督不能理解城主怪异的微笑代表什么,但城主已经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稍微惊愕一下,便点了点头。 我说的没错吧?耳边,羽罗的声音非常得意。 “你要几个?”城主往司督身边凑近少许,“男的还是女的?” 很奇怪的问题,司督想了想后,说:“男的。至于人数,你请随意。”为什么要女的?想到打过交道的几个女人,司督就否决了选择女精灵。 城主的眉头跳了几下,往司督身边又凑近了不少,用极其怪异的腔调说:“想不到司督大人还是同好啊!”司督不知道城主为什么对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司督大人”也显得格外诡异;在看到城主透出莫名色彩的眼睛后,司督感觉气温瞬间降低了不少。 有敌人?司督的身体立刻绷紧,虽然不是“神赐”一派的魔法师,但司督现在非常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好歹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看着城主,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可是,一个人影的出现,还是让司督立刻跳了起来,(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拾陆K文学网)抱过妮娜,就要发动最熟悉的魔法。 “你干什么吃的?”连带的,城主也被司督吓了一跳,看到来人后,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骂道,“平日我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还不向司督大人道歉?立刻!” 司督定下神,这才发现跳出来的是城主府中的侍从。消散了正在聚集的元素,司督不自觉地往城主的相反方向挪了几步。 从没被城主如此斥责的侍从慌了神,拼命向司督道歉,在他哭丧着脸就要跪下的时候,司督才省过味来,连忙制止了侍从。 竟然在自己家里出糗了?城主低咳两声,伸手请司督坐下,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喉,恢复到一贯的神情,慢悠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侍从看了司督一眼,城主不悦地说:“司督大人是我的朋友,有事尽管说。” “大人,那个‘神使’终于出现了,他传下话说今晚将会展示神通。”侍从小心选择着措词,力图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看来,城主的怒火确实把他吓得不轻。 “什么?他肯出现了?”城主立刻挺直脊梁,许久,嘴角翘起,“很好,这次不把他抓了,我这城主也不用做了。”他转向司督,说,“司督大人,能否请你帮忙抓捕那个冒充‘神使’的家伙?” 司督却从城主的眼睛读出一条信息——你才是光明神殿承认的神使,你该不会任由自己的名声被别人搞臭吧? 城主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可非常奇怪的是,司督竟然不想去怀疑城主属于哪个势力,脑海中飘来荡去的全是城主刚才极其诡异的眼神。然后,全身莫名其妙地发冷,最后,只想离城主再远些。 可是,城主已经答案帮自己的忙了,如果自己不做出回报……想着,司督摆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口中说的则是惯用的话语:“那是我的荣幸。” 跟潘达一起离开是对的,因为再怎么拖,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好!”得到司督的承诺后,城主拍桌而起,微微发福的身躯爆发出无穷战意。“今晚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一第二章 神使(上) 定决心的城主随即摆下了丰盛的晚宴,邀请的人不再督和潘达,将羽罗他们也邀请了过来。晚宴上,羽罗的眼睛时不时在司督和城主脸上飘过,他的脑袋里纷乱的想法,立刻让司督知道了城主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于是,在晚宴结束后,答应城主在必要时出手后,司督急匆匆地逃离了。 有些东西,比最高阶魔法的威力还要大。 正如司督昨天进城时的情景,天色渐渐暗下来,银月城的街道立刻拥挤起来。现在,司督终于知道车夫口中的“集会”是什么了。 除去赶回家的人们,轻易就能察觉到大部分人的神色间显得极其兴奋,他们的眼中都透露出一种类似疯狂的虔诚。他们都在往一个地方走着,细心听去,就能发现他们都在讨论着一个相同的词语——神使。 从城主口中,司督得知了“神使”的基本消息。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将整个头部遮住的帽子将他的脸孔笼罩在阴影中,始终未曾揭开过,总是以一种神秘的形象出现。传说中,此人有着无匹的神通,能让黑夜放出白天才有的光明,却丝毫不显得刺眼。 比起司督,那个“神使”显然更像是神使。 “宗教的威力真的很大。”羽罗看着流动的人群,发出一声感慨。 羽罗话里地意思很明显。“神使”的出现背后必定有光明神殿的支持。跟帝国所有的大型城市一样,银月城也是个三大神殿实力比较均衡的地方,以“神使”一身标准的光明神殿打扮,光明神殿不可能不加以干涉。 而那黑夜变白天的神通,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光明神殿。无论怎么思考,光明神殿都脱不了关系。 只是,没有人能意料到,传言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神使”地神通在经过无数人的相传时。已经夸张到无法形容,几乎到了能被“神使”看一眼就能升上天堂的地步。 大范围的温和白光,具有很强的催眠效果,让司督想起了“圣恩降临”,那个只是理论上完成,但从没人能施展出来的唯一地非攻击性禁咒。曾有不少研究三大神殿历史的人。都说出意思相同的一句话: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如果“圣恩降临”真能完整施放出来,整个大陆将会陷入一片死寂中,你能看到的,只有毫无意义的笑容。 强大的精神催眠,注定施展“圣恩降临”需要无比巨大的精神力消耗,那不是任何人能承受住的;而且,没有任何可以容纳精神力的容器,注定了“圣恩降临”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跟随着大众来到一个偌大的广场,司督有些不敢相信。真不知道该说“神使”胆大还是狂妄,竟然将现身地地点选在银月城大型三个广场的其中一个;还是说。他每晚都在这里安排集会?而银月城地军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神使”逞能? 时间巧合的好像特地为了迎接司督一样,司督刚到场。前方高台亮起了淡淡白光,将半径三十多米地高台全部笼罩在里面。白光越来越盛,原本处在薄雾般的高台渐渐看不清楚,昏昏的残留着最后一丝橘红的西天成了华丽的背景,将那层白彻底衬托出来。 正当强烈的白光逼得人们试图眯上眼睛的时候,高台那边猛然一亮,霹雳般瞬间闪过,直达天际。再睁眼看去。白光不再刺眼,而高台上。凭空多出五个穿着统一白色长袍的人。长袍几乎盖住了他们地全身,垂到下巴的帽子将他们地容颜遮挡的严严实实,抱在胸前的双手,如同世间最怜悯的人在向仁慈的神明祈祷。 如果这是一场表演的话,那么,他们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而且,白光的变幻实在迷人,即使是司督,都已经不自觉就希冀着他们说些什么。 “很成功的表演啊。”羽罗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瞬间打破了沉寂的场面,“司督,我敢打赌,你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清醒过来的司督,也没转头去看羽罗,只是继续看着高台微微一笑。 “神说,他创造了一切。”高台上,站在中间的人走前一步,缓缓举高手臂,“我们要感激神赐予我们的一切,神的子民们,祈祷吧,就像那两位虔诚的信徒。神将赦免你们的罪恶,洗涤你们的灵魂,到达只有欢乐的彼方。” 无数茫然的眼睛从司督和羽罗身上移开,再次回到高台上。 “司督,我刚才是在祈祷吗?”羽罗的声音再次响起,即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听出了声音里的古怪意味。 “或许吧。”司督淡淡地说,“你知道,我听到你说的话,跟他们听到的不同。” 就像陷入幻觉中,高台上的五个人,白光过后在司督眼中无限扩大着。被羽罗出声叫醒后,让司督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中招了?就算精神魔法是自己的弱项,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人攻破心防吧? 看来,世间的高人很多啊。司督产生一股冲动,想揭开那层白色长袍,看看下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现在,司督终于知道城主为什么请他帮忙了。以台上五人的能力,足够将整个广场的人催眠,或许,被城主安排在广场周围的士兵,如今都快变成“神使”的信徒了。 没猜错的话,平日只有四个人在表演,今晚多出来的那个人,则是传说中的“神使”。 如果不想伤害广场中的民众,那么,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用同样的魔法,彻底将对方压制下去。 “羽罗,你确定我能做的更好?”司督的问话,更像是在给对方下挑战书。 “当然。”羽罗肯定地点头。 “好吧,我相信你。”司督的嘴角越翘越高,很像在讽刺什么。 羽罗知道,司督的自尊心被那五人轻轻踹了一脚。就像明知眼前是一张伪作的高明画家,却陷入那张伪作的意境中,清醒过来时的被羞辱的感觉;最糟糕的是,这个画家对那张画的原作者并没多少好感。 算不上强烈的感觉,在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伤害谁的时候,司督心里突然多了一种恶作剧的感觉。 “纯粹的精神魔法啊?”司督回忆着曾见过的魔法记载,很快选中了一个魔法,“就你了。” 精神魔法,永远是光明神殿开发出来的最好。 天堂之路。一个仁慈的光明法师开发出来的魔法,因为用途过于单一,而且威力太小,高傲的光明神殿并没将之记载在魔法典籍中。在黑森林法师塔潜修的老法师,不忍心让这个魔法消失在世间,便记在法师塔里的一个角落。 同样是白光,从司督身上慢慢升起。 第一第二章 神使(下) 光先是晕晕的笼罩着司督的身体,然后缓慢跳动着,脏跳动的频率达到一致,调整着能看到白光的人心脏的跳动。 嘭,嘭嘭……白光每跳动一次,就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跟着跳动,平缓而有力。 白光并没传出多远,除了站在高处和司督身边的人,被挤在人群里的白光几乎透不出去。然而,心脏跳动的统一却在迅速漫延,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司督的方向。 空间中散出飘渺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却能感觉到声音里的平实。就像有人在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诉说的人好像是曾经深深吸引自己的恋人,好像是离家后许久未见的母亲,好像是曾经共同拼搏最后却失去影踪的同伴,他们都在诉说着过往的快乐,诉说着他们的思念,诉说着曾经让他们感动的时刻。 原来我并不孤独,原来我是那么的重要……泪水慢慢滑下,伴随着灿烂笑容,在人群中漫延。 那个飘渺的声音变成了优美的音乐,悠悠飘荡在所有人耳边,那昏昏的白光不再专属于小小的范围,而是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身体慢慢轻盈起来,如同漂浮在温柔的水中。 他们仿佛看到了天空降下一条阶梯,消失在生命中却让他们无比思念的人站在彼端,伸出双手等待他们的拥抱。 等等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等等我…… 他们地笑容灿烂依旧,却带着无比的向往,定定看向空中。 天堂就在彼端,可是,下一刻它却关闭了所有的通路,消散在空气中。 “抱歉,闹大了。”人群中飘出一个歉意的声音,那是司督。他拍了一下泪流满面的羽罗他们。也不等他们清醒,抱起同样满脸是泪的妮娜挤出一条路离开广场。 “哥哥,我看到爸爸妈妈还有埃尼了。”直到回到旅馆妮娜才清醒过来,小小的声音中有着无限的向往和伤感。 司督知道,在决定使用“天堂之路”地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天堂之路”并不是为活着的人开发的,它的作用仅仅是为了让生命即将消逝的人。在离开人世时不再有任何遗憾;而且,施放“天堂之路”并不需要太大的精神力,因为它有一个很大地缺陷,就是被施放魔法的人同时放出自己的精神力,逐渐影响身边的人。当初创造它的光明法师并没考虑这点,他只是希望即亡者能将自己的思念分散给身边的人。 至于白光,在统属黑暗统治的夜晚司督不可能指挥多少光明元素,白光则是他从“神使”那边“偷”来的,但也只是作用在自己身上。笼罩在自身的白光则是广场民众地幻觉,于司督并没多大关系。还是那个光明法师希望亡者能光明地离开人世才附加上去的。 总体说来,“天堂之路”地作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并没多大作用。顶多也就是让他们空欢喜一场,所以光明神殿才将它抛弃。 小心地哄着妮娜。司督连忙暗示胖老板亨里克准备些好吃地。见妮娜一副出神的模样,因为等待了一整天而焦急不堪的亨里克立刻放弃怨言,急匆匆地赶到旅馆厨房,借走厨具整着妮娜最喜欢吃的食物。 大餐陆续上桌,妮娜却没多大兴致,银叉在摆满桌子的诱人食物上这叉叉那点点的,就是没吃几块。羽罗和艾米丽终于回来了,轻易就能看到他们满脸的失落。他们身后还跟着同样神情的琳和霍恩。 看来真地闹得太大了。司督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招呼着四人品尝亨里克的手艺。他现在并没心情在意城主有没抓住“神使”。现在就只剩下他和亨里克没受“天堂之路”地影响,而需要安慰的对象足足有五个,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司督也只能想办法转移五人的注意力。 “你们怎么了?”亨里克看看这个,瞄瞄那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什么。”羽罗扯着嘴角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朝亨里克摆了摆手后看向司督,一字一句地说,“司督,你真的很厉害!” 哪里是赞赏,羽罗的心里想法出卖了他,那一声“该死的”根本就和在司督耳边大喊没什么区别。 “来,喝茶。”司督难得表现一次自己的热情,招呼着羽罗他们。潇洒地表演着泡茶功夫,司督在桌上摆了七个茶杯一一倒满。 司督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除了羽罗依旧有些不满以及琳还沉浸在悲伤外,所有人都乖乖坐下拿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后就继续保持沉默。 古怪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最后打破气氛的是特地赶来的城主。 “司督大人果然厉害!”伴随着夸张的笑声响起,注意到城主身上华丽的衣服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城主乐呵呵地走到司督身边,“谢谢司督大人了,这次我终于将那帮神棍一网打尽(web用户请登陆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陆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全靠司督大人啊!”城主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说完连忙招呼众人不用客气,坐在霍恩让出来的位置。 一如司督的猜测,城主对“神使”的精神催眠伤透了脑筋,以致试着抓捕“神使”几次不果后只能无奈地放任对方的行动。“神使”也很谨慎,初期根本不现身,直到确认城主拿他没办法后才站到台前。没想到的是司督来的刚好就这么巧,才第一次现身就被司督狠狠压了下去。 看来城主对光明神殿很没好感啊。担当主人的司督再次给兴奋的城主满上茶杯,静静听着城主絮絮叨叨地说着。 废话!当权的有几个喜欢类似光明神殿扮演的角色?羽罗对司督施展出来的“天堂之路”依旧很不满,当即在脑中狠狠驳斥司督。 司督能理解羽罗的心情,这就跟他在被“神使”催眠时的羞辱差不多。羽罗痛恨的应该是自己这么容易就中套,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自己的软弱。 所以,司督全当自己没听到过羽罗的话。 城主在喝了最后一杯茶后,宣告自己的发言结束,站起身向司督告辞。司督将城主送到门口,在登上马车前,城主突然停下回过头说:“司督大人,明天我们去交易中心看看那件魔法用品如何?” 但城主暧昧的眼神却在告诉司督,明天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去看精灵。好在传说级别的魔法用品让司督很动心,没思考多久就点头说:“好的。” 城主这才钻进马车,临走前还不忘再给司督一个暧昧的眼神。 明天解决了魔法用品,立刻动身去帝都吧。一阵凉风吹过,司督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第一第三章 交易(上) 二天一大早,城主的马车就来到旅馆门前,向往常一小团队依旧是一起出动。司督很乐意满足妮娜的好奇便带上了妮娜,于是昨天起床后就没安心过的亨里克也跟了上来;艾米丽和霍恩自认是司督的护卫,自然跟在司督身边;至于羽罗,根本没办法与其他人沟通的他也只能跟了过去,再于是,琳也挤上了马车。 城主的马车装饰得很华丽,空间却很小,堪堪坐下司督和妮娜后再上来一个人都会显得很挤,于是,有着城主徽章的马车后面多了两辆旅馆特地借出的马车。城主的光临,对旅馆老板来说已是无上光荣,他甚至开始考虑免去司督一行人的所有费用,再好好利用一番城主和司督名气做做广告。 妮娜在马车上表现得很安静,一举一动都是最标准的淑女。好不容易见到妮娜这模样的司督,立刻忘记了曾经想把妮娜教育成淑女,反而有了些担心。现在他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宁愿妮娜盯着车窗外的景色时不时来两次惊呼。 还好多了一个妮娜,城主才没更深入的跟司督讨论男性精灵的好处,也省却了司督逃离的冲动。 偶尔几次看向窗外,司督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民众在讨论着什么,如果他耳力够好的话,他会听到他们讨论的正是他,那个比“神使”还要神通却没人记得长相的人。 交易中心很快就到了。 不愧是大陆第一的交易中心,第一眼就让人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感叹。 与南昆城的交易中心不同,眼前的建筑几乎霸占了眼前所有的空间。偌大的广场上摆放着整齐的各色马车,来往的人虽然比南昆城交易中更多,却丝毫不见拥挤,人来人往极其有序。主建筑很高大,深红的尖尖房顶如剑般插向天空,浅灰的墙壁上是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户,让整体风格在严肃中保持着一股活泼气息。 踏上高高的台阶,这才感觉到主建筑的巨大,几乎将整个天空全部遮盖,抬头看去,占满了全部视线…… 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与城主一起走下马车让司督接受了更多的目光。从这一刻开始,司督就会成为城主级别的贵宾——需要城主陪同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 交易中心大厅的地板是一副用铜线镶嵌的图案,那是一朵蔷薇。粗细不一的铜线让整朵蔷薇看着格外干净,在同是特殊魔法转移过来的光明照耀下,朦胧中带着高雅。 城主和司督一行人被安排进一个豪华的房间。 端茶和点心进来的侍从刚刚出去,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上是并没多少装饰的衣服,却很好的体现出他的优雅气质。 “来,司督,我给你介绍一下。尤安,交易中心的负责人。”城主站起身,给了那人一个拥抱。 “欢迎阁下的到来,司督大人。”和城主分开,尤安朝司督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希望您能满意我们的服务。” 司督对尤安的初印象很不错,当下回了个礼。 几人坐下后,并没多少废话,城主随即提出司督的要求:那件传说级别的魔法用品。 尤安看了司督一眼后,说了声“请稍等”后便走出房间亲自去拿。 还没喝上两杯茶,尤安回来了,他手中多了一个银制托盘,中央的明黄绸布上安静躺着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 “司督大人,想必城主大人已经说过我们的条件了吧?”将托盘放在司督面前,司督点了点头,尤安继续说, 须先向您说明,这枚戒指存放在交易中心已经三十五了能证明它是帝国建立前流传下来的魔法戒指,我们一直不知道它的具体功用。” 这或许就是交易中心第一个条件的由来吧?坦诚的语言让司督对尤安的好感更多了一层:交易中心想要的是它的鉴定结果,而接不接受条件完全看对方衡量;如果交易不成,彼此都没损失,交易成功了,交易中心和对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处。 至于魔法戒指究竟价值多大,责任则完全在司督一方。 司督拿过戒指,仔细观察着。戒指很重,古铜色的戒身让人产生它是用铜制成的错觉,但温润的手感告诉司督不是;镶嵌中间的深红宝石让它看着很像是贵族专用的徽章戒指,细细看去却找不到有任何凹凸,更别提印章了;说明它是魔法戒指的缘由,则是戒身上玄奥的图案。 “能否帮我找个安静的房间,最好大一些。”司督向尤安提出一个要求。他本身的魔力存储并不多,要将戒指用魔力充满,只能借助空间重的元素。显然,眼下的环境并不适合司督的大动作。 “好的,您请跟我来。”尤安站起身,将司督带到一个空旷的房间。 司督并没让其他人跟着进来,走进房间后说了声“抱歉”就将门关上。 如果要跟魔法用品取得联系,就必须先用精神力,如同精神魔法是司督的弱项,司督对精神力的运用也远远不如元素那么顺手。试着将精神力输入戒指,司督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枚戒指竟然很排斥精神力。 很像是没有丝毫魔法存储作用的普通物品,或许大多魔法师就在这个步骤放弃了戒指。毕竟,在一枚普通的戒指上刻上魔法符咒并不难。 那就用元素吧。连续试了几次输入精神力失败后,司督转向了元素。 首先是最熟悉的火元素。 才刚试图指挥元素,司督就发现房间里设置了一个隔绝元素流动的魔法阵,这让他停下手中的活,先找尤安说明了大致情况。 “很抱歉,是我的失误。”显然,尤安将司督带到了防止物品被盗的房间,而且,他把司督当成是普通的只是灌注魔力的魔法师。 换了个房间,一关上门,司督立即牵动着空间中的火元素,将它们排列好,灌入戒指中。 司督忘了他每次使用魔法都是地动山摇的,这次也不例外。以他所在的房间为中心,附近所有的火元素都涌动起来,空气中传来燥热的气息,吸入鼻腔时都感觉火辣辣的。 但察觉到戒指反应的司督不会去在意的。 “有反应了。”司督有些兴奋,加大了火元素的灌输。 戒指如同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疯狂地吸纳着司督输进去的元素。很快,附近十米距离的火元素被吸了进去。 “不对。”还是没反应,如果灌输了这么多的火元素,戒指早就该烧得通红了,可是,它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温度,没有丝毫改变。 再来!现在是附近三十米的火元素,司督没浪费将之全数灌进了戒指。 还是没变化?被戒指吊起好奇心的司督再一次加大了火元素的输入。连续几次后,司督输入的火元素,已经足够他发一个“火莲漫天”了。 “司督大人,请开开门!”终于,尤安忍受不住了,敲响了大门。 第一第三章 交易(下) 敲门声中惊醒的司督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在打扰,但不得不把门打开。门外,尤安看到司督后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城主和其他人也是同一个模样。司督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非常抱歉。”司督投给众人一个歉意的眼神。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换成是阿尔方斯和卡尔一类的人,也就这情景。他基本已经肯定了手中的戒指是传说级别的魔法物品,但是由于属性过于古怪,无论怎么输入魔力都没反应,一旦不服输起来,绝大多数人会跟司督一个选择——调动空间中的元素。 大部分魔法师没办法调动这么多元素,但大魔导师还不能? 可司督一问,尤安却回答从来没有大魔导师级别的人来试过,城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都已经是大魔导师级别了,还需要魔法物品么?细细一想,还真是这道理,司督就没见卡尔在施展魔法时用过辅助用具。 尤安还说,司督是试验魔法戒指中第一个魔法级别如此高的人,其他的顶多就是大魔法师级别。别怪尤安,司督今天穿了一件平常的衣服,如果换上黑色法师袍,估计尤安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见司督的眼睛时不时瞄向魔法戒指,城主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这样,既然司督大人很喜欢这个戒指,尤安你就送给司督大人吧;作为交换,司督大人就接受交易中心的第二条件如何?” 司督对城主的提议倒是很动心,现在就看尤安怎么选择了。 “这个我无法决定。”尤安想了想,说,“您稍等,我咨询一下上面的意见。” “请便。”司督有些不舍地将魔法戒指交到尤安手中,目送着尤安离去。 交易中心最顶楼的一个房间,尤安拿出几个魔晶石设下一个魔法阵,雪白的墙壁如水纹般晃动了几次,一个老者的形象出现。 “日安,大人。”尤安深深鞠躬,在老者点头后将城主的建议说了出来。 “你是说司督.哈里森?”老者轻轻抚着齐胸的白须,过了片刻后说,“给他,就当交个朋友。记住,你对他说那三件事可以放松点,保证不会违背他的信仰。” “好的,大人。”尤安再次低下头部,等老者的形象消失后才抬起头。 “信仰?”司督对从尤安口中说出的词语有些奇怪。 “魔法师的信仰。”尤安如此解释。 “好的。”思考了片刻,想着既然城主如此反感光明神殿却与尤安关系不错,那么尤安应该不可能是光明神殿的人,司督点头接受了交易,“那我需要做哪三件事?” 尤安交给司督一个精致的魔法戒指,说:“希望司督大人能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施出援手,当戒指上的魔晶石亮起的时候,我们会有人通知大人。” “保证不违背自己的信仰?”琳看着尤安递给司督的漂亮戒指,头凑向尤安,“我可不可以也要一个?” “如果琳小姐喜欢,”尤安笑眯眯地说,“我们会专门订做一件。” “你确定?”琳欣喜地看到尤安点了点头,转头对妮娜说,“妮娜,很漂亮哦,你要不要?”显然,她认为司督的金币用起来很舒服。 “那就做三个吧,也给艾米丽一个。”司督看到妮娜眨巴了几下的大眼睛后,干脆地妥协了;看到胖老板亨里克也学着妮娜眨巴着小眼睛后,司督再次妥协,“再来两个,顺便也给羽罗一个。霍恩,你要不要?”别怪司督,他根本就对金币没任何概念。 还有可能继续增加的数目让尤安和城主愣住了眼,他当这是什么?水煮鸡蛋?还好霍恩摇头了,羽罗也拒绝了司督暴发户式的赠予,才不至于让尤安后悔自己讨好的一句话。 四个传讯魔法戒指,应该不算太费功夫吧?可是,似乎很亏本啊。 司督是个好人,并不想占尤安的便宜,示意艾米丽付款。艾米丽在昨天就知道今天司督来交易中心的目的,将司督的金币全带了过来。在看到艾米丽拿出一个硕大的钱袋后,尤安突然觉得城主的品味降低了一个水准。但看到打开的钱袋露出亮晶晶的宝石后,尤安确定自己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四个魔法传讯戒指以五个拇指大小的宝石成交,尤安没敢赚太多,只收了成本价。瞬间,司督的收藏中就只剩下三个同等大小的宝石了。 皆大欢喜,主客间的气氛更加融洽了。 接下来,就是精灵的交易了。 司督在 还算是个老实人,在城主示意交易中心就有精灵交易提出要购买几个精灵,立刻让尤安左右小心地张望着,唯恐有人听到司督的话。精灵买卖是个杀头的罪,即使帝国早对精灵交易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但若交易中心被人抓住证据的话,团结的精灵会立刻派大队人马将交易中心彻底踩平。 “男精灵?”尤安听到司督的要求后,偷偷看了城主一眼,那意思是“难怪你与司督大人如此合脾气”。幸亏司督没有看到,否则,尤安不用担心被精灵找麻烦,先等着司督耍手段了。 “交易中心刚好得到一个男精灵,”尤安凑到司督耳边小声说,“可是性子很烈。”下面还有一句话是“不好调理”,但尤安不会说出来。毕竟有些顾客的口味很不一样,如果合意对方自然心知。 “性子很烈?”司督耳边响起羽罗的声音。他已经习惯将听到的话在脑子过滤一遍,以便让羽罗能够了解,当下就将精灵的脾性传给了羽罗。 “漂亮吗?”琳听到了尤安的话,好奇地问。她只在意对方漂亮不漂亮,其他的,跟她没关系。 “当然。”尤安快速地眨了几次眼睛后回答。 “拜托,司督,我错了不成?”羽罗开口了,“我就不该提出这个馊主意,你还嫌我们的团队不够复杂啊?难道就不能用其他方法寻找生命魔法?”放心,羽罗不是琳召唤出来的,现在除了司督没人能听懂他的话。 司督转过头看着羽罗,眼中透出的话是“你怎么一会一个想法”。 “我以为精灵就是奴隶,在我的世界奴隶都很听话,现在我才知道精灵的脾气不太好。”羽罗解释说,“而且,我没想到你要买一个男精灵,你对男人有办法?反正我是没有。” 难道去落羽联邦找生命魔法?而且,昨天你不是知道我要买男精灵了吗?再说,你对女人就有办法?司督瞄向琳,那意思更明白了。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司督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不好回答,而且似乎一个精灵比很多精灵好对付得多,羽罗干脆地投降了。 本来司督并不打算让妮娜跟着,但非要“参观”男精灵的琳拉上了妮娜,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尤安后面,生怕没有人知道他们。 遇到司督这样的主,尤安突然感觉有些头大。城主不会在意的,司督的“爽快”更对了他的脾气,让他跟司督的关系仿佛又近了一层,一路上以导游的身份向司督介绍着交易中心。 穿过主建筑,经过交易中心里的一个小广场,司督他们来到后面的一座建筑。还没完,尤安开启了墙壁上的开关,墙壁裂开一道缝隙,几人继续往走着。头顶的魔法灯昏昏地洒着光辉,在经过一条昏暗的阶梯后,他们又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很严密的守护。众人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 选了一条路继续走着,又来到一条三岔路口,前行一段距离后,他们走上一条狭窄的楼梯。还是没完,楼梯后面又是长长的一段通道。天知道交易中心怎么这么喜欢三岔路口,司督他们现在又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这里的守护也太严密了吧?虽然一路上就没见到一个守卫,但在经过几个三岔路口,尤其上楼又下楼好几次后,司督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看来精灵真的很记仇。”羽罗得出一个结论,问,“难道这里没有地震?我很好奇,这个地方怎么通风?看来空气质量并不差啊。” 司督看了羽罗一眼后,终于欣喜地发现尤安停下脚步。 “司督大人,我们到了。”尤安在镶嵌在墙壁上的众多分不出模样的石头中,看似随意一按,地面随即发出小小的震动,然后,墙壁从中间裂开一道只能通过一个人的缝隙。 “别动!”缝隙还没彻底打开,尤安突然伸出手挡住了司督他们的前行。在他前面,一个身着普通服饰的男人倒在地上,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尤安的警示还是迟了。一个人影突然闪出,踢飞尤安,看到前面只能通过三个人的通道被堵得严严实实,随手拉过一个人,掐上人质的脖子,沙哑着声音说:“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哥哥!”所有人的动作停了那么一瞬间,一个小女孩大声叫了出来,声音中充满惊恐。 第一第四章 对峙(上) 情发生得太快,也就两个眨眼的时间。而且,任谁I被抰持的人是这次交易的“货主”司督。除去尤安,就是司督和城主站在最前面,旁边是一个小姑娘。昏暗中,城主看着极为壮硕,妮娜太小,如果要抓妮娜的话就必须弯腰,很自然瘦弱的司督就成了最好的人质选择。 “都别动!”那人掐着司督的脖子退到一个角落,将司督的身体挡在前面,彻底否定了别人救助司督的可能。 光是从上面打下来的,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一个分明的阴影,盖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但很明显,劫持司督的人有着尖尖的耳朵,证明他就是司督前来验明的“货物”——男精灵。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天知道这个精灵是怎么击昏守护逃出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是一个死局。司督被挟持了,而精灵很难逃出去。先不理会那迷宫般的通道,光是前面的人就已经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只有退到最近的三岔口精灵才有更多的空间甩脱众人。 关键时候城主站了出来,他伸手制止了刚从惊愕中清醒、手脚无措的众人,首先说明了精灵所处的状况:“你知道,现在你根本逃不出去。” 精灵警惕地看着城主,短促地呼吸着,浑浊的气息喷在司督后脑,调整了许久的呼吸,他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冷静地说:“我知道。我也知道我手中地人对你们很重要。”说完,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立刻让司督的脸色难看起来,“虽然我不能保证你们出手时我能不能保命,但我有绝对的把握在死之前拉上一条人命。” 可怜司督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困难的呼吸让他忘记自己是个魔法师,终于表现出他这个年纪的特性——他有些慌了。好歹也经历过几场常人难以遇到的事情。快速调整着呼吸,司督很快就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对策。 魔法?以自己地体质,似乎能用的只能是暗黑系单体禁咒,问题就在于司督现在的心态实在古怪,他在初期的慌张过后。竟对挟持自己的精灵没有丝毫恨意;甚至他还有心情扯着嘴角,想着自己现在反倒成“货物”了。 杀了精灵?司督杀人时,总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因为自己地胡思乱想,司督始终就无法给自己一个决心。 在这个盛行奴隶交易的大陆,司督对奴隶交易并没多少概念,也说不上反感。以他的习性,即使购买了奴隶,最大可能也是跟羽罗和艾米丽一个态度,但要他纯粹因为个人喜好杀人。他似乎还做不到。 下次要再找一个精灵,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成了司督最不想对精灵动手的原因。 你不想杀他?羽罗继续传递着信息:你知道的。我能救你。 羽罗早在精灵退到墙角的时候就挡在妮娜面前,动作很像是在保护妮娜。根本不会让人产生怀疑。他现在就站在最前面,以他的速度,完全能够在精灵下杀手时制止。 羽罗的声音刚在司督耳朵落下,白光闪起,将羽罗的身体笼罩在里面,昏暗的通道骤然亮起,照亮了几人地脸孔,精灵金色的头发和碧绿地眼睛清晰可见。也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上眼睛。就在此时,白光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笔直袭向精灵躲避的角落。 目标:精灵地手臂。 你没有任何机会的!在这个世界,羽罗的速度只有飞出去的箭才能与之相比。 但是,羽罗忘了精灵是天生的弓箭手,天赋更高的精灵甚至能敏锐地捕捉到弓箭的轨迹。 大脑传来危险的信息,精灵全身地肌肉立刻绷紧,猛地推开司督,一个跨步跑到一边,那是正在站起身的尤安。 他是个天赋超高地精灵!瞬间就做出了最合理的动作,放弃司督,阻止羽罗,寻找另一个目标,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没有丝毫停滞。 白光霎时停下,没有任何缓冲,突兀地让人无法接受。一双手抓上司督的胳膊,帮司督停下向前的动作;另一边,精灵成功地抓住了尤安。 “后退!”精灵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死死扣着尤安的喉咙大喊。 除了羽罗和精灵,没有人能在瞬间改变的局势反应过来。 羽罗,立刻撤去你身上的白光。司督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羽罗提出要求。 你认为精灵没看清我们的长相?羽罗看向司督:你还想拉拢精灵? 刚才我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你们的脸孔。司督点头,他对羽罗口中的“拉拢”感觉有些不对味,但他没反驳。事实上,在精灵放开他的一瞬间,他突然想以朋友的身份接近精灵。倒不是他功利,而是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他还是认为友谊比一切都可靠。 既然已经知道一个精灵的存在,那就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他,或许两人能沟通得很好。这是司督心里存在的侥幸,跟精灵与顽固同样出名的重视友谊有脱不开的关系。 城主为了掩饰他们的身份始终没说出几人的名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被精灵逃出去,面对的报复绝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这也是通道灯光如此昏暗的原因,它的作用仅仅是为了能照出路。这成了司督能达成目标的第一个条件。 剩下的,就是怎么让精灵安全但看似合理的出去。然后,才到司督怎么考虑接近精灵。 我只是想要生命魔法,我只是想救那五个魔法师。司督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 羽罗和司督转过身,羽罗身上的白光立刻消散,通道在瞬间暗下后比之前更显昏暗。 “后退!”精灵再次大喊,紧紧扣着尤安脖子的五指再次加大力气,立刻,尤安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立刻后退!” “听他的。”城主伸手将司督和羽罗挡在身后,平静地说,“别伤了他,否则我们都别想出去。” 司督拍了拍死死抱着自己的妮娜,在妮娜抬起头时食指按上她的嘴唇,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朝同伴们点了点头,缓缓地向后走着。 走过一个楼梯后,他们来到一个三岔路口,一个空间足够两人打斗的三岔路口。 第一第四章 对峙(下) 你,别动,否则我立刻杀了他!”精灵小心地贴紧墙羽罗说。 羽罗竖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很听话。 三条呈绝对均匀角度的路,直直通向幽暗中,无论怎么看去,都找不出它们的区别。如果站在中央闭上眼睛转上几圈,保证连刚才出来的是哪条路都会认不出来。司督突然发现自己彻底迷失了方向,后面哪条路都像是来时的路,但哪条也都不像。 妮娜小心地扯了一下司督的衣角,指了指身后的路。 精灵的眼睛很尖,立刻发现了妮娜的小动作。因为妮娜穿着一身褶裙,很容易就让人猜到她的年纪和性别,精灵决定相信妮娜,指着妮娜示意的那条路说:“往那走。”为了加强话语的力度,他再次加大手上的力气,让尤安痛苦地呻吟出来。 时间似乎变得毫无意义,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反复单调的道路让他们不仅失去了方向感,还失去了时间概念。 昏暗的道路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在头顶等距的魔法灯照射下让人昏昏欲睡;重复的格局,在不停的走动中让人逐渐产生烦躁;当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似乎都走在一个相同的通道时,烦躁会进一步加深,变成了狂暴,然后就是疯狂,最后则是崩溃。 这是接近疯子的天才设计出来的迷宫,简单而又有效,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同一个作用——不让任何一个人逃出生天。 或许妮娜真是卡尔转世的女儿,在方位上有着说不出来的天赋,见精灵相信了她后,干脆地指挥着众人又上又下、左转右拐。 紧张很容易滋生烦躁,就在众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妮娜停了下来,指着一条路看向司督。 尤安突然举起手,挤出一个声音说:“不能从那条路走,上面有护卫。虽然我是这里的主事,但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放过你的。”意思很明白,让一个精灵逃出去然后招来报复,倒不如将精灵和人质一起杀了。尤安的话也证明了妮娜走的路是正确的。 扣在尤安喉咙的五指稍稍松了少许,尤安似乎并不值得信任,但至少还控制在自己手中,精灵思考片刻后说:“你指路。” 司督他们没得选择,只能强行按下心里的烦躁,按尤安指出的方向继续走着,充当投路石的角色。又是一番左兜右转、上楼下楼的运动,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宽敞很多的地方。 这是一个至少能容纳三十来人的空间,照明的只有头顶一盏魔法灯,比通道更显昏暗,人站在一起,几乎只能看到那一片连续的剪影。只比一个成年男子高上半个身体的低矮天花板,压抑着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用尽目力看去,昏暗中,左边墙壁上依稀能看出有一扇凹下去的门。 “让他走,”城主开口了,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游荡着,“钱我会付你,就当这个精灵是我买下了。” 一番话,立刻让精灵的警惕降低不少,眯着眼睛看向城主,等待着尤安的回答。 “好,好的。”这个选择题并不难选择,尤安听出了城主确实是有此打算,也极大地免了自己的失职之罪,指着墙壁上的一块石头说,“那是开关。” 见鬼了,门两边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尤安的一根指头就覆盖了大片的面积,谁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块石头。还是城主走向前,在墙壁上摸索着,在尤安的指挥下终于找到了一块圆圆的石头。 仔细看去,这块石头根本就没什么特殊,附近圆形的石头也很多,唯一能 的就是那块石头埋得比周围的深了些。但也就深了I很容易让人怀疑手指上传来的不同触感是错觉。 “嗡”,地面传来沉闷的声音,人站在地上感觉整个的空间都在微微晃动中。 “全部后退!”精灵小心地接近着缓缓裂开的门,一只手扣在尤安脖子上,一只后放在尤安背后。 这次城主也学着羽罗的动作,竖起手慢慢后退,将身后的人全部推到狭小的通道。 门刚打开到能通过一个人的裂缝,精灵将尤安狠狠一推,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让人压抑的空间,就只剩下尤安的咳嗽声。 “完了?”许久,琳第一个发出声音,拍着胸口小心地探出脑袋,“吓死我了!”在看到洞开的大门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哇,这是哪?” 门外,是一片树林。正步入夏天的树叶透出浓浓的绿,阳光从树叶间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一阵风吹过,清新的气息卷进已经亮堂起来的空间,吹散浑浊的空气,微微带点清凉。 随之阴郁的气氛也扫去大半。 琳拉过躲在司督怀里的妮娜,兴奋地跑了出去。 “这里是城外。”尤安站起身,朝司督深深弯下腰,“让您受惊了,司督大人。很抱歉。” “大家都没事就行了。”司督微微一笑,“我们最好还是看看那个看护精灵的护卫,或许我能帮上些忙。”司督是个好人,大好人,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生死不明的护卫。 “非常感谢。”尤安的头又低下不少,“护卫就不麻烦您了,交易中心会将他照顾好。”言下之意,那个护卫仅仅是不省人事而已。至于尤安口中的“照顾”,怕是只有他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好的。”司督接过艾米丽递过来的钱袋,说,“那个精灵多少钱?” 尤安立刻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司督,然后再看向城主。 “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按照司督大人的意思说而已。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明白司督大人要做什么。”城主走过去,拍着尤安的肩膀,打量着周围,用眼睛示意那个洞开的大门说,“尤安,我真的很好奇,交易中心的守卫会不会严密了点?就算是城主府,怕也是远远比不上吧?” “大人,您不是早知道了吗?”尤安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交易中心还能干什么?交易呗。” “话说,你这到底藏了多少个精灵啊?”城主笑呵呵地换了个问题。 “您知道,精灵交易是犯法的。”尤安知道城主暂时放过了自己,眉头轻轻跳了两下,“也只有您这样的贵客,我们才敢放心交易。”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城主的问题,转而小小地拍了城主一记马匹,和暗示只要城主有需求,他们都有能力供应。 “很复杂的形势啊。”羽罗慢悠悠地走到司督身边,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不过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斗去,只会对我们有好处。” 司督看了羽罗一眼,没说什么。 话题又回到了精灵交易上,尤安拒绝了司督的付款,如果是城主他或许还会收下,但是刚才被挟持的司督则不行,尤安根本没任何理由收下司督的金币。见尤安如此坚决,司督将钱袋交到艾米丽手中。 位于银月城外几百米的一处山谷,走出几个人,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在他们脚下印出一个黑色的阴影。 第一第五章 路上(上) 照王国二王子潘达.I|帝都,拖上一两还能解释为道路上出了点问题,但时间长了就很难解释了。这天,司督他们终于踏上了行程。 当两个车队合在一起的时候,司督一行人立刻被淹没在人海中,宽敝的马车也变得很不显眼。城主似乎很舍不得司督和潘达的离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就差没掉泪了。临走前,城主还分别赠送了两人一些礼物。亨里克终于了作用,他负责“保管”城主送的礼物。 司督和潘达并没多少话好说,真正算来,两人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所以在出发后司督就没怎么找过潘达。一开始潘达表现出对司督很感兴趣,时不时会走到司督的马车聊上几句,但没几次就放弃了。 司督的语气老是不咸不淡的,妮娜对王国很仇视,羽罗说的话只有司督才听得懂,艾米丽和亨里克都不怎么说话,一个整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稍有空闲就研究城主送的礼物,也只有喜欢美男子的琳,在看到潘达来时才会提起兴趣。但她的兴趣也只限于对比“王国情人”潘达和羽罗哪个更漂亮些。 这样的日子对二王子殿下来说,与软禁在城主府并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活动区域大了很多,可以骑着马在车队范围内逛来逛去。 “琳,你确定你的追踪魔法有用?”马车上,司督边泡茶边问琳。 那天在交易中心的地下迷宫,听到司督对城主说要放走精灵后,琳好奇地凑过去问为什么。司督并没回答,而是问羽罗有没办法追踪精灵,来了兴趣的琳立刻自告奋勇,说自己有一种家传的追踪魔法,于是,司督相信了琳。 但现实总是跟预想有差距,很快司督就发现,琳似乎对他有些躲闪。 稍稍一想,司督只能认为琳的追踪魔法失效了,这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当然有用。”司督话刚落下,琳立刻挺起胸膛,以坚决无比的口吻说。 “司督,不用问了。”羽罗接过司督递来的茶杯,说,“我观察人的时候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当对方答话太快而且表现得很爽快的时候,我会直接认为对方在逃避什么,或者在遮掩什么。” 琳听不懂羽罗的话,但也听得出话里的怪异,眼一斜,抢过羽罗还在半空的茶杯,痛快地灌进口中,说:“今天天气不错。” “不烫?”司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随即,一辆宽敞的马车中响起一个凄厉的叫声。 “羽罗,我要杀了你!”狠狠吐着舌头散热的琳猛转过头,死死盯着羽罗,双手奇快无比地掐上羽罗的脖子,拼命摇晃起来,“你这个混蛋,你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身体轻盈,以体重跟力气成正比来说也是力气很小。羽罗失了先机,力气又比不过琳,立刻整个身体都摇晃起来。暴怒中的琳手一抬,将羽罗整个人举起来,然后,羽罗就像一个布做成的木偶呈波浪型运动着。 “妮娜,我们喝茶。”司督将马车上的小桌子挪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倒了一杯茶给妮娜。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例行的事,不过每次爆发的原因总要换一个就是。 “谢谢哥哥。”妮娜甜甜地笑着,非常淑女地捏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不用去在意艾米丽和亨里克,五天来这两个人好像中邪了一样,一个拿着钱袋不停地倒出来,计算着金币和宝石,时不时咕哝上一句“数目还是不对啊”;另一也在做着类似的事,(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拾陆K文学网)将城主送的礼物拿出来,摸 捏捏那个,时不时傻笑两声,又小心翼翼地放会原来 刚开始的时候司督总觉得很奇怪,实在忍不住了便劝解两人一句。两人初时还会照做,小心地收好东西,但没多久又重新拿了出来,继续做着在司督看来毫无意义的动作。到最后司督也懒得说了,干脆和妮娜品起茶来。 更不对的事发生了——妮娜变成了一个淑女。好吧,司督和艾米丽一开始的目标达到了,可是现在司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问题是,已经对妮娜说过“淑女才更招人喜欢”的司督,现在根本没立场让妮娜放弃淑女的姿态。 整个车厢都太诡异了,司督感觉自己成了唯一的正常人。 “羽罗,你别吓我啊!你怎么吐白沫了?你在吓我的是不是?”得,每天上演的第一个结局顺利地产生了。琳晃着羽罗的身体,这次抓着的地方不是纤细的脖子,而是胳膊。 “琳姐姐,你别再晃姐姐了。”妮娜不紧不慢地安慰着琳,对羽罗的称呼就始终没改变过。然后,小姑娘转过头对司督说,“哥哥,你救救姐姐吧。”就像那天羽罗对司督说的,妮娜现在也很有大将风度,说完例行的话后又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都习惯了,还急?谁急谁傻。 宽敞的马车随即从车窗闪出一抹白光,护在马车旁的霍恩羡慕地说:“不愧是司督大人啊,传说中接近禁咒级别的魔法说来就来,厉害!”他对空间中的元素涌动已经麻木了,剩下的只是对司督的深深佩服。 可是动物对元素似乎更敏感,牵着马车的三匹马提起前蹄,平缓的马车立刻晃动起来。 于是,每天例行的第二件事上演了。 “哥哥,拿桌子。”妮娜飞快地拿起茶壶和一个杯子,司督跟随着抬起桌子。 “该死的,你就不能好好架车啊!”亨里克向前倾的时候同时揽过装礼物的盒子,向车夫表示着自己的极度不满,“很贵重的,摔坏了你赔不起!” “哎呀,钱!”艾米丽铺在马车上的金币滚向亨里克,急得艾米丽手按这个,脚踩那个,活像蜘蛛女。 到此,每天例行的第三件事上演了。 “不用道歉了,是我们的错。”司督在车夫出口前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有些头疼地看着艾米丽和亨里克,嘴巴张开少许,还是没说什么。 最后是欢喜的局面。 “羽罗,你吓死我了!”琳低头楚楚可怜地抹着找不出来的眼泪,小声埋怨,“下次不许这样了,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把人吓死的吗?” 其最终结果是,羽罗除了能叫出同伴的名字,最熟悉的就是“吓死人了”,搞得有次霍恩跟他打招呼,张口就说“嗨,霍恩,吓死人了。” “我长得很吓人?”于是那天,神经兮兮的霍恩拉住人就问相同的话。 说实话,霍恩学妮娜眨巴眼睛的动作确实能把人吓死,至少司督就被他吓了一跳。 总之,在这个团队中,除了司督,所有人都变得怪怪的。 “司督大人,阿森城到了。”霍恩控制着马匹凑到马车边,对着车窗说。 “呀?终于到了?”琳瞬间收起扮演还没半分钟的可怜相,拉着妮娜窜出马车。 “琳……”司督伸出手,又无奈地把手收了回来,苦涩地笑着说,“我还在找生命魔法呢,你的追踪魔法到底成功了没啊?”可是,琳和妮娜已经跳下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第一第五章 路上(下) 督立刻追了上去,身边跟着艾米丽和霍恩。亨里克c着大件的礼物,羽罗还得昏厥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不过也好,羽罗的头发实在太显眼了,亨里克则感觉自己搭上了不得了的人物,总是喜欢腆着肚子四周观望,有这两人在,总会招来很多目光,让司督多少有些不习惯。 现在的情形也不差多少。追上妮娜和琳后,司督身边就变成两个大美女一个小美女陪伴,总会引来挑剔的目光。 相比于银月城和南昆城,就在中央山脉脚下的阿森城显得很淳朴,来来往往都是和善的面孔,就像朴实的建筑一样,让人感觉很亲近。 “哥哥,矮人耶。”妮娜看着一个铁匠铺兴奋地凑到司督耳边说,扭着身体示意司督放她下来。 地域观念很强的矮人很少踏出自己的领地,整个帝国唯一能看到矮人的地方,怕也就阿森城而已。这点艾米丽在得知要路过阿森城时,就已经告诉了司督。当然,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这里找到地域观念更强的精灵。这才是司督的主要目的。 司督放下妮娜,小姑娘立刻跑了过去,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在远远观察。看到妮娜终于恢复活泼,司督舒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要多出来走走。 “司督,我就说我的追踪魔法没错嘛。”琳突然兴奋地开口了。打断了司督走向妮娜地脚步。司督转头看去,琳正指着一个身影。 金色的头发,尖尖的耳朵,壮硕的身体……壮硕的身体?司督再次定睛看去,没错,那个精灵确实显得很壮硕,与精灵传说中的纤细很不一样;尤其在看到精灵背上的双手大剑时,总感觉有些诡异。 司督看向琳。眼中的意思是“你确定那就是我们要找地精灵”。琳直直看着司督的眼睛,丝毫不退缩。 看来羽罗说的没错,琳的追踪魔法失效了。司督很快就明白了羽罗说的“回答太快就是心虚”,以琳的性格,现在不立刻反驳才叫奇怪。 “好吧。”司督妥协了,牵着妮娜地手。朝前面的精灵走去。 那个精灵比司督还高些,初看时跟想象中的精灵相差很远,没有一贯的孤傲,反倒觉得他挺和善的,至少他嘴角淡淡的笑容就让人能够亲近。 “挺帅的。”琳给出一个评价,然后照例跟羽罗对比着,“还是不够漂亮。” 琳的审美很奇怪,司督早已习惯视而不见,还没开口,精灵先问出来:“请问。你有没见过一个精灵?”他大致地比划了一个形象,眉眼间藏着小小担忧。嘴角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改变,“他是我弟弟。如果你见过他,能否告诉我?” “如果见到,我会通知你的。”司督立刻回答。对比精灵地描述,那天交易中心的精灵,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精灵地弟弟。觉得自己回答太快的司督,连忙问,“你地名字?” “巴拉赛萨斯.菲利普斯.塞俄弗.提欧佛朗杜斯.朋巴斯图斯.霍恩海姆……”一连串的名字从精灵口中蹦了出来,连气都不用换。根本不停歇。 知道精灵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吗?他们的名字。通常由十来个名字组成的算是很少了,至少二十个才算正常。三十个以上则是比较有身份的,但看眼前这位,似乎根本没打算停下来。最让人崩溃的是,精灵将能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名字视为一种骄傲,如果对方打断他地自我介绍,他完全可以拔剑要求决斗。 精灵一开口司督就想起来了,却不得不微笑着等待对方把自己介绍完。 “……卢米埃。”精灵终于报完自己的名字,气没停,微笑着伸出手,“你叫我卢米埃就成了,很感谢你地帮忙。” “呵呵。”干笑两声,司督握上卢米埃的手,报出自家姓名,他现在丝毫不想提及卢米埃的弟弟。 “我弟弟是巴拉赛萨斯.菲利普斯.塞俄弗……西瓦,如果你见到他,就说我在找他。”得,司督没问,卢米埃倒是干脆地念了出来。 “好的。”再次干笑两声,司督点了点头。 卢米埃说了他现在的住址后,两人就此分手。卢米埃继续拉过路人寻找着弟弟;司督的经历让他暂时想不出怎么跟对方交谈,牵着妮娜沿着卢米埃的方向慢慢逛着,时不时在妮娜和琳的一声欢呼下走进一家小店,很快,霍恩手上多了很多小吃和小饰品。 看到艾米丽掏钱时的皱眉时,司督不得已说:“艾米丽,别想了,数目不对就不对吧。” “可是,”艾米丽的眉头皱得更紧,“不可能少了这么多啊。” 司督吊了吊眉,他对数字基本全无观念,干脆地闭上嘴巴。 中午时分,几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饭馆,让司督开心的是,妮娜又跟琳争夺起了满桌的食物。 “司督大人,该回去了。”霍恩在走出饭馆后,说,“我们不能让王子殿下等太长时间。” 按照原本的路程,车队不用经过阿森城,是潘达提议要经过阿森城的,但是,如果他要出现的话,身边必定围着团团的护卫,这与呆在车队并没多大区别;而且,因为行程跟预设的有些差别,车队并没通知阿森城潘达的到来。似乎怕麻烦,潘达宁愿选择呆在车队。 “好的,走吧。”司督说。 不管琳和妮娜是否应承,现在也确实该回去了,否则行程将会进一步拖延。 车队停在阿森城的一片树林外,几乎将整个树林前的空地都占满了,纷乱的场面却让司督他们都愣住了。 护卫们紧张地围着车队,透过重重人群,能看到里面有几个躺在地上的人,还能隐约看到几摊鲜血,红得刺眼。 被袭击了?司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然后想到潘达提议经过阿森城,心里又冒出另一个答案:潘达安排的? “司督。”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羽罗。他站在马车上拼命挥着手,大喊,“快点,亨里克受伤了。” 亨里克受伤了?司督的眉头猛地一跳,抛下身边的人跑了过去。 第一第六章 虚惊(上) 卫都认得司督,随即让开一条路。 司督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马车,一支箭正斜斜插在车厢壁上。钻进马车后司督小小地吃了一惊,潘达竟也在里面,正帮忙按着亨里克的小腹,控制着血涌出来;一个护卫则按着亨里克的另一个伤口,是在右胸。 亨里克脸色极其苍白,泛出隐隐青色,血沫溢出嘴角,他的呼吸很小,不仔细看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呼吸。 二话不说,司督立刻施放“圣光降临”,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将亨里克笼罩在里面,感觉到亨里克的伤口正在恢复的潘达和护卫,随即将手松开。 “呼。”亨里克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渐渐消失了,就此沉沉睡去。 “没事了。”司督看向潘达,问,“殿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袭击。”潘达拿出丝巾,擦着满是鲜血的手,慢慢地说,“弓箭手的袭击。” 袭击是针对司督坐的马车来的。午饭时候,护卫叫羽罗和亨里克出去吃饭,袭击就发生在两人钻出马车的时候。 “这是箭。”潘达递过两支沾满血的箭,“对方只发了四箭,然后就消失了。” 亨里克的运气很不好,刚刚钻出马车就有一支箭朝他飞了过来,好在羽罗发现及时,连忙将亨里克撞倒。但是位置并没撞好。如果将亨里克撞到马车里,或许还免了他受苦,毕竟距离太近,羽罗地速度还没来得及提升到极致,他只能将亨里克撞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一支箭是朝羽罗来的,羽罗本想将亨里克拉开却不得不中途改道。对方射空了。 对方根本就没给羽罗任何机会,趁羽罗躲开的时候,连发两箭射向亨里克。这次亨里克没办法再躲闪了。正站起身准备逃窜,本是射向头部和心脏的箭就这么留在他的右胸和小腹。 事情发生得太快,除了羽罗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等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在丛林中。 跟司督一样,大多数人能想到的都是遇到盗贼或是潘达安排地。立刻手忙脚乱地布置起来。 潘达这时正在马上,护卫们不可能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只能紧紧跟着他,以防他趁机逃走。手足无措的羽罗正拔亨里克身上的弓箭时,潘达连忙出声制止,但还是迟了,亨里克小腹的弓箭已经被羽罗拔出,右胸的箭也基本拔了出来。潘达便指挥着众人将亨里克抬上马车,后面地事就是司督所看到的。 “我一直在呼唤你。”羽罗的脸色并不太好,跟昏睡过去的亨里克有得一比。他的声音里面透出些许心虚。“对我们而言,弓箭没有任何意义。所以……” 一个速度能跟射出的箭相比的种族,而且还有专门的防护罩。根本没必要去在乎弓箭的威胁。所以,没有弓箭救护常识的羽罗在见到亨里克倒下时,首先想到地就是拔去亨里克身上的弓箭。 “没事就好。”司督安慰了羽罗一句,对潘达说,“很感激你地帮忙,殿下。” 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绽放在“王国情人”英俊地脸上,许久,他说:“不用。现在我们是同伴。”无论怎么看,他口中的“同伴”都有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并不是特意救他的。只是刚巧看到而已,而且又闲太久了。潘达在心里说出一句实话。 “司督大人,没事吧?”霍恩小心地凑过来问。 “没事。”司督摆了摆手,说,“你叫他们都散了吧,现在没事了。” “是。”霍恩应了一声,前去寻找车队的指挥官。 车队终于恢复了常态,但从护卫握紧剑柄的手看去,他们依旧在提放着那个弓箭手。 马车已经没办法再呆了,里面到处是亨里克留下的血迹,一片片的暗红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尤其还留下几个羽罗不小心按下地手印后,整个车厢都显得阴森森的。必须清理一番,否则今晚三个“女眷”将会不知道怎么安排。 “哥哥,叔叔没事吧?”妮娜看着不停从马车走上走下地艾米丽和琳,担心地问。 “没事。”司督轻轻拍了拍妮娜的背脊,笑着说,“他现在很好。” “司督,很抱歉。”羽罗的神色有些无奈有些苦涩,今天亨里克差点就死了,不是因为弓箭手,而是因为他。 “亨里克不会介意的。”司督微笑着说。 “希望吧。”羽罗停了一会,说,“那个弓箭手是一个精灵,我看到了。” 精灵?司督想起了刚认识的卢米埃,随即又否决了是卢米埃的可能,那就只能是……交易中心地下迷宫的精灵?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羽罗点头,“五天,足够他将身体养好并找到弓箭。” “可是,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现在已经彻底断绝了跟那个精灵可能的“友谊”,如果他真是卢米埃的弟弟,那么,司督仅见过的两个精灵都不可能跟他有任何交集,或许,整个精灵族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生命魔法?还是算了吧。 “精灵有夜视能力吗?”羽罗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能在黑夜看到人的长相。” “有。”司督苦笑起来,竟然忘了有这一回事。 “不对啊,那交易中心的迷宫不是白设了?”羽罗问出另一个问题,很快也苦笑起来,给出自己的解释,“交易中心的魔法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扇门打开的时候,而且,我们的组合太明显了。” 团队中每个人的身高和身材都不一样,很容易区分。 “而且,”羽罗看向妮娜,“这个小家伙叫过一声‘哥哥’。”妮娜不可能整天呆在马车里,琳会拉着她到处走动,如果司督出现,妮娜那声“哥哥”是免不了的。对比几人的身高和身材,再加上妮娜的声音,答案很容易就出来了。 “是我天真了。”司督对自己的错误倒不讳言,直接将错误归到自己幼稚的想法。 马车终于收拾好了,坐在马车上,司督看着熟睡中的亨里克,再看向窗外。阳光将树林分割为严整的两个块面,明亮舒服的绿色,和树林中的幽暗,那片幽暗直直通向无尽大山,没有个尽头。 第一第六章 虚惊(下) 里克是在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半个月内的两次大失得极其虚弱,躺在车厢中直哼哼,想爬也爬不起来,在艾米丽的照顾下喝了点汤,歪头又沉沉睡去,手却不自觉地揽过一个装礼物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呵。”司督看着亨里克短促地笑了一声,也分不出是无奈还是什么。 车厢中的人这几天难得规矩一次,围着小桌子看司督表演泡茶功夫。司督给每个人前面的茶杯一一满上,伸手说了声“喝茶”后,慢悠悠地拿起杯子,边喝茶边思考去到帝都后该做的事。 森林是精灵的天下,没有人会傻到在无尽森林中寻找一个精灵,那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司督干脆抛开精灵的顾忌。 离帝都只剩下不到十天的路程了,以如今车队遇袭后的心态,多半会加快行程,司督对他们而言倒还没什么,潘达却是一根毛发都不能少。如果再发生一次袭击,谁知道会不会是潘达安排的?再说,潘达要求通过阿森城却不进城,多少让他们觉得怪异。不少人都将这次遇袭,看成是解救潘达的人在转移目标。只有一个袭击者?他们并不大相信。 但对司督而言,陌生的帝都让他没有丝毫依靠感。 “如果你担心的话,”羽罗放下茶杯,看着司督说,“倒不如从头开始思考。首先,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嗯?”司督抬起头,视线放在羽罗脸上:我有什么利用价值?魔法? “以你的魔法威力,更适合用在战场。”羽罗轻轻摇头,这根本就没必要把司督放在帝都,“我思考了很久,也将你的特殊跟我姐姐讨论了很久,她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复制。我想,她是对的。你施放魔法实在很特殊,禁咒级别的魔法竟然能瞬发,换成任何一个不了解你体质的人,都会认为你有特殊的修炼方法。而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个。” 将自己的“特殊修炼方法”复制,然后让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司督眉头一跳,但自己的魔法是天生的。 “也算不上天生,至少我认为你算得上是一个天才。在魔法理论上,年纪相同的人中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你。嗯,司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司督点头,羽罗继续说,“魔法是怎么传承的?” “老师带学生。”司督奇怪地看了羽罗一眼,这个问题似乎不用问的这么郑重吧? “抱歉,我那边武技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有,而且基本不外传出家族。”羽罗先解释自己的问话原因,“以我的理解,这种传承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经过多代传承后,原本复杂的东西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作为传承者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就够了。你不同。” 司督明白了羽罗的意思。因为体质上的原因,导致他缺少了一段学习低阶魔法的过程,却让他更专注于最基础的理论和思考。所以,在继承最多的基础魔法理论的黑森林潜修了六年后,有了深厚的理论基础,他才能根据阿尔方斯对“火莲漫天”的解析,分解出大型魔法的原理和施放步骤。否则,他现在依旧是什么魔法都发不出的“废物”。 “而那些传承者,他们的学习方法简易很多,却缺少了最主要的对魔法的系统了解。”羽罗慢慢小啜了一口茶,说,“所以,你的能力并不算得上是纯粹天生的,你的以前努力很重要。” 司督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的特殊体质不能透露出去,否则他会成为试验品。如此一来,他对魔法的理解,则成了各势力争夺的目标。巨大的威慑力并不足以阻止那些人的野心,他们需要的只是控制司督,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助力,同时让自己拥有可以复制的强大魔法,以继续增加他们的势力。 “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你唯一的优势,想尽一切办法站在胜利的一方。即使你的优势很大程度上来说,只是假象。”羽罗笑了出来,“只要到了帝都,我们就安全很多了。就让他们来拉拢你吧,当你就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的耐性会充足很多。到时你不用做出表态,那帮家伙会知道怎么做的。没去帝都前,他们能够忍受的期限是一个月;到了帝都,我们只需要静静坐着看他们表演就成了。” 车厢中安静了很久,只能听到马蹄踏在地上和车轮转动的声音,气氛稍稍有点压抑。 “哥哥,”妮娜打破沉寂,轻轻扯着司督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说,“妮娜想学魔法。”说着,她的眼睛不自觉地飘向亨里克,眼底依旧残存着一丝后怕。 “好的。”搂过妮娜的肩膀,司督微微一笑,拿出卡尔交给他的《空间简论》,突然想到了羽罗说的“你的价值,体现在深厚的魔法理论上”,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那些“老师”一样只教给妮娜步 将《空间简论》放回衣服里,让妮娜坐在对面,问,你知道魔法最基本的是什么吗?” 妮娜回忆着司督教过的知识,最后摇了摇头。 “元素,容器。每个物体都有能容纳元素的能力,人也一样。为了区分体内和体外的元素,空间中游离的我们统称为元素,储存在魔法师体内的,则是魔力。”司督用手指沾上水,在桌上写下“元素”和“容器”两个词语,然后再写下第三个词,将三个词语连了起来,“有了元素和容器,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共鸣’。而与元素取得共鸣的基础,就是魔力种子……” 标准的“共鸣派”的理论,司督细细地从最基础的魔法理论讲起,讲述完后,又提出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要妮娜根据自己所讲的寻找答案。 看妮娜低头思考着,琳也来了兴致,看了司督一眼后,说:“妮娜,你哥哥不会教人,哪有他这样做老师的?来,我教你。”一连串的话语从琳口中蹦出来的时候,就体现出传统教育和司督教习方法的不同,也让司督对羽罗的话了解更深一层。 完全是按照严格的步骤教导,每一点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学生只需要照做就成了。如此算来,即使教出一个学生,他也只是个会施放魔法的人,对魔法的理解却很少,只能停留在前人的解释上。 司督没有打扰琳的兴致,他在仔细分析琳的“传统教育方法”,和自己的学习过程到底有什么差别;而且,他需要一个时间来整理自己学习的魔法,以便能用更好的方法传授给妮娜。 或许,让妮娜同时拥有两个老师,会能更好地激发她的学习能力。 司督并不打算现在就帮妮娜种下魔力种子,他始终觉得,让妮娜对魔法有了一定了解后才是种下魔力种子的最好时机。不管怎么说,即使把《空间简论》放到妮娜面前,妮娜也不一定看得懂——即使妮娜是个天才,短短时间的学习,还不足以让她辨认大多文字。 此时,经过一天不停的赶路,车队已经快走出中央山脉的范围,周围的树林也慢慢稀疏起来。 “该死,又来了!”正在琳以极大的愉悦感教导着妮娜的时候,羽罗低声骂了一句。以他的做派,司督就没听他说过类似的话。 “司督大人,小心!有人偷袭!”车厢外,响起霍恩的声音。 显然,如果听到霍恩的话才开始警戒,马车里很有可能会有一个人送命。 羽罗在骂出声的同时身上白光升起,手以看不见的速度在车窗前一抓,是一支箭。 “他有完没完啊?”羽罗说着,手臂干脆地挡在车窗前,一支箭稳稳停在空中,闪着寒光的箭头刺入羽罗在白光笼罩中的手臂,仿佛要将那层白光刺穿。白光却显现无比的柔软,让弓箭在空中停滞那么一瞬间,然后掉了下来。 剩下的不用羽罗理会,精灵虽然记仇,但是他们有一条严格的戒律,就是不损伤无关的人。霍恩他们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尤其是车窗被堵得严严实实,如果要袭击司督的话,就必须先除去霍恩他们。 “姐姐!”愣了那么一刹,妮娜失声叫了出来,小脸蛋上全是恐惧。 “没事,他还伤不了我。”羽罗朝妮娜展颜一笑——他不知道妮娜口中的“姐姐”具体含义,但他知道那是妮娜对他的单独称呼——连忙撤去白光,晃了晃手臂,完好无损,连皮都没破,轻轻抱过妮娜,用妮娜听不懂的话细声安慰着。 司督的嘴角往上扯了扯,看了一眼躲在羽罗怀里抽泣的妮娜,又看着紧张地将身体挡住另一侧车窗的艾米丽,再次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何其的愚蠢。但他却无力改变什么,错的是他,并不是那个精灵。精灵完全有理由报复,司督却找不出理由恨他,除了被伤害的亨里克和惶恐的众人。 “你不可能杀他的,否则就不是你了。”羽罗轻轻拍着妮娜的背脊,看向司督,说,“我现在才发现,我们中间缺少了一个人,一个必不可少的人。” 司督疑惑的眼神定在羽罗脸上。 “一个可以包揽所有黑暗事物、喜欢躲在暗处的人,一个阴险的人。”羽罗停了一会,继续说,“很多事情,我们都做不出来,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将我们不想做、和做不出的事全部包揽。即使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我们需要一个……阴险的人?司督的眼角狠狠抽搐两下,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将视线放在前方,似乎一座华丽无双的城市就在眼前,城市上空却笼罩着层层乌云,挡住了所有阳光,给城市投下一片黑影。 第一第七章 帝都(上) 车不会理解司督的心情,继续往前走着。精灵懒得I想什么,或许得知司督烦恼会让他更开心,所以路上他逮住机会偷袭一下车队。 “该死的!他就不能稍微停一下吗?”但是羽罗厌烦了精灵的游戏,接过一支疾射而来的弓箭,身上白光升起,猛地蹿出马车,找了个方向就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猛冲过去。 不得不说,精灵的眼力真的很好,见羽罗出来后,一箭接一箭就没停止过,而且每箭必中。 箭射在羽罗身上没有一点声息,连声音都听不到,却也有效阻止了羽罗的行动。为了追求速度,羽罗的身体实在轻得可以,绵绵不绝的箭射出来,很好地抵消了羽罗的冲力。 等羽罗冲到树林的时候,精灵已经消失了。森林是精灵的天下,精灵熟悉森林宛如自己的身体,羽罗才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精灵就闪进了森林。而密密麻麻的树木偏偏是羽罗最痛恨的,一到树林,他不得不降低速度,以免不小心撞上哪棵大树。 “拜托,你真的很无赖啊。”来到树林前,羽罗的气也消了大半,有些无奈地笑着。 司督静静摆出茶杯,等待羽罗回来。结局他早以预料,除了纵火烧毁整片森林,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精灵;而且即使烧了森林,精灵还是有能力保存自己。或许卡尔能解决精灵,只要一个瞬移,精灵是想逃也逃不了,可他并不是卡尔。 “喝茶。”司督刚给所有茶杯满上,羽罗回到了马车。 “我就没遇过这样的人,死缠烂打的。”羽罗缓缓喝完一杯茶,哭笑不得地笑着说。 司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品着自己的茶。那天羽罗跟他说完“需要一个阴险小人做同伴”后,就让司督把他送回他的空间。司督知道,羽罗是在给自己一个单独思考的时间,但那几天实在很难过。 被封闭的车窗也是一个原因。 霍恩他们不可能整天围在司督身边,少了一个可以阻挡偷袭的羽罗,霍恩在征求司督同意后封住了两边的车窗。浑浊的空气让司督感到厌烦,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不得不呆在马车,除了教导妮娜魔法基础,就是边喝茶边思考羽罗的建议。 但这让司督更感厌烦。他得说服自己必须接受一个阴险的同伴,免得哪天找到合适的人选,却让自己在气愤之下动了杀机。这并不是个容易选择的事情,以至于司督宁愿远离帝都,哪怕被帝国追杀。 艾米丽给了司督一个前往帝都的理由。她看出司督心绪不宁,虽然不知道司督为了什么烦恼,但终归是因为帝都,于是她说出一个传说:“据说大帝建立帝国后,曾计划将整个大陆的魔法师集中在帝都,他想把帝都变成魔法之都。虽然没有完成自己的预计目标,但大帝还是集中了很多魔法师……” “我也听说过。”无所事事的琳打断艾米丽的话,接着说,“那场大火几乎焚烧了整个帝都,林立帝都的法师塔几乎全部被埋在了地底,据说其中有十来个大魔导师的研究室。” 琳说的是帝国历30年的那场大火,让整个帝都的人口在~了近五分之一。 艾米丽点头赞同琳的话,说:“帝都有一个传言,找到那些大魔导师的研究室,很快就能成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魔法师。” 埋藏在地底的废墟?司督很感兴趣,勉强压下了“必须接受一个阴险同伴”的厌恶感,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魔法废墟”上。 这样,跟羽罗约好的第五天到来了。让司督感到非I一看到羽罗,他只能想起羽罗的建议,而“魔法废墟”则被放在一个很次要的地位。 对司督而言,羽罗回来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拆下封闭车窗的木条了。浑浊的空气几天来一直让司督昏昏欲睡,车厢也安静了很多,就连琳都不怎么说话。怕是除了虚弱的亨里克会喜欢很有催眠效果的气氛,就没有人喜欢了。 羽罗的心情看着也不怎样,在离开阿森城的第六天就体现出来了。他对拆开车窗后随即跟来的袭击显得很不耐烦,通常都是一把抓来就狠狠扔在一边。 今天,只不过是羽罗积蓄了三天的心情释放出来而已。 “话说,”羽罗安静了很久,感慨地说,“哪里都有死缠烂打的人啊!” “啊?”司督对羽罗的突然感慨非常不解。 “我要结婚了。”羽罗双唇咧开,飘出一个天大的消息,“你知道,我是一个王子,所以,我父亲认为我现在该结婚了,他渴望得到一个孙子。” “恭喜?”怔了很久,司督才用极其疑惑的语气说。 “恭喜?”琳立刻问。不仅是她,所有人包括倚在车厢壁的亨里克都看向了司督,然后统一看向羽罗。 “谢谢。”羽罗的话语中怎么也听不出感谢的意思,在心里苦笑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有必要恭喜吗? 显然羽罗忘了司督能听到他心里的话,司督的嘴唇动了动,大概明白了羽罗为什么突然感慨“死缠烂打的人”,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决定了。”羽罗猛抬起头,大声说,“我要在这个世界找一个我喜欢的人!那边我做不了主,难道这边我还做不了主?”话落下,他完全无视周围怪异的眼光,对司督说,“别把我要结婚的消息说出去啊,任何人都不能说!” “好的。”想了很久,司督点头答应了羽罗的要求,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琳。 “你看着我干嘛?别以为你会瞬发禁咒我就会怕了你!”琳狠狠瞪着司督,司督却看到她的眼睛在试图躲闪。琳继续问,“羽罗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恭喜他?” 就说我被正式确定为王位继承人。羽罗立刻给了司督一个合理的借口。 “羽罗被正式确定为王位继承人了。”司督照搬羽罗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此刻,司督感到强烈的心虚。 “你回答得太快了,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琳继续瞪着司督,丝毫不放松。 跟羽罗确认琳的追踪魔法失效时说得一模一样啊。被琳一激,司督反而恢复了常态,静静看着琳,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坦诚。 “真的?”许久,琳的眼神放松少许,“你没骗我?” 司督继续保持自己的视线不移动,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按羽罗的话说而已。 “很少见啊。”羽罗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司督,“我一直有种错觉,你的年龄不应该才20岁,应该40岁以.年龄的动作,这是第一次吧?” 司督转过头,嘴角慢慢翘起,眼睛微微眯着,一字一句地说:“羽罗。” “我错了。”羽罗立刻举手投降。 “司督大人,我们已经进入帝都境内了。”车窗外,响起霍恩的声音,结束了车厢里怪异的气氛。 第一第七章 帝都(下) 开马车前的布帘,眼前是一条宽广的道路,一眼望不地上全是郁郁青草,偶尔点缀着或黄或白或红的小花,立着向周围曼延的巨大树木;顺着熙熙攘攘的行走的人众看去,一条宽大的护城河缓缓流动着,将那座高大的城池围绕在其中。 那是大陆上最伟大的城市,大陆的骄傲。六百多年前在这个地方,一个伟大的帝王宣布帝国的成立,宣布从那开始这片大陆叫蓝海大陆,这个统治整个大陆的国家叫蓝海帝国,而这座城市,叫蓝海城。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城市的名字,他们习惯叫它帝都。 即使米拉斯王国建立后,并以极快的速度压倒帝国成为大陆第一强国,帝都依旧没有任何城市能代替。拥有五十万常住人口的帝都依旧以无可比拟的姿态,高傲地宣布它是大陆上最大的最繁华城市。 它是始终无法超越的政治之都,文化之都,魔法之都,还有,它是蓝海大陆的首都,没人人能否认这一点,即使是王国的民众。 巨大的城墙高高耸立着,让人不敢仰视,正在缓缓西斜的太阳将之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还没经过护城河,已经被笼罩在里面;足有十米高的城门尽情展开着,威严的战士身披擦得闪亮的铠甲站在两旁,他们始终不曾移动的眼睛里隐透露出无比的自豪。 走过长长的通道,突然转换过来的光明让人不自觉地眯上眼睛,然后,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 宽阔的道路笔直通向前方,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宫殿,即使相距甚远,依然能感受它的无上气势,吸引着所有的目光;两边是整齐的房屋,或轻松或高雅以最大的可能展示着自己的独特,但它们都统一在同一色彩中,那抹浓郁的色彩中有高贵、有精致、有古老、以及无法忽略的骄傲。 现在,阳光给它们披上一层温暖的颜色,让那股高贵气质越加明显,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就是帝都?”羽罗好久才转过头,看向艾米丽。他已经忘了自己说的话只有司督能听懂,向他认为最熟悉帝都的艾米丽问。 艾米丽抬起头,静静看着羽罗,嘴角那抹微笑有着无比的自豪,许久,才向羽罗点头。即使听不懂羽罗在说什么,但她却知道羽罗在问什么——没有人能在第一次来到帝都,而不感到震惊。 “我还以为我的王城已经够……”羽罗轻轻摇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哥哥,我们……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吗?”妮娜拉了拉司督衣袖,依旧缓慢游荡着的大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羡慕和期待。 “嗯。”司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此刻,他再也想不起那几个势力的拉拢,再也想不起烦人的“必须接受一个阴险的同伴”,彻底忘记羽罗在半个小时前刚刚说出一个消息,眼中只有眼前的瑰丽。 “我要在帝都开一个旅馆,一定!”亨里克定定看着城市,发下了一个誓言。 “走吧。”琳的兴致却不高,反而显出些许忧愁。 “司督大人,我们去哪?”霍恩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凑到马车旁边问,“是跟王子殿下一起,还是找个旅馆?城主大人曾给属下一个嘱咐,如果司督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城主大人在帝都的住所。” 霍恩的话把司督拉回现实中,思考片刻后,他对霍恩说:“你去跟殿下说,迟些时候我再去拜访他。”霍恩应了一声,驱马走向潘达的马车。司督掏出莫恩老头留给他的地址,思考一会后交到艾米丽手中,问,“艾米丽,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显然,霍恩的问话也让艾米丽想到了以后的要走的道路,接过司督递过来的纸条,说:“很近,我们要去那吗?” 霍恩很快回来了,带过来潘恩的回话:“殿下说,期待您的来访。” 司督朝霍恩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带路了。”现在似乎并不合适去莫恩老头家,至少先得通知他一声才对,所以司督决定先去城主的住所。接过写着莫恩老头地址的纸条,司督说,“迟些日子再去找他吧。” “那是我该做的。”霍恩客气地回答司督,也从衣袋拿出一张纸条,交给艾米丽。得,他也从没来过帝都。 离开车队,司督的队伍立刻显得渺小起来,加在一起也就不到二十人。 马车拐了个弯,还没离开视线的车队中,几个穿着文官服饰的人走了进去,车队停了下来。那是匆匆赶来迎接潘达的官员 好歹潘达也救过亨里克,彼此也算是有点交情,司督对作为俘虏的潘达感到些许同情,在心里说了一声:祝你好运。 这个城市也是个节奏很慢的城市,所有人都在迈着悠闲而又优雅的步子慢慢走着。司督的队伍就跟随着缓慢前进,妮娜和亨里克都满是兴致地转着脑袋,仔细观察这个古老的城市。 很快,司督在人群发现一个身影。那个人的身材高大而匀称,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和壮硕的身体,背在背上的双手大剑和他尖尖的耳朵尤为明显。 卢米埃?那个不像精灵的精灵怎么跑来帝都了?他不是在找他弟弟么?司督和羽罗对视一眼,羽罗没见过卢米埃,他是在告诉司督,卢米埃并不是一路上袭击他们的精灵。 司督简单地介绍一番卢米埃的身份,立刻羽罗苦笑起来:“看来我们有麻烦了,那个精灵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弟弟。” 卢米埃好奇的目光在人群游动着,很快也发现了司督一行人。司督长得太普通了,但是将头伸出车窗的妮娜却让人印象深刻,一头少见的黑色短发,漂亮的小脸蛋,很容易让人记住。他挤出人群,走向马车。 麻烦来了。司督又跟羽罗对视一眼,两人都准备着随时出手。 “嗨,司督,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们。”卢米埃温和地笑着跟司督打着招呼,又看向妮娜,“可爱的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呢。”看来卢米埃的记性很好,仅仅见过一面就记住了司督的姓名。 妮娜对卢米埃印象很深,虽然对精灵已经产生了畏惧,还是礼貌地回话:“很感谢你的称赞。” “不像是来寻仇的。”羽罗松了口气,朝卢米埃微微一笑,话却是对司督说的。 “你好,卢米埃。”司督也放松了身体,问,“你找到你弟弟没?” “没找着。”卢米埃摇了摇头,“我没在阿森城找到他的消息,只能来帝都看看了。或许他会被帝都的繁华吸引,而且,在这找他比较容易。”卢米埃看向周围,笑着说,“(站长大大们到本站来转截小说,还是记得要帮助我们宣传一下哟,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你看,精灵在帝国真的很少呢,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正如卢米埃所说,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卢米埃,好奇地打量着。 “不管了,司督,你不是想要生命魔法吗?邀请他,跟他成为朋友。”羽罗提出一个建议,“只要不遇到那个该死的精灵,那就什么都好办。而且,我敢打赌他没胆量进入帝都,我就不信他现在还有信心不会被再次抓住。” “这位是?”卢米埃好奇地看向羽罗,从羽罗口中蹦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羽罗,我的朋友,来自其他地方。”司督决定接受羽罗的建议,向卢米埃提出邀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们同行如何?我们将会在帝都生活一段时间。” “太感激了,我现在还没找到住处呢。”卢米埃哈哈一笑,爽快地坐在马车上。 一个豪爽的精灵?看着很快就跟众人打成一片的卢米埃,司督不免泛起了怪异的感觉:几时以固执闻名的精灵族也出了个豪爽的人物? “这不奇怪吧?”羽罗说,“固执只是说精灵族,如果每个精灵都是一个样,那不是无趣了?” 摇了摇头,司督将对卢米埃的感观甩到一边,对有些闷闷不乐的琳说:“琳,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先回家?” “嗯?”琳抬起头看向司督,想了好一会才回答,“我还是暂时跟你们一起吧,过几天我再回去。” “好的。”司督还没学会拒绝,再加上因为帮羽罗撒谎,多少感觉有点对不起琳,便点了点头。 琳的烦恼并不因为羽罗,自踏上去帝都的行程后,司督就发现琳有些古怪,要么与平日截然相反的安静,要么表现地更为“活泼”,很显然她是在掩饰自己的忐忑,找了个目标——羽罗——将自己的烦恼全发泄到目标身上。 经过一条繁华的大街,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司督大人,我们到了。”霍恩说。 “哇,司督,这是你的府邸?”卢米埃的声音有些夸张,逗妮娜时的语气还没转换过来,“你是贵族?” “我算是贵族吧。”想了想,司督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视线放在前面,也被银月城主的住所小小吃了一惊,“霍恩,你确定没走错?” 第一第八章 莫恩(上) 前,笔直的道路旁边是一栋栋华美的建筑,细细看去一栋精致,无论是镶嵌在高高的门上的徽章,还是各不相同的造型,都显现出独特的品味。 “这条街是贵族专用的地方,”艾米丽解释着,看向前面说,“丞相府也在这条街上,再往后点就是。” 将心情收了回来,司督看了一眼艾米丽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马车继续前行,路过眼花缭乱的建筑,停在一座在围墙镶嵌着紫荆花徽章的房屋前。 “司督大人,应该就是这里了。”霍恩对比着徽章,说,“这是城主大人的家族徽章,没错。”看来他也不确定到底有没走错地方。 根本不用等司督回答,站在门前的护卫走上前,问:“请问,您是司督大人?”见司督点头,他连忙说,“您请跟我来。”说完,他叫另一个护卫前去通报司督的到来。 到了这里,霍恩他们不用再跟这司督了,还是自觉地拿着司督几人的行李跟在后面。 司督一问,才知道银月城主早在他出发的时候就向帝都发出信息,并给出大概时间。所以,整座府邸都在等待司督。 跟在护卫后面,这才知道这座府邸的豪华。脚下是用细碎的石子铺成的路,绕过一座有着少女雕像的圆形水池,如雾弥漫的水汽造出的一条彩虹下,一直延伸到有着纯白屋顶、用深绿大理石巨柱支起的主建筑;两边高大阴郁的树木下面,明黄色的蔷薇花无比灿烂地盛开着,给整个庭院铺上一层富贵气息。 “司督大人,欢迎您的到来。”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快步走上前,右手放在心脏上微微鞠躬,“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汉克。” “麻烦你了。”司督轻轻点头。 “客房已经为各位收拾好了,洗澡水也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请跟我来。”汉克伸手一引,走在前面带路。 显然,洗澡是多天未曾清理身体的众人共同的愿望,尤其是三位女子。汉克知道他们的迫切,脚下频率正逐渐增加着。 穿过走廊,几人来到一栋比主建筑稍小的房屋前。 “这座别苑是我家大人专门为各位准备的,司督大人,您可以尽情使用。”汉克说。 很大手笔啊。司督见识到了银月城主的慷慨,这间房屋虽说没有主建筑占地宽广,但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主建筑的缩小版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蔷薇几乎将整个建筑团团围住,夕阳下,纯白的花朵全染上淡淡金色,一时显得娇美非常。 走进大门,立刻有十来个侍女以一致的动作弯下腰,齐声说:“欢迎各位的到来。” 手笔太大了吧?一明一暗中,司督对光线还没适应过来,眼前突然出现的整齐声音差点没把他吓一跳,手掌多了一只柔软的小手后,司督微微翘起嘴角,紧了紧那只小手,示意小姑娘不用害怕,将迈出的左脚放在地板上。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人,干脆什么都不说。 司督已经没有多大心情去欣赏房间里面的装饰,紧紧跟在汉克后面。面对银月城主的隆重,他显得有些局促。他对自由自在的生活更适应些。 房间不用司督安排,他也安排不来,汉克手一招,侍女们立刻各自引了众人走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妮娜,你跟琳一起好吗?”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黑发,司督温柔地说。 “嗯。”妮娜看了司督一眼,乖乖地走到琳身边。 “司督大人,这边请。”汉克走到一个房间前,打开房门,侍女将司督的行李放在里面便自觉退下。 “城主大人有话交给我?”司督见汉克这模样,就大概猜出了汉克的目的。 这才刚到帝都啊,还什么都没做呢。司督对自己的表现多少有些不满,他非常不适应身边随时跟着几个陌生人的感觉,尤其还身处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 “是的。”汉克说,“我家大人要我告诉您,‘神使’审问出来了,他们确实跟光明神殿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策划者,我家大人希望您能帮忙找出那个策划者。” 对光明神殿的怨愤有这么大吗?这还不放过?虽然对银月城主的执着有些不解,司督还是点头答应了。 汉克所谓的准备好洗澡水,实际上就是位于底层的大型澡堂。跟司督叙述了从“神使”口中得知的幕后策划人的大致描述后,汉克领着司督来到澡堂。 天知道银月城主哪来这么多的金钱。 偌大的澡堂四周足有二十米长宽,脚下是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笼罩在雾气中、占了一半 池子全用少见的白色大理石铺成,透过雾气,隐约能用铜条描成的紫荆徽章,每一分每一毫都只显现出一个词语——精致;立在四角的是几个少女裸像,朦胧中以真人大小雕刻的少女栩栩如生,她们立在水中或蹲或立尽显妩媚,但手中都有一个镶金罐子,热水正从灌口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司督谢绝了侍女的跟随,看到团队里的三个男人包括卢米埃都躺在水池中,也脱去了衣服放在一张长凳上,跨入水池。 赤裸相对让司督觉得有些尴尬,除了小时候因为贫穷必须在公共澡堂洗澡,他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裸露过身体,但总不能让自己显得太特殊吧? 跟司督一样觉得有些尴尬的是羽罗,作为一个王子,他就没试过在有人的场合下赤身露体,但亨里克和卢米埃似乎很是享受,将毛巾盖在眼睛舒服地半躺在水池壁上。 或许是舒爽入骨的热水,或许是卢米埃和亨里克给了司督榜样,司督很快就学着他们享受起来。 “司督,那个管家跟你说什么了?”羽罗还是适应不了,只能找个问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司督揭下盖住眼睛的毛巾,看了一眼羽罗后他就明白了羽罗的目的,多少感觉有些好笑,回忆着汉克的话。 “司督,你也来了?”卢米埃听到羽罗的声音揭下盖住半个脸的毛巾,笑呵呵地说,“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回到族中后我要建一个,就是怕那些老家伙不肯答应。” 精灵喜爱干净是众所周知的,也难怪卢米埃对澡堂如此赞赏。说精灵固执,倒不如说精灵就像是苦修士,他们虽然对精美的物件抱有很大兴趣,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卢米埃口中的老家伙,应该就是最传统保守的精灵了。 亨里克也跟司督打了声招呼,想要过来帮司督擦背但被司督婉拒了。 “你在精灵中的身份很高?”舒爽的热水冲上司督的脑袋,让头皮也感觉微微发麻,很舒服,让他随口就问出来。 “家族比较古老而已。”卢米埃倒不讳言,让司督明白了他的名字之长的原因。 “司督,你觉不觉得那个‘策划者’很适合我们?”羽罗接过话题,继续说,“能够‘制造’出‘神使’并让‘神使’的影响力迅速大增,证明他有能力;始终躲在幕后不现身,证明他很爱惜自己,也证明他是个习惯隐藏在暗处的人。” 司督转过头看了羽罗一眼,明显是在说“休闲时刻,能否不要说这种话题”。彼此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羽罗无非想拜托自己的尴尬而已,这点司督非常清楚;羽罗也非常清楚司督的对他的不屑。 不屑?羽罗扯着嘴角一笑,几时司督也有这种表现了?看来热水澡的威力真的很大。好吧,看来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个时候,羽罗干脆闭上眼睛,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知道侍女走上前说晚餐已经准备好后,四个人才从澡堂爬起身。 司督得好好感谢艾米丽,要不是艾米丽帮司督买了几套衣服,他现在还得穿着那身“农装”。而且艾米丽的眼光很准,买的衣服基本就不用改动,直接套到身上就行了。 换上干净衣服后,顿时让司督看起来精神很多,先前的风尘仆仆消失不见,全身的舒爽还没散去,挂在嘴角的微笑让他看着多了几分贵族气质。 晚餐很丰盛,做的都很精致,放在中央还有一只烤得金黄的乳猪,再加上四周的蜡烛,整个饭厅显得格外温馨。当然,如果那些侍女退下就更好了。 毕竟不是在旅馆,晚餐显得正式很多,每个人的晚餐都是分开的,银盘上都放着相同的食物。反正看琳现在也没多大心情,也省却了妮娜争抢。如此一来,除了刀叉在餐具上划动的声音,饭厅显得非常安静,就连亨里克都极尽文雅地对付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沉闷的晚餐就这么匆匆结束了,羽罗依旧只吃水果,卢米埃依旧不像个传统的精灵,向烤乳猪发起了进攻。 旅程过后的疲累在晚餐过后就体现出来,众人陆续说了声“晚安”后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晚安,妮娜。”司督稍稍整理着小姑娘的头发,微笑着说。小姑娘走进房间后,他这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莫恩,明天我就去找你。躺在床上,司督稍稍有些兴奋,终于还是忍受不住瞌睡的骚扰,偏头沉沉睡去。 第一第三卷 第八章 莫恩(下) 二天一早,司督先让汉克找个了侍从代为通知他要前恩老头,这才慢悠悠地走到楼下享用早餐。 一想到就要跟莫恩老头见面,司督就变得很愉快,好像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孩。他猜测莫恩老头已经出了黑森林法师塔,莫恩老头对空间魔法的研究应该有了一定成果,但很有可能没有最终结论。 司督感觉莫恩老头并不是那种死钻下去的人,因为停留在记忆中的的话,显示莫恩老头很想离开黑森林法师塔。 如果估计没错的话,莫恩老头会给自己找个借口停下钻研。 出发前,司督婉拒了羽罗他们的跟随,只让熟悉帝都的艾米丽跟在身边。他希望这是个单独的会面,没有任何人在身边阻扰。 睡了一个好觉的琳似乎想通了什么,跟司督提出要带妮娜回家一趟。司督想了想,看到妮娜热切的目光,知道两人昨晚已经商量好了,便点了点头。 卢米埃和亨里克不会老实呆在府邸的。在同用一个澡堂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进了一层,卢米埃提出要出去寻找弟弟的消息,亨里克随即说要帮他一起寻找。现在只剩下一个语言不通的羽罗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卢米埃游逛帝都去了。 两辆装饰着华丽精致花纹的马车从府邸慢慢驶出,司督和艾米丽一辆,琳和妮娜一辆,卢米埃他们更愿意步行。 时间刚好错开帝国官员上班的时间,偌大的马路上只有三四辆马车穿梭着,马车在路口分开了。司督的目的地位于帝都另一侧,艾米丽说那是帝都特地划出来给贵族修建庄园用的。司督对此并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着见到莫恩老头时该说些什么。 艾米丽表现得有些兴奋,时不时向司督介绍着路过的地方,她指着一条街道说:“这里就是帝国有名的香樟大道了。现在还看不出来,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了帝都最繁华的地方。” 司督按艾米丽的手指看去,香樟路另一边紧贴着一条城内河,路上人来人往,几乎将整条大街塞满;沿路摆了卖各式物品或小吃不少小摊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汇集成一片,显得格外热闹。 “到了晚上会更热闹?”司督无法想象一辆单人马车都无法通过的香樟路,到了晚上会是什么情景。 “嗯。”艾米丽点了点头,说,“这里最多的是酒馆,聚集的也大多是平民,当然,也有些贵族喜欢在香樟路流连。到了晚上的时候,这里就成为大家放松的好去处。亨里克不是想在帝都开间旅馆么?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这了。” 事关亨里克的理想,司督对香樟路稍稍留了心。 马车到这速度慢了很多,因为横跨城内河的石桥并不宽阔,马车必须跟在流行的人群慢慢前行。 “这座石桥就叫香樟桥。”艾米丽看着车窗外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据说是大帝的某位妃子喜欢接近平民,尤其喜欢已经热闹起来的香樟路,但要从皇宫来到香樟路却要绕很长的路,于是大帝便修建了这座石桥。本来大帝是想让石桥以那名妃子的名字命名的,但是她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便指着一棵香樟说这座桥就叫香樟桥。香樟路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蓝海大陆只有一个大帝,就是建立蓝海帝国的第一任皇帝。 司督突然想起了在南昆城与艾米丽唯一的一次逛街,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接受了艾米丽的效忠,却始终对艾米丽存在着戒心,至少与对待羽罗和妮娜相比,他对艾米丽有些不公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抱歉,司督,我不该提起这些。”艾米丽回过头,展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没什么。”司督下意识就接过话。他不明白艾米丽为什么要道歉,似乎该道歉的是自己吧? 马车终于通过了香樟桥,那一瞬间,似乎所有喧嚣都自觉地躲开马车,让车厢里只剩下沉寂。 两人都在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直到车夫的声音响起:“司督大人,我们到了。”声音很轻,却同时惊醒了两个人。 彼此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微笑,司督说:“走吧。”艾米丽点了点头。 跨下马车,眼前是一大片庄园,无尽的绿色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青山,不远处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农庄,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朴实的建筑前流过,让周围景色平添了几分宁静。 横跨在小溪上的木桥下,站着一个身着渔装的老人,修建整齐的白发和长长的白须让他看着格外清爽。此时他正拿着一把鱼叉,在桥上几个小童的呐喊加油下死死盯着小溪里游动着的鱼儿,看准目标后,狠狠刺下,溅起了细碎水花,阳光下,飞出几滴晶莹的水滴,沾在卷曲的胡须上。 溪水中,一尾两只长的鱼儿休闲地摆了一下身体,在鱼叉 地游开。 “爷爷又输了!”小童立刻兴奋地大喊起来,“我要吃糖,爷爷这次不能耍赖皮啊!要不我们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好好,爷爷输了,爷爷不耍赖皮。”老人摆出一副失望的神色,对站在岸上的侍从说,“你去拿些糖果来,满足一下小家伙。” “爷爷还欠我上次的呢!”小童们高叫起来。 “再赌一次!”老人竖起食指,“这次我赢了,你们上次的赌注就没了;输了,你们就有两倍的赌注。” “不要!”还没等侍从应话,小童齐齐摇头,“我们赢了也是两倍,输了就没了,不合算!”六七个人说得那是相当整齐,显然早有先例,而且还不止一次。 “三倍。”老人又立起两根指头,“你们输了还是没有。” “这次我们赢的不算。”回答还是那个整齐啊。 “好,去拿糖果来。”老人豪爽地喊了一声,然后对小童说,“我开始了哦。” 话落下,瞄向一尾比刚才那条更小的鱼,双眼一瞪,喊了声“中”,鱼叉直直插向水中。 “哈哈,还是我赢了!”老人得意地晃着鱼叉上的鱼儿,大声笑着。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小童们的小脸蛋上随即布满了沮丧。 “司督,他刚才用魔法了吧?”艾米丽往司督身边凑过一点,小声问。 “空间魔法。”司督微微点头,呵呵笑着朝老人走去。 “哎呀呀,我来客人了。”老人看到司督,从侍从手上拿过糖果,爽快地塞到小童手中,“这次就让你们占点便宜了。” “谢谢爷爷。”小童飞快接过糖果,胡乱塞进衣服里,兴奋地向老人大喊一声后迅速消失在眼前,似乎很怕老人收回他们赢来的糖果。 “莫恩,好久不见了。”司督的脚步越来越快,隔着远远地叫出了声。 “原来是你啊,小伙子。”老人将鱼叉交到侍从手中,乐呵呵地走向司督,“我说什么时候多了个司督.哈里森二等伯爵了,害得我费了好大脑筋,还以为大陆上还有第二叫司督的人。” 阳光下,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周围的一切瞬间褪去,点缀着星星小花的无尽绿毯上,只剩下两个身影。 “混得不错啊!”两人分开,莫恩拍着司督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都成为伯爵了,跟我同一个等级了。” 司督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你几时出来的?魔法理论研究透了?” “司督,你就不能不提这事?”莫恩纯白的眉头轻轻一跳,叹了口气,“本来我还不想出来的,家里发生了点事,我不能不回啊!” 司督笑得更开心了,说:“家里的事重要。” 果然,莫恩就没研究下去,找了个借口逃离了黑森林法师塔。 “嗯,家里的事重要。”莫恩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出来。莫恩拉过司督的手,走到木桥坐了下去,“来,坐下说。” 司督也不介意,学着莫恩盘腿坐在木桥上。 “许久没见,你变了挺多啊。”莫恩细细打量着司督,然后偷偷瞄了站在一边的艾米丽,朝司督伸出拇指,小声说,“不错啊,司督。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有福气啊!” 两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换来的是司督的苦笑,连忙转移话题:“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唉,生了个没用的儿子。”这次是真叹气了,莫恩说,“趁我不在,给我的宝贝孙女安排了一个婚事,结果,”莫恩停了一小会,有些恼怒地说,“安排婚事就算了,竟然还让我的宝贝孙女离家出走。这不,我那宝贝孙女在路上就不停发来信息,害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能不出来吗?” 莫恩晃着戴在中指的戒指,正在此时,镶嵌在戒指上的半个指甲大小的魔晶石亮了一下,立刻让他站起身,“哎呀,说到就到。”庄园围墙拐角处,出现了一个马头,然后整辆马车出现。 “司督,你等我一下啊。”莫恩扔下一句话,立刻朝马车走去。 马车有些眼熟。司督还没辨认出马车,一个身影从马车上跃了下来,拖着长长的哭腔扑到莫恩身上:“爷爷!” 终于想起马车在哪见过了,因为那个身影非常熟悉。司督在马车上搜寻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没多久一个小脑袋小心探了出来打量着周围,在看到司督后先是一愣,然后开心地叫出来:“哥哥。” “啊?司督,是你?你跟踪我?”伏在莫恩怀里痛哭的人听到那一声“哥哥”后立刻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有着些许愤怒。 “琳,你好。”司督抱着扑过来的小姑娘,不自然地笑着,好久才挤出一句话。 第一第九章 小谈(上) 也太巧合了吧?司督想起莫恩说的“理智的人不相信并不认为这会是莫恩安排的。就算如此,但司督心里还是有少许不舒服。他想起莫恩丝毫不顾忌自己一个外人依旧骂出口的儿子。 一个趁父亲不在,给女儿找了桩婚事的人,还真有可能会安排出这种“巧合”的事。想着,司督的眼睛飘向艾米丽。 “你们认识?”莫恩看了看琳,又看了看司督,呵呵一笑,对琳说,“司督是我的客人,他跟踪你干吗?也好,既然你们认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琳恨恨地瞪了司督一眼,抹去泪水,乖乖地站在莫恩身边,问:“爷爷,父亲在不在?” “别提你父亲了!”莫恩猛一吹胡子,随即脸色缓和下来,拍着琳的后背说,“你父亲被我关起来了,让他好好反省去,别我一不在就知道捣乱。” “我就知道爷爷最好了。”琳终于收起愁容,挽着莫恩的胳膊使劲晃着。 很熟悉的话啊。司督转头看向搂着自己脖子的妮娜,她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司督,漂亮的小脸蛋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很漂亮的小姑娘哦。”莫恩走到司督身边,轻轻捏了捏妮娜光滑的脸蛋,无比慈爱地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妮娜,妮娜.哈里森。”小姑娘挺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错嘛,司督。”莫恩怔了那么一瞬间,随即拍着司督的肩膀大笑着,“真的很不错。” 看来今天想跟莫恩单独谈话,是不可能了。多了一个琳,司督又恢复到一贯的表情,朝莫恩微微一笑,说:“妮娜,还不跟莫恩爷爷问好?” “莫恩爷爷好。”小姑娘甜甜地说,随即又问,“可是,哥哥不也得叫‘爷爷’了?” 这个鬼精灵!司督一时失笑,不自觉地就轻轻捏着妮娜的鼻子摇了摇。 “哥哥……”从小姑娘鼻腔飘出一个含糊的不满声音,小脸蛋红了起来。 “呵呵,跟我家的小丫头有得一比啊。”莫恩拍了拍琳挽在胳膊上的手,“走,里面坐。” 司督跟在莫恩身后刚走进庭院,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扑了过来,那是琳的母亲。两母女又上演了一场久别哭闹记,搂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时不时还能听到琳的母亲说出一句“女儿,你就让你爷爷放了你父亲吧”,(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拾陆K文学网)莫恩的答案一律是眼一瞪胡子一吹。 得,跟自己的团队一样,琳在莫恩家的位置也仅仅次于作为家长的莫恩,有时还更高。 围着桌子坐下,司督也不用说什么,静静听着莫恩爷孙两诉苦就行了。 正如莫恩说的,琳的父亲趁莫恩不在,就让琳找了一桩婚事。男方是谁没说,但从琳不停的批驳中,从没现身过的他成了大陆上最没用兼最丑陋的人,简直连癞蛤蟆都不如。 “那个孩子很老实……”琳的母亲想解释一下,随即被莫恩的眼光逼了回去,再也没说过话。 “爷爷,你说我能嫁给这么一个人么?”终于批判完那个可怜的男人了,琳扑到莫恩怀里又是一阵痛哭。 “放心,让你父亲好好呆着去,他不反省我还不让他出来了!”莫恩那个狠哪,根本不理会儿子,只顾着哄孙女。 琳止住泪水,哭诉继续。不过这次指向了她的父亲,而且婉转很多,只是在不停强调自己多么多么的辛苦才逃出家里,路上又遇到了多么多么 危险,又怎样差点被人拐卖了,让她几乎成了大陆上。最后话头一转,说自己怎样遇到了司督他们,小小地为司督说了些好话。 她就没提是因为打听到“帝国第一美男子”的下落,又无处可去才跑到南昆城,也没提用了司督多少金币。 也不知道莫恩真对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信任,还是彻底相信了琳的话,时不时拍那么一下桌子,根本不用喝茶不算,还经常让人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的手。 哭诉大会结束后,司督转头看向妮娜,妮娜连连摇头,示意自己很乖,真的很乖。 再看向安慰琳的莫恩,司督发现老头子眼中根本就没有怒意。他明白了,莫恩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只是宁愿宠溺着宝贝孙女,也不想让她受哪怕丝毫委屈。 跟自己和妮娜很像啊。司督再次看想妮娜,这次妮娜不摇头了,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示意自己很听话,真的很听话。 妮娜是个乖小孩。司督的手放到妮娜头上,以眼神示意自己相信妮娜,立刻让小姑娘眨巴起亮晶晶的大眼睛。 “好了,带两个小姑娘去走走。”见琳终于止住了抽泣,莫恩给琳找了个差使。 “嗯。”琳擦着早已消失的泪痕,拉着妮娜和艾米丽走出大厅,琳的母亲也跟随着退了下去。 “来,喝茶。”话落下,莫恩自顾地拿起茶杯喝着,然后咂吧两下嘴巴,给司督的感觉是他在暗示“终于清净了”。 被琳这一闹,司督满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也慢慢喝起了茶。 “司督,谢谢你照顾我家孙女了。”莫恩先是一本正经地说,没两秒便笑了出来,“琳没给少惹麻烦吧?” 算不上惹麻烦吧?除了经常跟自己对着干以及吃起来很疯狂,大多时候彼此相处的还是挺不错的。司督回忆着,还没开口就被莫恩打断了。 “不用说了,我的孙女我知道。”莫恩摆了摆手,说,“另外,我必须向你道歉。” “啊?”司督立刻有些坐立不安,愣愣看着莫恩,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莫恩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琳之所以会跑去南昆城,一半可能是她想找我,另一半可能嘛,就是他父亲故意引导的。”摇了摇头,莫恩继续说,“做事一点都不利索,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教他的。” 莫恩家的教育非常奇怪,这是司督得出的第一个结论;第二个结论是,莫恩这人太喜欢低调做事,所以什么话都干脆说出来,摊在桌面上解决;第三个结论是,莫恩其实对儿子抱有很高期望,但是有点恨其无能。 这很符合莫恩教给司督“凡事留一手,出手就得干脆利落”和“别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实力”的保命哲理。 显然莫恩做得比司督更好,他不展示自己的能力,有话大家直接说,都别躲躲藏藏的,甚至表现成一个安于生活的普通老头,也将住所搬离了帝都中心地带。 “莫恩,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司督站起身,朝莫恩深深鞠躬。 “我们坐下说。”莫恩连忙招呼司督坐下后,问,“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是的。”司督点头,说,“我想请教一下你,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第一第九章 小谈(下) 当司督打算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出的时候,莫恩摆了:“我老了,不敢肯定会不会在睡觉的时候说些什么,所以,你的秘密还是别告诉我的好。”停了一小会,莫恩又说,“随便捡些东西说说就成了。” 司督想了想,还是从出黑森林法师塔那一刻开始说起,但刚提到被风狼逼得用禁咒时,莫恩立刻大大睁开双眼。 “是你做的?司督,你没骗我?”莫恩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司督并不打算向莫恩隐瞒什么,甚至是自己的特殊体质。 “你可以停下了。”莫恩捏了捏额头,颇有点沮丧地说,“我今年六十二,五岁开始识字,八岁开始学习魔法,到现在已经快五十五年了,没想到还比不过你一个小伙子。看来,我不得不承认真的有天才。” “莫恩,我……”看莫恩这模样,司督连忙解释,却被莫恩再次打断。 “稍微感慨一下而已,不用担心。”莫恩的表情几乎塌了下来,这并不是“稍微感慨”,“司督,有些东西还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好,连自己的秘密都保守不住的人通常死的最快。后面的你也不用说了,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身边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而已。” 理智的人不相信巧合。莫恩曾经说过的话再次从司督的脑袋跳出来,而自己从出黑森林法师塔到现在,几乎每件事都透露出巧合,所以莫恩说的“莫名其妙”很贴切。 “高调。”莫恩说出一个词语,竖起食指说,“这是我能给出唯一的建议。” “高调?”司督想不通莫恩的意思,但莫恩依旧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 “有时间去找阿尔方斯聊聊,那个老家伙至少不会欺负年轻人。”莫恩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开来,“不谈这些,说说其他,比如魔法。” 莫恩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现在司督对莫恩的谨慎和置身事外很有感触,他并不愿意打乱莫恩的生活,放下自己的问题,和莫恩讨论起魔法理论。 司督首先提出一个话题,对于妮娜的教育他还没整理出一个头绪,两人就哪种教育更适合展开了讨论。 就像司督猜测的那样,莫恩对“传统教育过于详细”很感兴趣,但并不认为司督的方法合适太多人:“首先在心性上要求太严格,没有一定阅历的人根本做不到静心研究,你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其次,帝国需要的是大量魔法师,并不需要特别精通魔法研究的人,按严格的教学规定更容易在短时间内教育出一个合适的魔法师。当然,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你可以按自己的方式去试试。” 魔法师的共同语言还是魔法,两人的谈话继续,但都围绕在魔法上,数次跑题也就是从魔法的教育变成元素魔法的讨论,再变成空间魔法。 一时兴奋下,司督拿出卡尔交给他的《空间简论》,于是,事情不可思议地开始朝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海德森.贝鲁奇?”莫恩一见到《空间简论》,有些惊愕地叫出声。 “啊?”兴奋中的司督想了好久,才想起海德森.贝鲁奇是卡尔的另一个称呼。 “那个家伙有这么好心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给你?”莫恩从司督手上拿过书上下甩着,“以那个家伙的抠门,会把自己的东西交出来?” 莫恩似乎对卡尔非常不满啊。司督很想帮卡尔辩解几句,显然他的心更偏向莫恩,想了想,干脆将卡尔将《空间简论》交给自己的理由说出来。 “你是说你的小姑娘是那个家伙的女儿?”莫恩怔了一小会,突然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的心真有这么硬?看来也不过如此!有本事就别装得这么潇洒,现在连自己的女儿没脸面见,你那叫活该!” 司督对莫恩突然冒出来的怨愤很不能理解,好久,等莫恩停下大笑后,司督小声问:“莫恩,你跟卡尔……嗯,海德森之间有……” 莫恩看了司督一眼,拿起茶杯微微低垂着头慢慢喝着茶,光线在他的眼睛投下一个阴影,彻底遮挡住了他的脸孔。许久,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都是很久前的事了,怕也没有人能记得住。”声音中,带出些许感慨。 “我八岁开始学习魔法,十岁时拿到了一级魔法师资格证书,那时空间魔法还没形成完整的系统理论,还是按照元素魔法的升级模式进行认证……”莫恩慢慢说出一件并不久远的事。 那是个魔法人才倍出的年代,莫恩以平均两年升一级的速度被誉为“空间魔法天才”。以他的升级速度,“天才”一词当之无愧,尤其在升级为高阶魔法师的时候,他突破两年升一级的速度在两年时间 两级。当时,有不少人认为,莫恩将是继阿尔方斯I个大魔导师。 破坏莫恩理想的是海德森.贝鲁奇,那个被誉为“空间之主”的男人。 一旦到达高阶魔法师的级别,再往上升会格外困难,不少人都停留在七级魔法师一辈子再没升过。莫恩的运气不算太差,他不想失败,花了十年的时间不停巩固基础,一次就升上了八级魔法师。 海德森.贝鲁奇就这么横空出世了。一个在十五岁才接触魔法,用了仅仅五年就升级为七级魔法师的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本来一切与莫恩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海德森.贝鲁奇不对空间魔法产生兴趣的话。 三年,仅仅三年,空间魔法的完整系统从海德森.贝鲁奇手中诞生了。“空间之主”的名号就此出现,再无人能代替,而曾经风光一时的莫恩被人们彻底遗忘。 世间再无人能记起曾有个被誉为“空间魔法天才”的人,哪怕这个人还曾被他们寄托很大期望,希冀他成为另一个大魔导师。 “以为自己都看淡了,看来自己会去黑森林,还是因为,呵呵……”莫恩淡淡地说完一个故事,轻轻叹了口气,“我跟他应该没有任何仇恨吧,如果真要说上仇恨,他才算是被整个贵族阶层和魔法公会仇恨的对象。那时我还是太年轻了……” “卡尔他,”司督在头上和下巴比划着,“看起来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啊。” “如果我没记错,他才刚刚五十出头。”莫恩脸上现出无尽唏嘘,“他太顺利了,而且太高傲了,几乎传出一句话就会得罪一大帮人。而且,我一直认为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化解空间魔法的办法。” “有人在他做魔法试验的时候动了手脚?”司督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有可能。那是个死脑筋的人,他宁愿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对贵族也彻底死心,干脆连自己的爵位都继承给一个平民。然后,”莫恩右手五指拢在一起,说话同时五指猛然张开,“大家一拍两散,我不会把自己的研究交给你们,你们也别想找到我。” 卡尔认为是自己杀了妻女。司督无法想象卡尔逃出人们视线的时候,心情有多么沉痛多么绝望,也难怪他才五十的年纪看着跟六十多并没差别,甚至更老。 “本来一切都不应该发生的,如果他肯稍微放下身姿。”莫恩总结说。 现在司督很能理解莫恩为什么这么低调,如果换成是自己,在见了卡尔的下场后也会将自己隐藏起来。 “你不同。”莫恩喝一口茶后,说,“你现在太低调了,以至于每个人都认为你很好欺负,大不了让你变成另一个‘海德森.贝鲁奇’而已。” “我会灭了整个大陆!”想到卡尔所遭遇的事情换到自己身上,司督猛地睁大眼睛,不假思索地说。 “这就是你跟海德森的不同。但我也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下不了手。”莫恩继续喝着自己的茶,“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只是,他为了让别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方法错了,错得很离谱。你虽然也期待别人的认同,但你更在乎的是身边的人。而且,在心性上,你比他稳定很多。” 司督愣了很久,低声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摆了摆手,莫恩示意不用介意,说:“你是来帝都受封的吧?今天你好好准备一下,按照流程,明天就会有人宣你进皇宫。不用担心他们对你做什么,毕竟这里是帝都。” “那我该……”司督正想请教自己具体该怎么做,视线内出现三个身影。 “哥哥,爷爷家好漂亮哦。”被两边的人牵着的小姑娘放开手,蹦跳着跑向司督。阳光下,漂亮的小脸蛋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让所有颜色都失去了色彩。 光明在小姑娘踏进大厅的时候瞬间消失,让小姑娘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快速眨了两次眼睛,小姑娘的笑脸再次清晰起来。 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冲动,漫延到全身。司督搂过小姑娘,用力抱着不肯松开,在小姑娘的不解中低声说:“妮娜,你要永远快乐,永远!” 小姑娘眨了眨眼,搂着司督的脖子甜甜地笑着说:“有哥哥在,妮娜很快乐。” 莫恩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司督的肩膀,呵呵一笑,说:“好了,走,我们吃饭去。” “好的。”司督牵着小姑娘,跟在莫恩后面走出了大厅。 外面,阳光灿烂。 第一第十章 受封(上) 餐是在莫恩家的庭院进行的,几个人围着一张做工粗木桌,臀下是将削平的木桩。莫恩介绍说这是他亲手做的,还自豪的宣布完成除了上面一块厚厚木板、就是四条丑陋的桌腿的桌子仅仅花了三天时间。如此粗陋的桌子得用三天时间,也只有莫恩说得出来。 气氛很轻松,就连艾米丽都放松了许多。尤其在莫恩献宝般拿出烧烤架时,被莫恩逗得笑声就没停过的妮娜立刻欢呼起来,接过莫恩递过来的叉在削得笔直枝条上的小鱼,目不转睛地盯着燃烧的炭火,慢慢烤着食物。 创世神真的很公平,妮娜在亨里克的教导下厨艺突飞猛进,但在烧烤上实在不敢叫人恭维。 “很好吃。”司督接过妮娜的烤鱼,轻轻咬了一口,外面看着焦脆可人的烤鱼——没熟。天知道妮娜是怎么烤的,竟然能烤出里外完全不一样的小鱼。作为一个立志让妮娜得到幸福的哥哥,司督不得不强忍着舌头上的不适感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说了一句违心话。 或许每个老头在烧烤上都有着很不错的手艺,又或者空间魔法师都是烧烤高手,至少司督见过的有烧烤过的两个老头——卡尔和莫恩——在烧烤上就很有一套,莫恩在火上转动的牛扒没多久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妮娜,你不准抢。这是我地!”琳的手伸向莫恩手上的枝条。 “爷爷,我想吃。”小姑娘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丝毫不放松地看着莫恩。 “一人一半。”莫恩很快下了最终裁决,在琳的手还没到达的时候飞快地将牛扒一分为二,摆在两个银盘上。又是空间魔法。似乎到现在为止,司督看到莫恩使用的魔法都用在对付小孩子身上。 妮娜兴奋地拿起属于自己的牛扒啃着。在试验了新方法后,实际上她已经赢了琳,至少以前跟琳抢牛扒必须发动餐桌上地一场战争。而且结果不见得比现在好。 愉快的时刻总是过得很快,当妮娜和琳毫无顾忌地按摩着鼓胀的肚子时,司督向莫恩提出告辞。 走出大门时,琳凑到司督耳边,小声警告:“不许把我刚才哭的事告诉羽罗!” 司督无言地点头,跟莫恩说了声再见后钻进了马车。 马车慢慢前行。经过了一条小道,走上了官道。渐渐的,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已经进入帝都中心范围。 就在妮娜抵抗不住瞌睡虫骚扰地时候,周围的声音又小了起来。没过多久,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司督大人,我们到了。” 抱着妮娜进入银月城主的府邸,司督刚停下脚步,汉克就迎上前,说:“司督大人。刚才皇宫来了通知,让您明早前去进行受封仪式。礼服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看看合适不?” “好的。”司督没想到汉克安排得这么迅速,刚才还在烦恼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怔了一小会后连忙点头。 妮娜也不打瞌睡了,顿时清醒无比。 府邸里面有专门的试衣间,挂在衣橱上全是各不相同的华服。 汉克的眼力丝毫不比艾米丽差,拿出的衣服就像是为司督订做地一样。 礼服很漂亮,暗红色的底,衬托着繁杂地暗纹,在袖口和衣襟都做了大量装饰,用黑白两色镶嵌着精美的花纹。就是穿衣服地繁琐让司督稍微有点不耐烦。当第三次不知该怎么对付纽扣的时候,艾米丽走上前帮司督整理衣服。 或许之前司督对晋升为伯爵还有些许兴奋。现在也快被穿衣服折磨没了。他就想不明白,衣服是用来遮体和保暖的,那些贵族哪来这么多麻烦非得安排没完没了的纽扣。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礼服终于穿好了。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原本扔在人海就找不到影的司督在换了一件衣服后,立刻变得与众不同。原先的普通消失大半,都被华丽的衣服遮掩了;礼服暗红的基调将他白皙地皮肤衬托出来,再加上淡淡的微笑,整个人多了一种温雅而又凝实地气质。 “司督,昨天还不觉得你像个贵族,现在,啧啧,标准的贵族。”大门响起一个声音,卢米埃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司督,“还差点。”想了一会,他扫了扫自己的头发,说,“头发整理一下就更像了。” “没错!”跟着卢米埃进来的亨里克立刻赞同。 确实,司督蓬松的头发破坏了整体的形象,他就从没怎么梳理过头发,就连上次剪头发,也是因为觉得太长不好打理,跟黑森林法师塔里的一个魔法师借了把刀子,爽快地割了下去。二话不说,汉克立刻召来理发师,忙碌了一阵后,一个崭新的司督出现。 人还是那个人,长相依旧那么普通,但是比起以前,少了几分懒散多了一份精练。配上身上的礼服,如果将满头深褐色的头发换成金黄色,也许就是哪位公爵的儿子。 深褐色的头发太常见了,几乎成了平民的代名词,就连妮娜都咕哝着“哥哥的头发换成银灰色,一定很好看。”妮娜的审美很独特,但司督不会接受。按妮娜的要求转了一圈后,司督就认定自己不会喜欢这套衣服。 “司督大人,还行吗?”汉克问。他身边站着几个裁缝,随时可以按司督的意思修改礼服。 “很重。”司督说了句大实话,却让大部分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也懒得理会,对艾米丽说,“帮我脱了吧。” 连衣服都得别人帮忙才能穿上和脱下,这对司督来说价值很小;而且,穿上这套衣服,让他感觉有些拘谨。 “司督大人,要不要换一套?”汉克看着司督乖乖地任艾米丽摆布,继续问。 “就这套吧。”为什么还要再试?一次就够了。司督干脆地接受了这套衣服。 “你还真不是享福的料。” 洋洋地说,“幸亏你不是皇帝,否则每天都得穿上这来走去,看你怎么办。” 司督看了羽罗一眼,转过头没再理会他。 “司督,你发现没有,最近你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一个上午没人说话,几乎没把羽罗憋坏,“你现在甚至学会用眼神对付我了。” 司督完全无视羽罗的话,乖乖地让艾米丽解除身上的衣服。这套衣服不仅重,而且对动作的限制很大,也让司督对它没多大好感。 “对了,忘了说了。”卢米埃说着看向亨里克,眼睛嘴角全是调侃的意味,“亨里克看上一个……” “卢米埃!”亨里克立刻大声打断卢米埃后面的话。 “怎么了?”转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亨里克和坏笑的卢米埃,司督不解地问。 显然,亨里克忘了有一个只有司督能沟通的人。羽罗挤着眼睛说:“他看上一个美人了。” “亨里克看上一个美人了?”习惯性在脑中翻译别人话语给羽罗听的症状表现出来了,司督下意识地重复羽罗的话。 “你看,不是我说的。”卢米埃摊开手耸了耸肩。 “恭喜啊,亨里克。”司督开心地笑着,同伴中他最负歉意的就是亨里克,他不仅让亨里克的旅馆关门,还让亨里克两次接近死神。司督接着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不用了。”亨里克难得地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说。 “司督,这个不是你能帮地。”卢米埃呵呵一笑,打趣道。 在卢米埃的叙述下,一个浪漫的故事即将出现了。 几人在帮卢米埃寻找他弟弟,路过一条繁华的街道,那条街道叫香樟路。在门前有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的酒馆前。三个勇敢的男人听到里面传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其中还有一个女人地怒斥声,便走上前。 原来是几个小流氓在欺负两个弱女子,勇敢的亨里克立刻撸起袖子冲上前…… “是他们两推我过去的。”亨里克下意识解释说,“司督大人,你知道。我不会打架……”然后,突然哑了。 “你看,不是我说的。”卢米埃再次摊开手耸了耸肩。 “吟游诗人口中的典型题材。”羽罗点头做出一个总结,“典型的喜剧性英雄救美。” “嗯?”司督被羽罗弄出来地惯性思维还有一个,就是每次羽罗说出一句话,司督总会不自觉往最坏的方向想。比如现在,司督就想到事情会不会太巧合了。 羽罗看了司督一眼,将视线移开。完全是照搬司督刚才对他无视的模样。 “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司督当羽罗的无视不存在,下了最终决定。 “赞同!”卢米埃第一个举起手,随即妮娜和羽罗也兴奋地举起了手。艾米丽则站在一边偷偷笑着。亨里克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司督的安排。 试衣终于结束,接下来。就是繁复的贵族礼仪。司督不会去问汉克,这点他只能向艾米丽请教。而且还得在没外人的情况下问。地点就在司督的房间,参与的人还有自觉跟来学习的妮娜和无人可以沟通地羽罗。 艾米丽化身成一个合格的教师,滔滔不绝地话不停从口中溜出,提示着司督一些要注意的细节,比如见到人该行什么礼,手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其之繁杂让司督忍了很久,才没当着艾米丽地面打哈欠。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吃完晚餐,司督被贵族礼仪折磨得实在够呛。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司督是被汉克叫醒的,此时天才刚蒙蒙亮。 “司督大人。您该准备了。”汉克恭敬地说。 “好的。”司督很想问有没必要这么早起床,但还是没问出口。 事实证明汉克是对的。先是洗了个玫瑰花瓣澡,这是汉克专门放在一个浴桶的,虽然对鲜艳的花瓣很不感兴趣,司督还是老实地按汉克安排的做;然后就是穿衣服,与上次不同的是,今天还多了一些穗花之类地装饰;最后才轮到早餐。 前后加起来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等司督准备好,妮娜他们才走下楼梯。 “哥哥,真帅!”妮娜毫不吝惜自己的称赞,学着大人挤了挤眼睛,还有模有样地竖起了大拇指。 发出两句毫无意义地“呵呵”笑声,司督在汉克的催促下跨上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 从府邸到皇宫,必须经过两条街道。这两条街道都是专门为帝国官员准备的,一切以官员的车辆为先,其他时候才轮到平民。 随着马车顺利地前进,司督越来越紧张,昨天对贵族服饰和礼仪的不耐烦消失得一干二净。当意识到自己正在前往帝国的心脏,去见一位在大多人看来只活跃在各种故事中的至尊时,司督的平民习性彻底体现出来。 “我现在正要去见皇帝”的念头在司督耳边盘旋着,始终不肯散去,几乎让他的身体都僵直起来。 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偌大的车厢只有自己一个人,门帘那头还有一个赶马车的车夫,以及汉克。马蹄踏在坚硬的土地上,“得得得得”的声音逐渐漫延,占据了整个车厢,也占据了司督耳朵,然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司督大人,到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在到达耳朵时瞬间加大,如雷般轰鸣。 那是错觉。司督清醒过来。 “我还是太年轻了。”司督轻声一笑,小小地嘲讽着自己,心情随之稳定下来,清了清喉咙,钻出马车,对汉克说,“走吧。” 这就是皇宫吗?站在结实的土地上,司督对扑面而来的威严气势震住了。 第一第十章 受封(下) 是司督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皇宫。 巨大的石柱高高耸立着,支撑入云的屋顶,石柱边上或男或女的雕像以不同姿态或站或坐,但不一而同地用手接触屋檐,其中有如大力神般双手撑天的男子,又有身披薄纱的温雅女神伸手似摘栩栩如生的葡萄。抬头看去,仿如正是这些雕像支撑住了遮天的屋顶,地上的人如在众神俯瞰之下,不敢有丝毫不敬。 似是向两边无限扩张的宫殿遮挡了后面的建筑,让人忽略原来看似稍远的地方还有类似的建筑。 偌大的广场是用洁白的大理石制成的,踩在上面,总会让人不自觉放轻脚步,生怕玷污了那片洁白。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两列身着锃亮铠甲的护卫,能容三辆马车同时经过的高大拱门衬托下,他们显得极其渺小,却如雕像般纹丝不动,让人不敢轻视。 汉克已经替司督通报自己的到来,接下来,一切都只能靠司督自己了。 “阁下,请随我来。”一个年老男子从大门走出,右手放在心脏微微鞠躬。经过艾米丽的教导后,老人身上的华服告诉司督,他是一个伯爵。 “好的。”司督朝老人微笑点头,跟在老人后面。 当压力到达一个顶峰,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重要。司督的压力来得迅猛去得也快,老人出现时他已经恢复了表面上地常态。 穿过长长的走廊。老人领着司督来到一个房间,说:“请稍后,陛下很快就会宣您觐见。” “谢谢。”司督回了一个礼,问,“阁下是?” “克洛维.冯.塔布里斯,我将是您的接引人。”老人展露一个温和的微笑,示意司督坐下后,继续说。“能担当阁下的接引人,是我的荣幸。” 每个贵族在授予爵位的时候,都会有个将之接引到仪式现场的人,那个人通常比即将授予爵位地人有着更高的爵位。而且,如同老师将一个学生带入征途,从此两个贵族就有了一种脱不开的联系。司督即将授予二级伯爵。那么,克洛维就是一等伯爵。 “那是我的荣幸。”司督站起身,朝克洛维施了一个贵族礼。 “我们坐下说。”克洛维呵呵一笑,在司督坐下后,给司督倒了杯茶,“阁下,封爵的仪式可清楚?” “还请指教。”司督接过茶杯,小啜一口后放下。对老人司督很尊敬,再说,在司督印象中。老人都喜欢说一些事以显示自己曾经的不凡,司督很乐意满足克洛维地愿望。 果然。克洛维欣慰地点头后,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每个细节都反复提了几次。身处不同的环境,面对的又是第一次见的人,司督表现得很有耐性,不管克洛维说的是否已经是重复第三次,都一律点头应和,脸上的微笑更是从没消失。 多亏了克洛维的谈话,司督慢慢镇定下来,先前的紧张几乎全部退散。 时间就这么在一个不停说话一个不时点头中过去。终于。走进一个侍从,通知会议已经结束。皇帝陛下宣司督觐见。 站起身时,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一个细细的呼吸后,司督就将冒出来的紧张压了下去。 依旧是来时地路,司督跟着克洛维来到了大殿门口,另外还有五个人,其中他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是安维尔和希特。 希特首先向司督点头打了个招呼,安维尔随即也摆出完美地笑容点头示意。 都来齐了。稍微有些吃惊,随即司督笑了起来,嘴角的微笑是那么深不可测,朝两人点了点头。 “进去吧。”克洛维跟另外五个接引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说,率先走进了大殿。 踏进大殿那一瞬间,司督感觉到五个同来受封地人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像是被狼盯上的感觉。 大殿的装饰很华丽,但是都被人群遮掩了。明亮的空间里,挤满了穿着各式华服的人,细细看去,从装饰很容易就看出他们的爵位都在子爵之上。中间靠前的位置,司督看到了莫恩。 再往前,还有一个穿着纯白长袍地四十来岁面容温和的男子,头上地冠冕和权杖告诉司督,他是光明神殿的教宗。在他前面,还有身着淡青长袍的老人,是自然女神殿的大祭司。至于光明神殿教宗后面的藏在全黑法师袍里、恍如躲在阴影中的干瘦老人,轻易就能猜到他的身份——暗黑神殿的大长老。 列队靠前位置,还有几个很显眼的人,他们都有着一头黑发,彼此的相貌都有相似的地方。那是皇子。 高阶上的宝座上,坐着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微微眯着的眼睛看似睡眠不足,套在略显臃肿的身体上面的服饰和头上镶着各色宝石的皇冠,却让人不敢忽略他的存在。 站在宝座旁的人应该就是丞相了吧。司督稍稍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个低垂着眼的五十出头的男子。没人会在在意司督的举动,距离隔开太远,司督的视线就跟集中在皇帝身上并没区别。 在丞相旁边,是穿着盛装的王国二王子潘达那,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参见皇帝陛下!”克洛维以及其他五个接引人做出了表率,向宝座上的老人深深施礼。 “参见皇帝陛下!”六个受封爵士的人当中,司督的声音被彻底淹没。其他五人的声音高高响起,在宽阔的大殿回荡着。 皇帝轻轻点头,丞相的声音响起:“封爵仪式开始。” 一个侍从走上前,在他手中的银盘上,叠放着一件红白相间的衣服,上面是一顶镶着两条貂皮的红色软帽子,站在走下阶梯的皇帝和丞相身边。 “司督.冯.哈里森,于国家有巨大 以蓝海帝国最高法律,受封为二等伯爵。”作为担I声唱诺。 克洛维引着司督走到阶梯前,微微低垂着头退在一边。司督静静地单膝跪下,皇帝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黄金长剑上前一步。 黄金长剑慢慢放在司督的左肩,突然增加的重量好像压在司督的心头,让他的身体轻微一颤。 “我谨以蓝海帝国皇帝维里耶.居贝尔.施维尼兹.布鲁齐之名,以蓝海帝国最高法律,授予你司督.冯.哈里森伯爵称号!”皇帝的声音响起,缓慢如同舒缓的音乐,传递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我起誓,谨守我的忠诚和荣耀!”司督低垂着头,右手贴在心脏,感觉着心脏的跳动,一字一句地说。 皇帝高唱:“请起身,司督.冯.哈里森伯爵!” 黄金长剑离开司督的肩膀,回到侍从手中。 丞相拿过银盘上的镶嵌着两条白色貂皮和一圈金银线、上沿饰有8银球的软帽,说了声祝词,递给皇帝,再由皇帝戴在司督头上;然后皇帝接过镶有白色毛皮边的深红色丝绒外套,披在司督身上,用略微颤抖的手慢慢系好。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帝国伯爵了。司督按下心里的激动,抬头看向皇帝。那是一张苍老的脸孔,眉间是深深陷下去地皱纹。布满细纹的眼睛里,黑色的瞳孔如同黑洞般吸引周围的一切;修剪得很整齐的胡子下面,隐藏着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对比着高高凸起的眼袋,显露出一丝疲惫。 如果忽略老人头上的皇冠,司督更愿意把他看成一个用尽心力地普通老人。 “你很不错,年轻人。”皇帝全是皱纹的手轻轻拍在司督肩膀,口中飘出的话不再高昂。却是异常缓和。 “非常感谢您的称赞,我的陛下。”司督在皇帝的手离开后,往后小退一步,深深鞠躬。然后,朝正向他点头地克洛维走去。 “恭喜你,伯爵阁下。”克洛维微笑着小声说。 “谢谢。”司督朝克洛维点了点头。看向大殿。他不会跟莫恩打招呼的,他不知道习惯低调的莫恩是不是希望暴露和自己的关系。 安维尔正跟在接引人后面走上前,缓缓跨步间,司督仿佛看透了安维尔的心:他一直在期待这一刻! 安维尔被封为二等子爵,这是他用火狐佣兵团的巨大伤亡换来的。在安维尔转身那一刻,他的视线在左边一个黑发青年身上停留了瞬间,而那个黑发青年则不为人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轮到希特了,正如他硬朗的作风,行进间一提一顿极有节奏。他受封为三等子爵。 然后又是两个三等子爵。 他们都是这次再跟王国战争中立下功绩的人,但司督从未见过他们。克洛维告诉司督。他们是前去救援南昆城地军队指挥官。 “凯尔.冯.=封为一等男爵。”丞相的声音响起。远远散开,来到司督耳朵。 很熟悉地名字。司督的眼睛微微一眯,视线放在那个高大地身影上,刚才进殿时,就是那个人以极其不善的目光盯住自己。 当皇帝把镶有三条貂皮、冠冕上有一浅色银圈并饰有六个银球的软帽,戴在凯尔.冯. 那个感觉越来越熟悉,似乎这个凯尔.冯.出现过。司督的视线再也没离开过那个高大的身影。 “弗莱兴男爵在财政上很有一手。所以陛下趁次机会顺便给他晋封爵位以示鼓励。”克洛维见司督对那个新晋男爵很感兴趣,便小声解释说。 凯尔!司督终于想起来了。在出黑森林法师塔的时候,就是凯尔和另外四个贵族青年把自己骗到魔兽森林。司督对他们并没多大恶感,但是他不明白凯尔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当凯尔退到属于接引人身边,站在司督对面时,司督地眼睛狠狠抽搐了两下。 那张脸的左边有一块很明显地疤痕,皮肤紧紧收缩在一起,远比常人的光滑,却让人感觉极不自然,还将左眼下眼睑往下拉着,将左边嘴角往耳朵扯着,如恶鬼般骇人。没进殿时凯尔躲在众人背后,司督没注意看,当凯尔站在对面时,一切都一目了然。 “很可惜的一个年轻人,好像是去魔兽森林历练时遇到了火系魔兽,半边脸都被烧毁了。”克洛维感叹一声,解释说。 火系魔兽?还有四个人呢? 凯尔射过里的眼神让司督有些难受,尤其他朝司督露出笑容的时候,司督感觉很不舒服,但还是回了凯尔一个微笑。 此时,传来丞相宣布封爵仪式结束的声音,顿时,大殿上响起如雷的掌声,与回音夹杂在一起的时候,狠狠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十年来的第一个新晋伯爵司督接受了大多数人的注目礼,其次就是被誉为“帝国第一美男子”的安维尔。司督身边的人,都凑过来向司督道贺,面对那一张张友善的面孔,司督微笑着一一回礼,除了“谢谢”再没说什么话。 一个侍从挤了进来,对司督说:“伯爵阁下,陛下宣见。” “好的。”微微一怔后,司督摆出一个笑容,对周围的人说,“非常感谢各位,还请我离开片刻。” 话落下,一个个和善的面孔多了一些赞许。 跟在侍从后面,司督看到了身边围着寥寥几人的凯尔,凯尔似乎一直在注意司督,立刻朝司督远远点头,眯起来的眼睛却让司督感受到了威胁。 第一第十一章 差距(上) 过头,司督没再理会凯尔,跟在侍从后面来到一个书 在书桌后面,前面坐着一个白眉垂到眼角、浓密的白须彻底遮住嘴唇垂到胸前的老人,与皇帝一样,他也低垂着眼皮。但皇帝看着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老人则是在闭目养神。 这个老人在封爵仪式上并没出现。 帝国一等侯爵——老人身上并没穿贵族服饰,而是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袍,但在第一眼后,司督知道了他是谁——爵位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另一个称号:大魔导师,阿尔方斯 冯?霍夫曼。 蓝海大陆上已知的唯一一个人类大魔导师。 “见过陛下。”司督朝皇帝行了一个礼,然后转向大魔导师,“见过大魔导师。” 专门等我来吗?司督缓缓抬起头,大魔导师微微点头表示回礼。 换成是其他人,在见到大魔导师的时候大多战战兢兢,司督不会。 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大陆,多少人幻想着一朝富贵,但爵位来的太快太轻易,即使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司督依旧缺乏真实感,除了皇帝帮他系好代表贵族的红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很不错”的时候。 一切都在众多贵族向他祝贺的时候被打破。他们貌似真诚的脸孔让司督感到荒谬。因为他突然想到:这些人当中,有谁在今天之前见过自己?没有。 见到并未在封爵仪式出现地大魔导师坐在另一个房间等待自己,司督心里的不真实感和荒谬感更强烈了。 甚至,他对皇帝也产生了少许抗拒,不再只是皇帝说“你很不错”时的感激和兴奋。 “哈里森伯爵,坐。”皇帝的眼睛睁开少许,对司督说。 “谢陛下。”司督按皇帝的示意坐在大魔导师后面。侍从随即将茶送上,司督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小啜一口然后放下。 并不只是司督一个人前来,司督的茶杯刚刚放下,侍从进门通报德雷希子爵和马丁子爵已到。司督学着大魔导师的模样微微闭上眼睛,门外,走进安维尔和希特。 “见过陛下。见过大魔导师。”说完,安维尔转过头。朝司督微笑着,“您好,伯爵阁下。” “您好,阁下。”司督嘴角现出一个微笑,微微点头。 与安维尔不同,希特只是微笑点头示意。 “坐。”皇帝再次发话。 等安维尔和希特坐下,皇帝问起了南昆城的战事。 整个战事几乎由南昆城城主和安维尔策划地,所以由安维尔回答。安维尔说得很详细,司督在他口中成了战事胜利的关键,南昆城城主则成了战事的总策划人。至于希特和他,只是尽了自己的义务而已。 司督听安维尔说完才知道。原来南昆城的正规兵力很少,只有区区三千人。甚至还比不上战狼佣兵团,其他的都是由帝都派过去地。而战事即将结束前,还有几个联队的援兵正从帝都赶往南昆城。 火狐佣兵团的损失并不算可怕,只失去了五百战力。战狼因为上次中计被围歼,加上战事的损失,却达到了九百人,其中,损失在南昆城战事的人数跟火狐差不多。 南昆城加上两个超大型佣兵团总共一万五千的兵力。近三分之一的损伤,竟然有八成来自第一批援兵。 安维尔说的很动听。巨大的伤亡在他口中成了英勇无畏的表现。 但不可否认,除了司督,安维尔就是最大地赢家。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战争。司督心里突然升起怪异地感觉,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然而,他同时产生另一种想法:王国被利用了,帝国也被利用了。但是被谁利用,怎么利用,司督无法猜测。 还有,从一开始我就被利用了。司督的眼角微微抽搐着,得出一个结论。最终目标并不是他,但自他出现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了某些人手中地棋子。 那么,这场博弈,安维尔并不是最大的赢家,最大的赢家是他身后的人。 难怪自己的爵位来得如此快,晋升又是如此迅速。眉头轻轻一跳,司督慢慢抬起眼睛,看向安维尔,嘴角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等价交换吗?看来我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搓捏的泥团啊。 “正因为有陛下的合理布局和士兵们地勇敢,我们才能赢得这场战争。”安维尔做出最后的总结。 “你很谦虚。”稍等片刻,短短一句话从皇帝口中飘出。 “这是我应该做地。”安维尔深深低下头,从窗口进来的阳光投在他淡金色的头发,在他英俊的脸孔上留下一个阴影。 “你也很聪明。”又一句短短的话从皇帝口中飘出。 “陛下谬赞了。”安维尔的头更低了,鼻尖的那一片指甲大小的光明彻底消失,英俊的脸蛋彻底掩盖在阴影之下。 “你很不错。”皇帝的语气很淡。放下撑在额头的手,将倾斜的身体微微坐直,寻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继续缓慢地说,“德雷希子爵,好好为帝国效力。” “是。”安维尔的肩膀微微一颤,阳光下漂浮在周围的灰尘跟随着轻轻一抖,随即继续悠闲地飘荡着。 “马丁子爵,你还有什么补充吗?”皇帝随意地挥了挥手,待安维尔回到座位后看向希特。 “德雷希子爵已经说得很详细了,陛下。”希特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前倾,施了一个礼。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司督:“你呢,哈里森伯爵?” “我赞同德雷希子爵的陈述,陛下。”司督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喝茶中的安维尔,淡淡一笑,朝皇帝施礼说。 “嗯。”皇帝点了点头,“你们在帝都可有府邸?” 三人都摇了摇头。 “那好。”皇帝招了招手,对走上前的侍从说,“你去告诉丞相,让他在帝都安排三座府邸,如果蔷薇路能安排的话,就安排在蔷薇路。至于他们的采邑,让丞相好好安排,尽量离帝都近些。另外,让丞相安排三个合适的职位。”蔷薇路,正是那条集中了大多贵族府邸的街道,司督现在住的银月城主府邸也位于那条街道。 “是。”侍从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谢陛下。”三人同声说。 皇帝的几句话,就将司督三人彻底捆绑在帝都,根本由不得他们反对。 “德雷希子爵和马丁子爵先退下。”皇帝喝了一口茶,说。 “是。”安维尔和希特施礼,缓慢退下。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皇帝、大魔导师和司督。 第一第十一章 差距(下) 边的窗户大大打开,窗外是竞相绽放的各色花朵,投 光将房内的空间分为完整的两部分,方柱形的阳光在暗色的房间基调下格外明亮,衬托出房间更显深沉。阳光的前进被几张榧木椅挡住,在地上印出两个人形的阴影。 “哈里森伯爵,大魔导师有话想问你。”皇帝往后靠了靠,舒服地倚在宽大的椅子上,眯上了眼睛。 “伯爵阁下,我听仙贝儿说,你曾跟‘空间之主’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大魔导师终于改变了姿势,侧过头看着司督。 仙贝儿跟踪我了?胆子很大啊。司督笑了笑,点头说:“是 的。” 同时,司督终于确定自己在元素感应上有着巨大的差距,稍小的元素波动他无法感觉到。否则,在南昆城附近游走时,他不可能感应不到南昆城外的魔法对决,而且,也不可能发觉不了仙贝儿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司督就像一个天生的统帅,能统领一整个军团,在面对稍小的军队时却只能束手无策。他只适合做统帅,将军以下的职位不是他能应对的。 “他现在还好吧?”大魔导师淡淡地问。 “应该不错。”司督想了想,说,“我猜。” “那就好。”大魔导师撸着顺滑的白须,“听说,阁下还是低阶魔法师?” 来了!司督丝毫不相信莫恩说的“大魔导师至少不会欺负小青 年”,当然,并不是他不相信莫恩,而是与卡尔的接触告诉司督,到达一定级别后,强大的能力已经让他们习惯“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 中”,他们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看大魔导师对皇帝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们有自己的准则,他们只会按自己的准则行事。所以,他们才能保持超然的姿态。 “它能代表什么吗?”司督尽量放缓声音,以便不让自己的态度看着过于傲慢。 “当然不能。”大魔导师嘴角两边的胡子微微翘起,他在笑,“阁下是禁咒法师?” “不是。”司督也笑了。 “不介意让我了解一下阁下的魔法?”大魔导师半合拢的眼皮下的瞳孔映出司督的形象,“陛下,您不介意吧?” “两位请便。”皇帝依旧保持着倚靠在椅背的姿势,右手撑在颧骨上,双眼更眯小了些许。 果然,丝毫也不理会别人的意愿。司督微笑点头:“如您所 愿。” 环顾周围,并没其他人存在,但司督知道附近肯定有侍卫,甚至,司督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不能伤害人,更不能皇帝受到哪怕极其微小的伤害,否则,就等着不停逃亡吧。司督很清楚现在的游戏规则,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呢?高调?就让我高调一回吧。 既然小火球能变成禁咒级别的魔法,那辅助魔法又如何?主意打 定,司督慢慢调动着空间的元素。 黑暗的精灵啊,请听从我的召唤,停下他们的脚步。空气中,仿佛传来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远远飘荡着,向四周不断扩张。 有光的存在就必定有暗,司督并不需要光,他需要的是躲藏在光背后的暗。 空间似乎发生了扭曲,以司督为中心,凡是非阳光下的物体都产生细微的变化。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个小石头,涟漪瞬间漫延。 司督没听错,刚才是有脚步声。 “陛下,丞相大人……”洞开的门外,走进一个人,是刚才向丞相通知皇帝旨意的侍从。侍从的脚提起,离开地面,跨过高高的门槛,往地上落去。涟漪从他身边穿过,他往下踏的脚速度锐减,一点一点向下运动着,直至……完全停顿。 迟缓术!一直无法分类的辅助魔法,但从咒语看去更像是暗黑诅咒系的一个常用魔法。 司督就像一个统帅,指挥着元素们摆出最合适的阵型,发动攻击。 然而,司督施放的迟缓术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迟缓的效果被极大的加强,变得无法遏制。 侍从的右脚在离地面一个拳头距离的时候,身体如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做出丝毫动作。他的眼皮以极慢的速度往上抬,眼球却在往下运 动,看向自己还在半空中的右脚。 迟缓术控制的只是他的身体,却不能控制他的大脑。 噗。前倾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就这么一个拳头的距离,侍从往地面摔去,倒在明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迟缓术了,它已经自行过渡成定身术。 宽大的座椅上,年老的皇帝在侍从进来时快速地闭上眼睛,他在眨眼,但是,就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皮却只能以极慢的速度抬起。肢体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思维,眼皮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停下,往下降低微不可见的距离,眼角的皱纹慢慢挤了出来。 “伯爵阁下,你可以停了。”大魔导师的声音响起,飘到司督耳 朵。 背脊微微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大腿上,嘴角保持着  笑,带着丝丝傲然。 他的瞬发魔法对大魔导师没有丝毫作用!他不知道大魔导师是几时做好准备的,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大魔导师曾经有过准备。 最大的问题是,为了不让消耗自己的精神力,使得自己像上次施放小火球因为控制的困难而头痛欲裂,司督没有对“迟缓术”做丝毫更 改——他施放的魔法将自己也定住了。 这就是我和大魔导师的差距吗?司督撤去了魔法,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直到感觉自己适应了后,才转过头看向大魔导师。 侍从飞快从地上爬起,身体却一时适应不过来,因用力过猛往后小退一步才定住身体。 我输了。司督的视线终于对上了大魔导师的眼睛,那一瞬间,他想躲开,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继续看着大魔导师的眼睛,寻找着淡蓝色的瞳孔中自己的投影。 “阁下,你很厉害。”大魔导师慢慢说着,一如先前的口吻,“我从没见过能瞬发的大型定身术。” 魔法只施放了短短五秒钟,笼罩在二百米直径范围的人都中了魔 法。除了刚巧巡逻到范围内的士兵以怪异的姿态倒下外,站岗的士兵只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等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过来,就像是中了大型幻术,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输!心脏猛然加速跳动,让司督有些难受,却让他感到越来越强烈的兴奋,嘴角弯起,说:“您过誉 了。” 司督没赢,却至少没输到底,大魔导师并没发现司督施放的是“迟缓术”。司督还占据了小小的赢面,迟缓术和定身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魔法,大魔导师没看出来。哪怕这只是微不足道的胜利,却让司督欣喜非常。 另一边,侍从小心地看了在场的三人一眼,缓步走到皇帝身边。 “安排好了?”似乎刚才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皇帝依旧保持缓慢的语气问。 “回陛下,丞相大人说三位大人的采邑还要商量一下,府邸今天就能安排好。”侍从将头低了下来,说。 “嗯。”应了一声,皇帝丝毫不提司督刚才施放的魔法,问向司 督,“哈里森伯爵,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银月城城主府邸。”司督放下刚拿起、还没喝一口的茶杯。 “杜维家啊。”皇帝回忆一阵,说,“那你准备一下,好两天就搬到你的府邸。” “是,陛下。”司督站起身,右手放在左胸微微鞠躬,“那我告退了。” “嗯。”皇帝淡淡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 “大魔导师,稍后我会拜访您。”司督说。 “欢迎阁下的到访。”大魔导师站起身,点头说。 司督后退两步,然后转身走向大门。侍从连忙跟了上去,走在前边给司督带路。 “霍夫曼老师,你怎么看?”待司督消失在门口,皇帝稍稍坐直身体,问大魔导师。 “哈里森伯爵应该是禁咒法师。”大魔导师坐下后又恢复万事无忧的姿态。 皇帝的眼睛睁开少许:“禁咒法师?” “似乎曾见过类似的记载。”大魔导师以模糊的话语解释了皇帝的反问。 “那拜托你了。”皇帝对大魔导师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坐正身体。 “我会注意的,请陛下放心。”大魔导师说完,起身告退。 *** 司督出了皇宫,广场上,除了巡逻的卫队,已经见不到几个人。 汉克正在马车旁等待着,见司督出来,立刻迎上前:“司督大人,恭喜您!” “谢谢。”司督微笑着回答,跨上马车。 “司督大人,这是您的邀请函。”汉克递过足有两指厚的精美书 函。 “好的。”司督接过书函,一张一张翻看着。汉克是以爵位排序的。正翻着,突然,司督笑了出来,在书函中,他看到一张印着“莫恩?冯 艾比安”的邀请函。再继续翻下去,在最后面一张,司督的手停了下来。 印着荆棘徽章的邀请函上,写着“司督 冯?哈里森伯爵阁下:兹定与帝国历六百五十八年五月三十日举办舞会,届时欢迎伯爵阁下的光临。” 落款是:帝国一等男爵凯尔?冯?弗莱兴。 脑海闪过那张半边是人半边是鬼的脸孔,司督甩了甩头,掀开车帘说:“汉克,哪里有买小饰品的?我想买点小东西送给妮娜。” “好的,绕道香樟路。”汉克应了一声,对车夫说。 马车在主街道上拐了个弯,走向旁边的街道。 第一第十二章 府邸(上)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香樟路前一片繁忙景象,能通过三辆马车通过的街道上全是拥挤的人,如果要进去的话只能步行。 司督犯了一个错误,他就这么走下了马车。然后,他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直到汉克凑上前示意他的打扮有问题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封爵时的盛装。 难怪感觉有些怪怪的。想着,司督钻进了马车,除去头上冠冕和白貂皮边深红外套,正要把紧缚上身的外衣也脱下来,汉克开口了:“司督大人,您要买什么?” 显然汉克认为司督没必要如此麻烦,打算帮司督买礼物。 这就是贵族吗?虽然知道并不意味着从此就必须排斥平民,但司督多少还是有些感慨,说:“买条项链吧。”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靠在车厢壁。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汉克的速度很快,没五分钟已经回来了,递给司督两个雕刻着花叶的木盒,说:“司督大人,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他还准备了艾米丽的份。 “谢谢。”司督微笑着说。想到皇帝安排的府邸,司督发现自己需要一个管家,一个像汉克一样的管家,能将自己没注意到的事情补充完全。这个管家不会是亨里克,他太过于执着于金钱,已经改不过来 了。 “这是我该做的。”汉克低垂着眼眉说。 回到银月城主府邸,看到不时走动的护卫和仆从时,司督才意识到自己需要的并不只是管家。 “恭喜!”司督还没走到大厅,几个同伴便围了上来,脸上全是真心的祝福。 “谢谢。”大家都没因为自己的着装而有丝毫改变,让司督开心地笑了出来,将汉克买的礼物递给妮娜和艾米丽。 雕刻着郁金香花纹的木盒是妮娜的,打开后是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项链,精细的银制链身将红宝石衬托出一分活泼;另一个蔷薇花纹的木盒则是艾米丽的,链坠是蓝宝石,散发出丝丝清新和高雅。 司督没打开木盒看过,当把项链戴在妮娜白皙的脖子上时,司督再次意识到需要一个像汉克这般的管家的迫切性。 “哥哥,漂亮吗?”小姑娘的欣喜完全没有掩饰,灿烂地笑着转了个圈,在司督毫不犹豫地点头后飞快地在司督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小脸蛋低垂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谢谢。”艾米丽的动作有些拘谨,但看得出她很高兴,蔚蓝的宝石在她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散出淡淡光晕。 “司督,你忘了一个人哦。”卢米埃说着,朝紧紧盯着宝石的亨里克挤了挤眼睛。 “卢米埃!”亨里克立刻会过意,不满地抗议。 “亨里克,你不是想重开‘旅者之家’吗?”司督呵呵一笑,他对亨里克被迫贱卖的旅馆有着不小的歉意。 “司督大人,我……”亨里克双唇裂开少许,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你相中一个地方,你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司督走过去拍了拍亨里克的肩膀,在亨里克的小眼睛眨着就积聚起水雾时,说, “我先去换件衣服。” 终于脱下了沉重的衣服,换上平时的着装,司督回到大厅的时候,大厅多了一个人。 “伯爵阁下,您的府邸已经安排好了。”那是一个帝国文官打扮的男子,见到司督立刻谦恭地说。 “好的。”司督点头。汉克随即说马车已经准备好,司督随时可以去自己的府邸。 几乎是坐上马车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前公爵的府邸。十二年前帝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让皇帝杀了一批人,这座府邸的前主人就是其中一个,罪名是叛国罪。 按照帝国的惯例,该公爵的爵位可以由他的后人接任,然而,那个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被判了相同的罪名,家族只剩下几个女人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皇帝下令将未足岁的未来公爵安排到皇宫陪同皇子几年后,这座府邸被无所凭仗的女人们卖了出去。 买家是帝国财政部。 这就是我的府邸?司督看着眼前的建筑,门前镶嵌家族徽章的地方空荡荡的格外显眼。走进大门,才发现这座建筑比起银月城主府邸多了一分张扬,尤其是偌大的庭院中夸张的喷泉中央几个少女嬉戏的雕像。 着纯白外墙浅绿屋顶的主建筑里面, 站着男女各半十个人,是帝国安排给司督的仆从,正 们的存在,才不至于让整个大厅看起来显得格外空旷。 “都散了,干自己的活去。”汉克在获得司督许可后充当起临时管家,给每个仆从发了一枚金币后说。 “谢大人。”一个整齐的声音后,十个人就此散去。 我需要一个熟练的管家。司督对自己的如今的身份感到些许无奈。爵位来得太快,几乎没有丝毫缓冲,让他对自己该做的事感到茫然,总有一切都是幻觉的错觉。 绕过主建筑,穿过一片树林,眼前是一大片湖,青翠的小山就像是打开的围城将湖拥着,也将周围的所有贵族府邸都联系起来。远远的湖面上,停着一只小船,用尽目力看去,船上是两个约会的男女。 “哥哥,这是海吗?”妮娜不等司督回答,松开司督的手,兴奋地跑到湖边,甩开鞋露出两个小脚丫,小心地踩在白沙上,探出小脚,微凉的湖水让小姑娘将脚收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后,才高兴地欢呼一声,蹦进水中,溅起晶莹的水花。 司督看着妮娜高兴地往湖心泼水,转过头问:“汉克,我需要一个管家。” “大人,您可以去交易中心购买奴隶。”汉克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担任您的管家。” “嗯?”司督看着将手放在胸口的汉克,好久才反应过汉克这是在向自己效忠,下意识地问,“城主那边呢?” “这是城主大人的建议。”汉克缓缓地回答,并说出了自己的来 历。 让司督想不到的是,汉克在几年前就是这座前公爵府邸的管家,只不过在前主人将府邸卖出去后被银月城主看中,跟前公爵家的女人要过来的。 最主要的是,银月城主几乎就没来过帝都的府邸,而汉克则成了银月城主府邸中可有可无的人,银月城主最开始甚至打算将府邸送给司 督。 汉克眼中最这里的留恋让司督相信了他的话,只是,虽然预料来到帝都就会有人赠送府邸,但司督没想到第一个人竟是银月城主。而且,银月城主出手实在大方。 或许,如果皇帝没问那句“有没府邸”,汉克随后就会说出银月城主赠送府邸的打算。 “既然有这种好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羽罗笑着说,“如果是 我,我会答应的。” 这个选择并不难,既然刚来到帝都就有人帮自己安排好一切,那就是说“巧合”还会继续,自己想避免也不可能;而且,汉克是个不错的管家,为什么不接受?司督看了羽罗一眼,对汉克说:“那就麻烦你 了。” “是,大人。”汉克恭敬地说。 “司督大人,您的家徽?”带领司督前来府邸的文官说,“我们需要记档。” 家徽?显然司督还没调整好自己的身份,依旧停留在自己还是平民的状态,脑袋闪过凯尔的邀请函上的荆棘徽章时,才想起自己从此刻开始已经建立了一个家族。 一个家族的徽章,将会一直延续下去,那是一种荣誉和象征。 “现在就要?”司督问。 “按规定,三天内我们必须记档。”文官回答。 “好的。”司督点头说,“我决定好后再给你们。” “大人,现在我们需要仆从和护卫。”汉克说,“今天封爵的包括您还有四个贵族,按理,每个新晋贵族都会举办一场舞会,如果您不先举办的话,他们没办法举办舞会。”言下之意,举办舞会是由爵位高低进行的。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而凯尔的邀请函上写明是五月三十日举办舞 会,如果要顾全凯尔的面子,又不能让另外三个贵族难做,司督必须在七天内举办一场大型舞会。 自己得罪凯尔了?司督有些迷惑。他不可能不举办舞会,否则,他将会得罪一大批人。司督几乎可以断定,凯尔的邀请函已经到了几乎所有贵族手中,而凯尔很明显是在逼迫他。 汉克的回答证实了司督的推断:“城主大人已经收到弗莱兴男爵的邀请函。” “去交易中心。”很快,司督回答。 卸下代表银月城主家族的紫荆花徽章的马车驶出豪华的建筑,朝交易中心走去。 第一第十二章 府邸(下) 来并不需要司督出面,全部交给汉克就行了,但司督 民服饰后,更希望出去走走。亨里克对司督的府邸更感兴趣,拉着卢米埃留了下来。 帝都交易中心坐落在城市的另一端,高大古老的建筑代表着它的久远历史。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古老,交易中心并没像南昆城和银月城一样设置了转移光明的魔法阵,整个交易大厅显得有些昏暗,让雕刻在巨大石柱上的花纹透出隐隐的神秘感。 在来宾安排上,也体现了帝都的傲慢。这里虽然设置了高级贵宾 室,却只服务特定的人群,像司督这样的新晋伯爵还不够资格,只能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 汉克找来奴隶交易的负责人,却得到一个消息:前天有个人买走了大批奴隶,本来交易中心的奴隶交易就很少,那个人几乎将所有合格的奴隶都买走了。 “是什么人?”司督问。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果然,那个负责人的回答没出乎司督的意料:“很高大的一个人,左脸有火烧的痕迹。” 凯尔!司督的眉头微微皱起,凯尔的举动让他越来越迷惑了。 “那是谁?”羽罗好奇地问。 将凯尔那五个人在黑森林法师塔的表现回忆一遍,司督仔细思考着自己和凯尔的过节。 “先别想跟他地过节了。”羽罗扯了扯嘴角。“司督,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还真不少啊,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他闭嘴吧。” “啊?”司督这才想到自己在黑森林法师塔的表现,足以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个几乎没有脾气的人,”羽罗竖起食指,“换句话说,这个人很好欺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高傲的贵族呢?当然。我说的是那时候地你。” 这就是莫恩要自己高调的另一个理由吗?司督并不想去在意凯尔,如果凯尔没触及他的底线。 “高调?”羽罗思索一阵,右拳砸在左掌,“高人啊,我说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疏漏,原来是我完全按照你的性格去思考了。没错。你应该再高调点,这样即使那个凯尔将你在黑森林法师塔的表现说出去,到时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反而增加你的神秘感。今晚你送我回去,我跟我地军师团好好研究研究。” 果然是半吊子军师。司督想起羽罗不久前对自己的评价。 “我不是早承认了吗?”羽罗摊开双手耸肩,这是卢米埃常用的动作。 “大人,我们可以借用城主大人的家丁。”汉克在跟交易中心的负责人交涉后,向司督提议。汉克只买了三个奴隶,还是那个负责人的建议下买的——帝都的傲慢似乎渗透进每一个人的骨子里,他们甚至不屑于撒谎。哪怕能让自己赚更多的钱,自认专业地他们只会根据对方的要求提出自己认为最合适地建议。 似乎暂时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司督点了点头。 “哥哥。”妮娜扯了扯司督的衣服,指着大门说。“他好可怜 哦!” 分割光与暗地大门前,走进三个人,确切来说,是两个壮硕男子架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从身高看去,小男孩的年纪比妮娜稍大些,低垂着的头看不到他的长相,但从身上的破旧的衣服看去他是交易中心的奴隶。 妮娜的手紧紧抓着司督地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看向司督的大眼睛眨巴着就蓄满泪水。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哥哥,如果妮娜被抓住了。也会像他一样吗?” “不会地。”司督想不出安慰妮娜的词语,只能弯下摇轻轻拍着妮娜的背脊。看来妮娜还没忘记那个血色的傍晚,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傍晚。 “伯爵阁下,那是试图逃脱的奴隶。”交易中心负责人解释说, “我并不建议您买下这个奴隶,他还未成年。” “多少钱?”艾米丽问。在看到司督安慰妮娜的模样,她知道司督会把那个小男孩买下来。 “一个金币。”那个负责人回答,招来那两个架着小男孩的人。 放下小男孩,他已经昏厥过去,沿着嘴角流下的血丝在肮脏的脸上非常明显,左边脸颊高高肿起。 妮娜愤怒地瞪了那两个男人一眼,掏出丝巾蹲下身细细擦拭着小男孩的嘴角。 “伯爵阁下,我们也不想的。”负责人解释说,“每隔几天就有人试图逃出去,而且非常反抗,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司督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对其他人说:“走吧。”原先他还打算问一下交易中心的魔法用品,现在他已经没这心情了。 缓缓向前移动的马车上,满满挤着四个人,那个小男孩也被司督安排到马车里。汉克在另一辆马车,那是交易中心安排的,车厢里还有三个奴隶。 小男孩在颠簸中早已醒过来,却死死闭着眼睛装着自己还在昏厥 中。司督也不打算拆穿他,继续看着妮娜帮他清理脸上的污渍。 “哥哥,你看他像不像埃尼?”妮娜停下手,看着小男孩,问司 督。 像吗?司督回忆那天抱着妮娜满头是血的双胞胎男孩,无论怎么看都跟眼前的小男孩有很大的区别。至少眼前的小男孩长相很普通,与妮娜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哥哥,我想埃尼了。”妮娜回过头,泪水正沿着脸颊往下滴着,“这几天我总是梦见埃尼。” 司督搂过妮娜,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看向躺着的小男 孩,说:“起来吧。” 小男孩用力闭了闭眼睛,很快意识到自己反而是在弄巧反拙,连忙装成刚清醒的模样努力抬起眼皮,躲避着四周的目光,四处看了看, 问:“这是哪?” “哥哥,他起来了!”妮娜立刻收起眼泪,摇着司督的手臂说。 抚摸着妮娜的头发,等妮娜安静下来后,司督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埃尼。”小男孩很快就回答。 “是吗?”司督拍了拍妮娜的肩膀,按下她还未出口的话,双眼微微一眯,看着小男孩说,“你确定?” “是的。”小男孩躲避开司督的视线,将头低下去。 “大人,我们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随之马车也慢慢停下。 “那好,你就叫埃尼。”司督看了小男孩一眼,抱起妮娜将妮娜的头按在肩膀,跨下马车。 第一第十三章 舞会(上) 到府邸,司督最紧要的就是准备舞会和家徽。舞会 I 手,汉克招来银月城主府邸的仆从就开始忙了起来;司督则跟几个同伴一起讨论家族徽章的设计。 帝国的大多贵族都是建立在战争功勋上,以战士居多。如此一来,代表勇敢的狮和鹰则成了他们的最爱。出自文官的则多以花卉作为家 徽,真正因为魔法建立的家族其实很少,大魔导师的霍夫曼家族算一 个,莫恩的家族只能算是诞生于文官系统。 “首先,司督你必须确定你需要传承下去的是什么?勇敢?坚 定?”卢米埃似乎对贵族徽章很有了解,提出了最主要的问题。 但是,司督根本没办法回答卢米埃的问题。来得过于简单的爵位让他始终没有真实感,甚至,他想不出自己的“功劳”到底在哪里——他想不出自己有意识地为帝国立功的理由,无论他怎么思考,爵位都像是帝国“强加”给他的。 对此,羽罗比其他人更理解司督,但司督的想法在他看来根本就是闲着无聊给自己找事。他斜了司督一眼,拿过笔唰唰几下就画了一个图案,立刻惊起感叹数声。 “姐姐,你画得真漂亮!”妮娜羡慕地看着羽罗描画出的图案,抬头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看向羽罗。 就算听不懂妮娜在说什么,羽罗也看出妮娜眼中的崇拜,得意地 说:“在我那边有一个传说,有一种火鸟是为不死,遇火则重生。” “不死鸟?”司督接过话,“大陆上也有这个传说。” “不死鸟?好!”随即,响起数声赞同。 “不死即是无畏,也代表着传承不断。”卢米埃给出自己的见解。 艾米丽补充说:“火代表魔法,说明家族是建立在魔法上。” “很漂亮!”亨里克加了一句最重要也最没意义的话。 家族徽章就这么决定了,司督把汉克叫来,将羽罗设计的图案交给汉克。在银月城主府邸吃完一个晚饭后,再回到自己的府邸,大门边已经多了一个盾牌形的火鸟图案。 火是从最下面烧起来的,围绕着艳红的火鸟直到火鸟的尽情展开的翅膀,与火鸟的空隙似乎在证明再烈的火也无法伤害它;背过身的火鸟转过头,视线直对前方,目光中多了三分威严;最上方是两颗纯金制成的五角星,那代表这座府邸主人的爵位。 纹章官很快就来了,将图案记下来,满脸是笑地对司督说:“恭喜您,伯爵阁下!” 从这一刻开始,一个崭新的家族真正建立了。司督站在门前定定看了徽章好一会,压下再次冒出来的激动,温和地说了声“谢谢”。 印着火鸟徽章的邀请函迅速发了出去,转瞬传遍了整个帝都,到了每个贵族手中。翻开邀请函,里面是用工整的华丽字体写下的一句话 “兹定于帝国历六百五十八年三月二十三日举办舞会,诚邀阁下光 临”。落款上,是朴实的字体“帝国二等伯爵司督.冯.哈里森”。 位于帝都中央的皇宫中,宝座上的老人随意地翻开邀请函,慢悠悠地打量一眼后,说:“叫执礼官送上贺礼,按一等伯爵身份准备。”又问,“我那几个儿子和潘达.霍狄达也收到了?” “是的,陛下。”侍从微微低垂下头小声说。 “那就告诉执礼官,贺礼按侯爵的身份准备。”老人将邀请函放到桌上,挥了挥手,让侍从退了下去,转头看向窗外。在他视线尽头,有一座小山,那里住着另一个同样威能无边的老人。 *** “爷爷,我也想去。”酒红色头发的美人抢过老人手中的邀请函,摇着老人的手臂说。 “你父亲答应了?”老人转过头,嘴边的胡子微微翘起。 “爷爷,我答应你,我会很听话的!”美人没回答老人的问题,转而下了一个保证。 “真的很听话?”老人的半眯的眼睛眯得更小了,隐隐透出笑意,在外孙女使劲摇着自己的手臂好一会后,才继续说,“好吧,仙贝儿,那你就跟我一起去。” “谢谢爷爷。”美人挑了挑眉,飞快地说,似乎怕老人随时反悔。 *** 这是位于帝国郊外的一个类似农舍的建筑,一老一少两个人坐在木桥上惬意地垂下钓竿。 “小丫头,你也想去?”老人哪是在钓鱼,鱼竿一晃一晃的,让游过的鱼儿见了都自觉地躲开。他看孙女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手上的邀请 函,打趣说,“看上司督了?那小伙子还算不错,爷爷挺满意的。” “拜托了,爷爷,我能 他?”孙女转头乜斜着眼,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我 个徽章不是他设计出来的,他没这能耐。”她眼中透露出一种向往,“爷爷,你想啊,到时会有多少翩翩公子啊,简直就是美男子大比拼!”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安什么心爷爷还不知道啊?”老人大笑着,“比起你不成器的父亲,你还是差了点。” “爷爷!”孙女不满地抗议一声,见老人依旧笑呵呵的,翻了翻白眼,问,“爷爷,父亲也关了很久了……” “让他继续反省去!”老人挥手打断孙女的话,视线转移到在清澈的溪水中晃荡的钓钩,“我们钓鱼。哈,上来了!”说着,老人兴奋地拉起鱼竿,一尾小鱼甩动着尾巴被高高抛起。 “爷爷,你就不能不用魔法吗?”孙女撇了撇嘴角说。 “我有用魔法吗?”老人从钓钩上取下鱼,又扔回小溪,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孙女说,“还不去准备衣服啊?” “哼,你就知道用谁都看得出的方法转移话题。”孙女哼了一声,站起身朝庭院走去。 *** 香樟路的一家酒馆内,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拿着印着火鸟徽章的邀请函,来到一张桌前,恭敬地说:“老师,皇帝陛下来人通知,希望您能看看这张邀请函。” 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人转过头,却是一张极其妖艳的面孔。他的年纪也就跟称他为“老师”的青年稍长些,从长相看去,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女人,细细一看,他却有着比女人还清晰美艳的五官,尤其是披在脑后的头发长长垂下,让他的气质中多了一丝妖异的艳丽。他放下手中的酒壶,接过邀请函,停了一会后问:“司督.冯.哈里森?他跟光明神殿的关系怎样?” “对不起,老师。”学生低垂下头,“我不清楚。” “嗯。”妖艳男子并不在意,将邀请函扔在桌上,说,“缪恩,你代表我去参加。” “可是,老师,我……”学生言语间有些畏缩。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妖艳男子打断学生的话,说,“我找个时间再去一次艾比安家,尽量把你跟他家孙女的婚约继续下去。” “老师,我,我……”学生的脸立刻红了些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清楚。 “莫恩那个老家伙应该回来了吧?我会让他把孙女嫁给你的。”妖艳男子喝了一口酒,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缪恩,我已经告诉皇帝让你继承我的爵位。” “老师,我……”学生立刻抬起头,表情很复杂,有被承认的兴 奋,可更多的是怯懦。好久他深吸一口气,猛吐出来,脸上多一丝坚 决,“老师,我会尽力把您交待的事做好!” 挥了挥手,妖艳男子眼中却闪过些许痛苦,再次转头看想楼下的人流时已经消失不见。 …… 短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在汉克的安排下,司督的府邸不仅焕然一新,而且从银月城主府邸借来不少物品,给司督府邸的主建筑增添了几分奢华。 天色渐渐暗下,夕阳正散去它的刺目光芒逐渐缓和下来,橘黄色的光辉静静洒在大地上,带给民众在夜幕降临前一丝公平的温暖。 镶嵌着火鸟徽章的大门前,停下第一辆马车。车壁上的荆棘徽章异常刺眼。 “恭喜,哈里森伯爵。”从马车下来的那人左脸有一块让不忍目视的烧痕,配合着他的笑容,看久了总让人心生寒意。 “欢迎阁下的到来,请。”司督对凯尔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左手往后一引。随即汉克走上前,将凯尔引到大厅。 像约好一般,凯尔刚刚来到大厅,马车都还没停放后,陆续出现了几辆奢华的马车。来客报上姓名,都是爵位比司督低的人。即使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没过多久,司督就感觉两颊的肌肉有些僵硬——由于缺乏得力人手,汉克必须担任起接引的角色,让司督不得不亲自站在门口接待。 没等多久,司督看到两个熟人,安维尔和希特。他们是一起来的,现在并不适合多说,彼此都只是客套了几句,然后两人跟随着汉克走进庭院。 当夜幕降下时,偌大的庭院已经有不少人各自聚成一团讨论着。宴会的时间即将到来,出现在大街的马车迅速增加,大略看去,像是排队进入街道一般。   司督终于等来一个能让他真心笑出来的人物。 第一第十三章 舞会(中) 哈里森伯爵,恭喜啊!”人还没从马车下来,莫恩的 传出。 “欢迎,莫恩。”司督快步上前,跟随莫恩一起的是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琳。司督立刻停下脚步,说,“琳,好久不见。” “羽罗呢?”琳凑到司督耳边,小声说,“你没把我哭的事情告诉他吧?” “他在里面。”司督指着身后的大厅说。他并没把羽罗送回去,羽罗想到即将要举行的舞会立刻充满了兴趣,坚决留了下来。 “你没告诉他我哭的事吧?”琳紧紧盯着司督,换了个方式问。 我没告诉他,但是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司督摇头,说:“没 有。” “说什么悄悄话呢?”莫恩也学着琳把头凑了过去,“让我听 听?” “算你了。”琳朝司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挽着莫恩的胳膊,甜甜地说,“爷爷,我们走吧。” “这算不算是转移话题?”莫恩眨了两下眼睛,在琳说话前示意侍从将贺礼拿过来,交到司督手上说,“一枚魔法戒指,应该对你有 用。” “谢谢。”司督接过小小的木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错啊!”莫恩注意到司督左手中指和无名指的两枚戒指,指着食指上的戒指说,“是那枚银月城交易中心的戒指吧?你把它赢过来 了?”见司督想开口回答。莫恩又说,“一会我们再慢慢聊,现在,呵呵,你还是好好当你地主人吧。” “对了,我的戒指呢?”琳看向司督手指上的另一枚戒指,“那个交易中心的负责人,嗯。尤安为什么没把我的戒指送过来?” “好了,进去找小姑娘玩,别打扰司督。”莫恩笑呵呵地拍了拍琳的手,迈开脚步带着琳往里面走去。 看着莫恩和琳挤进人群中直至消失,司督握了握手中的木盒,小心地放进衣袋。这才回过头看向另一位来客,继续摆出温和的笑容。 没过多久,让司督颇具好感地封爵仪式上的接引人克洛维也来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出于礼貌和感激,司督亲自将克洛维送入大厅。 再次返回门口的时候,汉克正陪同一个人聊天。司督对那人的印象极深,是帝国丞相弗格斯.冯.洛佩兹。 第一个帝国重量级人物上场。 司督调整好嘴角的笑容慢步迎上前,完美地说出预定的话:“欢迎阁下地光临,里面请。”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是羽罗设计出来的。当司督达到羽罗认为合适的要求后,羽罗就说了一句“你现在看着很像一个很有城府又高傲的人”。 确实。对着镜子用相同表情说出同一句话时,司督都感觉自己的话里有着说不清的意味。隐隐觉得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将什么都看透了,似虚伪却有几分真诚。这让司督感觉很别扭,却无法拒绝。 “恭喜阁下。”丞相回了个相同的微笑,与司督挂在嘴角似有似无的高傲相比,丞相地笑容更加真诚、让人亲近。 “请随我来。”视线离开丞相的眼睛,司督慢慢转过身走在前面。 “听说艾米丽跟你在一起?她过得怎样?”不出司督地意料,丞相很快就问艾米丽的情况,甚至司督在回过头时。他还看到丞相眼底地担心。 “艾米丽过得很好,请阁下放心。”司督淡淡一笑。说,“阁下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彼此都没提艾米丽为什么会出现在司督身边,就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 庭院中正跟琳和妮娜聊在一起的艾米丽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在发现丞相时仿似中了定身术,怔在那一动不动。等身边的目光都随着她聚集在丞相身上后,她的眼角轻轻抽*动两下,眼眶内瞬间积满泪水,沿着脸颊流下:“父亲大人……” 丞相抛开司督,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在艾米丽微微蹲下身体就要行礼时猛抱过艾米丽,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积聚在一起的精灵和绿头发男子以及安维尔身上的视线,在丞相出现时立即转移到丞相身上,现在更是跟随着全部集中在庭院角落,看着眼前发生得过于突然的一幕。 “丞相大人,请随我来。”汉克走上前,轻声说。 丞相松开艾米丽,点了点头,再朝司督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轻轻拍了拍艾米丽地背脊,不时朝向他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跟在汉克身后走向大厅。踏进大厅前,艾米丽回过头迅速看了司督一眼。 “太过了。”不知几时羽罗出现在司督身边,看着丞相地背影说,“他想趁此将你捆绑在他那一边,哪怕只是给其他势力施加压力。” 羽罗说话有时候真的很破坏气氛,如果所有人都能听懂他在说什 么,怕是要乱上一阵,但这种“待遇”只有司督才有。 “别理这些了。”卢米埃也凑了过来,朝身后努了努嘴,对司督 说,“来了很多人,你还是快过去吧。” 司督转过头,几个年轻人正朝门口走来,除了一个人是金色头发,其他人的头发全是黑色的。 很齐啊。司督微微一笑,走上前:“见过殿下。”然后,看向最显眼的一个人,说,“殿下,好久不见了。” “伯爵阁下,确实很久没见了。”王国二王子潘达.  头,礼貌地一笑。 司督的视线慢慢移动着,眼前三个青年,或许就是他所知道的那几位拉拢他的皇子。从年纪上看,大皇子不在其中。司督并不想知道二位皇子分别是谁,至少现在不想,他觉得现在没必要认识几位皇子。嘴角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司督偏身朝里一引:“殿下,请随我来。” 第一第十三章 舞会(下) 督刚转过身,后面一个声音响起:“缪恩见过殿下。 I眼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向几位皇子行礼时倒还好,在看向司督时却显得有些拘谨,“您是哈里森伯爵吧?我是代表老师来的。” “欢迎。”司督接过缪恩递来的邀请函,这才明白为什么缪恩的老师架子比几位皇子还大。 艾米丽在写邀请函的时候,曾特地提醒司督注意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极其怪异,叫 .树夏,但却不可忽视。 据说此人年轻时曾在光明神殿任职,后来不知何故叛出光明神殿,更与家族反目,干脆连姓名都改了,但没过多久皇帝找了个理由将之晋升为侯爵。流言中,他的姓氏是来自原本的家族“苏哈赛”,至于他为什么要用一个植物作为自己的名字,就没人知道了。 这人流传于外主要是因为他二十多年未曾改变过的容貌,或许有改变,但是他的容貌改变却越来越偏向女性。比起大魔导师阿尔方斯和司督,此人更像是一个老妖物,身上的神秘色彩也更加浓重。 关于 .树夏的流言极多,其中有他未曾娶妻和皇帝对他的信任,然而,他从没出来证实过。 这也让他成了没几人敢接触的人物,几乎所有人见到他都有敬畏心理。 眼前自称 .树夏学生的缪恩,却让司督怎么也联想不到老妖怪身上。缪恩初看时给司督的感觉是一个有些木讷而且不善交际的人。 当缪恩吩咐侍从拿出贺礼时,包括司督,现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太隆重了吧? 大大小小包扎好的贺礼不断从马车上拿出,一辆马车还没完,后面那辆马车也全是贺礼,司督府邸中几乎三分之一的仆从都被派遣来搬运贺礼。 遇到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物了。羽罗的声音在司督耳边响起。 “老师说,希望阁下喜欢这些礼物。”缪恩除了叫侍从搬贺礼开过一次口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等贺礼都搬完了才说话。 老师说?司督细细打量着说三句就两句有“老师”的缪恩,实在无法从他身上得出 .树夏的影子:“谢谢,里面请。” 瞬间夺去皇子光芒的缪恩点了点头,紧紧跟在司督后面,视线也不知道放在哪,丝毫没有转移到旁边的人身上。 “爷爷,就是他!”刚走进庭院,司督听到琳的喊声。朝琳看去,她正指着缪恩,脸上现出些许愤怒。 “啊,艾比安小姐……”缪恩愣了一阵,说了一句后脸上一红,迅速将头低下,好久才抬起头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你好,琳。” “别叫我的名字!”琳更愤怒了,收回手指后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缪恩是琳的未婚夫?司督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怎么看,缪恩都没琳说得这么惨,至少长相还算不错,司督实在不能理解琳为什么如此排斥缪恩。最糟糕的是,司督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突然发生的事情。 “老师说,他会……”缪恩愣了好一阵子,才吞吞吐吐地说。 “你这个就会‘老师说’的家伙,还算不算男人?”琳打断缪恩的话,正打算继续说的时候,莫恩拉住了她。 “琳,淑女。”莫恩慢吞吞的话非常有效,立刻让琳平息下来,但琳看向缪恩的眼睛还是在冒着火。 司督二话不说,立刻将缪恩和众皇子引到大厅,看着缪恩死命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委屈的表情,司督对琳的话有了几分理解。 刚走出大厅,羽罗跟了上来,问:“琳的未婚夫?” 好吧,我没说话,是你忘了我能跟羽罗能通过其他方式沟通。司督歉意地看了琳一眼,朝羽罗点了点头,说:“应该是,我猜。” “你猜?”羽罗歪着头看了司督好一会,说,“你几时也用这么不确定的话语了?” “大人,大魔导师到了。”汉克让司督脱离了与自己无关的感情漩涡,凑过来小声说。 “好的,我立刻去。” 开双脚快速往门口走去,大魔导师正从马车上下来, 是许久未见的仙贝儿。 该来的都来了。司督快速调整好面部肌肉,走向大魔导师,微微鞠了一个躬:“欢迎您的到来,大魔导师。”然后对仙贝儿说,“好久不见,仙贝儿。” 大魔导师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司督,仙贝儿微微蹲下身子行了个淑女礼节:“恭喜你,伯爵阁下。” “请。”司督说了声,干脆地转过身朝庭院走去。 仙贝儿看了司督一眼,挽起大魔导师的胳膊,迈着优雅的步子跟上去。一走进庭院,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见过大魔导师”、“大魔导师 好”的声音,大魔导师一律以点头应对。仙贝儿的出现也夺去了大多男性的目光,与被视为司督禁脔的艾米丽一样,所有人都在向仙贝儿行注目礼。 大魔导师到来的时间算得很准,刚巧就是舞会正式开始前一分钟。 府邸的大厅很宽阔,却容纳不下六百多人,所有大厅的客人都被请出庭院。与艾米丽叙谈的丞相也算好了时间走出房间,在艾米丽的陪同下来到庭院。 整个帝都,几乎所有贵族都到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 迹。几乎可以断定,司督的“发迹史”已经在帝都贵族圈传开。 “大人,您还得稍等片刻。”汉克小声说,“陛下的贺礼应该就要到了。” 话落下,门口停下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纯金制成的皇冠双狮立盾徽章异常夺目。马车上走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壮硕男子,纯黑的头发和眼眸让人很容易就确定了他的身份——帝国大皇子。 “欢迎殿下。”司督右手放在胸口微微躬身。 “恭喜伯爵阁下。”大皇子回了一个礼,“我是代表陛下来 的。” 马车上,陆陆续续搬下贺礼,比起树夏侯爵送的,皇帝的贺礼少了几分随意,装饰也更为精致。 “这是我个人的贺礼。”等马车上的贺礼搬完,作为执礼官的大皇子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希望对伯爵阁下有用。” “谢谢。”司督接过木盒,里面应该是一枚魔法戒指。 司督并不了解皇帝的贺礼代表什么,但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那是按侯爵的身份准备的。随即,庭院中响起细碎的交谈声。 人齐了,舞会正式开始。 “欢迎各位的到来。”司督的声音传遍整个庭院,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站在大厅台阶上的司督微微笑着,双手缓缓升起,火盆中的火焰跟随着越烧越旺,照亮了整个庭院。在手掌与肩齐平的时候,庭院中央的喷泉猛然爆出炫丽的光芒,让所有人都微微眯上眼睛,等适应后看向喷泉,直径十米的水池中清水散发出温和的白光,从嬉戏的少女雕像中央涌出的水染上了五彩颜色,宛如雨后的彩虹,最后聚入白光中,化成一团再也不分彼此。 音乐随之飘起,那喷泉中的五彩光芒如有灵通,跟随着不停变幻。浑圆的月光高高挂在天空,洒下薄薄银光,将整个庭院覆盖上一层冷冷的光,中和着过于丰富的颜色。 “来,举起酒杯!”作为司督接引人的克洛维跨上台阶,站在司督身边,高高举起手中荡漾着晶莹液体的酒杯,高声唱喏,“今夜,一个伟大的家族就此诞生,在场诸位就是见证人。举起你们的酒杯,干 杯!” “干杯!”整齐的声音响起,贯彻天地,那装着艳红液体的酒杯 中,渗进了各种颜色,艳丽非常。 “再次感谢诸位!”司督举起酒杯,然后与克洛维手中的酒杯碰在一起,溅出几滴宝石般的酒液,“干杯!”杯延接触嘴唇,脖子扬起,艳红的液体就此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如火般瞬间从喉咙燃烧到胃。 音乐在短暂地停了一会后,乍然响起,应和着沸腾的身体。   今夜,一个家族就此诞生,月光为证。 第一第十四章 教宗(上) 一支舞是司督跟艾米丽一起跳的。没几个人能看出 I的男子仅仅学了半天的舞蹈,他只是严格地按照先前学的舞蹈挪动脚 步、举起手臂或是放下。优美的音乐中,艾米丽的长长裙摆飞扬着,变幻着优雅舒展的姿势穿梭在司督身边,纯白的礼服衬托着她,宛如最纯洁的处*女之神。 音乐停下,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音乐再次响起,温雅的绅士朝身边的女伴微微躬身,高贵的淑女将手轻轻放到绅士手上,步入担当舞池的草地,一双双尽情展示优美的舞姿。 现场唯一的精灵卢米埃展现自己独特的魅力,用世间最优雅的动作朝妮娜提出邀请。小姑娘揣揣不安地握住精灵的手,在精灵抱起她在空中如蝶飞舞旋转的时候,小姑娘立即抛开胆怯,再也无法控制地开心笑出来,点燃了舞会的欢乐。 随即,羽罗也向妮娜提出邀请。舞池中央空出一大片的草地上,羽罗围绕着妮娜跳着怪异的舞蹈,动作却非常简单,在初时的惊愕过去 后,众人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舞蹈,看着小姑娘欢笑着学着羽罗的动作扭动身躯,纷纷加入舞蹈中。 这是一个别开生面的舞会,不仅有盛大华丽的开场仪式和现场烧烤的食物,还有绿发美男子别具风情的舞蹈,似乎红酒也加进了愉快地元素。 交错的火光中。众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彼此讨论着感兴趣的话题,不时有人上前为司督敬酒。一张张温和的面孔挂着最友善的表 情,彼此就像是许久未见再次重逢的亲友,时不时说上几句熟络的话 语。 司督已经习惯脸上地笑容,或者说它已经僵硬,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始终没曾停下。他只喝了一杯酒。就是宣布舞会开始时的那杯。汉克为他准备了醒酒药,司督在喝酒前就吃了下去,现在他喝的是酷似红酒的果汁,早已得到指令的侍从一直拿着装着果汁地酒瓶陪在左右。即便如此,那一杯真正的酒还是让司督有些难受。 按下隐隐翻腾的胃,司督朝大魔导师走去。在大魔导师身边,围绕着帝国最主要的几个人物。 “大魔导师,很感激您的到来。”司督向大魔导师举起了酒杯。大魔导师看了司督一眼,接过仙贝儿递过来的酒杯,司督微微一笑,两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一饮而尽。 “诸位,请。”司督的视线飘过丞相和众皇子,最后朝克洛维点了点头,在侍从给自己的杯子倒满后举起酒杯。“干杯!” 又是一饮而尽。 “伯爵阁下,为何不邀我共舞?”仙贝儿朝庭院中央看了一眼——艾米丽正与一个不知名贵族跳着舞——再看向司督。 显然。仙贝儿将自己没人邀请归咎到作为主人的司督未曾与她跳 舞,而司督提不出反对地意见。虽然他知道仙贝儿的理由根本站不住 脚。 “请。”或许是喝地酒还没散去,给了司督胆量,司督将酒杯交 给,伸手向仙贝儿提出邀请。在仙贝儿戴着红色手套的手放在手心后,司督朝在场地人说了声“抱歉”后走向庭院中央。 “请阁下放心,我的舞技应该不会比艾米丽差。”在两人停下脚步时,仙贝儿轻声说。 “谢谢。”司督干脆地承认了自己舞技极差,微笑着说。 “果汁好喝吗?”仙贝儿继续问。 还是一点也没改变。司督看了仙贝儿一眼。并没回答。 舒缓的音乐慢慢飘出,回荡在每一个角落。一双双绅士淑女再次踏上绿色的地毯。跟随音乐旋转着。 “阁下只要拉着我就成了。”仙贝儿轻声交待。司督如她所愿拉着她的手,仙贝儿随即展开身姿。 司督身边立刻多了一团缓缓流动的火焰,变幻着姿势,将舒缓的音乐引出一股隐隐燃烧的热情。慢慢地,音乐跟着那团火焰加快了节奏,再定眼看时,火焰已经燃烧成旺盛的一片。 右手稍稍用力,将那个围绕在火红地礼服中的美人拉到近前,两人的视线集中在彼此的眼睛。音乐刚好停止,为这支舞蹈划上完美的句 号。 如雷掌声响起,周围一片叫好声。两位舞者优雅地敬礼,退出舞 池。 “感觉怎样?”羽罗牵着琳经过身边挤着眼睛问。 很累。司督不会回答羽罗,只是乜斜了羽罗一眼,脑海中却不自觉地给出答案。仙贝儿一直在挑战他的注意力,每做出一个动作就下一个指令,逼迫不想出丑的司督照她说的去做;然而,仙贝儿的话并不止于此,不时还加上一两句话试图分散司督的注意力。 短短几分钟的舞蹈结束后,司督还有一念头就是:自己几时又得罪仙贝儿了?看仙贝儿的模样,根本就是想让自己出丑。 “我跳的比艾米丽好吧?”仙贝儿转过头问。运动过后,她的脸颊染上晕晕嫣红。 “嗯。”司督不置可否地从鼻腔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至少艾米丽不会问“你的魔法是怎么修炼的”。 看了司督一眼,仙贝儿也没说什么,静静走到大魔导师身边。 司督还没来得及跟聚在一起讨论的众人打声招呼,汉克凑了过来,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大人,教宗来了。” “嗯?”司督回过头,透过重重人群看向大门。 没请的人也来了,而且还是在舞会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现……想着,司督缓缓朝大门走去,满脸温和笑容的光明神殿教宗正跨过门 槛。 “欢迎。”司督微微躬身。 “恭喜阁下。”教宗转向身边的人,“这位是卓肯.李斯特,神殿 新上任内庭执事。” “很高兴认识你,伯爵阁下。”被教宗称为卓肯的男子微微笑着,弯下腰用僵硬的腔调说。 “很高兴认识你。”司督微微眯上眼:灰发,蓝色的瞳孔,稍重的肤色,很熟悉……银月城主拷问“神使”得出的幕后策划人?没错,就是他了。司督嘴角弯起完美的微笑,“两位,里面请。” 第一第十四章 教宗(下) 人刚走进庭院,周围响起纷乱的“见过教宗大人”, 的人群停了下来,音乐也是一顿然后彻底停下,整齐的“见过教宗大人”的声音响起。 整个舞会安静下来,放眼看去几乎全是虔诚的脸庞,他们鞠躬的方向都是同一个人——教宗。 司督的眼睛慢慢转动着,扫过那一个个低垂的头颅。 人群中,与羽罗一起跳舞的琳静静站在一旁,她放弃了对“未婚 夫”缪恩的挑衅,低垂的头看不出她的表情;拉着“埃尼”胡乱跳着的妮娜小心地退后一步,学着周围的人摆出同样的姿势,微微扭动的头部能看出她正试图观察周围、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莫恩跟丞相一样,朝教宗施礼的动作能当成是典范;至于大魔导师,他依旧低垂着眼睛站在那,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让司督有些吃惊的是,他的接引人克洛维显得无比谦恭。 “愿光明神庇佑诸位!”教宗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穿着纯白长袍的他微笑着宛如世间最具怜悯之心的人。 “愿光明神庇佑世人!”整齐划一的声音充斥到每一个角落,连最隐秘的地方都不放过。 宗教,教宗,嘿嘿……羽罗的声音慢悠悠地在司督耳边响起,里面的意味暴露无疑。他随着众人抬起头,看了教宗一眼后把视线放在旁边的卓肯身上:我很好奇,一个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人,为什么愿意出现在公众眼前? 我也很好奇。司督嘴角的微笑不变,看向卓肯,再转移到教宗身 上:“两位请。” 舞会到这里基本可以结束了,因为教宗的出现,刚开始了半个小时的舞会也无法进行下去。 帝国贵族舞会定律:不邀请三大神殿。活泼的气氛从来不会在有宗教象征的存在下继续,宗教只有虔诚与否,而这注定宗教只有肃穆。教宗不会不知道,但今晚他打破了这一定律。 直到司督将教宗和卓肯接引到大厅,庭院依旧沉寂一片,偶尔传来的也只是细碎的谈论声。 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提出告辞的是缪恩。 汉克凑上来说缪恩要告辞时,司督稍微吃了一惊,因为侍从连茶都还没来得及送上来。但细细一思考也就明白了:既然 .树夏当年叛 出光明神殿,那么作为他的学生,缪恩必然有相同的地方,比如对光明神殿的恶感。可是,如果没看错的话,教宗出现时缪恩的表现并没与其他人不同。 “请稍候。”司督站起身,朝教宗微微施礼,走向庭院。 “伯爵阁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缪恩的语速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来。 “好的。”司督点头,说,“再次感谢阁下的光临。” “不敢。”缪恩连连摇头,“我没有任何爵位,伯爵阁下称呼我为‘缪恩’就行了。”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称呼我为‘司督’。”司督对缪恩的印象很好,仅有的几次对话都让司督感觉缪恩是个很老实的人,至少不用自己在说话前都得细细思量。 “很高兴认识你,司督。”缪恩咧嘴一笑,不一会就接受了司督的提议。 “很高兴认识你,缪恩。”司督握上缪恩伸出的右手,许久,放 开,然后亲自将缪恩送出府邸。 有了缪恩做榜样,宾客开始陆续告辞,半个小时后,庭院只剩下寥寥几人。教宗也并未闲着,除了缪恩和大魔导师干脆地离开,所有人在告退时都与他谈了几句。 大魔导师是第二个离开的,他与司督并没说什么,倒是仙贝儿说了声“期待阁下的光临”。对此,司督点头答应了。不多时,同行的皇子和潘达也离开了。 “司督,你很被看好呢。”莫恩是最后告辞的其中一个,他朝大厅眨了眨眼,小声说,“对了,那个绿头发的小伙子是谁?我还以为我的宝贝孙女看上你了。” 莫恩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站在旁边的琳听到。琳猛转过头,看着莫恩说:“爷爷!” “哈哈,我走了,不用送了。”莫恩拍了拍司督的肩膀,非常干脆地朝已经停在门前的马车走去。 “谢谢你,莫恩。”司督视线不移地看着琳追上莫恩,直至两个人被车厢挡住,小声地说。 另一边,丞相在见了教宗后,在艾米丽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 “伯爵阁下,艾米丽就麻烦你了。”丞相拍了拍艾米丽的手背,按下艾米丽的话,微笑着看着司督。 司督的眼睛微微眯了些许,说:“是我该感谢艾米丽,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话落下,艾米丽的眼睛一睁,在司督脸上定了瞬间后微微合起,头也跟着低垂下来。 “ 退了,随时欢迎阁下的光临。”丞相呵呵一笑,轻 I挽在胳膊上的手。 “那是我的荣幸。”司督微微躬身,将丞相送上马车,还没对艾米丽说什么,安维尔和希特走了出来。 “再次恭喜您,伯爵阁下。”帝国第一美男子展示着他完美,不管是笑容还是施礼都完美无缺。 “谢谢。”司督淡淡地笑着回应。 “司督,二十八日我会举行舞会,你一定要来啊!”希特的称呼始终没改变,话语中透露出些许不安和兴奋。 “当然,我一定会去的。”司督点头,把即将出口的“我们是朋 友”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那么,告辞了。”安维尔优雅地施了一个礼,“我的邀请函明天将会送到府上。” “那是我的荣幸。”司督回了个礼。 “对了,”跨上马车前,安维尔回过头说,“届时赫塞和史丹也会来,我先知会阁下一声。” 他已经开始乱了。稍稍一怔后,司督的嘴角高高翘起,点了点头。 “或许。”羽罗出现在门口,陪同他的是卢米埃和妮娜。羽罗看着安维尔的马车消失在街角,说,“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示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你的畏惧还没消失。” “我说羽罗,你就不能试着学一下大陆通用语?”卢米埃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将怀里的妮娜交给司督,“好好的舞会就这么砸了,挺扫兴的。”除了长相,这个丝毫不像精灵的精灵继续体现着自己的特殊。 妮娜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小心地点头表示赞同,至于她赞同的是卢米埃哪个观点,就只有她知道了。 最后一个打算中途告辞的宾客慢慢走了出来,在司督身边停下,丑陋的脸上摆出一个骇人的笑容:“这是一个完美的舞会,伯爵阁下,谢谢您的款待。” 比安维尔还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司督的话挤在喉咙就是出不来,好久才说出一句“谢谢”。 “告辞了,阁下。”那人说,“期待阁下的光临。” “凯尔,”司督在那人登上马车前喊出声,好一会才将下面的话说出来,“他们呢?” “哦,你是说渥特他们?”那人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右手食指在太阳穴转了两圈,大大咧开嘴笑着说,“他们很好,谢谢阁下的关心。” “这什么人哪?跟你有仇?”卢米埃不自然地扯了两下嘴角,“怎么看怎么怪,他这一笑我浑身就没个舒坦的地方。” 妮娜缩在司督怀里再次赞同地点头。 “司督,我建议你找个刺客。”羽罗也点头说,“他让我很不舒 服。” 看着凯尔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司督静默了足有半分钟,在说了声“回去吧”后,把妮娜放在地上便自行走向大厅。 除了教宗和卓肯,留下的只有大皇子和克洛维,四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看克洛维的模样,这是一场愉快的谈话。但司督不会这么认为。 在跨进大厅的时候,司督已经调整好心情。 话题是围绕艾米丽进行的,一下子又让司督心情无比恶劣,尤其在大皇子隐讳地问司督与艾米丽的关系时:“伯爵阁下,有一个美人相 随,真让人羡慕啊!” 果然是有异族血统!司督瞄了大皇子一眼,拿起茶杯挡住了自己的脸庞,努力压下恶感后,淡淡地说:“谢谢。” 关于艾米丽的话题到此为止,所有人都看出司督不愿意再讨论下 去。在座四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极其微小地弯起嘴角。 接下来,五个人讨论的话题都集中在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某某伯爵的采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既然没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司督也不做什么回应,静静听他们说着。 一个小时后,谈话终于结束,司督也明白了他们的目的:他们是在试探自己。这让司督感到无比的疲累,甚至在他们提出告辞时有些欣喜地站起身。 “阁下,可有兴趣到光明神殿参观?”教宗在大皇子和克洛维都上了马车后问。 “那是我的荣幸。”司督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自己第几次说这句话了,脸上的笑容也勉强起来。 “阁下确定好日子,卓肯执事会来迎接阁下。”教宗微微笑着,指了指一副恭谨模样的卓肯。 “非常感谢。”司督点头,将教宗送上马车。 终于都走了。司督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却看到艾米丽正站在门 前。在艾米丽开口前,司督说:“艾米丽,我们明天再说。”然后,转身走进府邸。 第一第十五章 示忠(上) 督没有理会任何人,匆匆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就躺下 板整整一个小时,司督才昏昏沉沉地睡下。 虽然答应艾米丽有话第二天说,但是司督连续三天在见到艾米丽的时候,都以各种理由躲了开去。这三天,司督也参加了两场舞会,都是带妮娜一同去的,除了一个侍从并没其他人跟随。 在舞会出来的时候,司督总会不自觉地回忆参加的是谁的舞会,然而,他始终没办法回忆起主办人的名字。 “司督,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羽罗叫住司督,抓着他的手腕 说,“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这几天我们的‘联系’好像断了。但不管怎样,你都应该给艾米丽一个机会,你没必要把大家的心情都搞得跟你一样。” 羽罗指着视线在司督和羽罗脸上徘徊的妮娜,“你看,妮娜最近都没怎么说话了。” 看了妮娜好一会,司督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呼出,说:“好 吧。”把视线转向身后,司督淡淡地说,“艾米丽,出来吧。” 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子后面,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阳光被石柱挡住,在她身上留下一个浓重的阴影,将她的身体从肩膀斜斜切开。 “司督,我……”艾米丽左手扶着石柱,身体几乎挨在石柱上,定定看着十米开外地司督。 “进里面说。”司督摆了摆手。直直走向大厅,在与艾米丽错肩的时候,他依旧没转过头看艾米丽,踏入那一片阴影中。 羽罗拉住妮娜,两人就这么看着艾米丽跟在司督后面在转角处消 失。 “你们的关系可真够复杂的。司督喜欢艾米丽?不大像啊。”卢米埃慢慢走出来,来到羽罗身边,“哦,我忘了。你听不懂我在说什 么。” “司督大人这几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那晚的舞会一直没胆量现身的亨里克冒了出来,有些担心地问,“司督大人和艾米丽小姐闹矛盾了?”他并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亨里克,算了吧。”卢米埃乜斜着眼睛看向羽罗,说,“你现在就算在羽罗耳边大骂。他也听不懂。妮娜,你说是不是?”他蹲下 身,轻轻捏着妮娜的小脸蛋,促狭地笑了出来,“哎呀,妮娜脸红 了。” “姐姐是好人!”妮娜鼓起脸蛋,看着卢米埃一字一句地说。 “你看,还是‘姐姐’呢。”卢米埃抬起头,向亨里克挤了挤眼 睛,然后对妮娜说。“哥哥就不是好人?好好,哥哥是坏人。走。我们去街上逛逛。”眼见妮娜地脸蛋越来越红,卢米埃呵呵笑着抱起妮 娜。强拉着羽罗走向大门。 “卢米埃,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把你弟弟画出来?”亨里克跟上去好奇地问。 “我对绘画一窍不通。”卢米埃挠了挠头发。 “你不介意我问个问题吧?”亨里克眨巴了两下小眼睛,问,“你确定你是精灵?” “啊?哈哈……”卢米埃拒绝回答,以大笑敷衍过去。 另一边,司督和艾米丽来到一个房间。这里曾经是前主人的书房。多亏了皇帝和 .树夏的贺礼,才能让这个房间看着像一个书房。 司督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接过汉克递来的茶具后挥手让汉克退 下,指着旁边的座位说:“坐。” “是。”艾米丽轻轻应了一声。坐在司督旁边的椅子,身体绷得笔直。 气氛很沉闷,除了司督泡茶时轻微地声响,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也变得非常沉重,凝聚着如同缓缓流动的牛奶。 “喝。”司督在桌上放了两个杯子,倒满后伸手示意,然后自顾地喝着茶。 艾米丽捏着小小的茶杯,好像那是无比沉重的东西,手指关节都因用力微微发白却没能把茶杯拿起来。许久,她的声音轻轻飘出:“司 督,我……”听着却像是在遥远的地方被风吹过来的。 “我听着。”司督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慢吞吞地喝着。 “丞相……父亲大人他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一丝水雾弥漫在艾米丽漂亮的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迷人的脸蛋上现出隐藏不住地悲哀,再次重复说,“父亲大人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声音比上次坚定许多。 “哦?”司督终于看向艾米丽,但也就淡淡看了一眼,随即又拿起茶杯,挡住了面孔。 “我并不想求你什么。”泪水终于无法忍住,沿着脸颊流下,在脸上画出两条清晰的道路,声音艰难地挤出来,“真地,我并不想求你什么……”再也无法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空气中,散开死死压抑地抽泣声。 司督闭上眼睛,眉头挤在一起,紧紧抿着嘴唇,几秒过后,睁开双眼同时缓缓呼气,拿出丝巾,递到艾米丽前面:“给。” “谢谢。”艾米丽轻轻擦去泪水,捏着丝巾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喝茶。”司督指了指艾米丽身前的茶杯,再次拿起自己的茶杯。 “是。”艾米丽控制着将茶水慢慢送进口中,湿润着口腔。茶杯刚放下,司督随即满上,艾米丽这次是将茶水一口喝干,放下茶杯同时说,“派去南昆城的第一批援军是父亲大人控制的。” 正往艾米丽的茶杯倒茶的手停在空中,司督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最后将目光定在艾米丽脸上,瞬间,移开视线,在茶水就要溢出茶杯时撤走茶壶。 “吭”一声轻响,茶壶与橡木桌面发出细小沉闷地声音,如涟漪般散开,耳朵听到回声的错觉。 慢慢拿起茶杯,与下唇接触时一个冰凉地感觉传来,手微微上斜,散发淡淡清香的液体带着一股热气冲进口中,温暖着喉咙滑进胃里,进而温暖着身体,再将茶杯缓缓放下,司督转过头,问:“说说。” “我只知道这么多。”艾米丽抿了抿润红的双唇,“这还是我看父亲大人有些不大对劲,才追问出来的。”抬起眼睛对上司督的视线, “司督,你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后退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泪水再次涌出,在脸上肆虐地游走着。 第一第十五章 示忠(下) 寂许久,等艾米丽擦去泪水后,司督问:“是谁提议 控的军队前去救援的?”他现在清楚了,发生南昆城的战事是针对丞相设计的,而他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司督几乎可以肯定,即使自己不出现,帝国还是有办法打赢这场战争,他甚至开始怀疑第二批援军之所以来得这么缓慢,就是想等丞相掌控中的军队被消灭得差不多才出现,好收拾残局。 “我不知道。”艾米丽摇头,说,“父亲大人只是告诉我这些,他还说要我跟洛佩兹家脱离关系。”还没彻底停下的眼泪再次疯狂涌出。 脱离关系?司督的眉头轻轻一跳:不对,既然他要艾米丽脱离关 系,为什么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艾米丽相认?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司督想起丞相离开时的话,突然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丞相将艾米丽托付给自己了,现在他做的都是在为艾米丽铺路。 看向低声抽泣的艾米丽,司督心里泛起一丝怜惜,可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丞相为什么要军队?”很尖锐的问题,本来只是在心里想一下,但司督没控制住脱口就说了出来。 艾米丽的眼角微微抽*动两下,眼泪停了下来,许久才说:“大哥是帝国军团长,统帅一万五的军力。” 这是什么意思?司督定定看着艾米丽:是说丞相制约不了自己的儿子?还是指什么? “对不起,司督。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艾米丽将头深深低下,整张脸藏在阴影中,“我不想诋毁家人,他们……他们始终都是我的家人……”说话间,滴滴晶莹的水珠连绵不断地落下,砸在大腿上,湿润了一大片裙摆。 家人?司督的呼吸急促起来,好久才调整过来,转过身体挺直脊 梁,一字一句地问:“艾米丽,我能否完全信任你?”与上次无奈之下问出的话,这次司督是真心想问。 “我起誓,”艾米丽立刻站直身体,支起右臂,满脸肃容地说, “誓死效忠哈里森家族,终生不违!”这一刻,阳光似乎转了个弯将艾米丽笼罩着,让她身上的纯白裙子散出淡淡晕光。 “我相信你!”司督站起身,走过去把手放在艾米丽的肩膀。 “谢谢你,司督。”艾米丽猛然抱住司督,死死搂着司督的脖子不肯放开,滚烫的泪水砸下,迅速沾湿了司督的肩膀。好久,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小步,抬起头,汹涌的泪水和灿烂的笑容在脸上形成强烈的对比,“我失态了。” “没事。”司督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回了艾米丽一个温和的笑容。 再次回到座位,两人都陷入沉默中。 时间并没持续多久,敲门声响起,汉克走了进来,说:“大人,光明神殿执事卓肯.李斯特请见。” 司督的眼睛微微眯起,说:“我这就下去迎接。” “卓肯执事正在门外等候。”汉克说。 “司督,我先告退了。”艾米丽站起身,朝司督微微施礼。 “嗯。”司督点头,对汉克说,“请卓肯执事进来。” 门外的卓肯显然已经听到司督的声音,自己走了进来,先朝艾米丽施礼:“你好,艾米丽小姐。” “你好,卓肯执事。”艾米丽回了个礼,跟随汉克消失在门口。 “日安,伯爵阁下。”卓肯在司督两米外停下,施礼说。 “日安,卓肯执事,欢迎你的到来,请坐。”司督站起身微笑着 说,在卓肯坐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谢谢。”卓肯接过司督递来的茶杯,小啜一口,叹了一声,“好茶。”就在司督以为他要说上一大通无用的客套话时,卓肯放下茶杯,直接说,“想必阁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嗯?”卓肯跳跃极大的话语让司督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了一会后说,“光明神殿内庭执事,不是么?”司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光明神殿在帝国建立前曾有一个部门叫“裁决所”,那是专门用来惩治非教徒的部门,身份与帝国司法部门一样。那意味着光明神殿跟帝国拥有同样的职能,所以帝国绝不会让它存在,大力扶持自然女神殿和暗黑神殿的同时,也强行解散了光明神殿许多功能强大的部门。“裁决所”就是其中一个。 所谓“内庭”,就是“裁决所”的变种,只不过它由针对的对象由非教徒转为叛教者。对此,帝国法律明文规定皇帝无权干涉。 事实却是,“任何贵族只有皇帝有权审判”将光明神殿的“内庭”变为无用部门。其中, .树夏侯爵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吧,伯爵阁下。”卓肯的视线停留在司督的眼睛 ▋ “银月城主找的‘神使’幕后策划人就是我。” 他怎么知道银月城主在找他?而且,他为什么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想着,司督微微一笑,看向卓肯深灰色的头发,那意思很明 显,如同羽罗绿色的头发一样,整个大陆找不出相同颜色的头发。 卓肯似乎看透司督的想法,解释说:“我有自己的情报王。”然后挑了挑眉,“你看,如果教宗大人不拉我出来的话,我根本没必要暴露自己。一个‘内庭执事’,其实有跟没有并无区别。” “我很好奇,卓肯执事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既然对方这么痛快,司督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地说话,那样太累了。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卓肯耸肩说,“可是教宗大人似乎并不愿意。你知道,我丝毫不愿意得罪阁下,更不愿意被教宗大人当成挡箭牌。” 求和?专门惩治叛教者的部门头头却是个叛教者?不,羽罗说得 对,他是个善于保存自己的人,他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所以,他为什么要做教宗用来分散自己视线的人呢?很有趣的人。想着,司督脑海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莫恩,现在的卓肯跟莫恩很像。 “那么,卓肯执事有何指教?”司督对卓肯稍稍多了些好感,前提是卓肯说的是真心话。 卓肯眨了眨眼睛,说:“我们能成为朋友,不是么?” “当然。”司督笑了起来。 “为获求阁下的友谊,我可以为阁下提供一些情报。”卓肯深深低垂下头。 司督紧紧盯了卓肯几秒,移开视线说:“敬请指教。” 卓肯伸出右手食指,说:“教宗和大皇子达成了某种协议,在南昆城战事之前。”看到司督的眉头轻轻一跳,他继续说,“不过,阁下不用担心,在帝都他们还没能力对阁下什么事。阁下可愿意听听我的建 议?” “请。”司督按下翻滚的思绪,说。 “在首次听到阁下的消息时,我就曾研究过阁下。”见司督盯着自己的眼睛闪过一丝威胁,卓肯连忙举起手臂用最快的速度说,“请息 怒,我发誓我从来不曾做对阁下不利的事!” “继续。”司督拿起茶杯,淡淡地说。 “好,好的。”卓肯吞下一口唾沫,“我既不会武技,也不会魔 法……” “说正题。”司督打断卓肯的话。 “您知道,您的爵位是因为您的战功。”卓肯在司督再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往后一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低咳两声坐正身体,“皇帝陛下其实完全没必要给您爵位。” “转移视线?”司督下意识地反问。 “是的。”卓肯点头,说,“您看,皇帝陛下既然已经有一个无法控制的大魔导师,为什么还要一个无法控制而且不知底细的您呢?他完全可以当您不存在不是么?我猜,皇帝陛下与大魔导师达成了某种协 议,对象就是您。当然,这只是我猜测。” 想到封爵结束后皇帝跟大魔导师一起等待自己,司督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说,皇帝陛下对您并不在乎。”得到司督的肯定后,卓肯的音量大了不少,“他需要的是以某件事的发生——比如您的出现——来掩盖另一件事。” “继续。”司督伸出手示意,视线集中在卓肯身上。 “这就是皇帝转移视线的方法。”卓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停了一下整理思绪,继续说,“很明显,皇帝陛下对您不在乎,但是其他人在乎,所以,皇帝陛下必须把您召到帝都,而且,必须让您成为视觉焦点。皇帝陛下成功了。” “然后?”司督问。 “我建议阁下向皇帝陛下效忠。”卓肯扯嘴一笑,“当然,这可以只是权宜之计。” 抛开丞相和几个皇子对自己的拉拢?司督眯起眼睛,问:“你的理由?” “您的友谊对我而言很宝贵。”卓肯站起身,向司督深深施礼。 “你,这是在向我效忠吗?”司督的语气很淡,冒出丝丝冷气。 “如果您这样认为的话。”卓肯回答。 “理由。”司督语气更冷淡了。 “皇帝最多只有一年半的生命,为了在死之前达到某种目的,他的目标中必定有光明神殿。”卓肯抬起头,看着司督一字一句地说,“而您,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这是我对您的研究结果。” 第一第十六章 秘闻(上) 来羽罗的评价很准确,卓肯是个很善于保护自己的人 认为卓肯是在向自己效忠,问:“皇帝怎么会只有一年半的生命?” “皇室是个受诅咒的家族。”卓肯在司督的示意下坐到凳子上, “司督大人应该记得帝国历三十年的那场几乎摧毁整个帝都的大火 吧?” 司督点头,卓肯说出了一个秘闻。 帝国历二十八年,建立帝国的蓝海大帝驾崩,当时帝国已经稳定下来,按理,接任者应该能坐稳宝座,但帝国历三十年的那场大火改变了很多东西。 刚坐上皇位的帝国第二任皇帝因为那场大火,或者是其它原因猝 死。 “死因很奇怪,记载的是暴病而亡,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暴病而 亡……”卓肯嘿嘿笑了两声,“这是第一个‘三十年’。”卓肯见司督脸上流露出不满,连忙收起表情,继续说下去。 第三任皇帝是第二任皇帝的弟弟,他是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上台的,否则,坐上皇位的应该是第二任皇帝的儿子。 约定俗成的长子继承制度,也就从这一天松动了。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卓肯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十二”,“十二年,第三任皇帝在皇位上坐了十二年,然后,被第二任皇帝地儿子推翻。” “帝国历六十年发生了什么事?”司督想起卓肯强调的“这是第一个‘三十年’”。视线从桌上的字转移到卓肯脸上。 “刺杀。”卓肯说。 第三任皇帝有六个儿子,其中在他被推翻时只有一个儿子成年。按帝国法律,皇帝处置皇亲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最糟糕的是,第四任皇帝认为对自己的叔叔——也就是第三任皇帝——有愧疚,给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很高待遇。 十八年足够一个人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更何况是表面上很温顺地皇亲。刺杀的发生很突然,就在第三任皇帝宣布皇储的时候。已经三十四岁的亲王冲上去拔剑杀了皇帝。 “这是第二个‘三十年’。我一直很奇怪,那天的刺杀来的很没理由,他完全可以在没人地时候进行,毕竟当时皇帝已经对他很信任。按史书记载,当时亲王好像愣了很久,直到侍卫将他捆绑了还没反应过 来。”卓肯说。“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亲王被幽禁,没过几年就死了。” “不对,年纪差别太大。”司督不解地问,“照你这么说来,第三任皇帝上任时,他最大的儿子才四岁。那他跟第二任皇帝的年纪相差太大了。” “呵呵,司督大人,蓝海大帝只有一个皇后,并没其他妃子。皇后生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公主。而且他的第二个儿子死的很早。事实上,他的两个儿子——第二任皇帝和第三人皇帝的年纪差距足有十岁。”卓肯解释说。 “那香樟路……”司督问了一半停了下来。 “香樟路的传说是附会上去的。不可否认的是。帝国地第一个皇后确实很亲民,但是。香樟桥是在其后一百多年后才建好,其建造目 的,只是为了便于交通。”卓肯指了一下自己地头发和瞳孔,说,“司督大人,您发现没有,像皇室这么特殊的人还真没几个。” 司督没做声,静静等着卓肯地解释。 “其实蓝海大帝跟我们并没多大区别。也是金发蓝眼。”卓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但皇后却是黑发黑眼,之后,所有皇室男性后代都流传了她的特点。也正因为如此,分辨皇室后代非常容易,坐在皇位上的也一直是大帝的后代。”卓肯的话题随即回到主题。 皇室的诅咒就这么诡异地进行着,每两任皇帝在位时间加起来刚好三十年,从来没有例外,但死亡方式却各有不同。 第一个发现皇室诅咒的是史官,还是在两百年后的某位好大喜功地皇帝,要求从新修订史书的命令下偶然发现地。当时史官并没敢宣扬,只是小心地提醒皇帝。其后不久,这个可怜的史官被皇帝找了个借口杀了。 但事情总是瞒不住的。世间总是有些无聊人士,喜欢研究无聊的东西。当皇室的诅咒再次被发现的时候,这次皇室的运气没那么好了,谣言很快就流传开来。 “这个皇帝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个。”卓肯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杀了那个史官就算了,可是,他竟然为了这个还没确定的谣言下令捕杀‘造谣’的民众,罪名是‘危害帝国安全’。效果很好,至少在他死了很久后还没人提起,不久也就成了贵族圈的秘密了。但他也因为这件事被众贵族联手逼下台,其中还有自己的儿子。于是,他成了唯一一个没被‘三十年’诅咒的皇帝,其后还活了二十多年。” 诅咒来源的谣言很多,其中主要有两个:一是因为蓝海大帝的皇 后,毕竟,六百多年皇室能不被人代替,她的黑发黑眼能流传下来有很大因素,这也让她的特征成了被攻击的目标;一是命运法师,传说中,蓝带大帝曾得罪过一个强大的命运法师,于是,皇室的命运被诅咒了。 “司督大人,你知道谣言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卓肯眨了眨眼睛,竖起食指说,“先定一个基础,比如皇室被诅咒;然后,给这个诅咒添加无数选择,比如无辜的皇后和命运法师;最后,民众很容易被导向,谣言就从是否真实,变成哪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光明神殿?”司督眯上了眼睛。 “没错。”卓肯咧嘴笑着点头,“只有光明神殿有这能力造谣,你说,皇室有理由不恨光明神殿吗?而且……” “而且?”司督的视线停在卓肯的眼睛。 “而且,民间还有另一个谣言。”卓肯笑得很奸诈,“如果有某个皇帝做满三十年,帝国将会……”卓肯将右手放到前面,五指聚拢,然后,大大张开,口中发出“嘭”一声,“……彻底毁灭!” 第一第十六章 秘闻(下) 督安静了很久,茶杯贴在唇上,就是一直没喝。卓 I下来,或许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失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从卓肯口中听到的秘闻,让司督久久无法平息心情:现在是帝国历五百五十八年五月末,离下一个三十年只有一年半了。如果皇室诅咒是真的,那么,皇帝最多只有短短一年半的生命,那么,接下来的一年半将会发生很多事。 司督相信卓肯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只要找莫恩问一下就知道了,卓肯也没必要骗他。对皇帝的怀疑还没过去,司督突然对皇帝感到可怜。 谁知道“如果有一个皇帝做满三十年,帝国将会毁灭”是不是真 的?连皇室“三十年”的必然诅咒都改变不了,那么,还有什么不可 能?司督并不相信历任皇帝没有试图改变这个诅咒,但卓肯说的如此肯定,那就是说这个诅咒并没消失。 光明神殿?司督脑中闪过一个问题,立刻问:“为什么不是‘一旦有皇帝做满三十年,诅咒就会消失’?” “阁下,您可以把这个谣言散布出去。”卓肯恢复了恭谨的姿态,“但我必须提醒阁下,现在皇室的诅咒在民众间流传并不广泛,基本只在贵族圈流传。” 皇帝不会把这个谣言散布到民众中间的,他宁愿当成从来没有这回事。司督很容易猜出答案,也知道如果有一天‘皇室诅咒’流传出去,皇帝必然有恐怖的反击——他在等待光明神殿忍不住出手的那一刻。 “如果诅咒是真的……”司督说着,眼角抽搐两下,停了一会才接着说,“皇子他们还有必要争夺皇位吗?”就算皇帝现在就死了,那他们也只能做一年半的皇位,有意义吗? “每个人最相信的人,永远只是自己。”卓肯微微低垂下头, “‘为什么前人做不到,我就一定做不到?’我相信每个皇子都是这样想的,他们相信自己能改变诅咒。” 难道前面众多皇帝的失败,还不够让他们清醒吗?司督心里突然感觉到悲哀,一丝丝地缠绕上来,紧紧束缚在心头。 “权力很吸引人,尤其是皇位。”卓肯似乎察觉到司督的变化,小声说,“皇位才是唯一的,所以我建议阁下向皇帝效忠。” 用尽力气压下心头的悲哀,司督转过眼睛,紧紧盯着卓肯,冷冷地说:“你的理由,卓肯执事。” “您的友谊。”卓肯的头再低下不少,垂在额前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孔,“这并不算得上是秘密,至少有很多贵族都知道也有不少能分辨出来,我只是先行告诉阁下而已。” 卓肯直爽的话语让司督找不到任何理由还击,司督唯一能肯定的 是,卓肯并不看好光明神殿,他在给自己找后路,那个后路就是司督。 “理由。”司督再次冷冷地问。 卓肯知道这是问他为什么要找司督做后路,恭敬地说:“司督大人需要我这样的人。”话里面的意思,是其他人的势力已经巩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司督不是。 果然很善于保存自己!司督突然呵呵笑了几声,却是什么话也没 说。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周围安静得吓人,两个人都与雕像般保持着自己的动作。许久,一声轻微的“啪”响起,在寂静的空间异常清晰。一滴水砸在硬实的橡木桌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却融不进漆过的桌面,最后摊开成指甲大小的水渍。 “啪”,又是一声,水滴砸在相同的位置,(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扩大着水渍的领土。 “司督大人……”卓肯终究还是忍不住,说话同时快速地擦去额上的汗水,以防它继续滴落,下面的话在喉咙堵了许久,就是出不来。 “好的,卓肯执事,我接受你的友谊。”司督淡淡地说。 “很感谢阁下的慷慨。”卓肯没抬起头,继续说,“我必须告辞 了,教宗大人让我前来告之阁下,神殿已经准备好迎接阁下的到临。” “请回告教宗大人,我很期待光明神殿的邀请。”司督回答。 “那么,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请允许我的告辞。”卓肯站起身,视线始终没在司督脸上停留。 “请。”司督随即站起身,伸手一引。 “期待与阁下下次会面。”卓肯微微施礼,缓缓退了出去。 一楼大厅,艾米丽和汉克正在讨论司督财产管理权,见到卓肯连忙站起身,汉克迎上前,将卓肯送出大门。 挂着展翅天使徽章的马车缓缓 邸门口,卓肯钻进马车,拿出丝巾细细擦拭额头,狠 口长气:“计算失误了,够难对付的!悲哀啊,几时我也轮到要做挡箭牌了?” 马车没有理会卓肯的牢骚,继续往前走着,路过繁华的街道,示威般从皇宫门前经过,直直通向不远处的小山脉。 那里有一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其中一座山的最中央。曾经,它是大陆最风光的地方,每日人来人往从未断绝,然而,六百多年前一个帝国的崛起,让它的光芒骤然消减。 马车在山下停住,卓肯跳下马车,踩上依旧棱角分明的台阶。 光明神殿的教义上称神有一千,凡间不可逾越,但为表信徒虔诚,需要徒步走过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每阶必须停留,以示神恩。 抬头看去,阶梯隐没在山石间,如非最顶端那座宫殿,几乎让人看不到终点,使得大多人就在那么短短一瞥间怯退。 阶梯前的一块巨石上,清晰地刻着两行字:需敬神恩,以求救赎。就这么少少几个字,会让畏怯的大多数人坚定自己的信心,踏上阶梯。 “神恩?救赎?”卓肯低声冷笑一下,将那块巨石抛在身后。 如今,在这弯弯曲曲的台阶上行走的人并不多,只是偶尔能见那么三两个。帝国成功地宣扬了“利益至上”主义,宗教,只成了“罪人”希冀得到灵魂救赎的依托。 连绵不绝的阶梯提供了两个暂歇的地方,分别是第三百三十三和第六百六十六级阶梯,说是阶梯,倒不如是平台。 费了差不多一刻钟,卓肯终于来到第一个平台。这里视线极好,能将大半的帝都收于眼下,但卓肯没心情观看风景,只是稍微喘了口气,就继续往上爬着。 来到第二个平台,阶梯不再弯曲,笔直地通向神殿。抬头看时,偌大的神殿仿佛要压下来一般,散发着无边威势。 卓肯看了一眼神殿,低声骂了一句,脚下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站在神殿前,门前一个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却走上前说: “卓肯执事,请注意你的身份,对神要有敬畏之心。” “谢谢你的提醒。”卓肯朝那人扯了扯嘴角,就差没直接说“什么一步一停留,你去试试”。 “教宗殿下正等着你,请跟我来。”白袍男子说完也不理会卓肯,转身就走。 卓肯也不说什么,跟在白袍男子身后。穿过幽暗的长长走廊,两人在一个房间停下,白袍男子轻轻敲了敲大门,稍等片刻后推开门,进去后反手关上门。 略微抬起眼皮瞄了大门一眼,卓肯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垂手站立。十来秒过后,门再次打开,白袍男子点了点下巴,说:“卓肯执事,教宗殿下召见。” “谢谢。”卓肯翘起一边的嘴角,学着白袍男子进去后把门锁上,门关上前还特地瞥了白袍男子一眼。 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房间,陈设也极其简单,更像是家境中上人家的简陋书房。唯一能称道的是它的视野,透过占据半扇墙的窗户,帝都一览无遗,用尽目力看去甚至能分清皇宫里行走的护卫。 “见过教宗殿下。”卓肯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事情办得怎样?”教宗的视线从窗户外收回,慢悠悠地停在卓肯身上,身后的阳光射来,在他的上半身留下一个光边轮廓,同时也将他的整个身体藏在阴影中。 “哈里森伯爵回复‘他很期待光明神殿的邀请’。他对属下的到来并无异常,表现非常绅士。”卓肯深深低头,慢慢说着,力图每个字都清晰无误。 “你对他的看法?”教宗缓慢地说。 “正如您的评价,哈里森伯爵并不愿意卷入世俗中,他对世俗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擅长处理世俗事物。”卓肯回答,“比之大魔导师,他更多了几分随性。我认为哈里森伯爵可以争取,但需使用温和方 式。” “嗯,退下吧。”教宗轻轻甩手,转过身,看着方正的皇宫。 “是。”卓肯踮起脚尖缓缓后退,像怕打扰教宗的思考。推出门外后,他小心送出一口气,然后,嘴角弯了起来,这才大跨步走出走 廊。 外面,阳光温和,细细看去,帝都的每个细节似乎都在眼前。站在平台边上,卓肯的视线游荡着,微笑着说:“这是一个好地方。” 第一第十七章 够了!(上) 天注定是多事之日,直到午饭时候羽罗他们还没回来 罗和卢米埃很放心,但是不会武技的妮娜和亨里克也跟他们在一起,却不能不让司督担心。尤其在听了卓肯的话后,司督始终没平静下来的心情更是乱成一团。 终于等来消息,却是一个陌生人前来通报的。 “打架?”刚听陌生人说了不到一半的话,司督立刻拍着桌子站起身,连忙问,“人怎样?有没受伤?” “大人,我,我不能肯定,他们在打起来的时候就叫我来了,那位胖大人说……”陌生人吞吞吐吐地说着,在司督一瞪之下话立即顺流无比,“那位胖大人说,帮他们通知大人您有奖赏。” 胖大人?亨里克?什么事能让他们在刚开始打就叫人来通知了?该死的,要是妮娜出了事……司督咬了咬牙,再也坐不住,让汉克给了陌生人一个金币,问明地点撒开脚就往外走去。 “该死的,他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快步行走中,司督的面容越来越扭曲,猛地喝出声来。 艾米丽和汉克的脚步一顿,脚再次踩在地上时,艾米丽低下头让头发遮挡住脸孔,汉克脚步一变走向马厩,又派人去银月城主府邸通知霍恩他们,这才让有些焦躁的司督登上马车离开。 时间急了点,艾米丽也跟随司督挤进马车。汉克干脆亲自驾车。一路上司督坐在马车上就没说话,脚尖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敲击在地板上地“笃笃笃笃”声音让车厢更多了一分烦闷。他满脑子全是希望马车再快点。 不知过了多久,司督只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缓慢,身体毫无准备地猛向前倾,好在反应及时,才没让自己被突然停下的马车甩到地上。 “大人,我们到了。”汉克说。 司督定好身体。想到一件事,快速眨了两下眼睛,问艾米丽:“从府邸出发用了多久?” “三分钟左右。”艾米丽不解地回答。 三分钟?我身边都是高人啊!司督眼角抽*动两了下,扯了扯嘴角,“呵呵”低笑两声,看着车窗外拥挤的人流。说了声“走”就钻出马 车。他的视线在恭敬地站在一边的汉克身上停留了一秒,转向前方更显拥塞的街道。 这里是香樟路,帝都最热闹的街道。正值午饭时候,整条街道都挤满了人,一眼望去全是颜色各异的头发,仿佛在小溪里倒满阻塞水流地各色浮球。 前方大约一百米外的地方,一棵高高耸立的香樟树异常显眼,几乎将后面的景色全部遮掩。如果司督没看错的话,人群到了那里明显密集了很多。 二话不说,司督立刻拨开人群向前挤着。身边倒是有让人通过的空隙。足够司督慢慢闪躲着走过去,但司督急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几乎是直直冲向那棵香樟树,这让他招来不少地怒骂。 短短五十米的距离。竟然让司督走了三分钟,更别说前面明显密集不少的人群阻挡了道路。此时,霍恩他们终于出现,,全是护送司督前来帝都的护卫,他们是一路不停歇地跑过来的。艾米丽和汉克也挤了进来,一边向旁边的人道歉一边要求民众让开一条路:“很抱歉,前面是我家大人的亲人。还请让一下。” 又花了四分钟,司督终于挤到了香樟树下。然后,眼睛猛地眯起。 “咦?”看到狼狈地缩到一个角落的羽罗和卢米埃,司督小小吃了一惊,但让他更为吃惊的是,他看到了两个熟人:赫塞和史丹,这两个本该在明天安维尔的舞会才相见地人。如果这还不算什么,但是同样是气喘吁吁的赫塞和史丹就让司督想不透了。 两个剑士加一个魔法师,其中还有一个速度奇快地羽罗,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司督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寻找着妮娜和亨里克地身影。妮娜的眼睛更尖,她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熟悉身影,很快就发现了司督,摇着小手拼命叫着“哥哥”,全是惶恐的小脸上的欣喜还没浮现,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在妮娜身边,亨里克靠在墙角,身上的衣服裂开几条缝隙,露出里面通红的伤痕。 “该死!”司督的眼角狠狠抽搐着,低骂了一声。他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妮娜,他唯一想保护的人就是妮娜,可是,为什么他们就不知道 呢?为什么他们就非得伤害妮娜呢? 还考虑什么?这些人宁愿围成一个圈观看打斗也不愿意出手相救,何必怜惜他们?司督地视线在周围游动着,那一张张兴奋的脸让他越看越愤怒,若不是考虑到这是在帝都,他更愿意来个熟悉地“火莲漫 天”。 将一切毁灭的“火莲漫天”。 何必怜惜他们?不是他们逼自己走上这一步的么?司督在心里默默重复着,现在的他没有丝毫负罪感,更多的是兴奋,而且想到周围人群即将出现的惊愕让他更加兴奋了。他知道自己被压抑得太久,急需寻找一个发泄口,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现在,借口来了,如何不兴 奋? 他不想否认自己单纯的破坏欲望,他相信周围的人都是活该的,他相信自己不会变成肆无忌惮的人,他想给他们一些“教训”,那一张张脸孔在他眼里变成了大魔导师,变成了皇帝,变成了皇子,变成了教 皇,变成了安维尔,变成了卓肯,变成了凯尔。看到那些脸孔上恶心虚伪的笑容时,他只想给他们一些“教训”! 我不会使用“火莲漫天”,那就给你们一些教训,让你们永远记住的教训。 “千万别认为我是可以随便揉捏的人,千万不要这么认为!永 远!”声音,落下,魔法,发动。 阳光下,空间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扭曲着,以司督为中心向周围散发出阵阵涟漪,不断扩散着,凡是接触到的东西在视线内都扭曲成波纹 状,没有例外。他成了投向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那一张张脸上令人厌恶的嘴唇瞬间张合得极其缓慢,当注意到他们还在张开或闭上的嘴唇慢慢停下,眼睛却统一地缓慢睁大,让整个眼球都暴露出来的时候,极大的快感冲上司督的头脑。 就是这种感觉!毁灭一切的欲望以疯狂的速度增长着,占领司督的心,占领司督的灵魂。 第一第十七章 够了!(下) 咦?稍等!”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 督袭来,速度极快,与羽罗不同的是,司督很容易就捕捉到他的身影。 “不够是吗?”司督瞬间收回“迟缓术”,死死盯着朝自己扑来的人,嘴角高高翘起:我知道你是谁了, .树夏!除了你,没有人会男女都分不出!树夏侯爵,仗着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如果是他们,或许会毫无顾忌吧?不对,他们已经毫无顾忌地出手了!很有意思,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司督的脑海闪过大魔导师一副无所谓模样的脸孔,双唇张开,吐出一个字:“风!” 风中的精灵啊,听从我的命令,施展你的能力,尽情施展你的能 力,来吧!在心里默念着不着调的咒语,双手快速地掐了一个手印,眼睛猛然睁大,让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全部倒影在瞳孔中,已经弯到一个极致弧度的双唇大大裂开,声音轻轻飘出:“给我去死吧!” 就在那张妖异的比之女人还妩媚的脸快要靠到近前的时候,空间瞬间怪异无比。原本无风的空间疯狂起来,司督成了一个黑洞,空气疯狂地朝他挤压着,却不经过他的身体,拐了个弯在他的双手聚集着,同时也吹得所有人向司督倾倒。 巨大的风刃凭空出现!比旁边需要三个人合抱的香樟树还要高大!极高的密度让它如同等形状的玻璃般折射出炫丽的光明,让人不敢目 视。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不到,魔法完成! “死吧!”一声暴喝划破空间,那人的脸上除了极尽疯狂,再也找不到其它。 “你疯了!”妖异脸孔的主人不敢置信地死死睁开眼睛,抓向疯狂的人脸上的手停顿,脚下用力一踩,人跃到半空,双臂交叉护住妩媚的脸蛋,全身缩成一团。 倏!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刺激着耳膜,直欲撕裂那一片薄膜,足有十米高的风刃在那人的控制下划了个完美的弧度,直直轰向半空中的人,要将他从中间切开,像用最锋利的刀般把他从中间狠狠切开,留下一个完美的切口。 在所有人的眼中,风刃穿过半空中那人的身体,飞快地消失在天 际。 “还没够!”他知道那人躲开了,那人以诡异的身形在半空中躲开了,他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再来!” 这次是三道风刃,完成得毫不费力。 “哈里森伯爵,够了!”一声轻喝声响起,传遍整个空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你也来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定在凭空出现在众人围成的偌大的圆圈中央的人。那人身上简单的黑色长袍是如此显眼,衬托着垂在胸口的纯白长须异常分明。他的嘴角再次高高翘起:来得很快啊,大魔导师阁下。 那三道悬在人圈中央的风刃并未消失,依旧炫耀着它们的美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俯瞰着愚蠢的民众,嘲笑着他们的胆怯,蔑视着他们的善变。 “哈里森伯爵,够了。”老人的声音低了很多,不再是命令式的语气,躲藏在垂下的眼皮里的瞳孔却散发出阵阵威胁。 是啊,够了,你们也知道够了?他咧着的嘴唇如同剪下的图片贴在脸上,与脸上的其他器官怎么也配合不起来:告诉我,你们也知道够 了? “够了,司督。”又一个声音响起,是唯一一个绿色头发的人。他的表情极其复杂,分辨不出个大概。 “羽罗,闭上你的嘴,好吗?”他转动着眼睛,移向看不出有任何损伤却颓靡地靠在墙上的人,微笑着说,“你说,我几时才能稍微省点心呢?” 来自异域的王子双唇微微张合着,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司督……”身后也传来一个声音。 “艾米丽,别说话好吗?”他没回头,轻轻地说。 “是。”身后的声音停顿了好久,才怯懦地再次响起。 “哈里森伯爵,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大魔导师的胡子抖动着,从下面飘出一个声音。 封印?不愧是大魔导师,竟然这么快就布好了如此大型的封印,不过,你在威胁我吗?还是在向我妥协?他的眼睛飘过躲在墙角的小女 孩,精致美丽的脸上布满读不懂的颜色:抱歉,我又食言了。 “哈里森伯爵,我为刚才所 你致歉。”妖异的脸孔出现,他身上的衣服连带左 I去了一边,狼狈不堪。 “我能不接受你的道歉吗,树夏侯爵?”他微笑着,停了一会后笑容不变淡淡地说,“好吧,我接受了。” “哈里森伯爵,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大魔导师再次重复刚才的 话,在他头上的三道风刃依旧得意地稳稳悬挂着。 “如您所愿。”他右手置于心脏优雅地施礼,轻轻应了一声,“只是,我们是否应该公平点?” 大魔导师的垂在眼角的白眉轻轻抖动一下,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地上包围着人群也将司督纳进来的圆圈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玄奥的图案如错觉般在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风刃,将它们的姿态印在脑中,然后,唇间轻轻吐出一个“散吧”。 如若实质的风刃瞬间散开,风从上猛地向四周吹着,吹得地上的众人往地上倒去,吹着大魔导师柔顺的白须凌乱地舞动,吹散了有着妖异面容的男子缺了一边的长发,吹得司督的衣角猎猎作响,让他的头发向下猛扫着,遮挡了整个眼睛。 “大魔导师,您说个地方。”司督仰着享受风吹时的爽快的头低 下,视线静静放在大魔导师的眼睛。 “东郊有一块空地。”大魔导师一如以往慢吞吞地回答,“阁下的侍从会知道在哪里。” “好的,您先请。”司督微微一笑,看向妖异男子,问,“您呢?侯爵阁下?” “我随大魔导师一起。” 给被削去一块皮的肩膀施放了一个疗伤魔法,白光过后,肩上的伤口瞬间结疤,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两位请,我随后就到。”司督点了点头。 大魔导师看了司督一眼,在 走到身边时,右手轻轻一挥,两人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空荡荡的地面上除了几滴鲜红的液体,没留下任何痕迹。 空间魔法?果然是大魔导师呢。司督从鼻腔发出一个笑声,看向不知所措的旧时同伴:“赫塞,史丹,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两人连忙点头,应和着说。 “艾米丽,好好照顾妮娜,我一会就回来。”司督的视线在怔怔地站立着的小姑娘身上停留瞬间,移开视线说,“汉克,我们走。” “是,大人。”汉克站到一边,让司督走在前面。 “霍恩,谢谢你们,让你们白跑一趟了。”司督路过满脸惊愕的曾经的护卫身边,笑着说。 “大人,能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霍恩猛地挺直脊梁,坚定地说。 拍了拍霍恩的肩膀,司督慢慢走向民众让开的通道。 “哥哥!”就在此时,身后小姑娘大声喊着,“妮娜也要去,妮娜要陪着哥哥!” 心脏瞬间加快了跳动,猛烈地要跳出身体一般。他慢慢转过身体,头一点一点挪动着,最后定格在小姑娘满脸泪水的小脸上。 “妮娜也要去!”小姑娘狠狠擦去泪水,“哥哥,你不能扔下妮 娜!” “好吧,一起去。”他欣然点头,张开双手,小姑娘拼命迈着双脚跑过来,在离他还有一米的地方猛地跳了起来,扑进他的怀抱。 “司督,那个 .树夏很擅长电系和光明系的魔法,”羽罗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着说,“我就不去拖累你了,你要小心。” “刚才很抱歉,我失态了。”司督朝羽罗点了点头,在羽罗接受自己的道歉后,他笑了笑,“再说,大魔导师又怎样?我就一定输么?” “你会赢的!”所有同伴都同时大声说,然后彼此对视一眼,尽情地哈哈笑着。 “哥哥,你一定会赢的!”小姑娘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司督,用无比肯定的声音说。 “有妮娜在,哥哥怎么会输呢?”司督笑得很开心,在小姑娘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对汉克说,“走吧。” 毫无阻碍地穿过人群,三人钻进了挂着鲜红火鸟徽章的马车。汉克手中的鞭子一甩,狠狠打在马臀上,马匹嘶叫一声,前蹄腾空跃起,在空中疯狂地踢了几下,落地时,迈开优雅的步伐迅速消失在街道另一 边。 第一第十八章 首战(上) 车上,司督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想到 说的“你疯 然笑出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他知道 会跃到半空,他知道风刃会按自己的意愿行进,他也知道 会躲开。 但是,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呢?这些天发生连串的事让他很压抑,所来,他还会感谢树夏侯爵。只是,到后来他真的就差点控制不住了。 如他所愿的,大魔导师出现了,被称为“帝国守护神”的大魔导师出现了。与其死死压抑着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认识自己,让所有人都知道帝都还有个人是不能随意招惹? 他想要再高调点,甚至他不想知道出去游玩的同伴为什么会和 起冲突。 妮娜紧紧缩在司督怀里,慢慢地、有条理地说出了整个事情经过。 他们照例在“帮”卢米埃寻找他的弟弟,在午饭时候来到了一家叫“韵律”的酒馆。亨里克迷恋的女人就是那家酒馆的老板娘,以卢米埃大大咧咧的个性,难免调侃亨里克两句。 当时,没有人留意到 .树夏,他正坐在靠窗最里面的位置,显然酒馆的人对他极为熟悉,也没人打扰他自斟自饮的兴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卢米埃在老板娘端上酒的时候,调侃了亨里克和老板娘一句,老板娘极有经验地随口小骂了一句。这本来是酒馆常见的场面,谁知 . 树夏突然发难,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过来,三两下将亨里克打出大厅。 的借口是亨里克调戏老板娘。 随后的事情妮娜并没看清楚,她用尽力气将亨里克拉到墙角的时候已经慌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羽罗的速度在一次接触到 的时候彻底失去了功用。 “电系魔法?”司督插嘴说了一句,知道妮娜没办法回答,示意妮娜继续。 羽罗除了速度和防护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被 废去速度后,羽罗也彻底失去了作战能力,只剩下一个卢米埃已经没了威胁。刚巧,赫塞和史丹闲逛到酒馆门口,妮娜眼睛很尖,立刻发现了他们。于是,两个人也跳入战圈。 输得一败涂地!赫塞不敢在闹区施放有威胁的魔法,这让他与废人无异,还在犹豫间就被 打倒;史丹支持了一会,但 的攻击方式实在太诡异了,没带武器的史丹根本不是对手,没过多久也被打倒。 就在 打算扬掌而去的时候,司督出现了。后来发生的事,司督比妮娜更清楚。 “妮娜,你们在讨论的时候有没说起我?”司督问。 “有。”妮娜想了想,肯定地点头,“没过多久他就打了亨里克叔叔。”说着,大眼睛里又积满了泪水。 针对我来的?司督随即下了一个结论: 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要跟我交恶,为什么还要让他的学生缪恩送上大批礼物?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这么毛糙地出手?而且是用这么蹩脚的借口? 司督唯一能肯定的是 并不打算伤害羽罗他们,即使是看似受伤严重的亨里克,也不过是身上多了几道伤痕,而且更像是钝器留下的伤痕,就连皮也没破。 “大人,到了。”随着汉克的声音响起,马车慢悠悠地停下来。 为什么想这么多?迟早他们也会说出来的,倒不如想想怎么挫一下他们的锐气。司督呵呵一笑,跳下马车,把妮娜塞到汉克身边,头也不回地说:“汉克,保护妮娜。” “是,大人。”汉克应了一声,对妮娜说,“小姐,请你留在马车上。” “好的。”妮娜乖乖地坐在马车驾驶位上,挥了挥小拳头大声喊 着,“哥哥加油!” 司督回了妮娜一个灿烂的笑容,头转向前方,微微施礼说:“教宗大人,你好。”远远站着穿白袍的光明神殿教宗,身边还有一个年纪与大魔导师差不多、身着淡青色长袍的老人,司督再向老人微微施礼说,“大祭司,日安。” “伯爵阁下,日安。”自然女神殿大祭司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过来,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 教宗只是遥遥点头,算了回了一个礼。 都凑热闹来了,要是再加上一个暗黑神殿的 就齐了。司督微微眯起眼睛:看不出来啊,光明神 I殿还能站在一起? “伯爵阁下,不介意我请两位做公证人吧?”大魔导师依旧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由得我说不介意吗?司督做了请的姿势:本来是跟你没有任何关 系,但你非要扯进来,那也别怪我了。 “哈里森伯爵,我不是你的对手,我退出。” 说着,站到了教宗和大祭司身边。 “您,随意。”司督看着大魔导师淡淡地说。 还是试探吗?司督突然有了些许明白,心里的怒火一丝丝地冒上 来:拿我身边的人来试探我吗?没完没了的试探吗?果然,都是一帮从不理会他人想法的人,你们就从没让我闲着啊。 “为了公平,我不会使用空间魔法。”大魔导师说着,眼皮都没抬起过。 “您,”司督笑了起来,双手微微抬高,“随意。” 大魔导师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惹火了司督,现在,司督只想对莫恩说一句“他们之所以不会为难‘小青年’,是因为他们觉得‘小青年’威胁不了他们”。那么,既然做不成“小青年”,做老妖怪又何妨? 大祭司右脚一踩,一个百米直径的圆圈凭空升起,地上浮现闪着各色光芒的图案。 “大祭司,您确定不用再大点?”司督看了一眼脚下的图案,转头说。 “够了。”大祭司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有我的。”教宗脸上的笑容极其温和,与司督一样微微抬高手臂,一个闪着白光的魔法阵随即升起,将大祭司设置的魔法阵包围在里面。 光是气势和气度,你就已经输给他们了。司督笑眯眯地看了教宗一阵,双手抬至与肩膀齐平,对大魔导师说:“阁下,我们可以开始 了。” “嗯。”大魔导师点了点头,没做任何动作。 “那我就失礼了。”司督双拳一握,轻轻吐出一个字,“火!” 让我先来?很有自信啊。妮娜,好好看着,今天我就为你演示一下什么是魔法。 像全是火油浮在水面的湖被轻轻丢下一点火星,寂静的空间中,不知从哪个点开始发出微不可闻的“嗡”声,然后,像爆开的光球向周围漫延。 转瞬,整个百米直径的半圆内充斥着鲜艳的红色,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司督终于接受了卡尔的教导,彻底放弃了咒语,彻底放弃了手印,只是点燃火元素。 纷乱的元素保持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没有任何移动,只是点燃。 满眼看去,除了红再无其他。 “大魔导师,说来,我应该好好感谢您,否则我也不会达到这境 地。”红色在距离司督半米的地方停下,映衬着司督如处岩浆中满身通红。 “嗯?”大魔导师疑惑地应了一声,火在他身前停下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本来,我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司督微笑着说完,神情随即一 收,稍停一秒后猛吸着干燥的气息,狠狠吐出时大喊,“给我爆!”张开的双手使劲往中间压着,毫不留情地压着。 活泼的火元素突然接到指令,兴奋地找着队伍中属于自己的位置,排成整齐的一列,比之训练最严格的士兵还规整。它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地方——前方穿着黑色长袍的白须老人! 嗡!燃烧的声音暴起,不再是细微纷乱的声音,而是整齐如一。魔法阵内的纷乱的毫无杀伤力的红色瞬间散出无比炫丽的光芒,疯狂地抽离着周围的空气,向一个固定的目标狠狠挤去,誓要将那个目标彻底焚烧,不留丝毫灰烬。 “停下!”老人突然大喝,双手猛地张开,临近身体的通红大火就此一滞,翻滚着映衬着他的脸庞不停变换着颜色,就连眼底都染上了疯狂跳跃的红。五指张到最大,老人双眼一睁,双手用力一张,大喊, “散!” 才刚开始呢!司督看着侵到老人身前的红色瞬间溃散,嘴角翘了起来:才刚开始呢,您就沉不住气了?为什么要喊出来呢?阿尔方斯,告诉我,你的心乱了,告诉我,你的心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乱了! 第一第十八章 首战(下) 水!”随着司督的声音落下,被魔法阵包围的半圆空 漫漫水雾。眨眼间,水雾将连成一片,浓重至将半米外的任何东西都笼罩在弥漫的雾气中。 火还没消失,碰到雾气时瞬间沸腾,化为灼人的水蒸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没完呢。”司督搜寻着远方的身影,大魔导师周围浓密的魔法元素让司督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既然火和水对大魔导师都没多大作用,那就…… “土!”司督大喝一声,双臂猛地屈起,张开的十指狠狠握在一 起,然后,用力放开,“噗”一声闷响按在地上。 发出闷响的不止是司督的手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他的双手周围的地面。大地听到了司督的召唤,附和地颤动一下。 “咔”。细微的声音飘过,那不是错觉,以司督的双手为起始,地面裂开一条缝隙,迅速向前方行进。那个细微的声音连在一起,瞬间,耳边全是撕裂声。 眼前,地面的缝隙每前进一寸都在拼命扩大着,黝黑的地洞在白雾中清晰可见,直至消失在十米外。 出招了!司督眉头一跳,按在地上的双手随着身体的直起向上一 顶,所有雾气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一道偌大的霹雳撕开魔法阵降临世间,砸在朝自己劈来的闪电。 两道闪电狠狠撞在一起。在司督头上五米地地方炸开。 轰!无比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连大地都为之疯狂震动着,脆弱的耳膜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层浓厚的白雾如若消失,闪电照亮视线内所有的空间,眼睛下意识地闭上,死死不敢睁开。 “空间禁区!”司督用尽力气大声喊着,瞬间的失聪和头脑的一片空白让他心里闪过一丝无助,只能试图通过声音让一切感觉回复。 那是司督唯一知道地完美防护魔法。记载在卡尔给自己的《空间简述》中。察觉到大魔导师放出闪电时,他的思维无比清晰,“空间禁 区”的记载比之闪电更快的速度在脑中飘过;甚至,在没喊出来前他已经将之布置好。 炸开的闪电炫耀着绚丽地色彩,嚣张地朝最接近的物体钻去,毫无遗漏地砸在司督头上。 “空间禁区”张开还是迟了些许。闪电的行进在司督头上半米的地方停下,巨大的冲力砸得司督将身体矮下去,司督甚至听到骨头摩擦时传来的呻吟声。 嘶!闪电结成的电网布满司督身旁三十厘米的地方,想要冲破那薄薄的防护,大地的吸引力却更为强大,强拉着它们冲进地底。 “劈啪”声在耳边连绵不断地响着,烧灼着直径不到一米地地面,刻下一个规整的足有五指宽地环形黑洞,翻开的泥土烧成焦黑,散发着烧焦地味道狠狠刺激着鼻子。 “阿尔方斯。你不该这么做的!”司督双手撑在地上,膝盖在地面砸出一个浅坑。血从他头上汩汩冒出,在深褐色的头发披上一层鲜艳的红。缓缓流下积聚在垂下的头发前端,滴在地上大块大块地染红着地 面,“阿尔方斯,你不该这么做的!你在惹怒我,你在惹怒我……”那低沉的声音冰冷比之极地的万年冰雪更寒冷。 “阿尔方斯,你在惹怒我……”头一点一点抬起,许久,那张布满狰狞红色地脸现出。同时染红的还有眼睛。他慢慢站起身,嘴唇裂 开。露出咬在一起雪白地牙齿,牙缝中继续飘出声音,“你不该惹怒 我,你不该!”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巨大的雷电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失去了功用,现在,他们耳朵里除了轰鸣声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给我闪开!”他的双手向两边用力一撑,疯狂的元素猛然炸开,向周围席卷而去,已被闪电撕开过的大祭司和教宗设置的双重防护魔法阵,很轻易地都碎裂了,“够了,真的够了!” 他对这些人高高在上的姿态感到无比厌倦,他厌倦大祭司献宝般设置的魔法阵,他厌倦了教宗自以为是的高人姿态,他厌倦了大魔导师不遵守约定俗成的比试规则、不出声就发招,他厌倦了他们的“超然” …… 那该死的防护魔法阵,让他能控制的元素只能集中在小小的范围,既然要比试,为什么还有设置这么多规则?该死的,够了! 他很想问这些人“你们杀过人没有”、“你们知道用大型魔法杀人是什么感觉吗”……他知道他们不会回答,那帮只知道闷头研究的人永远不能体会杀人的感觉。 那才是无上的快感,将一切控制在手中的快感,将一切毁灭的快 感。 “你们不会知道的。”他嘿嘿笑了两声,他伸出两根手指抹去挡着眼睛的鲜血,轻轻一甩同时说,“大魔导师,我一直想感谢你,真 的……” “火莲……” 淡淡的声音远远飘开,飘散到视觉范围内的每一个地方,在空间中回荡着,仿似每一颗小石头都能将声音挡回来,让声音在空中重新汇 集,慢慢加强着音量,最后变成如神在天空降下的威严谕旨。 “对了,汉克,好好保护妮娜,我知道你有能力保护她。”司督慢慢转过头,看向连带马车没有丝毫损坏的那片空地,“带她离开,现 在。” 说话间,空气中传来干燥的味道,正迅速变成难闻的焦味。 “是。”汉克应了一声,即使距离足有百米,依旧像在 起。随即,他抱起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小女孩,脚下 I离开。 看着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里洒出的晶莹泪水,他淡淡地说:“很抱歉,我一再食言了。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陪着我,我们就一起流浪 吧。” 话完,那股烧焦味已经浓郁到让人无法忽略。 “大魔导师,作为对你的感谢,我就将你教我的演示一遍吧。”他的视线停留在远处张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老人身上,“……开。” 准备许久的元素紧张地靠在一起,得到命令后欢呼一声,却不敢破坏了秩序,等待着最中央的同伴的行动。 点燃。 被骤然出现的乌云遮盖的大地,就在大魔导师身前五米远的地方,一个细不可见的点微微跳动一下,爆出的光芒几乎看不到。 然后,漫延。 元素如同世间最伟大的画家,用最鲜艳的颜色画出浓重的一笔,几片完美的花瓣悬浮在半空,向四周伸展,舒展着身体;第二笔落下,依旧完美,叠在开始的那几片花瓣上面…… 瞬间,第一朵莲花在元素娴熟的笔下绽放。 “哈里森伯爵,够了!” 他终于听到大魔导师的声音,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是恐惧?不 会,大魔导师怎么会恐惧呢? 他地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将大魔导师的一举一动收在眼中,尽力将每个细微的动作都看清楚,低声说:“魔法还能这样使用吗?大魔导 师,您还真是慷慨,又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莲花的绽放在第二朵时停了下来,元素们无措地推挤着,为突然跳出来的另一个统帅感到无所适从。 “您说,我该怎么感谢您呢?”他淡淡笑着。屈起手臂慢慢收着十指,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在那一朵盛开的莲花旁边,元素神奇的画笔再次出现,用尽力气拖着画笔要让第二朵盛开。 争夺。 戴在大魔导师右手中指那枚造型古朴地戒指上的宝石越来越亮,照出了沟壑深浅不一的皱纹。也染红了大魔导师长长的白须。 第二朵莲花停止了绽放,元素被迫收缩,连带花瓣都开始慢慢收缩起来。 “您看,我忘了我也有戒指哩。”一滴清澈的汗水从他额上渗出,慢慢凝聚着,终于抵挡不住地心的吸引,在红色地脸上画出一条深浅不一的道路。他手上的两枚戒指开始亮了起来,红色的是大皇子送的,白色的是莫恩送的。 没有丝毫作用,那朵莲花还在慢慢的萎缩。 他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在脸上冲刷出一条条的道路,随即又被那片红色同化。渐渐融合变淡。 一个细微地青光闪过,他以为是错觉。朝右看去,却是那枚从南昆城交易中心赢回来的戒指。印刻在戒身上地玄妙图案正散发着淡淡青 光,而且,正在逐渐增加着亮度。 一丝丝的冰冷感觉从戒指发出,穿过手指,沿着手臂直直游向大 脑,在到达目地地的时候,他的眼角一跳。头脑瞬间无比清晰。 竟然是存储精神力的戒指!他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弯起,眼睛里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兴奋。许久,他再次看向大魔导师:“对不起,我忘了你是用魔力控制元素,而我是用精神力控制。” 难怪莫恩送给我的戒指没有任何作用,难怪元素控制权我争夺不过你! “现在,”他得意地看着大魔导师,大喊,“开!” 话落下,正在萎缩的第一朵莲花猛然张开,瞬间,以它为中心绽放一圈美丽地莲花。 莲花的盛开再次漫延。 “停下!”大魔导师眼睛一睁,大喝一声。莲花在他身前不到一米地地方停止了漫延,汗水却拼命从皮肤下渗出来,将他的胡须粘成一团耷拉下来,也让他的胡子粘成一缕一缕。 “你输了,大魔导师。”感受着魔法戒指源源不断地补充着枯竭的精神力,他开心地笑着,“你输了,阿尔方斯。” 得到明确指令的元素再次兴奋起来,将正在微弱下去的另一个统帅的声音忽略,疯狂地跳动起来,燃烧着自己的身体,要将接触到的一切彻底焚毁。 “你输了!”他眯着眼睛看着赤色的莲花迅速占领着领地、要将老人的身体吞没,淡淡而肯定地说,同时再次开启“空间禁区”。 “散。”大魔导师的声音不再有力,现出些许颓靡,“绝对守 护!” 不愧是大魔导师……司督的眼睛已经眯到不能再小了:“可惜,你还是输了。而且,你不觉得现在才遵守规定已经迟了吗?” 前方,老人被无尽的赤红瞬间包围,莲花化身成最凶猛的魔兽,拼命张开嘴朝老人咬下。 然而,与预想的不一样,莲花的盛开的范围缩小了很多,颜色也稀薄了很多。 大魔导师的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在司督放出精神力而又补充不上来的时候,强行驱散了一部分的火元素;驱散的部位也控制得很好,他并没集中某个部位的驱散元素,而是将浓密的元素等距驱散,让火莲无法完全盛开。 火终于撤去,大魔导师的身形显现出来。此时的他有少许狼狈,与司督一开始的“空间禁区”一样,他的防护魔法也没来得及完成展开,因为他同时还要驱散火元素,不可能真正做到一心二用。这让他 前的柔顺白须被火烧去一些,能清晰地看到白须末梢 。最主要的是满脸还没蒸发的汗水,彻底摧毁了他一贯事不关己的形象。 大魔导师,真的很对不起啊。司督的嘴角弯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映衬着他满脸是血的脸孔异常骇人:“绝对守护”?呵呵,不是不用空间魔法么?如果我没看错,它应该叫“空间禁区”吧? 头上的乌云终于抵挡不住大地的召唤,瞬即稀薄下来,阳光蒙蒙地透了过来,给昏暗的大地增添了一丝明亮的色彩。 啪。第一滴雨落在干燥的地面,砸起了淡淡灰尘。 转瞬,磅礴大雨疯狂地往下砸着,湿润着还带着灼热气息的地面,升起的水蒸气还没超过膝盖,随即就彻底消失在冰冷的雨水中。 司督抬头闭眼静静感受着雨水冲刷时的爽快,让雨水尽情冲刷着脸上的血迹,喃喃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过流浪的生活了……真像一场梦啊。” “哥哥!”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司督猛地睁开眼睛,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他惊愕地看到熟悉无比的小女孩,也看到了预想中被烧成灰、却是完好无损的大祭司他们,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放下怀中的小女孩,她叫着“哥哥”拼命迈着脚步朝司督跑 来,小脸蛋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哥哥!”是眼泪。小女孩拖得很长地哭腔,让司督知道在小女孩脸上纵横的是眼泪。他张开双手抱过小女孩,死死抱着就不肯放开, “哥哥,我……” 司督知道她后面的话是“我好怕”,但是她没说出来,硬是把话吞了下去,转而笑着说:“哥哥。你看,爷爷来了!”她指向先前抱着他的老人。 “嗯。”司督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看向老人说,“卡尔,好久不 见。” “好久不见。”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立在雨中的大魔导师。“大魔导师,我们应该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海德森.贝鲁奇?”大魔导师慢慢转过头,愣了好久才疑惑地问。 “现在我叫卡尔。”老人似乎笑得很开心,“我猜,我更喜欢‘卡尔’这个名字。” “加上出事前的一年,”大魔导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慢吞吞地 说,“我们有十六年没见了,确实很久了。” “十六年啊?嗯,很久了。”老人撸了撸胡子。看向旁边的两个人,“大祭司。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嗯。”大祭司低垂着眼皮淡淡应了一声。 “这位是?”老人问向教宗,“哦。阁下应该是新上任地教宗 吧?” “是的。”教宗再也没了先前的傲然,朝老人施礼说,“见过‘空间之主’。” 老人摆了摆手,算是给了教宗回应,对大魔导师和司督说:“两 位,我来做裁判成不?”大魔导师没有说话,司督点头表示同意,老人继续说。“大魔导师,我就当你赞成了?我看。两位这次算是打平成不?” 大魔导师依旧没有反应,就连司督也没有任何反应。 “嗯,我说句公平话吧。”老人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大魔导师的控制始终还是不可超越,至于司督,你赢得多少有些取巧。所以,两位算是打平了。” 从老人口中飘出的“赢”是那么刺耳,以致大魔导师的眉头轻轻颤抖了一下。 “两位,我地评价还算合适吧?”老人转向大祭司和教宗。 “合适。”教宗连连点头,在看到大祭司没有任何反应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死命控制住了正往下点的头。 “呵呵,那就这样了?”老人问了一句,见没人有动作,看向妖异男子,“艾因老伙计,我的感觉告诉我,只有疯疯癫癫的你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闭嘴,海德森!”妖异男子骂了一句,瞄了一眼旁边垂手站立的教宗,对司督说,“今天的事我很抱歉,随后再到府上谢罪。”话完,也不等司督回答转身就走。 “嗯哼,艾…… ,”老人中途改口,大声说,“回头我会找你喝酒,别忘了!” 远处,妖异男子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算是做了回答。 “那么,大魔导师,我先告退了。”老人说。 大魔导师淡淡点了点头。 远处,一辆马车快速跑来,在司督面前慢慢停下。驾车的是汉克。 “谢谢你,卡尔。”司督小声说。 “不用。”老人甩手说,“不过,似乎你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 啊?” “很抱歉。”司督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抱着小女孩地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回到你的府邸再说。”说完,老人率先钻进了马车。 司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地三人,跟随着钻进马车。 汉克手中的鞭子高高甩起,在空中划了个优美地圆圈,带着凄厉的啸声劈开落下的雨,狠狠抽在马臀。马匹痛苦地嘶叫一声,迈开脚步拖动马车迅速前行。 最后一滴雨落下,在水洼砸最最后一朵水花。阳光如利剑般透过云朵间的缝隙划下,给冰凉的空气带来微不足道的温暖,试图驱散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第一第十九章 扬名(上) 到府邸,卡尔只是让汉克准备了一些草药,说很快就 然后打量了府邸一番就出去了。 卡尔在逃避妮娜。司督看得明白,卡尔似乎有些拘谨,神色间总有种淡淡的伤感,视线在游荡时却怎么也不肯放到妮娜身上。或许帝都给了他某些回忆,让他再也无法像在南昆城郊外那样亲昵地对待妮娜,而是宁愿选择逃避。 汉克准备好的草药很快就有了作用——在洗了个热水澡,睡了整整一天后,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司督知道自己生病了。不止他一个人,妮娜也生病了,不过妮娜是感冒而不是让司督感觉浑身燥热和无力的高烧。 “你也算够厉害了,流了这么多血竟然不先给自己止血,不生病那才叫奇迹。”羽罗悠闲地啃着水果,“话说,真赢了?总算出了个奇 迹。” “侥幸。”司督吞下艾米丽送到唇边的药汁,痛苦地皱了皱眉,有气无力地说。 “侥幸?”卢米埃也学着羽罗咬着一个水果倚在门框,“你们是说前天的比试?嘿嘿,司督,别的不说,你现在可是帝都的风云人物啊!你没看见,这两天门槛都快被踩烂了,那个礼物啊,可以堆满一个房间了。”他的话怎么听怎么像不怀好意,遮上他的耳朵,绝对让人猜不出他是精灵。 “没错!”或许是人胖耐击打能力也强,亨里克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躺了半天就活蹦乱跳。他的小眼睛散发闪亮的光芒,“司督大人,你没看见啊,那些人见了我都点头哈腰的!”说着,他腆着肚子,手放在后面,左右看了一眼,典型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嗯。”艾米丽又喂了司督一口药汁,点头赞成,“前天克洛维大人来的时候,说采邑还没确定好,现在至少不用担心财务透支太快。” 不知道赚钱难的司督在金钱上实在大方得可以,像上次前来通知他去营救羽罗他们的人,司督就随手奖赏了一个金币。按这样下去,完全可以肯定司督府邸的财务会在极短时间内彻底崩溃。 “对了,安维尔的舞会?”司督在晃了晃酸软的脖子。卡尔的草药很有效,不过,他好像又习惯性地加上催眠的药物了,总是让人想睡 觉。 “汉克已经亲自上门道歉并送上贺礼。”艾米丽接过话。自从宣誓效忠后,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习惯性地低头透过头发看人,“我想安维尔大人会谅解的。” “那赫塞和史丹……”话说了一半,喉咙传来的灼热感让司督不得不喝水镇压。 “他们说等你好些再来探望,这几天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艾米丽回答。 “司督,那天你和艾米丽说了什么?”只有羽罗才会毫无顾忌地把什么话都直接说出口,“怎么我感觉艾米丽这几天怪怪的?” 司督斜了羽罗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吧?” “十来天吧。”羽罗耸了耸肩,“我干嘛要回去?被人催着结婚?而且,这几天跟你的‘联系’消失了,反倒让我感觉轻松了很多。”然后,他定定看向司督。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理。”司督有些痛苦地往后仰着脑袋,“别叫唤了。” “太不公平了!”羽罗叫嚷起来,“为什么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能知道?” “我不知道。”司督的脑袋又往后仰了仰。刚才羽罗看向他的时候,在脑里拼命喊着“我不要结婚”,两人的距离很近,羽罗的思绪又近乎怨念,那声音就跟凑在司督耳边大喊没什么区别。 “拜托,羽罗,你就不能学一下通用语么?”卢米埃不忿地看了羽罗一眼,转头时看到一个小小身影走过来,立刻蹲下身子张开手笑着 说,“哎呀,妮娜醒来了?哥哥抱抱好不?” 妮娜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干脆地别过头:“不要!”在卢米埃脸上的沮丧还没上演的时候,潇洒地从卢米埃的两手中间闪过去,扑到司督身上,说,“哥哥,莫恩爷爷和琳姐姐来了,刚才妮娜看到了。” 这两天妮娜因为感冒导致小脸蛋红扑扑的,尤其一副病恹恹提不起神的模样让人格外怜惜,也让卢米埃喜欢上捏妮娜的脸蛋,每次卢米埃见到妮娜都是来个熊抱,再狠狠揉捏妮娜的小脸蛋。现在,卢米埃已经被妮娜列入“坏人名单”。 “好了,走吧。”羽罗笑嘻嘻地拍着卢米埃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卢米埃依旧听不懂羽罗的话,但也看得出羽罗脸上是什么意思。司督对莫恩的态度很容易让卢米埃猜出他们的交情,他只能看了一眼搂着司督脖子得意洋洋的妮娜后走出房间。前来通报的汉克已经走到门前,身后跟 和琳。 “羽罗。”琳跳出来,“那个怪家伙没事吧?你过来,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她也不理会羽罗听不听得懂或愿不愿意,拉过羽罗就走。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呢。”莫恩摇了摇头,跟走出房间的艾米丽三人打了声招呼,对汉克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是。”汉克应了一声,跟在艾米丽三人后面。 “怪家伙?”琳的声音很大,司督听得一清二楚,扯了扯嘴角,对跨进门的莫恩说,“很抱歉,莫恩,我就不起来了。” “爷爷好。”妮娜早在莫恩进来前就乖乖坐在床边,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甜甜地说。 “不用。”莫恩甩了甩手,示意司督不用介意,笑呵呵地捏着妮娜的脸蛋说,“哎呀,小姑娘最近漂亮了很多呢。” 得,跟卢米埃一个喜好。 “谢谢爷爷。”妮娜甜甜笑着,转过脸问,“哥哥,你要不要喝 水?”果然是天才,毫不留痕就脱离了莫恩的“虐待”,而且还表现了自己是个好小孩。 “嗯?”司督看着妮娜在莫恩视线之外快速地眨巴着大眼睛,明白妮娜的意思后笑了出来,“谢谢妮娜。” “爷爷,我去拿茶上来啊。”小姑娘说完,飞快地消失。 “这个鬼精灵。”莫恩呵呵笑了两声,好奇地看向司督,问,“赢了?” 果然传开了。司督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算是吧。” “海德森出现了?”莫恩继续问。 果然,莫恩会挑选这个时候上门有自己的目的,否则也太不符合他的低调了。司督继续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叫卡尔。” “我知道。”莫恩赶苍蝇般挥了挥手,“管他叫什么,反正‘空间之主’的名号还是他的。” 怨念很大啊。司督看着莫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住你这?”莫恩问。 “我不知道,这两天我没见到他。”司督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或许跟大魔导师对决是错误的,至少不用引出卡尔。 “好了,我知道了。”莫恩思考片刻,说,“肯定是找那个妖男去了。” “妖男?”司督下意识地问,随即反应过来,“ .树夏?”莫恩点头。 嗯,很确切的称呼。想到 .树夏那张妖异得不像男人的脸,司 督赞成地点了点头,问:“卡尔跟他交情很好?” “那个妖男足够做他父亲了,从年纪上来说。”莫恩淡淡地给出一个毫不相干的答案。 “他……有七十多了?”司督吃了一惊。如果 .树夏穿上女 装,绝对不会有人看出他是男人,而且,他那模样也就二十六七。 “一个老不死而已。嗯,算是帝国最可怜的人吧。”莫恩站起 身,拍了拍司督的肩膀,开心地笑着,“这次干得不错,下次打狠点。我走了,不用送了。过几天我再找你。” 司督对莫恩口中的“帝国最可怜的人”还没想出个大概,没想到莫恩问完自己感兴趣的话就提出告辞。他的眉头跳了几下:下次打狠点?大魔导师很招人恨?还有,过几天再来找我?是找我还是找卡尔?正想问个究竟,莫恩已经消失在门口。 卡尔配给司督的药汁中的催眠成分彻底失效了,司督脑子里浮现无数念头,相关的不相关的全冒了出来,根本整理不出头绪。 去“拿茶上来”的妮娜也消失了,在莫恩离开了许久也没出现。司督就这么半躺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妮娜才小心地从门框探出小脑袋,确认莫恩真的走了,走到床前说:“哥哥,爷爷回来了。” 司督拉回思绪,“哦”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卡尔回来了?”看着妮娜飞快地点头,司督又问,“从窗口上看到的?”妮娜继续点 头。 得,莫恩的威力很大。看来琳还没走,要不妮娜不会明明看到莫恩走了也不敢现身。 妮娜摇着司督的手摆出委屈的神色:“他们不让我出去,哥哥,我想找埃尼玩。” “谁是埃尼啊?”卡尔慢慢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问,“妮娜喜欢上一个小男孩了?” “爷爷!”小姑娘拖着长长的尾音扑到卡尔身上,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说,“我想找埃尼玩,好不好?” “去吧。”卡尔宠溺地揉着妮娜的头发,笑着说,“把那个埃尼带过来给爷爷看一下好吗?” 看着妮娜甜甜地应了声“是”然后跑了出去,而自己始终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司督就知道卡尔成功地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但他却不能说什么。 第一第十九章 扬名(下) 我已经帮你解决了那个精灵。”卡尔坐下后的第一 I半天没回过神来,“袭击你的精灵。” 虽然卡尔的及时出现,让司督与大魔导师的对决没有落到最坏的结局,也使得司督猜出卡尔也许一直就跟在自己身边,但他没想到卡尔真的这么做了。 全是不管他人想法的人啊。司督在心里叹了一声,问:“你杀了 他?” “我跟精灵族有些交情。”卡尔淡淡地说,“杀人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卡尔应该把那个精灵送回落羽联邦了,而且还帮自己解决了与精灵的矛盾。司督想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好半天才轻轻说了声“谢 谢”。 “身体好点了没有?”卡尔沉默一阵,问。 “好多了,谢谢。”司督笑着点头。真正说来,似乎卡尔比莫恩还关心自己,至少莫恩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就没问过自己的情况。想到莫恩,司督好奇地问,“卡尔,你认识莫恩.冯.艾比安吗?” 卡尔回忆了好久,反问:“没听过,怎么了?” 果然……司督又在心里叹了一声,多少对莫恩感到有些不值,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对我说, 是帝国最可怜的人,你……”司督决定转移话题,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卡尔看着司督说。 “好的。”司督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卡尔帮自己解决了精灵的问题,自己也必须有回报才是。而且,他突然有些可怜卡尔,作为几乎跟大魔导师同一个等级的人,“作为交换”听到耳边是那么的不自 然。 卡尔,你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骄傲吗?还是说,那是你仅有的一丝尊严?司督有一种预感,今天之后,想再见卡尔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前些天的事,别跟艾因计较。”卡尔郑重地说。 “我听你的。”司督没有考虑就点头说。 “你应该知道艾因原本的家族吧?”卡尔问。 “苏哈赛。”司督回答。 “艾因……他是帝国最可怜的人吧。”卡尔陷入回忆中,慢慢地说出 .树夏的经历。 苏哈赛家族是个虔诚的光明神殿家族,也是倍受皇室信任的家族。事情却从 开始发生了改变。 曾是虔诚的光明神殿信徒,上任教宗也给了他一个光明神殿的职位,一个很风光的职位。 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子由若干贵族子弟陪同下成长。 比现任皇帝年长几岁,因为家族的关系成了陪同现任皇帝成长的人选。 可以说, 几乎把皇帝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这也成了一切悲剧的来源。 “当年的帝国第一美男子啊。”卡尔笑了笑,“很豪爽的一个人,可以说,如果创世神曾经制造过完美的人,那肯定就是他了。那个 谁……” “安维尔。”司督接过话。 “对,要是拿两人比较,安维尔还不及艾因的一半。”卡尔挑了挑眉说。 “后来呢?”司督点头。能让曾经高傲无比的魔法天才承认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后来的事情我并不清楚,艾因也一直没说。”卡尔眉头微微皱在一起,“有一件事一直让人很迷惑……” 一直没结婚,哪怕众多提亲者踩平了苏哈赛家的大理石门槛。 据说 喜欢上光明神殿的一位女祭司,只是传闻而已。谁也不知道有没这一回事,也不知道如果传言是真的那 喜欢的是哪一个女祭司。 卡尔第一次见到 是在他去帝都宣传“空间魔法系统理论”时,当时 已经有四十岁了,他的相貌还跟二十七八差不多。而那年是现任皇帝坐上皇位的第一年。 “很有趣的一个人。”卡尔真心的笑容浮现出来,“我不得不承 认,蓝海大陆还有能让我折服的人。” “二十七八岁?”司督好奇地问。 “光明神殿搞的鬼。”卡尔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冷冷地说,“我敢打赌是光明神殿搞的鬼。” 像安维尔虽然有三十五岁却看起来很年轻不同, 的变化很诡 异。安维尔是因为保养得很好,这点很容易就能发现。但 的长相却在改变,变得更年轻。没有人在四十岁时能不让人看出岁月的痕迹,除非用了某种方法。 时间继续过了五年, 的面容很明显地在向女性化偏移,所有人都发现了。 “那天,艾因喝醉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喝酒如此没有节制。”卡尔看向司督的眼睛中透出冰冷的气息,“他说出了一件事。” “卡尔,我不会说出去的。”司督肯定地说。 “嗯。”卡尔点了点头,继续说,“他说,皇帝让他去光明收集一 。我猜测,皇帝在当时就想对付光明神殿了,而艾 ▋ 。” 根本无法拒绝皇帝的要求,不管是出于对皇帝的私心,还是身份上的差距。 “我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改为‘ ’。”卡尔淡淡地说,“我曾经调查过光明神殿,在一本书中发现光明神殿在帝国成立前曾有强大的骑士团。从 树中提取的一种物质就是骑士团强大的关键。” “你是说……”司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皇帝给艾因的命令被光明神殿发现了。”卡尔嘿嘿一笑,说, “我可以肯定。” 所以 在不自觉间就中了光明神殿的计策,成了光明神殿的试验品?司督怔了好一会,问:“那他没结婚是因为?” “在好几次的聊天中,艾因都兴致很高地说出自己心目中的妻子应该是什么模样。”卡尔看了司督一眼。 “那传言中他喜欢的女祭司?”司督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或许是传言,或许不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卡尔的声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情感,“你知道光明神殿现在为什么没有女祭司么?”卡尔指着窗外,远处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宏大的建筑,“那座神殿曾经发生过火灾,刚巧集中在女祭司住宅区附近。” “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司督感觉背脊阵阵发凉,似乎来自极地的风吹过。 “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卡尔的声音就像那极地吹来的风。 或许是传言,或许不是……司督满脑子就剩下这两句话。 “皇帝倒是好算计,给了艾因一个侯爵。”卡尔的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嘲讽,继续说着 的故事。 这对 来说还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后来发生的事——他被逐出了家族。具体的情况只有几个人知道,卡尔能做的只是猜测。但毫无疑问,作为虔诚的光明神殿信徒的苏哈赛家族,不能容忍一个背弃信仰的人存在。 的父母不久后便相继去世了,流言中是被 硬生生气死的。 “我可以肯定,背后都是光明神殿在操纵。”卡尔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换成浓重的哀伤,再次重复刚才的话,“皇帝倒是好算计,一个侯爵就打发了他。”稍微整了整情绪,他继续说,“艾因整整三年没走出家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疯疯癫癫的,除了喝酒就是找人打架。最后,所有人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紧紧凝聚在一起,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司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莫恩并不认为卡尔是一个可怜人。因为卡尔现在的处境大半是由他的高傲造成的,而 不是。那是个始终伴随背叛的男人,他总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安排,从没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路。 司督一直对光明神殿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但现在却对光明神殿感到无比的绝望。仅仅为了一个流言,一个从没经过当事人证实的流言,竟然可以让所有女祭司“无奈”地死于火中。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埃尼,你害羞什么啊?爷爷和哥哥还在等着你呢。”门外,小姑娘正拉着一个男孩走进来。 房间里的两人立刻收起自己的面容,微笑着看向房门。 “爷爷,我把埃尼拉过来了。”小姑娘脸上全是兴奋,好像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 “见过大人。”小男孩见无处可逃,拘谨地低垂下脑袋。 “妮娜,过来。”卡尔朝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立刻扑到他怀 里,眨巴着大眼睛观察着房间里的人。卡尔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把视线放到小男孩身上,许久,说,“不错,是个学习魔法的好料 子。” 司督却皱起了眉头,看向卡尔问:“怎么说?” “我自有法门。”卡尔笑了笑,说。 “妮娜,哥哥渴了,帮哥哥倒杯水上来好吗?”司督微笑着对小姑娘说。 “好的。”小姑娘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乖巧地点头,小跑着离开房间。 “你的名字?”等妮娜离开,司督淡淡地问。 卡尔转头看了司督一眼,眼睛闭上一秒后睁开,静静放在小男孩身上。 “埃尼。”小男孩的头更低下些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 “你的名字?”司督再次问。 小男孩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吞吞吐吐地说: “纽,纽曼。” “你的名字?”司督第三次用相同的语气问出同一个问题。 “纽曼!”小男孩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司督,紧紧抿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圈后沿着脸颊流下。 “我可以原谅你的谎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强求你说出来。”司督淡淡地说,“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坦诚地说话。另 外,我永远不希望你伤害妮娜,明白我的 ?” “是的,大人。”小男孩再次将头低下去。 “哥哥,水来了!”小姑娘的声音先传过来,拿着水杯的身影才急匆匆地出现。 “谢谢妮娜。”司督接过水杯,小小喝了一口后微笑着对小姑娘 说。 小姑娘甜甜笑着,看向小男孩,随即发现了他眼中的还没消失的泪水:“埃尼,你怎么了?哥哥欺负你了?” “好了,哥哥决定教埃尼魔法,卡尔也是这样认为的。”司督笑着甩了甩手,“以后妮娜就不用一个人学习魔法了。” “真的?”小姑娘放开抓着小男孩的手,兴奋地说,“哥哥,你没骗我?” 司督点了点头,对满脸愕然的小男孩说:“埃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是……是的,大人……”泪水再次从小男孩眼眶中溢出。 “还叫‘大人’啊?”卡尔招过小姑娘,抱着欣喜的小姑娘温柔地问,“妮娜,你说是不?” “没错!”小姑娘飞快地点头,“埃尼,你应该叫哥哥‘老 师’。” “老师。”小男孩控制不住地咧嘴笑着,说得无比肯定。 “妮娜,你跟埃尼出去玩吧,我跟司督还有些事要说。”卡尔放开小姑娘,眼中隐藏着几乎不能掩盖的留恋。 卡尔还是决定要走。司督的眼睛瞬间眯了眯,看着小姑娘兴奋地应了一声后拉着小男孩消失在门口,突然觉得门外的阳光是如此刺眼。 “还有一些事,我必须向你说明。”卡尔收回跟随小姑娘的目光,淡淡地说。 “你说。”司督闭上眼睛,几秒后才睁开看向卡尔。 “首先是关于艾因的。”卡尔说,“原谅他。” “我答应你。”司督肯定地点头。 “其次,我希望有一天艾因要你帮忙……” “我会帮他的。”司督不等卡尔说完,立刻点头。 “很好。”卡尔开心地笑了笑,“现在我们该讨论一下你自己 了。” “你说。” “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你也不必告诉我。”卡尔淡淡地说,“但是,我必须让你了解你跟大魔导师的差距。”他看着司督问,“你认为如果我们对决,是谁赢?” “你。”司督想了想,眼角抽*动两下。答案很明显,卡尔只要一个小小瞬移,就能轻易了结司督的性命,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现在你知道你赢得多么取巧了?”卡尔嗤笑一声,“不过,阿尔方斯那叫活该。” 如果大魔导师不在开始就宣称不用空间魔法,司督不会是大魔导师的对手,甚至,他连还手的机会或许都没有。 “大魔导师的‘绝对守护’……”司督压下先前的自得,问。 “与我无关。”卡尔摇头,“我所有的魔法都记载在《空间简述》中,从来没有交给其他人。虽然很像,但那是他自己开发出来的。” 司督沉默了。 “这次你做得很好,比我好多了。”卡尔呵呵一笑,话里透露出哀伤和苦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跟大魔导师一个级别的人。不管阿尔方斯承不承认,但民众会认为这才是事实。剩下的,我也不能再帮你什么,全靠你自己了。” “卡尔……”司督脸部肌肉轻轻抽*动着,好久,细细的声音从口中飘出,“……妮娜不希望你离开。”话说得却是如此无力。 “你会让她一直快乐吧?”卡尔站起身,看着门外的阳光好久,回头笑着。 “我会的。”司督重重点头。 “我是个不幸的人。”卡尔脸上的笑越来越明显,视线再次回到门外,眼中充斥着浓重的哀伤,“我已经害了她一次,我不想再害她第二次。” “卡尔,”司督伸出手,半途放了下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 “暗黑神殿保留有一种秘术,能将人的魂魄保存在水晶球中。”卡尔的声音淡淡飘开,“他们还有另一种秘术,能将人的魂魄转移。” “那你……”那你到底是拿什么跟暗黑神殿交换的?司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停顿了好久,问,“那你为什么不让她保留记忆?我知道你能做到。” “为什么要让她记得曾经的伤害?现在不是很好吗?”卡尔再次回过头,微微一笑,“好了,我该走了。” 卡尔没再给司督问话的机会。 如玻璃般折射着景色的人形轮廓闪烁一阵,透过房门进来的阳光瞬间明亮了先前的身影,强烈的光暗变化让人不得不眯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已经消失。 “卡尔,我会让妮娜一直快乐的。”司督看向门外阳光下的景色,轻轻而肯定地说,“我会的!” 第一第二十章 坦诚(上) 尔已经离开三天了。在他刚离开那一瞬间,庭院中 I声:“爷爷!”很快,妮娜出现在司督的房间。她愣愣地看着床边的椅子,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化成了雕像。 司督掀开被子,踩到地板时身体震抖一下,努力了一阵才让身体稳住。缓缓走到妮娜身边,蹲下身体,轻轻搂过妮娜,司督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哥哥,爷爷不要妮娜了。”妮娜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司督搂着,“哥哥,爷爷不要妮娜了……” 直到听到妮娜大喊的众人赶过来时,妮娜才死死抱着司督拼命哭 着:“哥哥,爷爷不要妮娜了!” 无比委屈的哭声瞬间在小小房间散开。 熟知卡尔身份的除了司督只有艾米丽和羽罗,艾米丽没说什么,羽罗狠狠地骂了一声:“卡尔,你就是个懦夫!” 谁对谁错已经无法计较,司督也没办法去分辨,安抚下哭得眼睛红肿的妮娜后,羽罗提出要回去了。 司督没去心情跟羽罗磨嘴皮,随口应了一声,将羽罗送回他的世 界。还没彻底完好的身体,就因为精神力的消耗再次颓靡起来。本来打算参加希特的舞会也被迫让汉克代替,至于凯尔的舞会,司督更不想去理会了。 这三天中,唯一能振奋人心的只有关于司督采邑的消息。 “普顿城啊。”看着手中的任命书,司督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皇帝给自己的采邑竟是普顿城。那个曾经生活了六年的城市,留有司督八岁到十四岁的所有记忆,也让司督回忆起了早已面容模糊的老师。 “司督大人,皇帝陛下对您很宠信啊。”亨里克两眼冒光,“竟然将一个已经发展好的城市作为您的采邑。” “亨里克,有没兴趣去普顿城做税收官?”司督呵呵一笑,把任命书交给亨里克。 “当然。我非常有兴趣!”亨里克接过任命书,直言不讳地说。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普顿城的税收官了。”司督笑着拍了拍亨里克的肩膀。 “恭喜!”卢米埃和艾米丽同时向亨里克道贺。 “谢谢大人!”亨里克挺起胸膛,得地瞄了卢米埃一眼后胸膛又缩了回来,小声问,“那我就不能回帝都了?” 司督呵呵笑了两声,说:“你随时可以回来。” 艾米丽随即解释说:“税收官只要每月去一次采邑就成了。” 帝国建立后取消了贵族采邑的大多权力,除公爵以上贵族外只保留了税收权。不得不说帝国当时的决策非常明智,虽然用非常手段打压了不少贵族,但也让蓝海大陆直至建国五百多年后才出现叛乱,否则,以大陆的面积早就分裂成无数小国了。 听完艾米丽的解释后,亨里克兴奋地应了一声,正打算离开,却被司督接下来的话吓出一身冷汗。 “卢米埃,我必须向你道歉。”司督平静地看向卢米埃,“关于你弟弟的事,我撒谎了。” “司督!”很快意识到司督打算说什么的亨里克喊出声,急得连 “大人”都忘了。不止亨里克,艾米丽也睁大着眼有些无所适从。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司督突然冒出来的“冲动”打乱了手脚。 “请你原谅。”司督自顾地说着,朝卢米埃歉意地点了点头。 “司督大人,”亨里克终于想起该的称呼,在快速看了卢米埃一眼后,快速地说,“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是不是卢米埃的弟弟……”话卡住了,如果刚才司督的话只能给卢米埃猜测,那么,亨里克现在的话无疑证明了他们跟精灵的关系。 “怎么回事?”卢米埃疑惑的视线在司督和亨里克身上流转,当亨里克心虚地低下头时,卢米埃眼中的疑惑更明显了。 “我并不想撒谎。”司督招收示意卢米埃坐下后,慢慢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司督是从发生在南昆城的战争开始说起的,关于那场战争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主要说明了那五个魔法师的变化,最后才详细说明自己去银月城交易中心买精灵的原因,但是精灵对他们的袭击司督一个字都没提。 “我并不认为朋友之间存在矛盾是好事。”司督平静地说,“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沉寂许久,卢米埃抬起头问:“那个精灵什么模样?他现在怎样 了?” “他跟你一样都是金发碧眼。”司督说,“卡尔已经把他送回去 了,我相信他并没受伤。” “他……”所有人都产生一种错觉——卢米埃小心地松了一口气,“……不是我弟弟,我弟弟的头发是蓝色的,像天空一样的蓝色,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这是他从他母亲身上继承过来的。” “你吓死我了! 克狠狠吐了口气,拍着卢米埃的肩膀,在卢米埃瞪了 又悻悻地收了回来,小声说,“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弟弟的特征?” “他是精灵!”卢米埃继续瞪着亨里克,“你们见过几个精灵?包括我还不就只是两个?我还有必要说这么多么?” “卢米埃……”艾米丽轻声说。 “让我安静一下。”卢米埃挥手打断了艾米丽的话,站起身说,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没办法立刻接受。”然后,他看向司 督,“你的认识有错误。精灵分很多种族,像我们只是战斗系的,我们的天赋都在弓箭上。” 立刻,所有人的脸色都怪异起来:卢米埃的天赋在弓箭上?很难让人相信。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不喜欢弓箭而已,那不符合骑士精 神。”卢米埃说完,所有人的脸色更怪异了:遵守骑士精神的精灵? “那……”司督问。 “蓝色头发的。”卢米埃继续打断别人的话,“我弟弟那一系的精灵才会魔法。好了,让我安静一下。”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间。 “他……是什么意思?”亨里克挠了挠头发,不解地问。 “我猜,精灵是以头发颜色分系别的?”艾米丽思考片刻,提出一个猜测,“金发的精灵是战斗系的,蓝色的是魔法系的?” “那他弟弟……”亨里克继续不解地问。 “卢米埃跟他弟弟的母亲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艾米丽继续猜测。 “精灵不是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吗?”亨里克问。 “我不知道。”艾米丽干脆地回答,其实她更想说“既然有卢米埃这个崇尚骑士精神的精灵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好了。”司督挥手结束了话题,现在只能看卢米埃怎么衡量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卢米埃的友谊,“艾米丽,帮我去看看妮娜好些了没有。要不,你带她出去走走?” 艾米丽和亨里克的脸色都立刻垮了下来。这三天妮娜显得很颓靡,呆呆坐在房间的窗台前几乎不怎么说话,通常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初时见到妮娜吃饭时比以前更夸张,他们还以为妮娜想开了,随后才发现她把所有的心情都发泄到食物上去了,这让三人都提起了心。 开解没用,妮娜听到他们的劝解都是微微一笑,等他们说完后继续望着一成不变的风景。现在妮娜连司督都没心情理会了,来司督的房间之前,亨里克和卢米埃正在费劲心思哄妮娜开心,本听到司督的采邑任命书到来后,他们还以为妮娜会有兴趣,谁知妮娜只是眨巴了两下眼睛又继续看自己的风景。 司督现在就一病人,坐直身体还要别人帮忙,否则,他早去找妮娜了。整整一天没见到妮娜后,他对卡尔也有了些不满,羽罗对卡尔的评价如今他非常赞同:他卡尔就一懦夫,自以为是的懦夫。 “要不,你帮我把妮娜带过……”司督又提议说。 “哥哥,”天使的声音就在此时降临,“爷爷来了。” “妮娜!”司督立刻掀开被子,身上的疲软好像也消失了,跳下床走向门口的小女孩,抱住小小身躯,笑呵呵地说,“怎么不来找哥哥 啊?爷爷……”好歹控制住了自己,司督才没把那句“就让他见鬼去 吧”说出口。 “哥哥,妮娜让你担心了。”怀中的小人儿轻声说着,司督感觉胸口湿润了一大片的地方,“对不起。” “没事,妮娜没事就好。”司督慌了一阵,连忙轻轻拍着妮娜的背脊。 “谢谢哥哥。”妮娜轻轻推开司督,展露着灿烂的笑容。 妮娜的动作让司督失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轻揉着妮娜柔顺的黑发说:“妮娜是大家的宝贝呢。” “嗯。”妮娜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对艾米丽和亨里克说,“姐姐,叔叔,让你们担心了。” 司督的嘴角察觉不到地扯了两下,当听到亨里克说的话时,他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变化。 “妮娜长大了呢!” “谢谢叔叔。”妮娜甜甜一笑,说,“哥哥,爷爷就快到了。” 爷爷?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但是司督很有冲动骂出口:卡尔……不对,卡尔回来干吗?以司督对卡尔的了解,卡尔不可能出现,那么 “爷爷”是…… “琳姐姐也来了。” “莫恩?”司督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想站起身却浑身无力,身体晃荡了两下,艾米丽和亨里克立刻扶上司督的胳膊。 “咦,不欢迎我啊?”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果然是莫恩。 第一第二十章 坦诚(下) 没事。”司督推开艾米丽和亨里克,看向门边,才 I莫恩和琳,还有另一个人,多少有些惊讶,“羽罗,你怎么也在?” 羽罗指了指琳,那意思是说琳把他召唤来的。 “司督,我们才三天没见吧?”莫恩好奇地问,“你的病怎么看着更严重了?” 学着羽罗的动作,司督指了指羽罗也懒得回答了。 “坐。”司督笑了笑,坐回床上,对艾米丽说,“你带妮娜出去散散心,我没事。” “好的。”看了莫恩一眼,艾米丽知道两人有话说,而且还跟妮娜有关,拉着妮娜出去了,亨里克也跟了出去。 “卡尔已经走了。”妮娜离开后,司督说。 “死了?”好久,莫恩口中吐出一句极短的话语。 哪来这么大怨气啊?司督无奈地看着莫恩,要是告诉莫恩“卡尔根本不记得你这么一号人物”,不知道会不会让莫恩把整个府邸都拆了。 “逃了。”羽罗接过话,“琳,你没告诉你爷爷?” 琳小心地摇头,尽量不让莫恩发现自己的动作。 “逃了。”司督翻译着羽罗准确的回答,重复说,“卡尔逃 了。” “因为我?”莫恩的愤怒已经开始浮现,“别告诉我,他是因为我才逃走的?该死的,这里又不是他家,他逃个鬼啊!我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懦夫!”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司督脑中无意中飘过莫恩在黑森林法师塔说过的一句话,可是,卡尔算不上他的敌人吧? 好见识!羽罗的话在耳边响起。 咦?你又听到我在想什么了?司督好奇地看着羽罗。 应该是我的能量消耗过大导致我们的“联系”消失了吧。羽罗一脸淡然,朝莫恩努了努嘴:你还是先搞定他吧,我的事一会再说。 “好了,逃就逃了。我懒得跟他计较了。”莫恩无力地摆手。 应该是卡尔一直没计较过你吧?司督很想这么说,但是没敢说出 口。 “对了,听说你有一枚很古怪的戒指。”莫恩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还听说,你能赢阿尔方斯,都是因为你那枚戒指。” “哪里传出来的?”司督说着,摘下右手中指的戒指,递给莫恩,“就是这枚,银月城交易中心‘赢’回来的。” “在场的就几个人吧?还能是谁?”莫恩仔细观察着戒指,“没什么不同啊,有什么功用?” 教宗、大祭司、 .树夏、大魔导师,似乎除了大魔导师没理由传出谣言,其他人都有可能,尤其是教宗。 这些人似乎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抛下心里的疑惑,司督毫不隐瞒,说:“存储精神力。” “精神力?”不止莫恩,琳也叫出声来,“怎么可能?”琳飞快地从莫恩手上抢过戒指,当其他人全都不存在,闭上眼睛试图将精神力灌进去。 “没用的。”司督摇了摇头,“我试过了,这枚戒指古怪的很,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平日不管输进多少精神力都没反应,也只起过一次作用。” 琳不信邪地又灌输着精神力,戒指不为所动,将琳的精神力全部吸纳,就是没半点反应。 “成了,丫头。”莫恩从愤愤不平的琳手中拿过戒指,递给司督,说,“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也没用。不该是自己的,你就是把它吞了,最终还是要还回去的。” “哼!”琳瞪了司督一眼,扭过头,“我还不稀罕呢!” “别在这折腾了,找小姑娘玩去。”莫恩挥了挥手。 “羽罗,我们走,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完成呢。”琳抬起下巴高傲地看了司督一眼,拉着羽罗走了出去。看羽罗一副不大情愿的表情,司督突然有些可怜他。 “好了,谈谈我们的事。”莫恩突然叹了口气,“那个妖男把我也拉进水来了。” “啊? ?”司督眨了眨眼睛:“我们”?似乎一直就是自己在浑水里转圈吧,几时也关莫恩的事了? “那个老不死的,不是他还有谁?”莫恩翻了翻白眼,却怎么看怎么怪,不像是不情愿,倒像是专门表演给司督看的,“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向我家丫头提亲啊?” 莫恩不说,司督还忘了琳跟 的学生缪恩定亲的事。他也没问,反正莫恩自己会说出来。 “那个做不成男人的老妖怪,为他的学生倒是打算得挺好的。”莫恩的愤怒怎么看怎么假,根本说服不了人。 得,越骂越狠了。司督扯了扯嘴角:“莫恩,你就直接说吧。” “嗯哼。”莫恩清了清喉咙,“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敢惹那个不像男人的家伙吗?” 难道你就不能直接说他的名字么?司督挑了挑眉,如莫恩所愿地摇头。 “皇帝的宠信呗。”莫恩一本正经地说。  吧 你只能这么笼统地总结,那我比你更清楚,至少卡尔 概的原因。心里想着,司督满足了莫恩的愿望,点头赞成莫恩的观点。 “他得罪的人也够多的,为了给他的学生打算,就赖上我了。”莫恩挤了挤眉头,硬是挤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赖上你了?怎么说?”司督不解地问,很快反应过来,“哦,我明白了。” 似乎并不难理解。如果说 是高调的代表人物,那么莫恩就是低调的代表了。以仅有的一次见面,缪恩在司督看来怎么看都是个木讷的人。可以想象倘若 有一天不成了,缪恩会死的很快。如果要保存缪恩,找善于低调处事的莫恩无疑很合适。 只是看莫恩的模样,不像是被迫,倒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莫恩,我们直接点好吗?”司督再次提出相同的建议。 “嗯哼。”莫恩再次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慢吞吞地说,“皇宫地下埋着一个魔法实验室遗址。这也是我当初学习空间魔法的原因。” “跟我有关系?”司督痛苦地摸上额头:好像现在是自己被莫恩赖上了,而且莫恩的态度让自己对莫恩一点脾气都没有。再者,你学空间魔法就是为了像小偷一样“光顾”皇宫地底的魔法实验室遗址? “怎么没有?”莫恩继续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皇帝要对付光明神殿, 不可能不帮皇帝,要不他无缘无故惹你干嘛?” “然后?”莫恩说得够隐讳的,让司督摸不着头脑,“还有, 为什么要惹我?” “你以为那个家伙是好相与的人?”莫恩解释说,“他利用了阿尔方斯给你造势。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皇帝示意的,但是,他的意图绝对是帮你造势。而且你看,他成功了。” 好吧,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司督揉了揉额头:“莫恩,说清楚点。” “ 在帝都的评价很差,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 事,也没多少人会怀疑他。”看司督思考得很痛苦,莫恩换了个方式解释,“这样说吧, 跟你有仇?” 司督想了想,摇头否定了莫恩的问题。 “既然没仇,他为什么要惹你?”莫恩竖起右手食指,“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自己的目的。我想来想去,只有他在为皇帝打算、特地帮你造势才说得通。” “那跟皇帝有什么关系?”司督问。 “最终目标——光明神殿。”莫恩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以光明神殿的一贯做派,他们会放过你这个‘神使’?而且,别忘了现在你背后还多了一个‘空间之主’。” “你是说光明神殿会极力拉拢我?” “没错!”莫恩点头,“不用去考虑 那个疯子,他做事太极端了。我猜测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自己跟你的交情。前提是你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好吧,我已经原谅他了。”想起卡尔的请求,司督无奈地说。 得知 产生变化的原因后,司督没办法不对他感到怜悯。 “可是,”司督不解地问,“莫恩,这跟皇宫地底的魔法实验室遗址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莫恩一本正经地说,“皇帝会‘请求’你去对付光明神殿,作为交易,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不是?” 司督哭笑不得地看着莫恩,问:“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得到的情报里说,那个魔法实验室是之前几个大魔导师的共同实验室。”莫恩眨了眨眼睛,“你不动心?” 几个大魔导师的共同实验室?司督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下意识地问:“真的?” “要不我学空间魔法干嘛?”莫恩得意地说。 “好的,我答应你了!”司督斩钉截铁地说。 “成交?”莫恩伸出右手,“我帮你出主意对付光明神殿,你向皇帝提出‘考察’魔法实验室遗址的要求。” “成交!”司督握上莫恩的手,用力摇了摇。 还有什么能比几个大魔导师的共同实验室更让一个魔法师心动?手指上的那枚能存储精神力的戒指早被司督扔到不知哪去了。 “莫恩,”在莫恩眼中的狡黠褪下之前,司督问,“你确定不是想通过魔法实验室遗址证明你比卡尔强?” “啊?”莫恩收回手,撸了撸雪白的胡子,仰头大笑,“哈哈哈 哈,我会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你确定?”司督再次问。 笑声瞬间停止,莫恩恢复一贯的模样,淡淡地说:“我会去跟一个懦夫计较?” 司督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把那句“是卡尔不想跟你计较”吞了下 去。 第一第二十一章 条件(上) 恩满意地离开后,羽罗随即闪了进来。 在羽罗开口前,司督先问:“琳找你干什么?” “她说她‘未婚夫’缠上她了,要我帮忙。”羽罗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司督,“你问来干嘛?” “哦,没事。”司督结束了这个话题,也确定了莫恩说的“ 赖上了他”是确有其事。 “卡尔的事不跟我说说?”羽罗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后说,“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我无缘无故被人打了吧?” “好吧。”司督想了想,除去卡尔的私事,关于 的事都说了出来。 司督说完后,房间立刻陷入沉默中。 许久,羽罗拿过桌子上的一个水果,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总感觉那个 好像在找死,应该说,他好像对生命毫无眷恋。” “我不知道。”司督接过羽罗扔来的水果,找个地方咬了下去。 两个男人就这么咬着水果想着各自的心事,让房间里只剩下牙齿与果肉摩擦的细碎声音。 “好吧。”羽罗看着手中的果核,宛如那是蓝海大陆最精美的艺术品,“遇到他这种人,我是想恨也恨不起来,我就大方点原谅他了。” “嗯。”司督不置可否地含糊应了一声。 “只是,为什么烧死那些女祭司的就一定是光明神殿呢?”羽罗站起身将手中的果核远远抛开,果核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到窗外的湖中。他拍了拍手,看着司督问,“为什么就不能是皇帝?” 停下咬向水果的牙齿,司督抬眼看着羽罗,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我只是恶意地推测而已,也没说就真是皇帝做的。”羽罗耸肩,又加了一句,“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再说,时间都过去几十年了,谁还能找到线索啊?” “二十多年。”司督淡淡地给出较为准确的答案。 “我们不讨论这个好不?”羽罗坐下来,笑着说,“一个好消息。经过艰苦谈判,我的婚事终于被我无限推迟了。” “嗯?”司督愣了一下,笑着说,“恭喜。” “对了,莫恩跟你说了什么?”羽罗说,“不要这样看着我,好歹我是你的军师吧?虽然只是半吊子的军师。既然我是你的军师,我们就应该坦诚点不是?” “随便,我不介意。”司督把吃剩的果核放到桌子上,舒服地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将自己与莫恩的对话说了出来。最后,他说,“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军师。” “你给我足够的情报,我也能分析出来。”羽罗乜斜了司督一眼,“不过,这些老家伙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司督稍稍转动着酸软的肩膀,淡淡地说,“你看,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帮我设计好了,这样不是很好?” “司督,你的怨念很重啊。”羽罗拿起一个水果又啃了起来,“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吧。首先在势力上来说,因为你跟大魔导师打了一架,而且不分输赢——嗯,人的思维很奇怪,他们更喜欢看到屠龙者的出 现,所以,他们会把你的‘平手’看成是赢了——所以说,你的势力基础凭此已经可以建立起来了。” 司督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示意羽罗继续。 “那么,”羽罗将缺了个角的水果放在前面挡住了半边脸,露出的半边嘴角上的笑容看着无比邪恶,“你现在最缺的就是情报。艾米丽是个好选择,如果你能保证她的忠诚,以她的才能,只要在那些无聊的贵族女人中转一圈,就能弄来很多情报。” 司督眯了眯眼不作表态。 羽罗继续说:“我们还需要一个情报网。我不行,因为我是异族,他们不会信任我;亨里克不行,小事他可以处理的很好,大局观却很 差;卢米埃不行,理由跟我一样;艾米丽不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多贵族都把她当成了你的情人,嗯,事实上我也很想这么认为。” “别说废话!”司督瞥了羽罗一眼说。 “开个玩笑么。”羽罗耸了耸肩,说,“那个光明神殿的内庭执事卓肯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他的身份很有意思,如果不暴露的话,没有人会猜到他在为我们做事。” “我不信任他。”司督接过话。 “那还有谁?”羽罗拿回水果继续啃着,“赫塞?不行,信谁也不能信他。 或许能相信,可是,就他那大块头,总感觉很不可靠  了,”羽罗突然抬起头,“我们需要一个刺客。按照我的经验,好吧,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承认是我姐姐和我表哥的主意,他们认为很快就会有沉不住气的人,到时候……” 看着羽罗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切的动作,司督的眉头一跳:刺 客…… “保命用的,最好是刺杀、暗杀、下毒样样精通的那种。”羽罗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果然是半吊子军师,竟然对别人的建议深表赞同……司督问:“我很好奇,其中有哪条是你自己的主意?” “揭我伤疤不是?”羽罗翻了翻白眼,“你以为军师都是天生的 啊?” “还有,”司督问,“我怎么都想不通,你来这个空间也很久了,就真一句通用语都没学会?” “怎么可能?”磕磕巴巴的通用语从羽罗口中冒了出来,听惯了羽罗“流利的通用语”的司督立刻痛苦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羽罗的声音又变得“流利无比”,“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我会通用语?捉弄他们还是挺有意思的。”说着,羽罗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身边就没个简单人物!司督的眉头跳了两下,在心里叹了口气。 “妮娜不算?”听到司督心里话的羽罗问了一句,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观点,“妮娜才是最不简单的人物,迟早在武技和魔法上都是绝顶高手!绝对!” “说正事。”司督说,“刺客去哪里找?” “拜托,你才是这里的人吧?”羽罗说,“你问我一个异世界的 人?” “好吧,迟些再说。”随着司督一句话,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经过一天的休息,司督的身体终于好些了,而该来的人也来了。 大门走进来一个人,身上穿着古怪的衣服,纯黑的大衣自臀部以下分成三条等边的下摆,稍有风吹过便飘了起来;衣服胸前位置的四个黄金扣眼,两条鲜艳刺目的红色丝带从扣眼上穿过简单地打了个结,将衣服连在一起。比之衣服还要黑的长发垂在腰间,同样是用红色的丝带松松垮垮地系住,让他白净的脸孔更加明显。 他并不高,与司督相当,但身材极其苗条,当看到他的五官,尤其是他细长的眉毛和眼睛上的长长睫毛时,总会让人感觉眼前的是一个女子,一个妖媚的女子。 司督正在和妮娜以及埃尼坐在庭院水池边讲解魔法,将到那人收起《空间简论》,说了声“今天就先教到这,我们下午再继续”,站起身迎向那黑衣人:“欢迎您的到来,侯爵阁下。” “伯爵阁下,我是来道歉的。”他微微弯腰施了个完美的礼,“阁下称呼我为 就行了。” “阁下不妨称呼我为司督。”司督轻轻一笑,右手朝里屋一引, 说,“我们进去聊如何?” “请。” 回了一个笑容,比艾米丽还女人的笑容。 “请。”司督的笑容僵硬了那么一瞬间,率先走向大厅。 偌大的大厅中,司督和 就这么静静坐着品茶,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当然, 并不会怎么认为。但在司督看来,虽然已经答应卡尔原谅 ,而他也认为自己已经原谅了 ,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 候,他总感觉有些怪异。 的容貌让司督始终接受不了。先前的见面还好些,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时间也很短,而且两人的身份更像是敌人,司督可以忽略 的面容打扮;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司督总会想起卡尔口中的 ,不管是卡尔口中的“能让我承认的人”还是 的年纪,跟眼前的 对比起来,总有很不真切的感觉。 “司督,” 放下茶杯,他也没客气,直接称呼司督的名字, “首先,我向前几天的冒失向你致以歉意。” “嗯?” 的外表迷惑性实在太大,以致司督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笑着说,“阁下客气了。” “想必我的事情,你也了解过一些了吧?” 没等司督回答,继续淡淡地说,“我想请求阁下帮个忙。” 够直接的。司督没想到 话没两句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心情反而稳定下来:“请说。” 第一第二十一章 条件(下) 极尽优雅地喝完杯中的茶,放下茶杯后,双唇轻裂 释自己突然袭击亨里克他们的理由,而是飘出一句让司督呆在一边的话:“阁下,我希望你能跟琳小姐断绝关系,虽然这样很残忍。” 司督,不用理会他!羽罗就在隔壁,看到 来了他立刻走进离大厅最近的房间。在愣了片刻后,他的声音在司督耳边夸张地响着:这种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用?你当我这个王子是假的啊? 似有察觉地往右边移动了一下眼睛,拿起已被司督满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还是试探么?虽然很有用,但是,你们能不能干脆点啊?司督的嘴角弯出些许无奈:“阁下,我跟琳并没任何关系,这点我可以向你保 证。” “好的,那我告辞了。” 说着站起身,施了一个礼,“很感谢阁下的款待,也很感激阁下的原谅。” 这就完了?司督眨了眨眼睛,脑海闪过一个问题,伸出手说:“请稍等。” “阁下还有事?” 回过身,慢吞吞地问。 该死!司督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他现在明白了:他被 算计 了,怕是从一开始 说的话就是预设好的,或许 一直在等待自己叫住他的时候。 一直在期待扭转被动局面的时候,而司督地问话无疑就是转折点。 这帮人。就没有一个能干脆点的!心里骂着,但局面因为自己小小的挽留已经彻底改变,司督只能邀请 坐下,问出一直闷在心头的疑问:“希望阁下能告之……”放下掩饰表情的茶杯,司督的视线停留在 的眼睛,“……究竟是谁策划了南昆城的战争?” 眯了眯眼睛, 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我希望彼此都能坦诚相待。”司督抢在 开口前说,“你的目的我想我能猜测出来。如果要合作的话。我希望你能坦诚地回答我的疑问。” 当“阁下”换成“你”的时候,司督与大魔导师交手时地气势完美地体现出来。声音失去影踪,抑或化成液体失去了流动的力量,大厅中只剩下寂静。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说得好!羽罗的声音只飘荡在司督耳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了:这些老不死的,不逼他们还不行! “干脆点。”司督表情不变。慢慢地说,“提出你的要求,同时满足我的疑惑。侯爵阁下,满足我的疑惑。” “这是交易吗?” 终于开口了,依旧温文雅尔。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司督淡淡地回答。抢话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什么都能交易,有时候人情却是最不可靠地。如果不是在听了卡尔的话后让他对 产生怜悯之情,根本轮不到 试图扳回局面地情况出现。 或许你的身世很可怜,但是很抱歉,除了让我感到同情外。其他地一切丝毫不会产生变化。朋友也好,盟友也好。请先出示自己的诚 意。司督始终不曾移动的眼睛中,明白无误地展示这一条信息。 “很抱歉。我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淡淡一笑,捏着茶杯的手松开,说,“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皇帝陛下并未参与到其中。” 是吗?司督笑着,说:“第二个问题,‘三十年的诅咒’。我相信阁下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年代太久远了。” 喝了一口茶,说。“阁下,你认为 呢?” “阁下。您认为如果我们合作地话,基础是什么?”司督心里再也激不起愤怒,当在短短时间经历太多类似的事情后,他对对方拐弯抹角地说话方式已经麻木了。 而且,如果莫恩的猜测是准确的,那么, 手中并没多少筹码。天平现在正朝司督的方向夸张地倾斜着。 合作的基础是坦诚。司督知道, 也知道。 “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明。” 沉默片刻后说,“它确实存在,或许皇室有记载,但那不是我能查看的。” 司督点头承认了 的说法,问:“光明神殿?” 明亮的大厅中,清晰可见 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的呼吸声隐约间也粗重起来。拿起茶杯,一点一点往口中送,接触到唇角后,头微微一仰,他的喉结上下运动着。保持了两秒的喝茶姿势,他放下茶杯,嘴角已经换上笑容:“帝国会彻底毁灭吗?帝国为什么要毁灭?”声音 中,听不出具体的情感,却散发出丝丝冰寒。 卡尔的话在脑海瞬间闪过。光明神殿的背叛、家族的背叛、信仰的背叛……最后对自己的背叛。司督似乎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正在抽搐的心脏,微微低下头说:“请原谅我的错误。” “不用道歉。”轻飘飘的话从 口中滑出,脸上的笑容越加真 切,“那与阁下并无关系。” 司督的嘴唇动了几下,几次到了喉咙的话都被他吞了下去。 “对了。” 说,“现在外面正在流传,阁下是光明神殿的‘神使’。” 终于来了吗?速度好快啊!司督的眉头跳了两下,说:“很感谢阁下。” “阁下可有打算?” 问。 “还望不吝赐教。”司督稍稍坐直身体,看向 有着淡淡灰色接近透明瞳孔的眼睛。 “阁下何不展示一下‘神迹’?” 淡淡地说。 这个人……是造势高手,我不如他。声音停了一小会,羽罗的话飘到司督耳边。 半吊子军师……司督回了羽罗一句,试图让自己轻松些许,回答 :“如果需要的话。” “全凭阁下意愿。” 笑着说,“另外,阁下可有未曾完成的愿望?” 代表皇帝问的吗?司督呵呵一笑,也不客气了,回答:“听说帝都有一个魔法实验室遗址,曾属于几个大魔导师。” “我会尽力帮阁下达成愿望。” 站起身微微躬身,“我告辞 了。” “请。”司督随之将 送出门口。 “对了。” 回过头,“我会尽力促成缪恩与琳小姐的婚 事。” 你跟羽罗说去吧。司督在心里回了一句,含糊地点了点头。 “另外,如果阁下有时间的话,陛下希望能跟阁下谈谈。” “那是我的荣幸。”司督微微施礼,目送 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另一边。阳光下,他无意中发现马车上的徽章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芒。细细看去,徽章上,宛如实物的剑竖在一双纯白的翅膀两边,似乎将完 膀从中狠狠破开。 第一第二十二章 指责(上) 督的情报工作自然而然就展开了。 贵族生活从来离不开舞会,炫耀的、交友的、纯粹取乐的种种不一而足,通常除了特殊的目的比如封爵舞会时期,帝都每两三天就有一场私人舞会。 势头正旺的司督是众人邀请的宾客中少不了的一个。但司督一概委婉地拒绝了亲自出席,被视为司督情人的艾米丽则成了司督的替身,其中,绿发美男子和强壮的精灵也是舞会邀请函上经常出现的人物。 以羽罗让人听着极其费力的通用语,而且他本人也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会通用语,所以就没去出这个丑了。卢米埃似乎还没想通,但是他没拒绝舞会,经常陪同艾米丽一起参加。 哈里森伯爵家的绯闻渐渐多了起来,逐渐成了贵族的话题。每当艾米丽和卢米埃出现的时候,爱好热闹的贵族们便围了上去,乐滋滋地拐弯抹角套问着哈里森伯爵与艾米丽和精灵的关系,隐隐将三人的关系发展成俗套的情爱关系——他们乐于做这些事。 当卢米埃和艾米丽被分开的时候,更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贵妇们优雅地摇着根本不能产生风的扇子,东家长西家短的,没几句就将话题移到突然冒出来的哈里森伯爵身上,似乎在逼迫艾米丽承认与哈里森伯爵或漂亮强壮的精灵之间的某种关系。 艾米丽地谈话技巧就此体现出来。巧妙地转移着话题,“好奇”地向贵妇们讨教帝都最近的趣事。 一件件流传在贵族圈的隐秘就这么被艾米丽问了出来,而艾米丽的“好问”也满足了贵妇们的“愿望”,使得艾米丽成为贵妇们的交谈好对象。 那个不像精灵的精灵更是让绅士们敬佩不已,动作优雅,谈吐幽 默,偶出妙语便让绅士们无比兴奋。而且,精灵的酒量极好。不管喝多少,就没见他脸红过。 最有用地情报无疑就是皇室的那几位了。 大皇子是粗鲁的,他带着异族味道的“豪爽”让优雅的绅士极为不满;温文雅尔的三皇子是众贵妇心仪地对象,她们并不介意甚至期待跟三皇子发生一段美妙的“恋情”;跟粗鲁的大皇子相比,四皇子同样强壮有力,可与大皇子不同的是。四皇子就连“运动过后散发出来的味道都这么迷人”。 一张列表就这么出现了,某某贵族对哪位皇子不满但偏偏贴了上 去、某某贵族经常与哪位皇子出去打猎……众皇子的势力一清二楚,让人没想到的是,被誉为粗鲁的大皇子却拥有很好的基础,虽然比不上三皇子和四皇子,却看着随时能超过去。 司督他们还记住了一个人:苏菲亚公主。 在贵妇们的口中,这个直到二十四岁还没结婚地公主,对皇帝陛下有着超乎想象的影响力。据说,帝国很多大事都是在她手中诞生地。生长在丞相家的艾米丽知道皇室有一个体弱多病地公主,但从来没听过这个公主拥有如此大的能量。在可信度一栏。艾米丽写下了:保留意见。 “对了,我想起来了。”羽罗看着那张列表恍然大悟。将列表甩得响亮,“我姐姐的看法是。向皇帝效忠是个好主意,但是暗杀随后就会到来。” 半吊子军师的威力显露无疑,对着列表半天就是没推测出哪个有可能是刺杀的人。 另外,从贵妇们口中,司督他们也知道了光明神殿正在宣传身份神秘的“神使”。这并不是秘密,从贵妇们说话时的瞄向艾米丽的眼神,足以证明她们都猜出了那个身份神秘地“神使”是谁。 羽罗对此的评价是:光明神殿故意吊人胃口地伎俩,目的是宣传 “神使”。同时提高光明神殿的影响力。 “神迹是么?”羽罗在说完自己对光明神殿的猜测后,嘿嘿笑着。对司督说,“如果光明神殿不安排,总会有人安排的。反正最终的好处都会落在你身上,而且,他们会让光明神殿以为那是你安排的。” 司督的回应是偏头然后一个乜斜的眼神。 半吊子军师实在不可信,只会总结,就没想出过一个对策,让司督一度怀疑他还保留在游戏心态中。可看他皱着眉头苦苦思考的模样,司督也只能接受了“军师不是天生的,必须经过成长”。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司督将情报的事完全甩手,专心教妮娜和埃尼魔法,只有羽罗拿着满纸怪异的文字——只有羽罗看得懂的文字——兴奋地对他说“我想到……”的时候,司督才回应那么一两句。 期间赫塞和史丹来过一次,是向司督告别的。安维尔将火狐交给了奥托,赫塞和史丹则荣升为代理副团长,原来的团长安维尔成了荣誉团长。这次不用谁说,司督也明白了安维尔将赫塞和史丹召来帝都的原 因:还是因为司督。但是安维尔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畏惧,还是故意示 弱,或者两者都有,就让人无从知晓了。 以司督对安维尔的了解,显然他更愿意看成安维尔是在故意示弱。 相隔与 谈话半个月后,皇帝的召见终于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对妮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在邀请司督的同时还邀请了妮娜。 “艾米丽,你怎么看?”司督伸直手任艾米丽摆弄身上的衣服,穿戴繁杂的礼服严重破坏了司督对皇帝的感恩之心。 “皇帝陛下有九个皇子和三个公主,”艾米丽边整理司督礼服上的花穗,边解释说,“二皇子只对史书感兴趣是大家都知道的,其他皇子要么没成年要么缺少根基,所以不用理会。我估计陛下是以九皇子和三公主为理由召见妮娜的,他们的年纪跟妮娜差不多。” “哦?”司督看向侍立一旁的汉克,既然汉克是管家,那么司督做什么也没瞒着他,而且也瞒不了,“汉克,你怎么看?” “大人,我建议您备上两位公主和小皇子的礼物。”汉克拐了个弯赞成艾米丽的观点。  苏菲亚公主 不用?”司督问。 “二公主已经嫁出去了。”汉克那意思是说,两位公主的礼物是苏菲亚公主和小公主的,已是人妇的二公主没份。 苏菲亚公主果然很有影响力,二公主都嫁人了她竟然还能呆在皇 宫。司督对苏菲亚公主的影响力从侧面有了一定了解、 “好的,那麻烦你了。”司督点头说。同样是老人,同样身份模糊,司督对汉克却从没表现出排斥感。不知道为什么,司督对汉克感觉完全可以信任。 “小皇子和小公主叫什么名字?”妮娜已经穿戴整齐,正兴奋地转着圈打量着镜中像个美丽的天使的小人儿,听到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皇子和公主后,眨巴着大眼睛问。 “小皇子叫米蒂奇,小公主叫芙米娅。”艾米丽笑着回答,往后退了几步说,“司督,可以了。” “米蒂奇,芙米娅,妮娜,妮娜.哈里森……”妮娜喃喃念着,羡慕地说,“他们的名字真好听啊!” 司督顿时失笑,抱起妮娜,大笑着说:“我的小公主,走了。” “哥哥,裙子会皱的!”妮娜不满地说,突然想起什么,朝艾米丽伸出手,“艾米丽姐姐,我的项链!” 这个小丫头,还挺爱美的。司督放下妮娜,整理着妮娜身上纯白的裙子。接过艾米丽递过那条镶嵌着红色宝石地项链,挂在妮娜的脖子 上,对着镜子说:“我敢打赌,那个叫芙米娅的小公主绝对没有妮娜漂亮。” 小姑娘的小脸蛋立刻红了,推着司督往门口走,低着头说:“哥 哥,走啦!马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司督乐呵呵地笑着,任由妮娜推着自己往前走。最近他的心情很不错。没有那帮人的打扰,生活变得简单起来。每天就是教妮娜和埃尼魔法,时不时和妮娜打闹两句,其它事情一概不理。反正府邸的事有汉克打理,情报的事交给艾米丽和卢米埃,想体现自己智慧地半吊子羽罗会自动总结情报。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 最主要的是妮娜也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司督更是放开了心。 钻进那辆有着繁杂纹饰的宽大马车后,一直保持严谨身姿的车夫将皮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驱赶拉车地两匹浑身没有一丝斑点的白马缓缓向前走动。阳光直直投下,提起前爪的鹰头狮身猛兽头上的纯金皇冠反射出灿烂的光芒,映衬着展开的翅膀仿佛就此脱离徽章的束 缚。 穿过笔直的大街,马车拐了弯走上主街道,前方皇宫已经出现。 “妮娜,紧张么?”司督看着妮娜挺直脊梁坐着一动不动,开口 问。 “哥哥。别打扰我。”妮娜继续保持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 说。“我正在让自己保持冷静。” 司督顿了顿,哑然失笑:“妮娜。你那叫严肃,不是冷静。” 抬眼看了看司督,妮娜大口吸气,又缓缓吐出,松弛着脸上的肌 肉,说:“我好了。” “你哪里学来地方法?”司督哭笑不得地问。 “莫恩爷爷教的。”妮娜调整着表情,摆出一个笑脸,问。“哥哥,这样行吗?” 莫恩教过妮娜这种古怪地方法?好像他就来过一次。而且问了事情的进展就走了吧?司督轻轻捏着妮娜地脸蛋,往两边扯着,点头说: “这样就好了。” “哥哥!”妮娜不满地拿开司督的手,气嘟嘟地说,“你也来取笑我!” “呵呵,这样不就好了?”司督笑了笑,揭开车帘说,“我们到 了。” 被司督这么一闹,妮娜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虽然踩在皇宫前的地板上时还是死死抓着司督的衣角,但没一会也开始打量起皇宫。 “哈里森伯爵,这边请。”一个侍从走向前,施礼说。 “好的。”司督轻轻拍了拍妮娜的背脊,拉着妮娜的手跟在侍从后面。 会面地地点并不是在宫殿中。 在侍从的带领下,司督和妮娜穿过长长地走廊,七拐八弯在奢华无比的建筑中通过。大约走了十分钟后,妮娜一开始紧紧抓着司督的手也松了些许,侍从才停下脚步说:“哈里森伯爵,陛下就在前面等您。请稍等。” “谢谢。”司督微笑着说完,低头看向妮娜,以眼神询问妮娜的情况。妮娜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很好。司督这才看向前方。 眼前是一大片的草地,如同绿色的地毯向周围漫延着,上面点缀着各色小花;稍远的地方,有一片盛开的蔷薇,正值蔷薇盛开的季节,一朵朵蔷薇尽情地展示着美丽的身姿;与蔷薇相对的地方是大片的玫瑰,已经过了五月上旬的盛开期,却依旧与蔷薇争相比拼着优雅的姿态。 一阵风吹过,带起浓浓花香,鼻端只有那沁入心扉的芳香。 两片花丛中空出的偌大草地,一个老人坐在宽大的橡木椅上,看着穿梭在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兴奋地闹着,时不时出言说上两句,两个小家伙要么停一会后又继续打闹,要么更兴奋地打闹起来;旁边还有两张稍小的椅子,其中一个人有着酒红色的长发,她旁边的年轻女子慵懒地半躺在椅背上,黑色的长发散落开来,如同她长长的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着。 黑发女子不时和老人或酒红色长发女子说些什么,都会让两人笑起来,就连两个小家伙都会停止嬉闹,听着她的话,然后开心地笑着。 一幅其乐融融的全家福图画。 侍从小跑到老人身边,弯下摇说了一句话,立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司督和妮娜。 “走吧,妮娜。”司督捏了捏小姑娘握得很紧的手,笑着说,“你看,哥哥没说错吧?你比小公主更像公主哩。” 小姑娘抬头看着司督,眨巴了几下大眼睛,甜甜一笑:“嗯。” --(本卷结束)--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